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黃云逸正在三只腿的桌子上看著車間的資料和臺帳,突然間聽到外面有人在吵,就側(cè)耳過去聽了一下。
“為什么扣老子的錢?為什么他們的工資比我的高?我整天累死了,不加工資也就可以了,還要扣老子的錢。”黃云逸從窗戶里往外一看,一個五大三粗的工人滿身都是油污的一腳踏在主任辦公室外面的大辦公室的凳子上。
嘴里叫罵著,手里拿著扳手一邊不停的敲打著凳子,甚至還作勢往正開著的空調(diào)上敲。
王主任中午的時候就出去了,賀書記也是下午一上班就走了,出去的時候還意味深長的問黃云逸出去溜達(dá)溜達(dá)不?
黃云逸當(dāng)時沒在意,等他走出門后,感覺他的笑不對,正在糊涂的時候潘大姐的老公老蘭打電話過來,隨便聊了一下,然后說出原意。原來潘大姐想請黃云逸去家里吃頓飯,一來感謝感謝他上次,二來個他祝賀祝賀。
黃云逸推辭不了,也就答應(yīng)了,說好了之后,老蘭笑著問王主任他們在干什么。
黃云逸掃描了一眼房間里的兩張大老板椅,笑著說:“他們兩都出去檢查工作了。”
“哦,檢查工作。”老蘭停了一下,突然笑著說,“什么檢查工作啊,是躲避吵架把。”
“啊,躲避?吵架!”黃云逸驚訝的問。
“你剛到車間不知道把。今天是發(fā)工資條的日子,這天每個車間都會有被扣錢的工人來主任的辦公室吵架。”老蘭苦笑著說,“這不我也不在辦公室呢。你現(xiàn)在還是趕快走把,眼不見不為情,再說你剛到了解決不了問題,只會給你找麻煩。”
黃云逸本來是想聽他的,收拾東西準(zhǔn)備出去,突然想看看這樣一種場景到底是怎么一個樣子。就又重新的進(jìn)了辦公室,把門鎖上一個人在里面不出聲的看材料。
黃云逸從窗戶的角落里看著外面的那個大漢,大漢抽了一根香煙之后,叫喊著說:“王主任呢,我找王主任說去,媽的林浩這個豬扣了我300塊,憑什么扣我的錢。”說著就過來,用力的拍門,門被他拍的啪啪的響,可是穩(wěn)穩(wěn)的沒有絲毫動靜。
后來黃云逸才知道,這門裝上三個月之后就被人拍破了,第四個月三車間給賠了一個加強版的門,這一年多來每個月憑他們怎么拍也沒拍破過。
拍了一會門沒有人理他之后,這個大漢開始在辦公室大打凳子,還別說這大漢的技術(shù)還很不多,大手拿著最大號的扳手,似乎用力的揚起敲打凳子,可是每次落下去的時候砰砰的響的震天,可是塑料凳子沒有打壞一個。
估計是二花給他工段長打了電話,過了一會六車間的工段長葉斌過來了,細(xì)聲細(xì)氣的和他說著什么,大漢不易不饒的,還揚起東西要砸自己,大聲的說:“老子,不能砸人也不能砸東西,砸我自己總可以了把。”
葉斌和他不停的說著什么,黃云逸張著長長的耳朵一點也沒聽到,最后一句倒是聽到了:“我的爺,求你別在這里吵,我下個月給你補上來不行了?”
大漢聽他這樣說大叫這說:“這是你說的啊,這里這么多人給我作證。”然后兩人這才推推搡搡的出去了。
接著自然又是來來去的人上來,有拍門的,也有敲凳子的,過不了一會自然會有工段長過來領(lǐng)人,這樣來來去去兩個小時了,黃云逸正覺得沒意思準(zhǔn)備開門去外面的時候。
突然看到一個有些瘦弱的工人拿著手里的工資單在那里咳嗽著和二煞訴說著,聲音輕輕的,但是還是比較清晰,遠(yuǎn)比剛才那幫大叫大鬧的話有穿透力。黃云逸在里面基本能聽個大概,這工人這個月被扣了350塊,他說:雖然自己上個月的工作是慢了一些,可是自己也沒有遲到早退,就是干活上慢點而已,那也是因為自己這陣子不怎么舒服。扣了350塊可不少啊。一家五口就等著這點工資過日子呢,沒一分錢都有安排,更何況是350塊。
二煞也認(rèn)識他,聽他這樣說也有些同情他,兩人一邊說著也似乎在說工段里扣的有些多了。
這工人說了好久,可沒人別人任何不好,只是說自己的困難。正說著,葉斌虎著臉走過來,看著他說:“怎么,你還不服啊?來告狀啊?老子扣你的錢怎么了?還怕你告啊?”
氣乎乎的叫了幾句,抽出一根香煙,丟給二煞一人一只,和二煞氣乎乎的說:“你做事起這么慢,人家作兩個你才作一個,你說不扣你錢我怎么擺平啊?”
“不服氣也算了,還要到這里來告狀,你有理啊?”葉斌大聲的吼著。
“我不是專門和您說了好幾次啊。我我我┈”說著似乎是被氣的嗆住了,不停的咳嗽,一直咳到差點背過氣。
二煞見這樣似乎有些同情他,趕快給他倒開水,還給他拉了一張凳子,老關(guān)一邊給咳嗽的工人拍著后背一邊和葉斌說:“葉斌,你也消消氣,老言他也是不得已。你看他這樣子,能做的快啊?做的快說不定啥時候就倒在機器旁邊了。”
“給他換個崗位他不肯啊,他慢了耽誤了流水線上其他人啊。其他人的工件上不去。”葉斌氣憤的說。
“他家里五張嘴就靠他一人啊。”老關(guān)還是滿有同情心的。
“好,算了,葉領(lǐng)導(dǎo)也不要生氣了,來老言你賠個不是,下個月讓葉領(lǐng)導(dǎo)多少給你補一點。”老關(guān)和老胖打著圓場。
老言趕快過去給葉斌賠不是,葉斌板著臉看著他說:“賠不是就不要了,有什么意見直接和我說就可以了,不要弄到這里來,今天還好王主任他們,黃副主任都出去有事情了,不然還以為我怎么你了。”
老言趕快認(rèn)錯,說自己是一時糊涂,老了糊涂了,一下子急了,所以才這樣,以后覺得不敢了。
兩人這才慢慢的走下樓去,等他們走遠(yuǎn),兩煞在那里嘆息著,同情著老言的不幸同時也只能搖頭。黃云逸等他們走了之后這才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走出辦公室,假裝從外面進(jìn)來,去開門又沒帶鑰匙的樣子。
二煞見這樣笑著過來說:“黃主任回來了?忘了帶鑰匙。”
黃云逸也笑笑和他們聊了一下,估摸著再等一下又會有人來吵架,就想著自己還是躲開這個是否之地比較好。
走在外間,黃云逸心里一直平靜不下來,一個設(shè)備如此先進(jìn)的車間,居然是這樣一個管理,然而這樣一個矛盾的車間居然還是獲得很多先進(jìn)的車間,實在讓黃云逸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歸想不通,但是自己來這里了就是要推行精細(xì)化管理,就是要樹一個典型出來,如果沒有什么突出之舉,估計這個精細(xì)化是推行不下去的,典型就更不用說了,這樣一來自己的前途也就難說了。
心里煩悶著,一直在考慮如何改變這個現(xiàn)狀,可是這樣的現(xiàn)狀不是說改變就能改變的,用流行的話說多少年的企業(yè)文化積淀,更何況自己只是一個小小的副主任,難啊,真是難啊。
接下來幾天黃云逸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也找了不少的資料,還和伊姐、林主任、老蘭等人聊了好多次,一來進(jìn)一步了解八車間及其他車間的情況,二來聽聽他們的經(jīng)驗和意見。
越是聽的多了,越是了解的多了,黃云逸越是覺得難度大,整個八車間工人的能力和技術(shù)水平是全公司最好的,但是也是人員最復(fù)雜的地方,當(dāng)初按汪總的意思沒有明顯的開后門招人的情況。
可是當(dāng)時招聘委員會的評委是各大車間的主任,他們似乎達(dá)成了一個一致的潛規(guī)則協(xié)定,就是將各自車間里面的那些搗亂分子、難纏的分子弄到新的車間去。
而且從實際的情況來說,這些搗亂分子和難纏分子的技術(shù)和見識卻是不錯,而且在專業(yè)職稱和級別上對比較高,所以才能有這樣的潛協(xié)定存在,也才能瞞過滿心想將八車間建成現(xiàn)代化一流車間的汪總。
可是事情總不能不解決,不然自己只怕是難得有出頭之日。想了幾天基本上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想法可不可行,和伊姐說了之后,伊姐覺得不錯,提醒他請示一下章書記。章書記站的角度高,當(dāng)初又是從車間里出來的,組長、工段長、車間主任他都做過,這些情況都熟悉,而且還可以讓他到汪總那里吹吹風(fēng)。
選了個汪總?cè)ゼ瘓F公司開會的日子,黃云逸來到章書記辦公室,兩人關(guān)起門來聊了很久。
黃云逸把這兩個月來的感覺如實的倒給了章主席,等他說完,章主席笑著拿一張紙給黃云逸說:“你昨天說要和我聊聊,我下午沒事想著你要說的,估摸著你就要說這些內(nèi)容,你看看我猜的和你剛才說的如何。”
黃云逸接過一看,上面還真的寫了十一條,而且都是自己剛才說過的,只是順序有些不同而已。
黃云逸苦笑了一下,喝了一口章書記給他泡的極品龍頂,舒服的嘆了一口氣,看著章書記。
兩人慢慢的喝著茶,過了一會章書記這才開始說了起來:“我先說一會官話,哈哈。”
“應(yīng)該說你這兩個月的情況非常不錯,老王、老賀反映你都不錯,看來你的為人處事還不錯,尤其是老賀,能讓老賀說好的不容易啊。看來你在尊重老同志上還是下了不少功夫,這些要好好發(fā)揚,在任何一個地方,做事先做人是第一的。”章書記點了一只香煙,最近他的抽香煙多了起來,點好了之后有拿一只給黃云逸。
“八車間的人脈關(guān)系你已經(jīng)基本清楚,如何處理和他們的關(guān)系就不用我操心了。”章書記意味深長的說,“你剛才說的這11點,我昨天晚上都知道了,說明什么問題?”
看著黃云逸詢問的眼神,章書記接著說:“那就是說明大部分人都是知道這些問題存在的。”
“既然知道這些問題存在,為什么還不去整改呢?”黃云逸和章書記說話比較隨便,就小聲的咕嘟著。
“是啊,為什么不去整改呢,你有沒有想想?”章書記微笑著似乎在詢問黃云逸,又似乎在和他探討。
停頓了一會,接著說:“你今天和我是不一樣,如果和別的領(lǐng)導(dǎo)去匯報的時候,就不能是這樣了。”
黃云逸尷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自己也覺得自己在章書記面前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和領(lǐng)導(dǎo)匯報,你該如何匯報?這是以后你要好好思考的課題。”章書記有些嚴(yán)肅的說,“和我說話可以特殊,但是有些時候還是要表現(xiàn)上下級的那種規(guī)矩。我們關(guān)起門來沒大小,如果在正式場合就不一樣了,這些你要多向伊主任學(xué)習(xí),她這個姐姐你可不能讓她白當(dāng)。”
“你剛才說的那11點,既然我知道,老汪會不知道?”章書記說話有些跳躍,剛還和黃云逸說這個匯報的事情,現(xiàn)在又提到了這個11點,“你去和他匯報是匯報著11個問題還是什么?”
眼睛看著黃云逸,手上卻沒有停,章書記給兩人加著水。
“找出解決辦法,給領(lǐng)導(dǎo)提出解決辦法的建議。”黃云逸突然跳起來說。
“恩,悟性不錯,要找問題非常容易,很多人都會看到,而且這些問題也不是你去了就存在的,有了問題,任何一個做領(lǐng)導(dǎo)的都會想著解決。”章書記沒有讓黃云逸再說下去,“可是為什么不解決?自然有他的難處,做下屬的就是要為領(lǐng)導(dǎo)的難處著想,解決領(lǐng)導(dǎo)的難處。”
“你自己設(shè)身處地的想想,如果你是我,你是汪總,你會如何處理這些事情?處理的不好如何去善后?”章書記用手劃著圈說,“當(dāng)然這只是你的想法,至于如何去實施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如何去和領(lǐng)導(dǎo)說也是我剛才說的,如何做好匯報這個課題你好好去和伊主任研究研究。”
沒等黃云逸反映過來,章主席拿起電話給他的駕駛員小師打了個電話說馬上出去。黃云逸聽他這樣說也只好站起身來,看著章書記拿起包、茶杯和他一起出了門,目送他下了樓上了車走遠(yuǎn)。
接下來黃云逸本來是想找機會和汪總匯報一下的,和章書記聊了之后,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去伊姐家里賴了兩天,纏著伊姐和單巖,把和章主席交流的情況和他們說了一下。
單巖感慨的和黃云逸說:“老弟啊,你可是遇到貴人了,有這么貼心的領(lǐng)導(dǎo)對你,真是福氣啊。”
三人感嘆了一會之后,自然又商量起來這些解決辦法了,三人列出了很多辦法,單巖還給黃云逸找了幾本官場小說,讓他好好回去看看。后面又借和師姐、幾個老鄉(xiāng)們聚會的機會,一個個向他們請教,還別說,到底是人多力量大,也到底是見多識光,這幫老鄉(xiāng)還給他出了不少好主意。
尤其是林姐這個財經(jīng)首席記者、華州電視臺辦公室主任黃南平、國土局的處長秋文基這三位,林姐是見多了企業(yè)里面這種情況,黃南平和秋文基兩人都是機關(guān)里面的高手。
后來三人還專門約時間去劉老板的別墅里,商談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林姐還和黃云逸約好,時刻告訴她自己的進(jìn)展,她準(zhǔn)備用黃云逸的這個案例要么寫個教案,要么寫部小說。
四人嘻嘻哈哈的在劉老板的別墅里享受了一下午,既談好了林姐的小說,也給黃云逸專門列出了不少解決辦法。
林姐還專門把自己原來用的前幾天剛淘汰的一臺筆記本給黃云逸用,讓他每天記錄自己的工作,象寫博客一樣,林姐考慮和黃云逸還有兩位官員合伙寫一本這樣的小說。
秋處笑著說:“我在網(wǎng)上看了一本叫《官場風(fēng)liu》的官場小說不錯,我看你們的小說不如取名就叫《國企風(fēng)liu》好了。”
劉老板在旁邊叫著說:“好啊,好啊,我們小黃同志可真是玉樹臨風(fēng),肯定是大大的風(fēng)liu。”
秋處和林姐不約而同的笑罵劉老板:“你這人就有點俗氣,思想有點問題,一聽到風(fēng)liu就想著那些事情,我們的偉人還說了數(shù)風(fēng)liu人物還看今朝呢。是這個意思懂不,我親愛的老板同志!”
大家嘻嘻哈哈的享受著老板同志的酒菜,又一邊不停的打趣著老板和黃云逸,讓他從實招出那天晚上在酒吧的女孩是誰,帶過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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