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
白墨坐在桌案後面，批完了今天最後一份文件，解決了今天最後一個問題，把解決方案提交，關閉專家資料庫後，電腦桌面又變得空曠乾淨。
看一眼時間，上午八點十分。
徒弟小雪花，湊在方小雨電腦屏幕旁邊，瞪大眼睛，好像有點疑惑，有點懷疑狐生，不知道看了什麼。
方小雨看著屏幕，卻很是開心，劈里啪啦打字。
另一邊的吳輕蕓，還是如往常一般，和實驗班的功課較勁！
白墨端起熱茶，輕輕吹著，抿了一口，脣齒留香間，仰躺在辦公椅上，晃晃膀子，擺個舒服的姿勢。
“金兜豬籠，這東西，要種植的話，常規方法不太行。
“常規方法，需要幾十上百年生長週期，狐貍山等不起。
“先想想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能快點種出來？”
……
毒師王鱷合上筆記本，看到左手生長的花，快速縮了回去。
他剛鬆口氣，突然感到睏意襲來……是藥猴古仙，在往外看！
於是他不動聲色，讓視線離開左手，去往右手邊，去往辦公室的門。
他腦海中，漆黑大殿裡，藥猴古仙身體縮在青銅椅裡面，皺皺眉頭。
“到底怎麼回事？
“誰在打聽歸墟瓶？
“真有仙人不知道那玩意兒麼？”
他想不明白，也就懶得再想。
“哼，反正是胡說八道的東西，能坑到人最好，坑不到也無所謂了?！?
而現實中，毒師王鱷剛剛擦完額頭的汗水，辦公室門便被推開。進來的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女孩，十六七歲年齡，穿著校服，滿臉青春痘。
“王主管，我師父說，讓我來取藥湯。”
王鱷指指擺在茶幾的十幾瓶藥湯。
眼看著小女孩走上前，雙手騰起模糊現世與夢境的白霧，將這些藥湯都收入夢境裡。
小女孩已經離去。
王鱷心中，卻還是不能平靜。
那十幾瓶藥湯，並非是煉製給小女孩的。
小女孩只是個收件的快遞員。
她把藥瓶收入夢境中，收去古仙那裡。
古仙再把這些藥，交到另外的徒弟手裡，送去現世。
假如小女孩在四春，另外的徒弟在春山。
那麼這些藥，在四春進入夢境，在春山迴歸現世，一瞬之間，便跨越千萬裡。
這速度，遠超現世任何快遞！
王鱷咂咂嘴，忍不住想……
“竟然會有古仙，甘願當快遞員？
“這眉梢王侯，他究竟控制了多少仙術師？又控制了多少古仙？拉起了多大的組織？
“他又到底，在謀劃什麼呢？”
……
呼……
窗外冷風呼嘯。
食堂裡卻熱氣飄香。
藥廠的工人們，一個個守著餐盤，坐在桌旁，吃吃喝喝，說說笑笑。
“什麼龍蝦啊，和牛啊，吃了是真不習慣。”
“快別提和牛了。那玩意兒油太大，吃了拉肚子，還是咱這西紅柿牛腩好吃?！?
“這個大蝦炒蘿蔔絲，葷素搭配，很有味道嘛，比那個龍蝦強多了。”
“說的對哈，我就喜歡吃蝦味的蘿蔔絲?！?
食堂角落的餐桌旁。
張教授守著一餐盤的西紅柿牛腩、大蝦炒蘿蔔絲、醋溜白菜、大米飯、小米粥，看看坐在旁邊的白墨，咧嘴笑道。
“你們廠裡，恢復這平民伙食了？哈哈哈哈！”
旁邊的方小雨吃著西紅柿牛腩，也很是開心。
“之前大家都在羣裡吐槽，那些什麼和牛、龍蝦、帝王蟹，吃不習慣。
“我們乾脆就返璞歸真了。
“其實那些東西，體驗過之後，也沒啥太大意思。
“返璞歸真的餐食，大家都很喜歡啊！”
張教授點點頭。
“確實?！?
他喝一口小米粥，看到吳輕蕓也吃得起勁，看到白墨專家也在小口吃飯，看到仙獸……仙獸怎麼不太高興的樣子？
小雪花守著一盤子紅燒牛腩、大蝦炒蘿蔔絲，確實不高興……豈止不高興！
它蹲在椅子上，眼眸呆滯，看向這一大盤“返璞歸真”。
“嗷？”
說好的和牛呢？
說好的比狐貍腦袋都大的龍蝦呢？
說好的每個師兄弟來了現世，都能嘗一遍呢？
怎麼到它這，伙食水平嗷一下就下去了？
這科學麼？
這公平麼？
“嗷！”
它抓起勺子，惡狠狠看向餐盤裡紅彤彤的番茄牛腩！
決定了，今天一定要狂炫十人份的牛腩，彌補它受到創傷的心靈！
……
“……那批雪蓮湯，真的起到大作用了。
“又有一批序列七，服了雪蓮湯之後，暗傷被治癒。
“等這批雪蓮湯拿回去，就可以開始強化序列八?！?
張教授一邊說，白墨一邊聽，時而點頭，時而看看旁邊狂炫牛腩的小雪花，有點擔心它的肚皮。
張教授肩膀湊過來，壓低聲音。
“今天又帶走一批雪蓮湯，挺不好意思的……白墨專家，最近有什麼困難麼？有需要幫忙的事情麼？”
卻見白墨掏出手機。
“還真有！”
白墨點亮手機屏幕，翻出一張照片，給張教授看。
“牛魔王體育館？”
這是東郭市幾年前新修的體育館，造型非常浮誇，用繁複的鋼結構框架，和玻璃幕牆，組成非?，F代化的雙牛角結構。
設計師團隊將其稱之爲“對生萌芽”概念設計。
但廣大民衆都接受不了這麼高雅的概念，將其稱之爲“牛魔王體育館”。
白墨解釋道。
“這個體育館的鋼結構框架……額……用到了很專業的結構力學設計啊。”
張教授點點頭。
“白墨專家倒是識貨。
“這牛魔王體育館，好看不好看的先兩說，但裡面牽扯的建築學知識，結構力學知識，可以稱之爲當代天花板了。
“建築行業內部，甚至有人把它稱之爲世界第八大奇蹟?！?
白墨點點頭，又滑動手機屏幕，讓張教授看他自己畫的一些鋼結構框架。
“這是我畫出來，畫著玩的……額……也不能說畫著玩，可能會有用處？”
實際上，這是培育金兜豬籠要用到的。
白墨咂咂嘴，略有些尷尬。
“這個……額……我不知道行不行啊，不行的話不強求。
“我是想，能不能，找到設計這體育館的團隊，和他們當面請教，探討一下我畫的這些東西？
“他們這種頂級建築師，應該很忙吧？
“他們的設計院在哪裡，我可以坐飛機去拜訪他們。
“額……您有這方面人脈麼？”
張教授愣了片刻，用手指戳一戳白墨的手機屏幕，看看白墨畫的一些結構，有的螺旋，有的是籠式，有的是發散狀，也都很奇怪。他沒太懂白墨要幹嘛。但那羣設計師的話……
“……這羣設計師的問題，額，您先等消息吧?！?
白墨點點頭。
他相信以張教授的能量，就算不認識那羣設計師，也能想辦法搭上線。
到時候想辦法套套近乎，扯扯關係，交流一些學術問題，應該還是可以的。
兩人正說話，突然聽到有人大喊。
“庫存的龍蝦，我用芝士焗了，還有蘋果丁兒在上面，有誰要吃啊？”
便見食堂走廊裡，胖廚子老劉，戴著高帽子，滿臉鬱悶走出來。
這好好的龍蝦，一條幾千塊呢，怎麼就都不吃了？
他懷裡端著的鐵盤子，裡面一隻超大龍蝦，龍蝦肉上是焗到微焦的芝士，和焗到香噴噴軟綿綿的蘋果丁。
但食堂裡的員工們，一個個淡定吃蘿蔔絲，淡定喝粥，對這龍蝦全然無感。
唯有白墨身邊，藥廠的小狐總，耳朵豎起來，眼睛瞇起來，眼眸閃過一道紅光！
雖然，它已經吃了很多牛腩……但衆所周知，海鮮吃進肚子裡不佔地方！
“嗷嗷嗷！”
它站在椅子上，高舉狐爪，向胖廚師老劉揮爪！
既然這龍蝦變成解決不了的疑難問題，那麼藥廠的小狐總，就是時候站出來了！
……
午飯之後，藥廠有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
辦公室裡，方小雨守著電腦屏幕，在藥廠的大羣裡劈里啪啦發消息，聊得熱火朝天。
【今天小狐總幫老劉吃掉那隻蝦，老劉感動壞了，哈哈哈】
【那隻蝦養在池子裡好幾天了，老劉一直怕它死掉，怕它浪費】
【小狐總吃這麼多天和牛海鮮，它沒吃夠?。俊?
便見老劉也在羣聊裡冒頭。
【哼，你們懂個慫？】
【小狐總雖然說是仙獸，但它也是狐貍，狐貍你們懂吧？】
【狐貍愛吃什麼？狐貍愛吃雞，狐貍愛吃魚，狐貍愛吃葡萄】
【食堂經費太多了，實在花不完，我準備給小狐總搞點大黃魚、東星斑、晴王葡萄】
方小雨劈里啪啦發消息。
【晴王葡萄可！我也要！】
【我們都要！】
吳輕蕓趴在旁邊的桌子上睡覺。
小雪花則平躺在白墨的辦公桌上，從腦袋到身體到大尾巴，躺成一條線，只有肚皮圓滾滾鼓起來，舒服得直哼哼。
白墨坐在旁邊，“劈里啪啦”也在敲鍵盤，卻是用十幾分鍾，幫仙委會的冷兵器研究所，解決了一個高次方程求解問題。
提交了解決方案，端起茶杯，喝口熱茶。
“今下午……還能幹點啥呢？
“牛魔王體育館的設計師團隊，一時半會兒估計也來不了，額……”
他正糾結，突然手機屏幕亮了。
卻見是張教授發來短信。
【那個設計師團隊，已經安排好了】
白墨眼前一亮。
【我訂下午的機票過去，拜訪他們？】
【他們在哪個城市？】
【在哪裡？】
張教授秒回覆。
【他們在直升飛機上】
【半個小時後，就能抵達伱的藥廠停機坪了】
“額……”
白墨扯扯嘴角。
張教授這，怎麼還，怪霸道的……
……
呼……
冷風吹來。
深山之中，廢棄礦場，破敗小樓。
玻璃窗都是破碎的。
門板都已經不見，木頭門框腐朽，鋼鐵門框生鏽，牆壁更是爬了藤蔓，生出雜草。
嘩啦啦……
是穿著黑色運動服的年輕男人，在牆角下放水。
放完水，他提好褲子，吹著口哨，揮手整理下發型，便向破敗的廢墟內部走去。
髮型整理到一般，又滿臉鬱悶。
“草，剛纔是不是他媽尿手上了？
“又給抹頭上去了？”
一邊滿臉鬱悶，他進入廢墟內部。
穿過蛇蟲鼠蟻佔據的破爛房間，又推開一扇生鏽但嚴實的鐵門，走了進去，便見裡面豁然開朗！
燈光明亮，地暖熱乎乎。
一個個小房間裡，有的開著門，露出裡面的人，有的關著門，裡面傳出打遊戲的聲音，罵人的聲音。乍一看，好像來到什麼電競酒店。
年輕人一路走來，時而有人從房間裡出來，來到走廊，來到他身側，滿臉堆笑，滿臉討好，和他打招呼。
“阿水哥！”
“阿水師兄！”
“哈哈，阿水師兄中午好?！?
“我們是不是應該喊阿水師兄王子?。俊?
“對哦，畢竟是王侯的弟子?！?
方阿水撇撇嘴。
“別他媽拍馬屁。
“一個個的，好好幹活兒就行了?！?
旁邊的一零八房間裡，滿臉青春痘的男生走出來，抱著一筐十幾瓶藥湯。
“阿水哥，這是我古仙師父，在夢裡給我的，讓我轉交給你。”
方阿水點點頭。
“抱著它，跟我走?！?
原來，這深山小樓，這電競酒店般的地方，一個個房間里居住的，赫然是都是古仙弟子！
每一個房間裡的人，都能聯繫到一尊不同的古仙！
而管理這小樓的，便是這王侯弟子，方阿水！
他帶著青春痘少年，帶著一筐十幾瓶藥湯，來到走廊盡頭，推開一扇大鐵門，進入一處實驗室。
便見實驗室中央，卻是個泥土花壇。
花壇中種了些花花草草。
這些花花草草，都不怎麼健康，全都低頭彎腰，黃了葉子，裂了莖稈，看起來垂頭喪氣，沒什麼精神。
青春痘少年下意思嘟囔。
“這……這土裡，是有毒麼？
“把花花草草都毒死了？”
方阿水愣了片刻，咧嘴嘿嘿一笑。
先讓青春痘少年放下手裡的一筐藥湯，又抓著他的一隻手，探進這花壇裡去，摸到這花壇的土。
“你試試看，它有毒麼？”
這青春痘少年手被按進花壇裡，被嚇得冒冷汗，打哆嗦，但不敢反抗，只是聲音結結巴巴帶了哭腔。
“阿水哥，別，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