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飯的時候,鄧逍得瑟地到處宣揚自己今天分泌出了五克的神經毒素,能把整個三區的人都毒翻了。
莊堯挑著眉毛說:“哦,這么厲害啊,一會兒你跟我來一趟實驗室,我要采樣。”
鄧逍驚恐地看著他,“多、多少?”
“不是五克嗎。”
鄧逍差點兒哭出來,“不要啊,那得累死我,精-盡人亡啊。”
“瞎說什么呢,毒素是從毒腺里產出的,□是從精……”
叢夏把一顆鮮嫩的櫻桃塞進了莊堯嘴里,“小孩子不說這個。”
莊堯吞下了櫻桃,然后把櫻桃核用力噴到了鄧逍身上。
鄧逍哭喪著臉沒有反抗,只后悔自己嘴太快。
莊堯問叢夏,“聽說今天你去見姚潛江了?”
“嗯,他說他不舒服,讓我去看看。”
“哦,你們說什么了?”
成天壁轉過了臉來,看著叢夏。
叢夏接觸到他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地有點心虛,就道:“沒說什么重要的,他打聽天壁的元素化程度來著。”
“你沒順便旁敲側擊一下關于傀儡玉的事?”
“唔,我不知道怎么問。”其實他是忘了,他被姚潛江給嚇出來了,哪兒還記得套話。
莊堯撇了撇嘴,“真沒用,晚上我去見他。”
成天壁輕描淡寫地說:“沒事兒少去找他。”表情雖然很淡漠,口氣卻充滿了命令的味道。
叢夏還沒回話,柳豐羽就在一旁調侃道:“喲,這是吃醋了啊天壁?”
成天壁白了他一眼。
“怎么?被我說中了?”
成天壁冷道:“吃你的飯。”
莊堯慢悠悠地說:“我跟你們說過沒有,姚潛江是同性戀?”
成天壁“啪”地一聲把手里的筷子撅斷了。
莊堯笑道:“嗯?你不知道嗎?”
叢夏趕緊裝出驚訝的表情。
柳豐羽則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嘖嘖,真讓人驚訝啊。”說完偷偷看著成天壁的表情。
成天壁把斷了的筷子扔到了桌上,看著叢夏,“你聽到沒有?”
“啊?聽到?聽到什么?”
“沒事兒,少去找她。”
叢夏趕緊“哦”了一聲。
柳豐羽嗤笑道:“小夏你夫管嚴啊,成天壁說句話你都不帶一個‘不’的。”
叢夏郁悶道:“這也沒什么好‘不’的吧,姚潛江跟我們又不是盟友,我也覺得不該太多接觸。”
成天壁露出滿意地表情,給叢夏夾了塊紅燒肉。
“嘖嘖,真是聽話。”柳豐羽口氣里滿是羨慕,忍不住就看了唐雁丘一眼,然后從鼻子里“哼”出一聲。
唐雁丘剛要把湯送進嘴里,聞聲放下了勺子,轉頭看著他,“怎么?”
柳豐羽道:“沒怎么,吃你的吧。”口氣頗為不善。
唐雁丘道:“你究竟有什么可不滿的?莊堯讓我幫你鍛煉臂力,這本來就是體力活,你就不該抱怨太累。你的槍重4.5公斤,不要小看這個重量,讓你提十分鐘沒問題,讓你提一個小時你肯定堅持不住,到了戰場上,你總不能因為臂力不支而不用槍吧。”
柳豐羽把筷子扔到了桌上,“你說得到輕松,我跟你這種從小拉弓玩兒箭的不一樣,我這雙手是用來彈鋼琴玩兒樂器的,你懂循序漸進嗎?你一下子給我加到50公斤的重量,我現在兩只手直抖,掌心都磨破了,筷子都拿不穩,我說你不是故意的吧?”
唐雁丘微怒,“我故意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幼稚。你掌心磨破了是你活該,我讓你戴手套了。”
柳豐羽怪叫道:“那手套臭烘烘的,我才不戴!”
“那你就疼著吧。”
柳豐羽差點兒把巴掌拍到唐雁丘臉上,“現在怎么辦?你還讓不讓我吃飯?”
唐雁丘看了一眼他紅彤彤的兩個手掌,心里卻一點兒也不同情他。
柳豐羽用指尖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臉擺正了,“怎么辦?你喂我?”
唐雁丘狠狠看了他兩秒鐘,伸手抓住椅子副手,把柳豐羽連椅子帶人給轉了過來,拿起他的飯碗,夾了一口飯,沉聲道:“吃。”
柳豐羽不客氣地吃了下去。
鄧逍把臉伸了過來,捏著嗓子撒嬌,“唐哥,你也喂喂人家嘛,啊——”說著張開嘴,伸出一截十多厘米長的紫紅色的舌頭,一下子把柳豐羽碗里的一顆鹵鵪鶉蛋卷走了。
柳豐羽一掌把他的臉推開了。
叢夏目瞪口呆地看著唐雁丘一臉陰沉地喂柳豐羽吃飯,心里對唐雁丘愈發憐憫。
幾人好久沒這么輕輕松松地吃一頓飯了,席間說說笑笑,氣氛非常好。
吃完飯后,已經突破二階的三人回地下訓練場繼續訓練去了,其他三人則各自回房修煉。他們連續幾天都保持著這樣的作息,抓緊一切時間提升著自己。
四天之后,姚潛江的身體恢復了,外面的蟑螂患也幾乎消了,劉管家來接他回家。姚潛江非要見叢夏一面才肯走,美其名曰要當面道謝。
叢夏推辭不掉,還是去送他了。
姚潛江精神十足、紅光滿面,看誰眼里都含笑,尤其是看到叢夏的時候,目光染上了一絲□,他笑道:“叢夏,我還沒正式向你道謝呢,謝謝你幫我突破二階,沒有你的話,我現在未必能站在這里,你救了我兩次,我真不知道怎么答謝你才好了。”
叢夏淡笑道:“郡王不用客氣,咱們站在一條戰線上,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姚潛江朝他伸出了手,“以后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我絕不推辭,我欠你很大的人情,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最后一句話,從姚潛江薄削的唇瓣吐出,連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曖昧。
叢夏極為尷尬,然而礙于那么多人在場,他只能強裝鎮定,和姚潛江握手。
姚潛江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勾唇一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松開手,“那我走了,有空來九江郡坐坐。”
叢夏點點頭,“郡王慢走。”
姚潛江帶著人往門口走去。
他還未到電梯口,電梯門突然叮地一聲打開了,成天壁急匆匆地一步沖出了電梯,在看到姚潛江的時候,微微一怔。
倆人面對面站住了,彼此毫不相讓地看著對方,空氣中仿佛有充滿敵意的火花巴茲巴茲地作響。
姚潛江越過他走進了電梯,成天壁回過頭去,看到姚潛江在電梯門將要關閉的一瞬間,朝叢夏輕笑著眨了眨眼睛,然后把臉轉向成天壁,眼神中滿是挑釁。
成天壁只覺得一股怒火從頭燒到了腳,恨不得把電梯門劈開一個大洞。
“天壁,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在六區嗎?”
成天壁硬邦邦地說:“聽說他要走,我過來看看。”他再看不出來姚潛江對叢夏圖謀不軌,除非他眼瞎了!姚潛江這個王八蛋,膽子可真不小……
莊堯直翻白眼,“你只是過來看看嗎?你有那么閑嗎?”
成天壁看了叢夏一眼,“不閑,我先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去訓練場吧,你在房間里呆了好幾天了,下來活動活動。”
“行啊。”
倆人走進電梯后,成天壁立刻問道:“他沒跟你說什么亂七八糟的吧?”
叢夏只能繼續裝傻,“沒有啊,就跟我道謝了。”
成天壁表情有些陰翳,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我覺得他是不是看上你了。”口氣里居然透著一絲絲委屈。
叢夏實在不習慣跟成天壁撒謊,但是他又覺得這件事沒必要告訴成天壁,好像有點影響團結,畢竟他們要一起去青海呢,于是他硬著頭皮說:“怎么可能呢。”
成天壁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很不滿的樣子。
叢夏捏了捏他的掌心,低笑道:“哎喲,天壁,你吃醋的樣子帥死了。”
成天壁瞪了他一眼,“你可要老實點。”
“我一直特老實啊。”
成天壁摸了摸他的脖子,“我煩那個姚潛江,你以后離他越遠越好。”
叢夏笑呵呵地說:“成,我沒事兒靠近他干嘛呀,是吧。”
成天壁的表情這才緩和下來,“走,我帶你做一圈運動。”
叢夏好久沒來地下訓練場了,進去之后才發現,他們和龍血族的人基本上是在共用兩個場地,不分你我了。他確實幾天沒出門,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想到成天壁剛才的表情,叢夏忍不住偷偷笑了幾下,心里多少有幾分得意,被人惦念的感覺,總是很好的。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了,叢夏這幾天廢寢忘食地修煉,都有點兒走火入魔了,但是收效也非常明顯,他感覺自己只要再有一個星期,就能到達臨界點了,據他了解,鄧逍和莊堯的速度也在提高,看來每個人都很拼命。
這天,叢夏照常洗漱之后吃飯,飯剛吃了一半,他屋里的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喂?”
“叢夏,有個熟人找上門兒來了。”莊堯在電話那頭的聲音隱隱透著一絲興奮。
“哦?誰啊?”
“陳少。”
叢夏瞪大眼睛,“陳少?重慶的那個?”
“對,就是他,重慶青巖幫的老人,那個高加索異種人。”
“難道吳悠也來了?”
“不,吳悠沒來,但我猜,陳少是代替吳悠來的。”
“他們倆不是敵對關系嗎?”
“現在吳悠在重慶當‘皇帝’了,不先解決陳少,他能嗎?”
“我明白了,人在哪里?”
“就在科學院的會客室,你現在馬上過來,我也叫其他人了。”
掛上電話,叢夏迅速換了套衣服,有些激動地往會客室跑去。如果真的像莊堯說得那樣,陳少的到來,肯定帶來了吳悠的消息,如果能見到吳悠,就可以解決他們現在面對的兩大疑問,一個是自然力進化人是不是思維深處都有傀儡玉,還有一個,就是同屬性的兩個自然力進化人在一起究竟會發生什么。
叢夏趕到會客室,發現只有莊堯在,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叼著煙坐在沙發里,正是去年在重慶見過的陳少。他外表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整個人看上去比以前更陰沉了。
“陳少。”叢夏看著他,“好久不見了。”
陳少也抬頭看著他,露出嘲弄地笑容,“確實,有一年了吧,你變化很大啊。”
“你倒是沒怎么變。”叢夏對這個男人印象深刻,因為被他擺過一道,所以心理上還是有些戒備,挑了離他最遠的沙發坐下了。
陳少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里有短短的胡茬,“我?沒變嗎?”
莊堯不客氣地說:“變了,沒以前得意了。”
陳少哈哈笑了起來,“可不是,現在重慶是吳悠的天下了,我只能被迫給他來跑腿,怎么還得意得起來呢。”
“你真的是代替吳悠來的。”
“嗯,他說他不會來北京,至少現在不會來。”
叢夏皺了皺眉,忍不住諷刺道:“難道我還得跑去重慶求著他幫助他突破二階?”
“他還不至于這么傻,他希望能在一個折中的地點會面。”
莊堯冷笑,“憑什么?”
說話間,其他人也到了。
唐雁丘一見到陳少,就開門見山地問:“工業園的那幫人過得怎么樣?”
陳少道:“好得不得了,整個山城的人都知道他們曾經接受過你們的幫助,不會有人招惹他們的,再說也沒必要。”他身體前傾,雙肘拄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唐雁丘,歪著嘴角一笑,“不過,我還是想順便問問,如果拿他們威脅你們,還湊效嗎?”
唐雁丘瞇起了眼睛。
莊堯道:“不湊效,我們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他們是死是活,早就跟我們沒關系了。”
陳少笑道:“開個玩笑。”
成天壁淡道:“你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吳悠對你還不錯。”
陳少靠回沙發里,翹起二郎腿,“哦,還不錯,有好吃好喝的總不忘了我一份兒,雖然他很想把我凍成冰棍兒,不過他做不到,他是個外地人,山城的人多半還不服他,他需要我。”
莊堯道:“你就甘心這么被他壓制著?”
陳少微微一笑,“我打不過他,有什么辦法?你們不知道吧,在你們離開重慶沒多久,他就得到了傀儡玉,然后就開始造反了,擋都擋不住。我希望他趕緊滾來北京,偏偏他賴著不走,我說,你們就沒辦法讓他來北京嗎?”
叢夏不解道:“你這次難道不是來當說客,讓我們同意去一個折中的地點幫他突破二階嗎?你要是希望他來北京,你還跑這趟干什么。”
“他派了幾只破鳥把我送來了,我想不來也不行。我這趟來,只是傳達他提出的建議,同不同意在你們,對我來說沒什么差別。”
“你說吧,吳悠是什么意思,他憑什么覺得我們會為了他專門去外地一趟。”
“他說,如果你們同意幫他,他愿意陪你們去青海。”
眾人眼中都閃過一絲驚訝。
“他愿意陪我們去青海?”莊堯似乎不太相信,“他連北京這相對安全的地方都不肯來,卻愿意去未必能出得來的青海?”
“他是這么說的。”陳少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看來青海真的很危險,希望他去了就別回來了。不過,吳悠這個人不太可信,他說去,也未必會去。”
“我猜也是。”叢夏道:“他那么愛明哲保身,來北京都不愿意攙和,怎么會跟我們去青海呢,我不太信。”
莊堯想了想,“我們根本也沒指望他能去,這個不是重點,他想和我們在哪里會面?”
“太原,離你們只有500多公里,他派了好幾只鳥來,一天就能把你們送到。”
莊堯道:“可以,不過,我們要帶一個人去。”
“誰?”
“九江郡郡王,姚潛江。”
陳少瞇起眼睛,“那個水自然力進化人?為什么?”
“我們得到一些情報,說兩個同屬性的自然力進化人接觸后,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我們對這個‘意想不到’的事,沒有任何概念,所以我們想讓他們見面試試。”
陳少聳聳肩,“我想他沒理由拒絕,我就幫他同意了。”
“會面安排在什么時候?”
“如果你們決定了,讓科學院給他發一封電報吧,他需要兩天的時間才能趕到太原,日期你們定。”
“好。你這兩天就住在科學院吧,有什么要求嗎?”
“沒有。”陳少深吸了口氣,諷刺道:“能呼吸沒有他的空氣,已經是很好的享受了。”
把陳少安頓好后,他們跟叢震中開了個會。
叢震中也同意他們帶著姚潛江去一趟太原,吳悠不肯來北京,其實也是件好事,北京人多事雜,吳悠如果來了,少不了要和徐鷹、莊瑜接觸,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呢。他們現在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實在無暇顧及吳悠。
“既然已經決定了,我就給吳悠發電報了,時間定在三天后如何?”
莊堯點頭道:“可以,我會派人去通知姚潛江。”
“你們從東北帶回來的那些俄羅斯人的遺物,我們的解碼工作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了,大部分都是跟新型能源有關的,給了我們不少啟發,我們已經向莫斯科研究所發出邀請了。但是關于同屬性進化人之間的關系,那些文件里卻沒有提到,也許真正的情況只有黛奎琳一個人知道吧。”
叢夏喃喃道:“她為什么會知道我都不知道的事呢。”擁有古玉的他,應該是對能量的運用最了解的一個人。
莊堯思索道:“我想也許跟她的能力有關,畢竟她是所有人自然力進化人中,唯一一個和你一樣,能把能量是輸入別人體內的人。如果從這個角度猜測,她是因為這點才領悟出了某個同屬性進化人可以合作的想法,那么等姚潛江和吳悠見面了,也要從能量的融會貫通入手。”
“我相信他們會配合的。不管怎么樣,我們不會白跑一趟,至少,我能知道吳悠腦袋里……”是不是也有那枚傀儡玉!
“嗯,這件事也同樣重要。”叢震中道:“這次你們都去吧,安全,我想你們也習慣了集體行動了。”
鄧逍嘟囔道:“集體行動是包括阿布的,不帶阿布根本就不算集體行動。”
莊堯不咸不淡地說:“你扛著它去好了。”
“那么你們就后天出發吧。”
“好。”
每一次他們要出遠門兒,阿布都知道,由于這次出門又不能帶它去,它相當不滿,但是布偶貓天性乖巧,不怎么會作亂,它也沒鬧,只是氣得一整天都沒有吃飯,趴在窩里不肯起來。
臨行的前一天晚上,他們剛好都暫停了訓練,于是就下樓來陪阿布。
阿清那邊兒新發明了一種貓糧,一顆顆地雞蛋大小,味道很好,特意送過來給阿布試吃,莊堯就坐在阿布的臉旁邊,一邊跟它說話,一邊往它嘴里塞貓糧。
阿布沒精打采地吃著,紫水晶一般地眼眸有些濕潤地看著莊堯,看上去真是楚楚可憐,讓人實在不忍心拒絕它的要求。
莊堯有點兒受不了,“都說了幾天就回來了,最多不超過一個星期,你別這樣嘛。”
鄧逍摸著它的耳朵,“等我回來我就帶你去找壯壯玩兒,要不我把你送壯壯家去?”
阿布喵了一聲,表示不想去。
“等我們回來帶你去森林里玩兒吧,你喜歡森林吧?”
阿布的大尾巴輕輕拍著地面,伸出舌頭舔了舔莊堯的手臂。
“好,就去森林里,說好了,一個星期我們保證回來,你要老老實實在這里等我們。”
阿布委屈地叫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夜晚比較涼快,他們就窩在阿布身上小憩,那溫熱的身體和柔軟的毛發曾經陪伴他們度過很多個寒冷的夜晚,是他們記憶深處最安全的被窩。
他們吹著晚風,差點就這么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怪你們總是亂YYCP,這里面美男太多了,我也……_(:3∠)_
第二天一早,一只翼展達五米的白隼在科學院上空盤旋兩圈后緩緩降落,姚潛江坐在白隼身上,7點鐘準時出現在他們面前。
莊堯道:“郡王就一個人去嗎?”
那只白隼叫道:“我不是人嗎?”聲音清脆,聽上去竟然是個十多歲的男孩兒。
姚潛江拍了拍那白隼的腦袋,“就我們兩個。”
陳少帶著的三只林雕規矩地站在一旁,各個翼展超過六米,胸前掛著藏藍色的帆布包,整齊劃一地歪著脖子看著他們,明黃色的喙襯著黑灰的羽毛,看上去有點滑稽,很像動畫片里的郵差。
叢夏看著那林雕,“這三只……”
陳少道:“都是真正的變異林雕,不過很聰明,基本聽得懂人話。”
“連去哪里都聽得懂?”
“吳悠手下有一個林雕變異人,這些雕都是那個人養的,臨行前已經教好了,說來北京就來北京,說去太原就去太原,說回家就回家,其他命令不會服從。”
成天壁跨到一只林雕身上,然后把叢夏也拉了上來,“出發吧。”
眾人背好自己的行李,倆倆爬上他們的“飛行器”,姚潛江笑看了叢夏和成天壁一眼,然后慵懶地開口,“誰和我同稱呢?”
莊堯道:“我,白隼小一點,減輕負重比較合理。”
那白隼不服氣地說:“我負重不比他們差。”
姚潛江輕喝道:“小舟,要有禮貌。”說著彎身托住莊堯的腰,把他抱上了白隼的背。
叢震中囑咐道:“路上小心,如果有緊急情況,記得去找我說的那個部隊,他們的通訊設備可以和北京連接上。”
“知道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會在四到五天內回來。”
阿布坐在一旁,小聲地叫著,聲音里滿是無奈。
鄧逍用力跟阿布揮著手,“阿布我們走啦,很快就回來的,等我們啊!”
幾只林雕盤旋著飛了起來。
阿布伸出一只肉爪子,學著鄧逍的樣子揮了揮。
莊堯露出驚訝地表情。
飛上天空后,阿布照例追著他們跑了一段兒,直到他們越飛越高,阿布才慢慢停了下來,目送著他們離去。
莊堯在天上大喊,“你們看到了嗎?阿布在模仿鄧逍。”
“什么?”
天上風太大,鄧逍只聽到莊堯叫自己的名字。
那白隼朝他們飛近了一點,莊堯高聲道:“阿布,剛才在模仿你揮手。”
“哦,是啊,阿布真聰明。”
“模仿是動物智商進化的一個重要表現,就如同新生兒模仿大人一樣。”
叢夏叫道:“什么?聽不見啊?”
姚潛江道:“你別喊了,他們聽不著,風灌進嘴里,一會兒該拉肚子了。”
莊堯只好閉上了嘴,但是臉上帶著明顯的喜色,趴在白隼身上,安靜地思考起來。
白隼和林雕飛起來都極快,甚至有互相攀比的意思,忽前忽后地較著勁兒往前飛。變異過后的這些禽類,飛行時輕輕松松就能超過200公里每小時,不過這個速度不是持續速度,在負重的情況下一直以這個速度飛行,哪只鳥都吃不消,所以大部分時間里它們都一直保持著120公里的勻速。即使是這個速度,在沒有擋風玻璃的情況下,也很讓它們背上的人吃不消。
成天壁和叢夏有過上次橫渡西伯利亞的慘痛經歷,準備很充足,穿著厚厚的防風服、戴著帽子,姚潛江和陳少也穿得很合適,看樣子早已適應飛行,唐雁丘自己就是鳥人,絲毫不受影響,莊堯個子小,扣著帽子趴在了白隼身上,也沒遭什么罪,只有鄧逍和柳豐羽不聽勸,很得瑟地套了一件外套就上來了,二十分鐘之后就被吹傻了。
鄧逍趴在林雕身上不想抬頭,被陳少嘲笑了好幾次,柳豐羽干脆坐到了唐雁丘背后躲風,還很不客氣地抱著唐雁丘的腰,把臉埋在他背上。
他們中途落地休息了兩次,在當天下午到達了太原。
眾人腿都有點哆嗦,四只鳥也累得趴在地上休息了起來。
成天壁道:“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吳悠要明天才到,有約定地點嗎?”
陳少道:“有,這里有個小客棧,我們就去那里等他。”
“走吧。”
白隼變回了人類,是個跟三兒差不多大的清秀少年,他慢騰騰地套上衣服,捂著肚子說:“郡王,餓死我了。”
姚潛江道:“忍一會兒,到地方了再吃。”他環視四周,皺眉道:“這里不像是會有什么像樣的住的地方。”
太原離北京較近,有能力的肯定全都跑到北京去了,剩下的不是沒有能力長途遷徙的,就是太原本地的變異人組織,人口稀少,野草橫生,整個城市一點人氣都沒有。
成天壁冷冷道:“有張床睡就不錯了。”說完率先往城里走去。
姚潛江沖著他的背影冷哼一聲。
走了約二十多分鐘,他們來到了市中心,那家客棧很好找,是唯一一個門口有人除草的樓房。
眾人走了進去,有人正趴在柜臺前打瞌睡,聽到動靜立刻抬起了頭來,看到他們就大喊一聲,“來客人啦。”
過了一會兒,屋里跑出來兩個人,伴隨著一陣能量波動。
一個男人笑道:“幾位住店啊,住幾天啊?”
“先訂四天吧。”
“幾間房?要熱水嗎?吃飯嗎?”
陳少問道:“全都要。我住單間,你們誰還要住單間?”
“我和小舟都要單間。”姚潛江皺眉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表情有些不自在。他自末世之后就一起住在北京,變異的也早,一直享受著最好的待遇,不像成天壁等人,一路在困境中扎掙著跑到北京,嘗過風餐露宿的滋味兒,姚潛江其實從來沒有真正體會過末世的艱難,他并不覺得有床、有熱水、有一日三餐算是什么好的待遇。
其他人都習慣了兩人一間,沒有姚潛江和陳少那么嬌氣。
“那就一共六間,我這三只鳥你也要幫忙照顧一下。”
男人知道是來了大財主了,忙笑道:“沒問題沒問題。”
陳少瞥了叢夏一眼,理所當然地說:“付錢啊。”
“啊?”
“北京的新貨幣在這里可以用。”
叢夏哭笑不得,鬧了半天是拿他們的錢大方,他只好道:“老板,多少錢?”
“哎,別叫我老板,我就是這里的管家,你們叫我大成就行,你們人多,給你們打個折扣,四天一共2400,成嗎?”
叢夏痛快地掏出錢,他們可能缺很多東西,唯獨不缺錢,這跟末世前他的生活狀態截然相反。
陳少問道:“有什么好東西嗎?酒啊水果之類的?”
“有,不過那些都要另外收錢的,我們管飯是只管簡餐的。”
“沒問題,有多少上多少。”陳少可是一點兒都不客氣。
眾人休整了一下,就集體到餐廳吃晚飯。大成見他們財大氣粗,找了廚子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光這桌菜恐怕比他們的住宿費還貴。
吃飯的時候,姚潛江問道:“你們帶我來太原,想讓我見那個吳悠,到底兩個同屬性的人之間能有什么特殊的事發生?”
莊堯誠實地說:“不知道。”
姚潛江瞇起眼睛,“不知道?”
“正是因為不知道才帶你來的,想試驗一下。”
姚潛江似乎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不過也沒說什么,因為他同樣對吳悠很好奇,對倆人的能量屬性有可能產生的變化很期待。
鄧逍喝了兩口酒,整個人有點兒飄,坐到姚潛江旁邊,“郡王,你那個能力有什么好玩兒的呀?”
“嗯?好玩兒的?”姚潛江支著下巴,淡笑看著他。
“是啊,比如我成哥,他能讓我飛起來,還有李統領,他能弄出好大個土球,還有沈少校啊,烤雞腿兒可快了,一會兒就熟,就是有時候掌握不好火候容易燒糊了,你的能力就沒什么好玩兒的嗎?除了給人洗澡之外。”
“你想看什么好玩兒的?”姚潛江拿起一顆西紅柿,遞到鄧逍手里的時候,已經變成了西紅柿干,“這個好玩兒嗎?”
鄧逍眨了眨眼睛,“不算,你太浪費了,新鮮的更好吃。”
姚潛江站了起來,笑道:“好吧,讓你玩兒個好玩兒的,你站起來。”
鄧逍站了起來,滿臉期待的樣子。
姚潛江像變魔術一樣伸出兩只手,輕輕打了個響指,鄧逍整個身體突然被一個透藍的水球包裹了起來!那水球就像一個放大了無數倍的水滴,鄧逍則像被包裹其中的小蟲子,然而跟水滴不同的是,水球摔在地上,不但沒有碎,反而像個真正的球一樣顫抖著彈了幾下,往旁邊滾去。
鄧逍瞪大眼睛,一伸胳膊,手就從水球里穿了出來,但是水球卻并沒有破,他干脆把四肢和腦袋都深了出來,像負著個透明龜殼一樣站在地上,哈哈大笑道:“你們看啊你們看啊,好涼快啊!”
眾人都暗暗心驚,這球明顯是姚潛江在控制著大小,如果他把這個水球弄得足夠大,人不是要在陸地上活活淹死?論瞬間取人性命,姚潛江絕對能排在前茅。
鄧逍就帶著那沉重的水球在地上走來走去,然后把頭和四肢往里一縮,在餐廳里來回打滾,他是兩棲人,在水里也可以呼吸一段時間,因此玩兒得不亦樂乎。
姚潛江覺得哄孩子也不是很難,至少現在周圍安靜了,他繼續坐下吃飯。
眾人吃過飯后,就各自回房修煉、休息去了。
第二天中午,客棧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成天壁拉開窗簾往外看去,幾只個頭很大的林雕直直降落在客棧門口,他道:“吳悠來了。”
叢夏走到床邊,看到一個高大沉穩的男人正從林雕上利落地跳下來,男人面色沉如水,輪廓如刀削般深邃、冷硬,五官極富男人味兒,非常吸引人,渾身都撒發著一股大將之風。一年不見,吳悠的氣勢比那個時候更強了。
倆人走下樓,其他人顯然也注意到他來了,紛紛來到了客廳。
陳少正坐在沙發上抽煙,看一份兩年多前的地理雜志,看到吳悠后,動也沒動,只是不客氣地說:“來了。”
吳悠也沒在意,仰起頭,看著從樓上慢慢走下的成天壁和叢夏,眼里透出犀利的精光,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
成天壁站在他面前,“好久不見。”
吳悠的目光從成天壁移到了叢夏身上,“叢夏,早知道你會有這樣的能力,當初我是一定不會讓你走的。”
叢夏笑道:“你攔不住我們。”
“現在也許不行,當初可未必。”
叢夏道:“現在說這些也沒什么用。”
吳悠笑道:“我是個顧念舊情的人。”他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他的手下立刻從包里拿出一條煙遞給陳少,“陳少,您要的煙。”
陳少接過煙,“嗯,出門太急,忘了帶了。”
吳悠環視四周,“姚郡王呢?”
“在樓上呢。”
話音剛落,姚潛江和小舟已經慢慢從樓上走了下來。
倆人四目相接的瞬間,突然感到身體里傳來一陣難言的悸動,就好像他們體內的能量在呼喚著彼此。
叢夏同時也感覺到了倆人體內的水能量波動很強烈,他仔細地觀察著他們,生怕漏下一丁點細節。
姚潛江走到吳悠面前,直直地看著他,慢慢地說:“吳會長,久仰。”
吳悠似笑非笑地說:“姚郡王,久仰。”
“他們告訴我,我們兩個見面的時候,會發生點什么?”姚潛江瞇著眼睛看著莊堯,“應該發生點什么嗎?”
吳悠也看向莊堯。
莊堯正在喝牛奶,“我都說了我不知道了,需要試驗,你急什么。”
“不管是什么試驗,還是等我先突破二階再說吧,我總要先和姚郡王的實力持平吧。”
成天壁看著他,“你會跟我們去青海嗎?”
吳悠輕笑,“當然。”
莊堯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在撒謊。”
“哦?你看得出來?對呀,你是腦域進化人。不過,你們既然來了,也就不在乎我是不是撒謊了吧。”
陳少哼道:“你就不能言而有信一次?”
吳悠對陳少說:“我知道你希望我進去就再也別回來,但是你要相信一點,重慶還需要我。”
“重慶在沒有你之前也好得很。”
“這個我們就不當著外人的面兒討論了吧。”吳悠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表情還帶著笑,口氣里卻有幾分警告的味道。
陳少撇了撇嘴,沒再開口。
成天壁等人早就猜到吳悠不會踐諾,倒也不失望,他道:“你如果沒別的事了,那現在就開始吧。”
“求之不得。”吳悠道:“我該怎么做?先把能量耗空嗎?”
“嗯。”
吳悠走到了門外,指著對面的一個四層樓問大成,“那棟房子有人住嗎?”
大成搖搖頭,“這一代都沒人住。”
吳悠對著那棟樓伸出了手,眾人只覺得周圍的氣溫陡然下降,一絲白煙從吳悠的掌心冒出,接著,對面的樓就像被什么東西重擊了一般,狠狠顫了一下,白色的冰順著樓體迅速向上攀沿,很快地,整棟樓都被冰塊包裹了起來,發出“嘎吱嘎吱”地令人膽寒的聲音。
吳悠垂下手臂,靜靜地看著它。
那棟樓房堅持了不足十秒鐘,墻面快速皸裂,最后,在眾人面前轟然綻開,像一個碎餅干一樣徹底覆滅了。
眾人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心里都在思量,如果自己是那棟樓,能不能抵擋得住吳悠的一擊。大成和客棧其他幾個員工,更是驚得雙腿都在顫抖。
吳悠走了進來,腳步稍稍有些虛浮,他笑道:“好了,開始吧。”
他們挑了一個最大的套房,成天壁作為引導者,和吳悠呆在臥室,叢夏等其他人等在外間。
開始的時候,他們不需要守著,就在寬大的客廳修煉、聊天。
鄧逍嘆息道:“這個吳悠真厲害啊,這攻擊力太霸氣了。”
莊堯冷笑道:“給我們下馬威呢,也太小看我們了。”
陳少涼涼道:“這就叫給你們下馬威?那當著很多人的面兒把人凍成冰塊兒再捏碎呢?”
莊堯道:“他就是這么控制重慶的?”
“情況比這復雜,不過他露出這一手之后,大部分人都服氣了,我早說過我看人不會錯,吳悠很有野心。當初剛到重慶的時候,他深居簡出,不參與任何爭端,他是在等一個時機,他得到傀儡玉的時候,那個時機就到了。如果我當時能殺掉他,我早就動手了,可惜……”
“其實那個時候,你應該和鴻威幫那個兩棲返祖人合伙殺了他,當時自然力進化人都還比較弱。當然,你還沒有那個預見性。”
陳少白了莊堯一眼,“難道你忘了,你口中的那個兩棲返祖人,被成天壁給殺了?”
莊堯聳聳肩,“我知道啊,你當時不是還很高興嗎?”
陳少嘆了口氣,“他死是個麻煩,不死也是麻煩,一切都是注定的。”
莊堯道:“想活下去的話,你還是伺候好吳悠吧,他的實力只會越來越強大,你最好保證他一直需要你。”
陳少諷刺地笑了笑,“呆在他身邊,我從來就沒指望能活多久。”
叢夏看著陳少,雖然也算不上憐憫,但想到昔日的一方霸主現在淪落到這個地步,心里也有幾分感慨。像陳少這樣的大型野獸異種人,戰斗力是非常強的,放到哪里都能統領一方,何況他還有軍方背景,重慶原本就是他的天下,然而當對手是武力壓倒一切的自然力進化人,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自然力進化人和其他變異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差距會越來越可怕,直到變成神力和人力般不可逾越的鴻溝。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自然力進化人只有寥寥數個。
姚潛江道:“我看你是個人才,不如來北京跟著我吧,我麾下一個門主前段時間戰死了,如果你把你的人都帶來,我可以讓你頂上,各方面的條件都只會比重慶好。”
陳少輕輕扯了扯嘴角,“多謝郡王好意,我是不會離開重慶的,那里是我的家。再說,斗不過吳悠就跑,算怎么回事兒?我可丟不起那個人……”他往房間里看了看,“而且,他不會放我走的。”
姚潛江不無可惜地說:“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聯系我,我可以幫你。”
聊了一會兒,眾人就各自去修煉了。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叢夏晚飯,就感覺到從主臥室里撒發出來的強大的水能量,他知道吳悠的關鍵時候到了。
他和莊堯對視了一眼,現在他就要去驗證一件事了,那就是自然力進化人的思維深處,是否都埋藏著一枚虛幻的傀儡玉!
莊堯沖他點了點頭,“去吧,自己小心。”
叢夏打開門,一股寒冰之氣從窩里沖了出來,凍得他狠狠一哆嗦。他趕緊退了回來,找了件棉服穿上了,記得那次幫沈長澤突破二階,實驗室里熱得像蒸桑拿,這可真是冰火兩重天。
他走進去之后,發現成天壁穿著厚厚地衣服站在一旁,吳悠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冰塊兒,看上去完全像是被冰封在了冰雕里,但是他顫抖的睫毛和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只是表情很痛苦。
叢夏輕聲道:“吳悠,我現在要幫助你突破二階,記住我們說過的話,不管發生什么事都要堅持。”
吳悠輕輕點了點頭。
叢夏對成天壁道:“天壁,如果我一會兒太進入狀態了,你一定要及時提醒我。”他害怕再像上次那樣,因為追蹤傀儡玉太專注,而差點兒害死姚潛江。
成天壁點點頭,“放心。”
叢夏深吸一口氣,把水能量注入了吳悠體內,他特意提前開始,就是為了給自己足夠的時間,探查傀儡玉。他分出一部分能量,往吳悠的大腦深處探去,瞬間,無數的信息如開閘泄洪一般噴涌而出,充盈在叢夏眼前。
那是屬于吳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