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眨眼即過,六百多名海軍結束了考核,出乎西蒙的預料,竟是有四百左右的海軍經營脫穎而出,比預期多了一百多人。
這群海軍考核完畢,雖是大部分身上都是沒有傷,但原本白凈的服飾沾滿了塵土和污跡,頗顯得狼狽,通過和未通過分成兩批站立,沒通過的海軍垂頭喪氣,情緒好不低迷。
而通過的海軍情緒高漲,不過在意識到通過的人足有四百多人,便是想到可能要進行第二項考核,最終確定西蒙中將所需要的三百人,于是高漲的情緒轉變成了勢在必得。
西蒙立身于海軍面前,看著那四百多個精神依舊抖擻,不禁滿意的笑了起來。
這四百多人便是未來的基石所在,進入新世界的初步發展,離不開這四百多人。
“我之前說,所需要的只有三百人。”
西蒙雙臂環抱,望著海軍們淡淡道。
通過的四百多名海軍聞言精神一緊,等待著下文。
仿佛感覺到部下們的緊張情緒,西蒙不禁笑道:“不過,讓軍艦擁擠點也未嘗不可。”
“……”
海軍們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西蒙所說的意思是四百人全部能上船,在經過短暫的沉默后,便是大聲歡呼起來。
相比那兩百多人的低迷情緒,這四百多人可謂是興奮難以。
畢竟是應自己召集而來的海軍,西蒙也是對著兩百多人做好了寬慰的舉動,便是上船回航。
人員籌備完畢,接下來就是軍艦了……
……
回到馬林梵多,西蒙沒有立刻去實驗室找貝加龐克,而是來到了卡普的住處。
日暮時分,昏黃照了天邊一片,當太陽一半的身軀隱沒,氣溫徒然也下降了數分。
一頭白發的卡普僅穿一身寬松衣袍坐在木質過道上,雙腳踩在下方的石階,昏黃的陽光在那皺紋橫豎的臉龐上折射出一股日暮西山的渲染。
“咚……咚……”
假山上的水流令得竹筒不停的在石頭之上敲擊,在這寂寥的庭院中發出唯一的聲響,也便在天邊出現數顆星辰后,在這時間間隔固定的咚咚聲中,總是參雜著一聲低低的嘆息。
仰頭,將天空的數顆星辰框入雙眼中,濃郁的黯然不僅沒將星辰淹沒,反而讓其更加明亮。
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人究竟還有多少呢?
獨剩的僅是殘留下來的意志,或是一具即將入土的殘軀。
每到日暮西山之時,卡普總不自覺,便是感到一股難以釋懷的感概。
一生就這么過了,走到此刻,從當局者淪落到了旁觀者,只能站在局外看著這一切,無法再參與其中,是一種悲哀。
與其這樣,倒不如以當局者的身份,終結掉這用一生的時間所筑成的局。
就像羅杰,就像白胡子……
不知不覺間,當太陽完全落下地平線時,昏黃的云空被黑暗染指,星辰在其遍布,便是那傍晚的風也涼了起來。
吹拂在身上,卡普竟感到了冷意。
“終究是老了。”
自語感嘆中,究竟是身冷,抑或是心冷,誰可知?
便是當先之人也不知,他人會知嗎?
就在這時,一件溫暖的外套輕輕的披在了卡普寬闊的肩膀上,晚風帶來的涼意在這一瞬間,盡數被驅散。
卡普微微轉過頭,看到來人后,無聲的笑了起來。
西蒙手提茶壺,默默的坐在卡普身旁,為那早已空的茶杯注入滾燙的茶水。
咚咚聲依舊,更甚增加了些許蟲鳴之聲。
放下茶壺,西蒙問道:“吃了嗎?”
卡普搖頭,說道:“沒什么胃口。”
西蒙認真的看著卡普被時間侵蝕的臉龐,說道:“沒胃口也得吃。”
卡普苦笑一聲,握起傳來陣陣熱量的茶杯,飲了一口后說道:“老時未同普通人一般對著兒孫嘮叨,反倒被年輕人所嘮叨,這算不算越活越老?”
西蒙頓了頓,欲言就止,沉默了。
人的路程總會有快到頭的時候。
可怕的不是那即將到達的終點,而是使勁全力,也無法自如的走過終點,這才是最可怕的。
有人將終點設定成極為簡單,如平靜過完一生。
有人將終點設定成極為艱難,如結束海賊時代。
被譽為海軍英雄的老頭子是失敗者嗎?
或許在某種意義上,是個失敗者,但同時也不是一個失敗者,而是一個被譽為海軍英雄的成功者。
定義失敗或成功,那是針對自身所設的終點。
西蒙不知道自己未來能不能走過終點,又或許和老頭子一樣,終點在眼可見之處,可自身卻再也無力行走,看得到走不過,這該是何等的無奈。
或許在那時候也會和老頭子一樣,看著寂寥的庭院,回想著一生,感嘆自己將老之時,便是會不自覺生出一股悲涼。
此前,西蒙清晰的感受到了老頭子身上散發出的悲涼,所以又回身泡了一壺熱茶,帶了一件外套。
“意志的傳承是永無止境的……”
沉默中,西蒙忽然開口說道:“我承受了老頭子的意志,所以在我未老之時,你就不會老。”
卡普嘴角一勾,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隨后,大手狠狠的拍了一下西蒙的頭,大笑道:“你也不過一個毛頭小子,說什么老不老,你的路還長得很呢,老朽能活到看到你走完這一條路的時候,就很滿足了。”
西蒙低頭,揉了揉微痛的頭,沒有抬頭,就這般低頭凝視雙腳。
“會的,一定會的!”
聲音從低弱到高聲而堅決,不過一秒之間。
卡普看著低著頭的西蒙,眼瞼微垂,老眼閃過一抹欣慰。
徒然想起了那一天和斯摩格的對話。
“幸好西蒙遇到了你,西蒙遇到了你真的很好。”
卡普抬頭仰望星辰,此刻不知覺間,夜空盡是布滿了繁星。
“斯摩格,你說錯了……是我幸好遇到了西蒙,能遇到西蒙真的很好。”
晚風涼襲而來,卡普此刻卻未再感到涼意。
也許是身上披著外套,也許是手中散發著熱量的茶杯,又或許是身旁所坐的年輕人。
作為將一生奉獻給海軍的人,兒子竟是革命軍,而孫子卻是海賊,這何嘗不是一種悲哀,一種體會不到家的溫暖的悲哀。
所幸……身旁有個人,送來了一件外套,遞來了一杯茶,說了那么一句驅散悲涼的話。
既然將身上的包裹卸除到西蒙的身上,那么必定有這個義務,看看西蒙究竟能否將包裹送到。
是的,有這個義務,看西蒙能否走過終點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