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湯馬士大媽,您好:
我是珍妮。上次一別是二年前的事了,真是很久沒聯系了,雄鷹,還有烏娜,還有黑山的各位還都好嗎?
先告訴您一個好消息,在戴瑞先生和艾勒先生的努力下,混亂的王都重新恢復了安寧,戴瑞先生統一了黑幫,成了這里沒有名義的地下城主,雖然這里仍然不屬于任何一個諸侯,但是居民們對現狀都很喜歡,不少背井離鄉的人也回來住了。在戴瑞先生的統治下,居民不用繳帝國時代的重稅,也不會因為混亂的街頭而喪失生命,所以他們自發地管這座遭到廢棄的城市叫做“戴瑞肯”,這是南方人的口語,“戴瑞之領地”的意思。
戴瑞先生真是個很有商業頭腦的人(就這一點來說,他可比那個妖眼壞蛋強多了)在戴瑞肯城剛剛穩定下來的時候,他利用交通便利組織了“戴瑞-黑山商會”,賺了很多的錢呢。可是很快就被周邊地區的諸侯們盯上了,他們卡斷水路,收取高額的關稅。但是在艾勒先生的統率下,自發組織起來的城市自衛軍打垮了諸侯的軍隊,迫使他們取締了關卡和非法關稅,真是大快人心呢。現在,戴瑞肯越來越繁華了,雖然比不上過去做為帝國首都的時候,不過按照這個趨勢發展,很快就會恢復到從前的水平。
說起驍勇善戰的艾勒先生,他打算離開戴瑞肯了,這真是件遺憾的事。其原因是,不久以前,艾勒先生得知在南方出現了一支擁戴新皇帝的軍隊,是原先皇家衛隊的隆美爾將軍指揮的,獨眼龍副官好像也和他們在一起,還當了將軍。聽艾勒先生說,那位新皇帝是在火災中駕崩的至尊大皇帝陛下的親弟弟。他們兄弟不合,老皇帝把弟弟關押進了地牢幾十年。權力斗爭真是可怕!也是在火災的時候,獨眼龍副官從地牢里救出了這位最后的皇族,他們又遇到了受傷的隆美爾將軍,于是一塊兒跑到南方去了。獨眼龍他們沒事,我想雄鷹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的。
聽艾勒先生說,絕大多數諸侯都拒絕承認新皇帝的合法性,拼命拓展自己的勢力,所以為了維護皇室,他決定去投奔新皇。我們都為此感到惋惜,但這的確是無可奈何的事。現在,艾勒先生每天都會來喝酒,并且一再地說起輔佐皇室的理想,可是我看他與其說是在講給我們聽,不如說是在講給他自己聽。他每次談到這個話題后,都會悶悶不樂地把自己灌醉,我想,艾勒先生自己的內心深處大概也舍不得離開吧。
目前戴瑞商會最大的貿易客戶,就是北方都市的領主,那個凱恩?馮?克魯格。這個人雖然曾是非常可惡的敵人,不過從北方來的商人口中,聽到的都是溢美之詞。說他擁有很高的治理國家的才干,這幾年勵精圖治,鼓勵商業貿易,聯合戴瑞商會打擊了沿路的諸侯,在北方建立了自己的王國。他任命那個半狼人阿斯蘭做了將軍,兼并了周邊的幾個小諸侯,擴展了不少領土,似乎很厲害的樣子。我想,他大概是不會忘記失敗的,遲早還會尋找機會和雄鷹一決雌雄。請您告訴雄鷹,別讓他太松懈了呢。
忘了說起我自己了,嗯,怎么說呢?在戴瑞的幫助下,城南客棧重新開張了,老板娘就是我,現在天天操勞,覺得生活有意義多了。我知道雄鷹在生我的氣,他想把我留在黑山一起生活,可我拒絕了,這讓他很惱火。可是沒辦法,我和烏娜不一樣。我是個很平凡的女人,那種驚濤駭浪的日子,我實在承受不了,所以我離開了黑山,選擇了自己的道路。請你代我向雄鷹問好并道歉。他的關懷和體貼,是我這一生里永遠的珍寶。
啊!不放筆是不行了,琴格又在廚房里惹事了!客棧重新開張的頭一天,她就險些把廚子烤熟。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當時她在廚房里突然看見了一只蟑螂,于是驚慌失措地對蟑螂使用了一億伏雷殛!我很詫異,因為經歷了這樣的恐怖襲擊,居然客棧沒有被化成灰,真是一件令人難以想象的事。三天以后,在給客人端盤子的時候,琴格又看到了一只老鼠,結果可想而知。
“不過適得其反的是,被她通了強電流后,客人的心臟病反而被治好了。這也算是一件很走運的事……最后,祝愿身體健康,萬事如意,盼回信,永遠愛你的珍妮。”
湯馬士大媽輕輕地讀完了這封信,會心一笑。
她把信放在旁邊的桌子上,把后背完全靠在搖椅上,享受著溫暖的陽光,繼續優哉游哉地打著毛線——她還沒想好這件毛衣是打給誰的,或許是雄鷹,或許是絞索,總之是給某個黑山的小伙子。
“不知道雄鷹那家伙看到珍妮的信,會有多興奮呢?”
桌子上還有一封信,封皮上寫著“娜塔莎大牧師親啟”,字體剛堅有力,那是艾爾弗雷德寫給她的。從陶力之城歸來,煉金五角協會就宣布解散了,艾爾弗雷德自愿當了一個游方修道士,走訪各地民情,打算用自己的力量切實為人們做點事,為以往的過失贖罪。
話雖如此,但湯馬士大媽是不會原諒這個昔日的朋友的,戰神殿數十條姐妹的性命都是被他害死,雖然她不會去找改過向善的艾爾弗雷德報仇,但她永遠都不會原諒這個人所做下的那些罪。
第二十六章后記二
歲月在流逝,但巴茲永遠感受不到。
在這個時間停滯的地方,他永遠經受著精神能量的煎熬。沒有過去,也沒有將來,永遠都是現在。
透過那些黑色的玄石,遭到囚禁的他能看到外界的變遷,但只是看到而已。他永遠只能在這里停滯,等待著令他得以解脫的人的到來。
突然,一個等待已久的波動喚醒了疼得頭暈腦裂的他。巴茲精神一震,一定有什么人揀到了那塊石片!
那塊帶著五角星的石片是他用最后一點法力,用自己僅剩下的一塊腦物質凝結制成,送到外面去的。似乎幾百萬年都已過去,終于有人發現了這塊石片!
他興奮地關注著,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拿到這個石片的人對陶力之城發生興趣。人的貪婪是永無止境的,他們會到這里來,重新開啟魔力之源的封印,把自己從這該死的煎熬中拉出來。這可能會是很漫長的時間。幾年?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但他不在乎,因為他注定會在這里飽受煎熬到永遠!
他貪婪地搜索著,不久就發現了目標:那是一個帳篷,里面的一個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相貌清秀得像個女孩子,銀白的頭發,灰藍色的眼睛,那寄托著老巴茲全部希望的煉金碎片,就在這少年的身上。
“你們回去吧,”少年冷冷地說,“我要在這里繼續搜索。”
帳篷里旁邊還有兩個人,一個年齡更大一些的男孩,一個年齡嬌小的女孩。
另外那個男孩苦笑:“傳說陶力之城里藏著弗莫人的財富,可那畢竟都是傳說。就算你急著找到陶力之城,可那也……”
“我不是為了錢!”少年截斷了他的話,他語氣煩躁,心神不寧,“從小,我就很想當一個德魯依法師,我向往魔法的力量。可是神注定我不能繼續修習法術了,如果,如果能找到魔力之源……”
“既然是這樣,為什么你還拒絕我們替你償還債務?”旁邊的少女問,“以后等你成為了德魯依法師,再慢慢還給我們就是了呀。”
少年長出了一口氣:“如果是那樣,你們就是我的債主,再不是我的朋友了。”
巴茲如果能動,真恨不得跪倒在地親那少年的腳。
“就是這個……要的就是這個……充滿野心,自恃又高的人……只要這個人一旦被煉金碎片所吸引,他就一定回來尋找寶藏和煉金術的奧秘……只要這樣,自己脫離苦海的日子就不算遙遠了!”
“你確定,你真能找到陶力之城?”
另外那個少年看上去很沉穩的樣子。
“艾爾弗雷德,別忘了,距離本年度皇家歷史學院的報名和考試還有一個半月時間,如果你還想去報名,那么就必須明天跟我們走。”
艾爾弗雷德?巴茲一陣頭暈,艾爾弗雷德?他媽的該死的艾爾弗雷德?
“不,不不,不!你這頭豬!”巴茲絕望地大喊,但是無論什么人都聽不到這個地獄里的聲音,“放棄,該死的!放棄那玩意兒!”
他瞬間明白過來,從這個不受時間支配的地方拋入外界的東西,只能回到過去。
他也突然想到了,打開魔力之源時從里面迫不及待地飄出來的陰魂究竟是誰……
銀發少年沉默著,從口袋里取出了一塊黑色玄石片。
“你又拿石頭做什么?這回說好,行李可是自己負責提的。再想要耍我,那是不可能的。”
少年的艾爾弗雷德搖了搖頭:“你們看看這塊石頭片上面雕刻的圖案。”
在玄石片光滑的表面上,深深地雕刻了一個標準的五角星圖。
“這是魔眼邪神巴羅的標記!”少年興奮低聲說,“這塊石片是我今天下午在宿營地以西的三角崖那邊找到的。到處都是白雪皚皚,這塊石片孤零零地躺在巨石上,周圍卻沒有雪——你們摸摸看,感受一下它的魔法波動,很強,居然是熱的。”
三個人湊在一塊兒,看著,摸著,嘖嘖稱奇。
“再給我些時間,”少年的篤定幾乎是狂熱的,“我一定能找到陶力之城。我肯定它就在附近,不會錯的。”
巴茲幾乎要暈過去。這是一個循環,周而復始,無頭無尾,永無止境的痛苦循環!
此時此刻,他已不再乞求復仇,他想死,只是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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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在參觀了帝國時代的遺物之后,請往這邊來。”
我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和其他人一起跟著博物館的講解小姐來到接下來的展廳。只要是春游,就一定是參觀博物館,這實在是很沒意思的一件事。不過接下來的展廳參觀單元是新建立的,應該還有些看頭吧?
“我們都知道,一千五百年前,在帝國崩潰的末世曾經有一個傳奇人物。他就是被稱為‘悍匪領主’的黑山首領雄鷹。”
導游小姐的聲音很好聽。
“雄鷹是黑山匪徒的綽號,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在帝國崩潰之前,他曾經神出鬼沒地作案,一度成為了帝國皇家的死敵。帝國崩潰之后,諸侯爭霸,雄鷹帶領他的部下先參加了抵抗韃靼人入侵的戰爭,并以此展露頭角,成為了一名傭兵首領。可是他從來就沒有履行過任何傭兵合同,只是利用諸侯之間的敵對情緒進行訛詐,而且還曾經三次反噬雇主,奪取雇傭他的諸侯的領地,自己當領主,但是每次事后都被當地的人民驅逐出境,可謂臭名昭彰。但是雄鷹的影響力卻不斷擴大,到了亂世中期,向他繳納保護費的諸侯總共超過了四十五家,就連當時的教皇也不得不向他低頭。雄鷹去世的時間是個迷,在他死后,教會冊封他為圣徒,黑山當地的人還給他立了一尊銅像。這就是黑山的雄鷹,一個不可思議的傳奇人物。”
“好了,請大家跟我往下面一個展廳走,我將給大家介紹后帝國時代。和后帝國時代的中流砥柱,隆美爾將軍,和獨眼龍將軍……”
我聽著覺得很新鮮,在那個雜七雜八的亂世里,真是什么人都有。于是沒有急著跟講解小姐一同繼續走過去,而是仔細看展柜里的遺物。
雄鷹留下來的東西并不是很多,絕大多數文物是一些帝國下令緝捕他的文獻資料,還有他在傭兵時代簽訂后從未履行過的傭兵和約。但真正吸引我駐足的,卻是一柄巨大的彎刀,和一串已經發烏的銀骷髏項鏈。
這兩樣東西桀驁不馴地占據了一整個兒展柜。
巨大的彎刀沒有刀鞘,被無數布條層層包裹著,布條早已發黃了,刀柄也陳舊得開裂。可當我看著它的時候,總覺得從布條的縫隙里透出那么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犀利之氣。那串發烏的銀骷髏項鏈很別致,只有一個眼眶里鑲了塊寶石。那東西或許不是寶石,藍瑩瑩地散發著幽暗的光。
看了良久,我如夢初醒,轉身打算趕上導游小姐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博物館角落里,一只頑皮的奶油色小貓正在伸爪拍打一只小強。可是無論它怎么努力也碰不到,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強在貓爪拍下來的一瞬間消失,然后又出現在不遠的地方,就好像會瞬間移動似的!
我瞧得毛骨悚然,索性蹲身仔細地看。
大約是一直都沒有拍到小強,貓咪明顯有些急了。它四腳并用,來回來去地撲打著,可仍然無濟于事。那只會瞬間移動的小強的六支腳似乎根本沒有移動,只是在不停地從這里消失,從那里出現。最后貓咪叫了一聲,索然無味地放棄了無用功,掉頭跑開了。
趕走了貓咪的小強驕傲而充滿威嚴地抬起了觸須,它飛快地爬著,那神態活象一位君主在視察他的領地。很快,它爬過大理石的地板,翻越巨大的展覽柜,消失在天花板和墻縫之間,爬向充滿陽光和希望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