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伴隨張僧瑤話落,廳內眾人再次將視線投向季平安。
是了!雖說難以追溯到國師的位置,但國師將季平安丟開,且這么久沒有再回來找尋,總不會是隨心而為。
季平安不慌不忙,笑著說道:
“張圣應該能猜得到才對。”
與聰明人交談時,一個重要的技巧,就是不要直白地告訴對方什么,這反而可能引發猜疑。
要引導對方主動思考。
張僧瑤無疑是個聰明人,他以開玩笑的口氣道:
“總不會是為了等我們吧。”
季平安微笑不語,心說腦補的漂亮……我雖然壓根沒算到你們會來,但似乎也可以順水推舟。
這下,高明鏡也坐直了身體,表情嚴肅起來:
“司辰且說的明白些。”
季平安含笑道:
“我來越州,主要任務也只無非是‘招兵買馬’四個字罷了!如今局勢,各座山頭都在拉攏盟友,我身為欽天監司辰,自當竭力聚攏重生人士,越女派是其一,人世間自然也是。”
這個回答并未超出眾人預料。
事實上,季平安之前在余杭,也一直在尋找重生者,如今無非是繼續在做這件事。
所以,墨林幾人雖詫異于其覆滅“人世間”的壯舉。
但稍微一想,對其“搶奪”重生者的目的,便也不難猜。
說白了,各大派都在搶。
此番無非是欽天監手更快罷了,若是墨林撞到人世間,也會嘗試搶奪一番。
季平安繼續道:
“而除了聚攏這些散兵游勇外,與大勢力結盟也是另一層目的。國師當日將我丟下時,除了告知我人世間將攻打越女派,并交待了我利用《神女圖》將其覆滅外,還曾說,倘若引來大勢力,便表達欽天監愿與之結盟的意向。
只是當時匆忙,說的也不清不楚,我此前還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如今看到諸位前來,想著便是應驗了。”
呸……真特么會胡說八道……衛卿卿與江春秋面無表情,心中腹誹。
前者更是暗暗啐了口。
然而墨林四人卻是悚然一驚,彼此對視,暗道一聲:果然!
傳聞中,大周國師擅長推演占卜,能預見到今日,順理成章。
而最關鍵的,還是其叮囑的那句話。
“結盟?”高明鏡吃驚道:
“司辰的意思是,欽天監愿與墨林結盟?”
季平安微笑頷首:
“雖說大周境內,各派名義上是統一戰線,但說到底,還是不同的。而眼下妖族率先打局面,佛門之前也已騷動,如今我雖蝸居此地,但也能猜到,九州各勢力已開啟爭斗,想來大西洲,以及大周與南唐的邊界線上,甚至貴方毗鄰的東海州,也都亂了起來吧。
呵,此前四圣教、人世間為禍四方,但終歸只是‘小打小鬧’,如今才是真正的亂世來臨,墨林偏安一隅,我欽天監雖在神都,但畢竟根基淺薄,若能結盟,對你我雙方皆有好處。”
這……猝然聽到這番話,高明鏡難掩驚色。
他當然知道,季平安這番話很有道理。
但兩大派的結盟,絕非小事,就算季平安能代表國師的意志,張僧瑤能代表墨林,但也不是說,兩人隨口就能決定的。
茲事體大!
高明鏡不禁看向張僧瑤,見其沉默不語,他略一沉吟,道:
“高某個人對國師敬仰已久,自是愿意,但此事過于重大……”
季平安微笑道:
“不忙。結盟一事自然非同小可,諸位可回去慢慢商討,若有決斷,等諸位去了余杭,可與當地陰陽學宮聯絡。”
“如此甚好。”張僧瑤頷首,為此事定下基調,而后詢問道:
“季司辰不一起回余杭么?”
季平安搖頭婉拒:
“這邊事情還一堆,何況以我如今的身份,回去也是麻煩。”
“理解。”墨林四人組并不意外。
接下來,雙方又閑聊了一陣,但涉及話題,卻并不尖銳。
對于《神女圖》的來歷,張僧瑤也沒追問,反正都是早年送出去的,倒是對于星官神魂力量的強大,頗感羨慕。
而后,四人起身告辭,不再打擾。
季平安微笑恭送,并單獨與屈楚臣兩人說了幾句話,大意是請他們到了余杭,給黃賀等人帶個信,就說自己一切安好,勿念云云。
之后,親自在越女派女俠們的注視下,送四人下山。
全程氣氛融洽,沒有發生任何波折。
等四人施展術法,借助“畫卷”為橋梁,消失在神女峰上,衛卿卿才松了口氣,嘀咕道:
“沒想到這幫人還挺好說話的,竟然沒打咱們戰利品的主意。”
江春秋嘿然一笑,這大胡子武夫笑瞇瞇道:
“能屹立在九州數百年的勢力,哪里有‘好說話’的?真那般謙和有禮,早被滅了。這幫人說到底,還是敬畏‘大周國師’的存在罷了。”
宛若乞丐的糙漢子眼珠子里帶著睿智的光,解釋道:
“剛才‘公子’那番話字字珠璣,先是詢問對方身份,表達尊敬,這叫‘先禮’,而后趁機編瞎話忽悠,話中反復提及‘國師’早已料到一切,且明示對方,今日我們剿滅人世間,包括墨林的到來,也在國師計算中……這叫‘后兵’。
試想,在國師不久前顯露實力的大背景下,你若是墨林的人,聽到這番話,就算想摘果子,掠奪我們戰利品,是不是也得仔細掂量下?會不會因此得罪強敵?
再然后,‘公子’拋出‘結盟’的條件,對方肯定要回去好好思量,而既然有成為盟友的意向,就更加絕不可能覬覦咱們的戰利品了。”
衛卿卿素雅孤冷的臉蛋上,表情一呆,有些傻眼。
她都沒想到簡單對話里,埋著這么多坑。
同時,也驚異于江春秋這莽夫,竟然粗中有細,心思如此縝密,怪不得當年能一統武林。
“也沒那么復雜,只是順勢而為,減少些矛盾罷了。”季平安負手而立,淡淡道。
沒人察覺,他望著張僧瑤消失的方位,有些走神。
這次見面,他終究還是沒選擇暴露身份。
一是人多眼雜,二是也實在不太好解釋,“離陽”與“國師”,和“季平安”這三個馬甲之間的關系。
不過既然確定了張僧瑤的處境,那相認也不急于一時。
倒是若能促成雙方結盟……
“呵,等黃塵他們得知此事,不知是什么表情。”
季平安嘴角上翹,有些期待。
不過這些都是后事,眼下還有一堆事情要解決。
“春秋,”季平安說道:“把搬山老道帶過來,審一審。”
“是!”江春秋精神一震!
他沒忘記,一行人只是順手滅掉人世間,真正的目的從來都是找人!
……
不多時,季平安與衛卿卿再次返回待客廳。
稍等片刻。
就看到江春秋拎著昏迷的“搬山老道”進來。
“啪啪!”
江春秋大手如蒲扇,狠狠抽了老道士幾個耳光,繼而將其丟在鋪著毛氈的地毯上。
“啊!!”
搬山道人被打醒,慘叫一聲,試圖起身,卻發現四肢盡斷,整個人只能無力躺在地上。
等他看清周圍景象,悚然一驚,嘴唇顫抖,繼而突然嚎啕大哭,朝著季平安搖尾乞憐,滿嘴都是道歉與效忠的言辭。
竭力表現自己的價值,愿意跟隨他云云。
看的三人眼皮直跳,衛卿卿“啐”了一聲,俏臉上滿是鄙夷:
“無恥之尤!”
季平安等他哭嚎過后,才神色淡漠道:
“想活命,給伱一條路。”
搬山眼睛一亮:“司辰明示!”
季平安道:“北陵,陳玄武,在你手里吧?”
搬山道人驟然一驚,眼珠亂轉,想要狡辯,旁邊江春秋獰笑著拔出“風雷刀”,抬起手腕一抖,一條紫色電鞭狠狠抽打過去。
“啊!”
搬山老道士發出撕心裂肺慘叫,身體焦糊。
江春秋“嘿然”一笑:
“當年我在軍中,也曾經和刑訊高手學了幾招,你仔細想想,是直接招了,還是我給你走一輪刑罰再招?”
搬山老道絕望地搖頭:“我說……我說……”
……
……
山莊內,廝殺結束了,但后續的收拾工作還在持續。
且不說被打爛的建筑、道路要重新修筑,受傷的女俠要醫治,那些投降的人也要看管。
單單是一場大戰后,那些敵人丟下的武器、法器、丹藥……各種亂七八糟的戰利品,都要清點。
上官婉容親自負責,將這些東西臨時封存進一間庫房中,派人把守。
其中便包括搬山道人昏迷后,因失去主人操控,而呆立不動的幾尊泥人傀儡。
“少掌門,這些泥人安全嗎?就這樣放著,會不會跑了?”一名女俠面色擔憂。
上官婉容拿著一只小冊子,將物品簡單登記造冊。
瞥了眼那些與真人身材一般無二,唯獨露出的臉部、手部都是彩繪泥塑的人偶,同樣有些瘆得慌:
“不必擔心,公子說了,這些東西如今與死物無異,等將那個老道士弄死,這些泥人自然也就死了,丟著便是。”
“奧。”
女俠縮縮脖子,和上官婉容走了,出庫房的時候還不時回頭看來。
等庫房關閉,空間徹底黑暗下來,其中一尊車夫打扮的泥人那呆板無生氣的眼孔中,竟流露出人性化的失落與悲哀。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陳玄武的心情可謂過山車般起落。
當初,他重生在北陵縣的陳家,起初一段日子小心謹慎地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而是竭力融入原主身份。
并熟悉當前世界。
每個人的性格,處境,導致重生后的策略不同,陳玄武有元帥之才,習慣了看大局。
所以,他沒有急于恢復自己的修為,而是將首要精力放在了解局勢上。
只是陳家雖在當地實力不俗,但終歸只是個蝸居鎮縣的小家族,根本沒有能力了解朝堂上層,乃至修行世界的光景。
陳玄武在多方打探后,才終于大概弄清楚情況,并決定聯絡欽天監。
為此,他同時向南北兩地發送信函,這也是為了分攤風險。卻不想,就在耐心等待的時候,卻意外被搬山道人發現,給取走了神魂。
并注入你捏的泥人中,成為了類似傀儡魂魄的存在,受搬山擺布。
也因其跟在搬山身旁,比衛卿卿更早得知“世子”的真實身份。
也明白了為何搬山沒有選擇“邀請”他加入,而是直接取魂
——世子身為大干王爺,與陳玄武當年是死敵,這就注定了,吸納他是個高風險行為。
也因這個原因,他成為泥人后,時常遭到“世子”與搬山道人羞辱。
他雖憤怒,且試圖掙脫,但失去了“肉身”,成為傀儡的他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只能茍活,等待機會。
直到這次登上神女峰,當季平安露面,與人世間廝殺時,他心中難掩激動澎湃。
無數次嘗試開口呼救,但讓他絕望的是,沒有人會關注一個連表情都無法改變,連聲音都無法發出的泥人的呼喊。
當然也有快意事。
當他看到人世間高手一個個慘敗,世子被季平安以神女劍斬,搬山道人被廢,心中痛快無比。
只覺過去一段時間的屈辱,都得以抒發。
可再然后,墨林到來,他則作為“戰利品”被塞進了庫房,一顆心便逐步跌落谷底。
他既擔心,那個叫做“季平安”的后生,國師的弟子,是否能抗住墨林強者,是否會被欺負?
又擔心,搬山道人會不會直接被弄死,這樣一來,他是否會被永遠封死在泥人中。
等待不知多少年月后,才能重見人間?或者干脆在搬山死后,自己也會自行死去?
陳玄武不知道。
他只能無力地等待命運的宣判。
黑暗中,這位曾經的大周神將之首無聲自嘲。
想起許多年前,一次酒后,軍營里一群人開始爭辯,到底是“英雄引領了時代,還是時代造就了英雄”。
當時,陳玄武堅定地秉持前者。
可直到如今才明白,英雄又如何?
他擁有遠超這個時代絕大多數人的能力,但只是因為運氣差了一點,就只能淪為被人擺布的“物件”。
何其悲哀!
黑暗中,陳玄武念頭百轉,可無數思緒,卻最終轉為平靜。
是了……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命運,本來就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能得到片刻重生,已是莫大的榮幸,無非是再死而已。
這世間的功名利祿,他早已享受過,唯一的遺憾,大概只有無緣再與當年那些弟兄再見一面。
神皇……國師……還有那個總找自己打架,最后退隱山林的“江鐵頭”。
無盡的黑暗中,陳玄武的意識逐漸飄散,仿佛要就此陷入沉睡。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門開了。
陽光重新灑進來,離去的女俠去而復返。
“少掌門,公子要的是哪一個?”
“這個,車夫打扮的。”
上官婉容說道,繼而一揮手,兩名女俠上前,把陳玄武搬了出來,一左一右,架起來往外走。
陳玄武:??
大周第一神將心中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直到他稀里糊涂,被抬入一個房間。
看到了地上氣若游絲的搬山老道,以及季平安三人。
“公子,帶來了。”上官婉容說。
季平安“恩”了一聲,揮手道:“去吧。”
當廳門再次關閉,江春秋猛地一步踏出,來到泥人旁,瞪大眼睛猛瞧,咋咋呼呼道:
“國師,老陳真在里頭?怎么完全不動彈?不會是死了吧?”
季平安無語道:
“說什么蠢話,你和當年一樣,時而精明時而蠢笨,之前分析我話術時候那么厲害,這會怎么腦子銹透了一樣,怪不得當年叫你‘江鐵頭’。”
陳玄武:?!!
等等,他們互相在稱呼什么?國師?鐵頭?還有……叫我“老陳”?不是國師的弟子嗎?
第一神將完全糊涂了,但起碼意識到,自己要得救了。
這時候,坐在紅木椅子里,置身事外模樣的寡婦衛卿卿淡淡道:
“神魂還在,我能感應到,直接砸開泥人就能取出來,但沒有肉身,他存在不了多久……怎么樣?要不要本夫人出手?將他煉成靈仆?雖說只能以鬼物形式存在,但起碼比泥疙瘩強。”
季平安頭疼道:
“你別幸災樂禍,肉身我準備著呢。”
說著,他一揮手,先搬動“太陰”星辰力量,遮住全身。
這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道經撕開一個小口,“彭”的一聲,一具新鮮的肉身就躺在了地上。
這是當初去北陵陳家,季平安離開時,以“欽天監仙師”身份,從陳家靈堂棺材里帶走的。
因為是死物,可以放入道經內保存,避免腐壞。
“哈哈,”江春秋見狀大笑,拎起拳頭,朝著泥人道:
“老陳,你忍忍,我這就把你弄出來!”
話落,莽夫一拳砸出,彭的一聲,泥人瞬間龜裂,土塊簌簌落下。
季平安眼疾手快,抬手一抓!
頓時,泥人中封存的一塊裹著淡淡神魂力量的星辰碎片被他吸入掌中,反手朝地上肉身一“摁”!
同時,催動木系星辰力量,霎時間,淡綠色星光縈繞,澎湃的生機彌漫,廳中的木質家具紛紛發芽,地面也拱出草莖。
衛卿卿屁股蛋被發芽的椅子扎了下,一個激靈站起來,氣的直哼哼。
而季平安與江春秋,卻死死盯著地上尸體,片刻后,原本慘白的“尸體”心臟恢復跳動,皮膚也逐步紅潤起來。
陳玄武緊閉的眼皮緩緩睜開,慢慢坐起身,感應到自己重新成為“人”,只覺恍如隔世,如墜夢中。
他張了張嘴,發出沙啞的聲音:
“你……”
江春秋哈哈大笑,沖過來一個熊抱。
滿臉嫌棄的衛卿卿也嘆息一聲,眼神中露出羨慕的神色,繼而黯然神傷。
季平安走過來,微笑道:
“歡迎回歸,我們的第一神將。”
陳玄武張了張嘴,瞳孔收縮:“你是……”
季平安頷首:“是我,我和神皇一直在找你。”
陳玄武鼻頭一酸,曾經沖鋒陷陣,有戰場屠夫名號的軍神竟哽咽難言!
……
大半個時辰后。
廳內。
重新適應了身體的陳玄武已經調整好情緒,坐在椅子里,捧著熱茶,聽完了季平安的講述。
在一段敘舊后,雙方開始交換信息。
陳玄武說了自己被抓后的全部,季平安也說了他與神皇,如何得知消息,去往北陵……再如何到這里。
“所以,神皇如今在余杭?你前段時間是被迫暴露了身份?”
陳玄武聽完講述,只覺震撼,苦笑道:
“沒想到,短短幾個月,竟發生了這么多事,我倒是落后了這許多。”
季平安笑道:
“不晚。早一些又如何?世子、搬山等人倒是恢復的早,但結果又怎樣?”
江春秋也嘿然笑道:
“國師說的是。咱們手里如今修行資源大把,管夠,以你的資質,只要安靜恢復一段時間,就能追上。亂世已到,如今邊境只怕已經打起來了,中原也不安穩,正是你我出山平定江山的時候。”
陳玄武睥睨地看他:
“我平定山河還差不多,你也就能平個江湖。”
江春秋麻了:“老陳你這話我可不愛聽。”
陳玄武:“呵呵。”
江春秋站起來:
“有本事出去打一架!你沒恢復,我不欺負你,我把修為壓到和你一樣再打!看誰慫蛋就完事了!”
陳玄武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不來是孫子。”
眨眼功夫,兩人就跑了出去。
不多時,越女派的練武場上,就傳來叮叮當當兵器撞擊聲,以及一群女俠咋咋呼呼,充當啦啦隊的歡呼聲。
“……”衛卿卿全程無語地看著這一幕,說道:
“你們當年就這樣?”
季平安笑吟吟道:
“軍中莽夫,相處的確隨意了些,將軍夫人怕是看不慣。”
衛卿卿沉默了下,這位美貌寡婦眼神一軟,卻是感慨道:
“大干軍中法紀森嚴,卻是不如你們這般親近,我忽然明白,為何當年夫君愿意加入你們了。”
季平安笑道:
“衛夫人放心,只要找到衛將軍下落,我欽天監必然不遺余力,幫你們團聚。我想,我的承諾應該還是有一些分量的。”
衛卿卿動容,站起來,欠身拜下:
“多謝……公子。”
季平安挑眉:
“你叫我什么?聲音太小,我沒聽見。”
衛卿卿翻了個白眼,扭頭走了,房間中只余季平安笑聲。
這時候,地上角落之前再次昏迷的搬山道人悠悠轉醒:
“司辰,貧道都招了,那……”
差點都忘了你了……季平安嚇了一跳,斂去笑容,道:
“那就送你離開。”
說著,他搓了搓手,一縷白色火焰飄落,將搬山道人身體燒成灰燼。
抬手一招,一枚滾燙的星辰碎片“啪”地落入他掌心。
而后,季平安將“搬山”的碎片收起,看向門外敲門進入的無心師太。
“公子,這是戰利品中有價值的法器,”禁欲系美婦人將一個大布袋放在地上,其中,那把青銅質地的“柱國劍”格外醒目。
旋即,她又取出一個盒子:
“這是世子尸體上,留下的東西,其中有一些,應該對您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