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玉鎮因為一條玉帶河,使得這小小的,沒什么特別產物的小鎮,也入了不少人的眼。
只是,玉帶河一年兩汛。雖說使得靠近河岸的土地變得相當肥沃,但因為兩個汛期的原因,使這里,并沒有留下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至于,那些個大世家,還看不上這里。
沒有太多的實權人士在這,就算這里有個碼頭,來往停靠的船,也并不多。因此,這瓊玉鎮就這么不張不揚的,安安靜靜的坐臥在玉帶河邊。
但若要隱居,又不想太過遠離人群,這里卻是個極好的地方。
不招人眼,招上誰的眼了,也大多是沒什么眼力的。那黃十八,六皇子什么的,出現在這里,實實在在的意外。
而今天,碼頭那里,卻是非一般的熱鬧。
只因為今天,碼頭一氣來了十幾艘船。這十幾艘船裝的全都是奴隸……有因家族獲罪而被貶成的官奴,也有戰場上失敗的戰俘。還有一些,自賣自身的,被家人售賣的,被舊主發賣的……各種各樣的人,應有盡有。
七景前一天就到了這里,有白靖這個地頭蛇帶領,她自然不用操心。
用白靖的話說:師傅你只要挑你看得上眼的,其他的,全都交給弟子就好。
能不能找到看得上眼的,七景還不知道。不過,對于這種像上市場挑人口的買賣,她還是很感興趣的。因此,不管買不買,她都忍不住過來見識一下。
七景只能說,確實長見識了。
此前,她此前用過的不少。剛到蘇家時,她不正爾八經的為了那些下人折騰了一回。后來用的人多了,來來去去的,她用得多了,卻也不再在乎他們是怎么來的。尤其是當初大漢的子民,不知多少都是奴籍。
之前買了李家小姐弟兩,純粹就是因為,一瞬間的同情心發作。或者說,是移情作用。
真正親自上手買賣奴隸,這回算得上頭一回。
船,一共十三艘,每艘船上,都有奴隸。而每艘船上的奴隸也都不同……按他們的身份,他們的技能,年齡,身體狀況……等等等等,被細分成了十三個不同的等級。
“師傅,您是想從最低等的往高等的看,還是從高等的往低等的看?”
“有什么不同?”七景今日一身婦人打扮,臉上上了易容。總是戴著面紗,實在也是煩的很。
“高等的奴隸,一般都不會多。一出來,很容易就被搶了。若是去的晚了,只怕就看不著了。”
“那就從高等的往下看吧。”七景可無可不無。
兩人的動靜不大,但白靖在這瓊玉鎮,絕對是響當當的有名人物。跟他一起,還被他敬著的人,自然也被別人看在眼里。
有那按捺不住的,便過來打招呼。白靖自然不能說這是他師傅,只說是家里一個長輩……
便是如此,七景也不得跟著應付了一些人。
“這就是為什么,身在俗世中的人,在武道一途上,總是難以走到極致的原因。”七景對著白靖感嘆。“其實并不只是武道一途,其他的都是一樣的。俗世里有太多雜事纏身,讓你想躲也躲不開。”
“師傅說得是。”所以,他才想要去歷練。
說話間,他們已經上了第一艘船。
船上裝飾得還算華麗,干凈寬敞。已經有不少人上來了……而奴隸也沒有藏著掖著。他們一人一個房間,門上是玄鐵制的柵欄。門上貼著張紙,寫著里面的人,是什么出身來歷,有什么能力。以及最后的,價格。
白靖有言:“其實,這也就是在咱們這里。真正的精品,聽說早就被一些有門路的挑走了。”
這是必然的。特權,不管在哪里,都是必不可少的。話說回來,當年她自己就是特權來著,因此,對于這樣的事情,并沒什么意見。反而言道:“那些真正的精品,就算拉到了這里,誰家又買得起?”
白靖僵了一下,也不得不承認:“您說得對。我曾聽說,在京里,一對雙生姐弟,只因一個會彈琴,一個會跳舞。就賣了百萬兩之巨……這樣的價格,咱們這全鎮,怕也沒人出得起。”
“小子到是有些自知之名明。”兩個一身貴氣的青年,帶著幾個隨從,搖著扇子,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那視線掃了一眼白靖,又看了一眼白靖身邊的七景:“小子,你叫什么?”
白靖看了一眼七景,見她不在意。這才上前應酬:“在下白靖,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曹幫的白靖?”那人眉一挑:“我是誰你暫時還不必知道,不過,本公子看你順眼,今天你選中的貨,我可以作主,給你減一成的價。”
“如此同,多謝公子了。”一聽這口氣,就算不知道對方名姓,也大概猜到對方身份了。能做這種買賣的,還能做到這樣的程度的,自然是他不能得罪的。人的成長,不只在于實力的增強,還在于,處理的圓滑。
“你很不錯。”那人搖著扇子,繼續領著人走了。
至于七景,除了最開始的那一眼,卻沒再投入半分關注。
七景將靠近他們身邊的房子都看了。
所謂的精品,大多都是漂亮的,年輕男女。懂得,也多是琴棋書畫,尤其是,會特別標名,是處子。被買回去的用意,不言而喻。
對于這些,七景沒興趣。至于白靖,他就算有興趣,也絕不敢在七景面前表現出來。
七景走了一圈,便沒了興致。看了看了那些買家,越發的暗自搖頭。
她只能說,果然瓊玉鎮只是小地方。留到這里的,很難再有好貨……而且,她覺得,這也是商家對瓊玉鎮人的評價。只重色不重質。
“師傅,沒有滿意的么?”
七景斜了他一眼:“我買他們回去干什么?”
“侍候您啊!這些都是特別訓練過的,侍候人最有一套。”看著七景的神色變化,他輕咳了一聲:“師傅,您別這么看我啊,我說得是真的。雖然這些因為長得好,被特別調教過。可她們主要還是訓練來侍候人的……”
“眼神渾濁,精氣所失,便是長得再好,也不過行尸走肉罷了。”七景轉身下船,直接上了第二艘。
幾艘船都是一般大小,可船上的房間不一樣多。前面那艘船,所有奴隸,不過十六人。而這里,卻有三十二人。
同樣的十六個房間,每個房間里,關著兩人。
其他的,與那邊一樣。七景一個個的輪著看。偶爾也會看一看那些買家……上一艘里,買家多是些被財色掏空身體的富家老爺公子。而這里,多是些管家之流。
這里的奴隸,來路便多了許多。
有的前身曾是秀才,童生。有的是戰俘,山匪,壯漢。文者能寫會算,武者全值得身高體壯。
七景瞅了瞅,同樣沒什么興趣。
到是那些管家們個個興致勃勃,十分意動。
十六個房間,很快就繞了一圈,看完,換船。而一如商家所言,質量越來越低,七景也確實是越來越看不上。
看到第五艘船,七景便連上船再看的興致都沒有了。
她直接上岸,找了個臨河的茶樓,上去點了茶水點心,一邊聽著茶樓里的八卦,一邊看著河里的熱鬧。
果然,于其去折騰那些,她還是更喜歡在一邊看戲。
正看的熱鬧,眼前突的一暗。
一個人在她這一桌的另一邊坐了下來:“這位夫人,這里風景獨好,不知可否換個座?”
七景收回視線,抬頭,正是之前在船上碰上的兩人。
白靖在這里,沒人不給他面子。他為她選的位置,自然是最好的。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不客氣。
將手里的茶杯輕輕往桌上一放:“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資格了。”
對面的人本就臉上帶笑,眼底冰冷。聽了這話,更冷了,連臉上的笑,都收個干凈。手里的扇子啪的合起:“哦,夫人不妨說說看,要什么樣的資格,才能讓夫人,甘心情愿的將桌子讓出來。”
這是不依不饒了啊!!
有那眼利的,知道七景是白靖帶來的,一看情勢不對,立刻就去找白靖,給他通風報信去了。
七景伸手,又拿起一個杯子,放在她的杯子邊上。拎起茶壺,七分滿:“只要你有本事,喝得上我這杯茶。這位置,讓給你也無妨。”說著,自故端起自己之前的杯子,慢慢端起,慢慢送上唇邊,輕輕一抿,“茶雖次了些,不過在這里,也勉強入口了。這位小公子,不妨試試。”
“試試就試試。”那公子猛的一拍桌子,哼了一聲,伸手就欲來端杯子。就他以為,對方應該是個練家子,他要端茶,她定會出手。所以,他做好了準備。
然爾,這一伸手,他便知道,他想錯了。
對方是練家子不錯,但對方的實力,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
杯子就放在那里,她根本就沒有出手。不對,是出手了,然爾他完全看不清,不知道對方怎么出手的。對方依舊在慢淺飲慢酌,漫不經心。可他伸出去的手,卻被生生隔在杯子之外。讓他連碰,都碰不到。
沒錯,杯子就在那,他的手伸了出去,手指微彎,一切都很輕松。可就在他欲捏起茶杯,離著茶杯只剩下,那么,連杯壁厚的距離都不到的距離,手指,再無法前進一絲一毫。
不論他用多大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