諾大的公寓裡，柯凝心蜷縮著坐在落地窗前，溫柔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子撒在她身上，從進來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個小時了，她始終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讓她感到慶幸的是，龍飛沒有再逼她清洗掌心上的號碼，那兩位紋身師傅也帶著機器離開了。
而龍飛果然留在這裡陪著她，一刻不離。
她明白龍飛將她囚禁在此處的意圖，他不給她任何機會逃脫，他怕她去找父親，怕她把好不容易纔張羅起來的婚禮給毀了。
龍飛端著水杯走過來，將杯子遞給她：“喝點水。”
柯凝心掀起眼眸掃了他一眼，隨即轉個身背對著她。
龍飛將杯子放在桌面上，在她身側坐下道：“凝心，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天時間，但我也不希望你用這樣痛恨的目光看我。我愛你，需要你，所以不得不這麼做。你放心，等你忘記了，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柯凝心擡起手掌捂住雙耳，她不想聽，一句都不想聽。
龍飛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
*****
柯凝心在公寓裡住了一夜，第二天醒來，她的大腦果然又空白了，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她茫茫然地走出臥室，看到龍飛正在開放式的廚房內做早餐，她的腳步一停，訝然地盯著他。
龍飛將做好的麪條端到餐桌上，笑瞇瞇道：“醒來了？”
“你是……？”柯凝心狐疑地問道。
龍飛用下頜指了一記玄關處的牆壁：“每天早上起來必做的功課，趕緊吧，做完功課過來吃早餐。”
柯凝心狐疑地往玄關處走去，打量著牆上的小白板，上面寫著：柯凝心的丈夫是龍飛，字體後面掛著兩人的合影。
柯凝心脣畔暈開一抹淺笑，轉身往餐廳走去。
“怎麼是你在做早餐啊？應該由我做的嘛。”
“誰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開心就好。”龍飛將其中一碗麪條放到她麪條：“我也不會做別的，你將就一下吧。”
柯凝心發現他指節上的傷口，牽過他的手掌關切道：“你的手怎麼受傷了？疼嗎？”
龍飛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傷口，搖頭：“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那是他昨天一拳打在桌子上留下的，連著三個手指都破損了。
雖然他說沒事，但柯凝心還是堅持讓他找來藥箱，幫他上藥包紮好傷口。看著她溫柔細心的樣子，龍飛心頭微恙，擡起另一隻手摸了摸她的小臉淺笑：“希望你以後可以一直這麼溫柔體貼下去。”
柯凝心訝然地擡頭望著他：“爲什麼這麼說？我以前不溫柔體貼麼？”
“偶爾不太聽話。”龍飛微笑道。
就像昨天那樣，太不聽話了，希望昨天是她最後一次想起過去，希望以後再也不用面對擁有記憶的她了。
“趕緊吃麪吧，吃完出門了。”龍飛指了指她跟前的麪條。
“出門去哪？”
“去挑結婚戒指，忘了我們即將結婚的事了？”
“原來我們還沒有結婚啊？”
“嗯，不過馬上就結了。”
柯凝心點點頭，低頭開始吃麪。
*****
婚禮準備得如火如荼，柯凝心果然再也沒有想起過伊慕斯，也沒有再想起過去。
又一次的探視日到來，柯凝心站在日曆前看著上面用紅筆圈起的日子，秀眉微微皺著，怎麼也想不起這究竟是個什麼日子。
“在看什麼？”龍飛走過來，
笑笑地問道。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看起來好像很重要的樣子。”柯凝心扭頭望著他問道。
龍飛看著那個被她圈起來的日子，眼底劃過一抹不快，表面上卻仍是笑盈盈的：“是你複查的日子，我一會陪你去醫院。”
“真的只是複查的日子嗎？”柯凝心有些懷疑。
龍飛點頭：“走吧，下去吃早餐，吃完我陪你去醫院。”
柯凝心應了聲，跟著他下樓了。
上午龍飛果然帶著柯凝心去醫院複查了一遍，複查結果出來，醫生一臉沉重地告訴龍飛道：“龍先生之前說過柯小姐願意手術，既然願意，那爲什麼不趁早呢？”
“怎麼了？情況很糟糕麼？”
“柯小姐的病一直都不樂觀，實在是不能再拖了，得趕緊手術。當然了，我說過的，手術的成功率會很低。”
龍飛點頭：“謝謝醫生，我知道了。”
將柯凝心送回家後，龍飛直接去了監獄。
伊慕斯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來了獄警的傳喚，沒想到玻璃窗外站的卻是龍飛。
他怔了怔，目光本能地透過龍飛掃視著門口的方向，除了一些探監獄的陌生人外，並沒有看到柯凝心的身影。
他的心臟驀地一緊，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隨即，他情急地抓起話筒問道：“柯呢？她是不是出事了？”
“你放心，她目前沒事。”龍飛抓起話筒道：“不過你也不用找了，她今天沒有來。”
聽到他這麼說，伊慕斯暗鬆口氣，但還是情急地問道“爲什麼？”
“因爲她已經徹底把你忘記了。”
心頭再次揪緊，雖然這是他一早就料到的，可聽到這個消息還是難過極了。
“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個消息要告訴你。”龍飛頓了頓，盯著他道：“我和凝心決定三天後舉辦婚禮……。”
“你說什麼？”又是一重打擊敲在伊慕斯的心頭。
“凝心已經把過去的一切都忘記了，包括你在內，她現在擁有了全新的生活，她會按照我父親原先的計劃嫁給我。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愛她的，也會盡全力替她尋找醫生治病。”
“不行！”伊慕斯激動地低吼：“凝心不能嫁給你！”
“爲什麼不能？”龍飛挑眉：“當初我們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爭氣把自己弄進牢裡去了，既然你沒能力照顧她，那麼就由我來照顧，這有什麼不可以的？”
伊慕斯啞言，急得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
龍飛又說：“如果你真心愛她，就應該支持她嫁給一個真正能夠給予她保護的人不是麼？”
“凝心她愛的是我，她說過會等我出去的。”伊慕斯焦急不已：“伊家的人會照顧她，會幫她找醫生治病，她完全可以不需要你的照顧，請你放過她……。”
“伊少。”龍飛打斷他：“我今天來不是跟你商量這事的，而是告訴你，我跟凝心三天後就要舉行婚禮了，希望你可以趁早對她死心。”
說完這句，龍飛‘啪’的一聲扣上聽筒，不理會在裡面心急如焚的伊慕斯，轉身往門口走去。
*****
爲了不影響婚禮正常進行，早在一個月前龍夫人就讓龍赫作主把龍商商派到國外分公司去了。
一切進展順利，明天就是婚禮了。
柯凝心來到龍赫房裡看他，發現他正閉著眼睛睡覺，打算轉身離開時，龍赫卻突然叫住她。
“爸，你沒睡著啊？”柯
凝心走到他跟前輕聲問道。
龍赫的身體已經虛弱得只能臥牀了，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龍赫艱難地擡起手掌，柯凝心慌忙伸出手掌牽住，道：“爸，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嗯。”龍赫握緊了她的手掌，微笑道：“明天就是你跟龍飛的婚禮了，遺憾的是爸爸不能再送你出嫁……。”
柯凝心心疼道：“爸，你別這麼說，你身體不好，我不會怪你的。”
龍赫點點頭：“結了婚後跟龍飛好好相處，相信龍飛也會對你好的。”
“我會的，爸。”
“哭什麼啊。”龍赫看著她笑道。
“爸，你病得這麼重，我和龍飛卻要大辦婚禮，我覺得好不應該啊。”柯凝哽嗯道。
“傻瓜，看著你嫁給龍飛是我的心願，你應該高興我終於沒有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龍赫鬆開她的手，微笑著衝她揮了一下手：“好了，早點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明早漂漂亮亮地舉辦婚禮。”
“好，爸爸也早些休息。”柯凝心拍了拍他的手，道了晚安後轉身走了出去。
*****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龍宅便開始熱鬧起來，柯凝心也被早早叫起來梳妝打扮了。
龍夫人急匆匆地來到龍飛的臥室，將他從睡夢中搖醒道：“龍飛，快醒醒。”
龍飛迷迷糊糊地轉了個身，抓起牀頭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道：“媽，才六點鐘，還早。”
“你爸怕是不行了，他喊著要見你，你趕緊過去吧。”龍夫人道。
龍飛驀地從牀上坐起，掀開被子便下牀穿鞋，隨手扯了件大衣便往臥室門口走去。龍夫人追在他身後急急道：“你爸說了，今天是你和凝心大婚的日子，別聲張，別讓凝心到他房裡去。”
龍飛快步來到龍赫的臥室，抓住他的手掌情急地喚道：“爸，你怎麼了？”
“你爸一夜沒睡，他說怕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他不想在你們結婚之前離開，不想影響你們的婚禮。”龍夫人在一旁拭著淚說。
如果他走了，龍飛和柯凝心都要守孝，這一拖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爸，你怎麼可以不睡覺。”
“龍飛……。”龍赫艱難地開口：“我把凝心交給你了，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她……幫她把病治好……。”
“爸，你放心，我一定會的。”
“嗯……別因爲我耽誤了婚禮……。”
“你的身體要緊，就別管什麼婚禮了。”
“婚禮……必須如期舉行知道麼？”
龍夫人含著淚道：“老爺，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小倆口的婚禮出差錯的。”
“那就好。”龍赫點點頭，衝他們甩了一下手：“好了……你們出去吧，我困了想睡會，幫我把門帶上……別讓任何人來打擾我。”
“爸……。”龍飛看著父親輕輕地瞌上雙眼，痛心不已。
“去呀……。”龍赫催促了一句。
“老爺，我在這陪著你。”龍夫人走到他的牀前，捂著嘴巴哭了起來。
龍赫不說話了，一動不動。
“爸……。”龍飛輕喚了一聲，卻再也得不到龍赫的絲毫迴應。
他抓住他的手掌搖晃著，可惜任憑他怎麼搖晃，怎麼叫，龍赫都沒有再醒過來。
最終，他不得不接受一個現實，父親已經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老爺……。”龍夫人捂著嘴，趴在他身上壓抑地痛哭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