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羅馬的天氣還是不算太冷，只是天空一片灰霾，壓抑的讓人連心情都無法放晴朗。
凝纓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后的事情，她剛醒來的那時候，妮可在旁邊斷斷續續的抽泣著說了很久，說她在昏迷不醒的這幾天里，高燒不退，還經常夢囈著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名字。
當然，她口中說的最多的，還是緋墨爵三個字。
這三個字，就像是烙印一樣，深深的印入了她的心底。
縱然，已經不再有任何的希望。
這一天，同樣是陰霾重重的天空，毫無痕跡。
Zero來到她的房間的時候，她就是呆呆地坐在露臺的椅子上，仰頭望著那灰霾的天空。
她的眼里，那種曾經流露著極度渴望自由的光芒已經不復存在，讓她改變的，卻是那個禁錮了她的自由，抽走了她的靈魂，卻終是要將她拋棄在一旁不管不顧的自私男人。
Zero低眉走了過去，臉上的冰冷銀色面具，依舊猙獰如同鬼魅。
“現在已經沒有飛鳥了，你還在看什么。”他低沉著嗓音開口，主動找她聊天。
凝纓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根本就沒有理會對方。
微微揚起的臉頰，那已經消腫的巴掌印還是能看得出淡淡的痕跡，但是卻一點也不影響她的美麗。
纖長的睫羽隨著寒風而輕顫，那凌亂的秀發飄揚在身后，就像是在訴說著主人的憂傷。
“凝纓，你已經失去了你自己了嗎？”zero淡淡的嘲笑，靠在欄桿前，緊緊的望向她。
凝纓聞言，睨了他一眼，蒼白的唇瓣厭惡的吐出兩個字，“滾開！”
“除了這兩個字，你還會對我說什么？”zero已經感到習以為常，在這些天里，每次只要他靠近她，她就會像只刺猬一樣的豎起自己身上的針，抵抗著和他友好共處。
友好共處……zero想到這個，心里竟不禁地化開了一股淡淡的哀傷。
看到她那么萎靡不振的樣子，zero已經是無可奈何，眼眸一轉，只能用其她的方式來刺激她，“別忘了，你敬重的蘇璨之還在我的醫療團隊里靠我的人維持著生命，你要是把我惹怒了，你信不信我立即讓人斷了他的呼吸？”
果然，凝纓聽到這話，空洞的眼眸立即就有了焦距了，驚愕的瞪大了眼眸。
下一秒，那剪影水眸迅速地凝聚起了尖銳的怒意，瞪向zero似是松了一下的緊張眼神。
“這一切都是我的事情，和蘇醫生他們無關！”
“我當然知道和他無關，但是我就是見不得你這要死不死的樣子。”zero挑眉，本來是想要開玩笑的，但是凝纓卻是當真了。
她突然安靜了下來，就像是渾身豎起的針霎那間軟了下來，氣虛無力的呼吸著。
Zero見到她突然轉變的樣子，比方才那模樣更加的讓他感到不安，他朝她跨前了一步，想要伸手碰她的時候，卻聽到她淺淡飄渺的聲音，低低的傳了過來。
“是啊，我這樣子，到底有什么用呢？只剩下我一個人還在掙扎……誰都已經不需要我了……”
她那消沉的語氣，讓zero
感到十分的心疼，幾乎是反射性的，他彎下腰一把將她抱進了懷里，呼吸驟沉，而鼻尖，滿是她身上那清淡好聞的清蓮香味，若有似無，不斷地撩著他的感官。
“凝纓，你不是孤單一人……你不是孤單一人……”
他低低的呢喃，心中瘋狂壓抑的情感都在這一刻傾倒出來，宛若中了毒那般，對她，無法自拔！
凝纓顯然被他的行為給嚇了一跳，身子僵硬的被他抱在懷里，好幾秒之后，才猛地回過神來。
“別碰我！”
像是被開水燙了一樣，凝纓不顧一切的推開zero的懷抱，慌亂的起身往后退了幾步，卻是不小心撞到了身后裝飾的花瓶。
“哐啷”一聲，花瓶應聲到底碎裂，凝纓被這聲響嚇了一跳，隨即也立刻做出了反應，彎腰撿起一塊尖利的花瓶碎片，對著前面非禮自己的男人。
“不許碰我！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凝纓！”zero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眼角微微泛紅，似是痛的厲害。
“你想要殺我？好啊，你殺啊……”他聲音這一刻顯得極為沙啞，她看不到他的內心，早就已經被她傷的鮮血淋漓了。
“不……你不要過來！”凝纓搖了搖頭，她真的很害怕自己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她不想……她不想的……
咬了咬牙，凝纓再一次將碎片抵住了自己的脖子，這一下，zero馬上就停住了靠近的腳步，就連呼吸都沉了下去。
“你要是再過來，我寧愿死……就算死，我也不會讓你多碰我一下！”凝纓咬牙放出狠話，碎片緊緊地抵在脆弱的脖子上，慢慢的顯出了一道微紅的傷痕。
看著眼前瘋狂得有些失常的女人，zero握緊了拳頭，卻是不敢靠近半分。
“你把碎片放下，我不靠近你就是了。”
他專注的看著她手中的碎片，害怕她傷害了自己，他只能往后退了一步。
“我想離開！我想離開這里！”凝纓朝他失聲大喊，手中的碎片依舊沒有放下。
她的眼眸閃爍著晶瑩的淚花，她已經失望了，早就已經無法再得到救贖了。
“離開這里，你還能去哪？！”zero嚴厲的反問她，凝纓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可是眼中的倔意卻是絲毫沒有改變。
寒風糾纏著她雪白的衣角，映著那墨色的長發，不斷地纏繞著，似是要掙脫出來一般，讓她有一種幾乎隨時都會消失的錯覺。
凜冽的寒風中，她纖弱的身子不斷的顫抖著，晶瑩流動的水眸里，恍惚倒映出一張深邃的容顏，她拼命的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卻始終無法清晰的將他記下來。
為什么，只有他將她自由的靈魂鎖住了，而她，卻是連他僅剩的一點柔情都抓不住？！
凝纓痛苦的閉了閉眼睛，晶瑩的淚水宛若斷線的珍珠撲簌簌的落下，那一刻的她，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已經對生活絕望的女人，只要勇敢的朝前邁出一步，便能從痛苦的生活之中得到解脫。
緩緩地張開眼眸，她空茫的望著沒有盡頭的天幕，那壓抑的天空，就像是來帶她走的天堂，屬于她的，也只有灰暗的世界。
蒼白干涸的
唇微微動了動，她淺淺的化開一抹淡柔的笑意，明明絕美如花，卻隱隱的透露出一份死亡的氣息，令zero看的心驚膽戰。
“去哪都無所謂，就算是死……也無所謂！”
聽到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說出死亡的字眼，和她身上幽幽散發出來的絕望氣息，Zero的心中就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拳那樣，再也控制不住情緒的爆發，一個大步就朝她垮了過去，將來不及做出反應的她“啪”的一下狠狠的按在了身后的墻壁上，惱怒的朝她吼道——
“你想死，隨時都可以死！我也不攔著你！如果你負的起這個責任！如果你不在乎你肚子里正在健康成長的小生命！如果你想要明天羅馬爆出一個一尸兩命的新聞的話！那你就去死吧！！去死吧！！”
轟——！
心中所有的堤壩，伴隨著男人暴怒的聲音，倏地倒塌成灰。
凝纓驚懼的瞪大眼眸，宛如盯著外星人一樣瞪著眼前那張冰冷而猙獰的鬼面面具，第一次，那么的近距離，那么的清晰……看著一動不動……
他說什么，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肚子里正在健康成長的小生命？什么一尸兩命……
Zero無力的放開了她，不愿意去探索她眼中急速閃變的眼色，背過身子，像是泄了氣一樣，悲涼的笑了。
“凝纓，你知道嗎？你肯定還不知道吧？你已經懷孕了，快三個月了……”
他幽冥的聲音，透過冰涼的空氣低低的響了起來，凝纓渾身僵硬，不可置信的愣在了原地，手中尖銳的碎片，終是緩緩地滑落到了地板上，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她的耳邊，盡是回蕩著他的話，懷孕，三個月……
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已經停止了轉動。
幽涼的目光，太多復雜的光芒一閃而過，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傷，她竟然連一點的感覺都感覺不到了……
“懷孕……”
蒼白的唇邊喃喃的逸出這兩個字，她無助的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整個人就像是陷入了恐慌之中，害怕的抱緊了腦袋，找不到方向感。
“懷孕……為什么……為什么……懷孕了……”
她突然低聲抽氣了起來，眼角凝結的淚水，再次幽幽地順著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頰流了下來，一顆又一顆的滴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碎裂成花。
Zero聽聞她的哭聲，疑惑的轉過頭，呼吸不由的緊了緊，“凝纓，你跟了緋墨爵那么久，難道就沒有想過懷孕的事情嗎？”
“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凝纓發出痛苦的哀嚎，整個人已經完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寶寶給打亂了，眼神恍惚不解，“我明明一直都有吃藥的……怎么可能懷孕……”
Zero微微一愣，想到曾經緋墨爵讓他拿的避孕藥，腦海中仿佛有什么靈光閃過，似是知道了怎么一回事。
深吸一口氣，周圍的冰冷空氣朝他襲來，他心疼的看著她哭花的小臉，不顧內心瘋狂叫喊的罪惡感，壓低了聲音，開口問道，“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可以幫你……”
凝纓顫抖的身子倏地一僵，驚愕的抬起朦朧淚眼，看向眼前的戴著面具的可怕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