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張賓愣了一下。
“君侯如今也看到了,孟觀有大將之才,不過區(qū)區(qū)一兩日,便將盤踞在弘農(nóng)郡的齊萬年打得丟盔卸甲,不僅丟下上萬具尸體,更是連郡城都丟了,恕我直言,如今齊萬年就像是被拔了牙的猛虎,對孟觀恐怕沒有多少威脅了。”
王生深深的看著張賓,說道:“先生有大智,如何只看到表象呢?”
王生這句話,倒是讓張賓愣了一下。
“君侯的意思是?”
“郡城比之湖縣城池,哪個城池更加堅固?”
這個答案是很明顯的。
當然是郡城的城池更加堅固了。
弘農(nóng)郡城的城墻主要由墻體、女墻、垛口、城樓、角樓、城門和甕城等部分構成,外圍還有護城河。
而湖縣城墻雖然也有女墻垛口城樓,但卻是沒有角樓甕城,即便是有護城河,比之弘農(nóng)郡城來說,也要窄得多。
更別說湖縣城墻多由版筑夯土墻、土坯壘砌墻所成,而弘農(nóng)郡城可是由青磚砌墻、石砌墻鑄成的,這防守能力,差了不知道多少。
舍棄防守好的,到防守能力不好的城池上去,他齊萬年是傻了?
但張賓與王生皆知,齊萬年并不傻。
這一點從他撤退的時候便可以看出的。
從郡城撤退,齊萬年軍隊撤得有條不紊,隱秘無比,甚至遠處孟觀軍營中的士卒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撤退了。
“君侯的意思是,齊萬年有詐?!?
“當然有詐了?!?
王生輕輕點頭。
“可即便是有詐,積弩將軍也非是無能之輩,這...”
王生當然知道張賓的意思。
“若只是齊萬年,當然不足為懼,但若是加了一個河間王了?”
加一個河間王?
張賓只是一瞬間,便將事情想通的。
“陛下的意思是,河間王會援手齊萬年?”
“這是自然的。”
說著,王生也呵呵笑了起來了。
“所謂之鳥盡弓藏,但是,若鳥不盡,弓便不藏了,如此,先生也知道河間王會如何做了罷?!?
“只是陛下也并非無能之輩,這河間王如此做,若是讓陛下知道,豈不是...”
張賓之前之所以不將河間王與齊萬年聯(lián)系起來,便是因為這個原因。
你說前面是個傻皇帝,你心里有異心就算了,現(xiàn)在的這個皇帝可不傻??!
“河間王當然怕陛下了,但也沒到那種特別怕的地步,與齊萬年勾結之事,他定然是不會讓陛下知道的,況且,便是知道了,恐怕河間王也會有恃無恐?!?
張賓倒吸了一口冷氣。
“君侯的意思是,河間王要反?”
“非是河間王要反,而是陛下的目標從來都是齊王,陛下便是知道了河間王的把戲,也只會口頭上懲戒一二,不!或者連口頭懲戒都不會有,反而是派人嘉獎河間王?!?
在與齊王扳手腕的時候,這河間王當然是不能亂起來了。
被王生一頓分析,張賓腦中的天下大勢也清楚起來了。
“君侯果真是當世奇才,這天下大勢,君侯寥寥數(shù)語便說出了,屬下實在是不如?!?
王生是穿越者,加之王生對皇帝的了解,大局觀是要勝過張賓,是故王生才能做出以上分析。
但光知道天下大勢是沒有用的。
知道天下大勢之后,如何做能夠取得最大利益,這些事情,便是到了張賓擅長的地方了。
“不過小計而已,是故本侯才放心讓孟觀去討伐齊萬年,便是孟觀再有本事,恐怕也是不能拿齊萬年如何的,畢竟河間王站在他那一邊,是故,最好的結果,也是孟觀與齊萬年在湖縣對峙,而最差的結果,恐怕孟觀此去,性命不保。”
漢人軍隊強大,但是人心不齊。
此時的漢人征伐大軍,其實與上次趙王率領的沒有什么分別。
只不過作為統(tǒng)帥,王生要大度得多,所以孟觀能帶著手下兩萬人,否則,他手下恐怕只有五千人,或者三千人。
若只有五千人或者三千人的話,那么孟觀恐怕此時的命都沒了。
“是故君侯才在郡城搞出了安民司來?”
王生輕輕點頭。
“所謂打仗,是要錢糧的,這安民司,日后可以給本侯提供源源不斷的錢糧,甚至是情報,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孟觀只想將齊萬年打下來交差,但王生心中的想法可是比齊萬年要多一些。
即便是將齊萬年打下來了,占據(jù)了首功,也不過是功名爵位,但是...
這些可都不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亂世之中,什么最重要?
刀兵,錢糧,勢力。
王生此次錢糧,便是解決前面兩個問題的。
至于勢力...
他在洛陽,還有時間慢慢經(jīng)營。
決定天下大勢的走向,是明年開春的伐齊之戰(zhàn)。
勝了。
天下大定,只要司馬遹不做過分的事情,這西晉的基本盤就穩(wěn)了。
如果敗了。
天下旋即大亂,諸侯并起。
王生現(xiàn)在雖然是廣元侯了,對天下的影響是有的,但絕對不多。
他對天下的影響力,畢竟有限。
是故...
想這么遠,也沒有什么用,不如把思緒拉回來一些。
王生笑了笑,說道:“孟觀要去打仗,他去打,我們在郡城,把這個安民司給鼓搗出來,之后,便是等征虜將軍來了,之后的事情,再說。”
征虜將軍來了之后,十萬大軍之眾,加之有中軍精銳猛士,便是河間王與齊萬年有再多的陰謀詭計,也是無用的。
不過...
王生眼神閃爍。
他現(xiàn)在最怕的是河間王將齊萬年放跑了。
到時候,要花費的時間,恐怕又要加上幾個月了。
但關鍵是...
皇帝不會給他這個時間。
也就是說,齊萬年跑了,那便真是跑了。
王生在中堂與張賓對飲,心里卻是想著如何能夠把齊萬年給留下來。
心中思緒不暢,王生對張賓問道:“若齊萬年回梁山,那便是放虎歸山了,先生可有計策留下齊萬年?”
留下齊萬年。
張賓一想,馬上明白王生的意思。
“若要留的話,恐怕有些難度,若河間王與齊萬年勾結,無論如何,齊萬年都很難留下來,除非在湖縣將他留住...”
張賓說到一半,又搖頭。
這太難了。
就在王生有些失望的時候,張賓眼神閃爍,再說了一句。
“不過,也并非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