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女生的對面坐下,她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她一下,利落的短發(fā)讓她看起來就是一個女強(qiáng)人般的存在,襯衣領(lǐng)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顆,就連外套也穿的一絲不茍,金屬邊框的眼鏡給她添了一些漠然疏離。
“你在這里做了多久了啊?”干干地吃飯好像有點無聊,洛柒夕不是甘于寂寞的人,才吃了兩口飯就忍不住開口制造話題。
對面的人只顧著吃飯,沒有理她。
太高冷了。
洛柒夕在心里默默評價,但面上還是笑若春風(fēng),“你叫什么啊。”
還是沒有得到回答。
她無趣地撇撇嘴,就算再怎么不喜歡自己,也不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吧。
過了十來分鐘,對面的人吃完了,她拿出紙巾擦擦嘴,扔進(jìn)垃圾桶里,這才慢騰騰地開口,“我來這里才三個月,我叫杜青。”
洛柒夕早就忘了自己的問題,此時聽到她突兀地這么說了一句,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但還是下意識地點點頭,“我叫洛柒夕。”
“你好好吃。”杜青沒有什么表情沖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
“嗯呢。”洛柒夕急忙點頭,等到杜青的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她才后知后覺,這人好像沒有想象中那么難以相處?
正吃著飯,手機(jī)一陣振動,她低頭一看,屏幕上是似曾相識的號碼,好奇地接起來,一接起來,那邊就傳來一個聽起來十分威嚴(yán)的女聲,“你去哪兒了,怎么這么久不聯(lián)系我?”
洛柒夕翻著白眼想了一下,隱約知道對面的是誰,“媛媛,我剛回來,手機(jī)丟了才換了。”
也許是過去的洛柒夕和她關(guān)系好,所以她每次和周媛媛說話也會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盡快以她現(xiàn)在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和這樣性格的人來往的。
“我是說。”周媛媛在那邊松了口氣,洛柒夕這丫頭也不說一聲莫名就失去了聯(lián)系,急得她,要是她在不接電話,她可能就直接去報警了。
“有什么事嗎?”洛柒夕還是直奔主題,想到宮城說的早點會公司,大大地扒了一口飯,含糊地問著。
“我要去國外了,想問你有沒有時間,我們出來聚聚。”周媛媛本來還想賣個關(guān)子,或者撒個謊,怕洛柒夕那小心臟承受不了,然而轉(zhuǎn)念一想她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洛柒夕了,這點事還是ok的,索性就直說了。
其實要出國的事,她從很久之前就在計劃了,現(xiàn)在總算是下定了決心。
“好,什么時候。”果然,洛柒夕沒有任何舍不得,只是有點可惜,但還是尊重周媛媛的選擇,如果是以前的洛柒夕的話,肯定會舍不得的吧。
那邊隱約是嘆了一口氣,周媛媛似乎很是無奈地打趣,“要是按你以前的性格,這時候肯定哭了。”
嘆氣之間還有些可惜,洛柒夕心驀地一痛,大家熟悉的,都是以前的她,想要的……恐怕也是以前的她吧。
“那這個周末吧。”察覺到電話這邊的沉默,周媛媛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話了,急忙岔開話題,定了時間。
“嗯好。”洛柒夕笑著回答,應(yīng)下她的邀請。
等到掛了電話,她看著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飯,忽然就失去了吃它的裕望,周媛媛的話就像是夢靨一樣,纏在她的腦海里,給她帶來無盡的煩惱和不確定。
這幾天她幾乎是忘行了,忘記了偶爾關(guān)宇辰會看著她發(fā)呆,那眼神雖然是忘著她,卻更像是透過她在思念另一個人。
宮城看向她也是,偶爾會忽然很陌生,在她做出以前的自己絕對不會做出的事情時,宮城眼里往往都會閃過訝異,還有些微的不贊同。
大家懷念的,想要的,似乎都是失憶前的洛柒夕。
意識到這一點是很痛苦的事,分明兩個都是她,可是他們想要的都是另一個她,另一個基本上已經(jīng)死去的她。
她機(jī)械地往嘴里喂著飯粒,緩緩嚼著,竟然吃不出里面的味道。
又過了幾分鐘,連她自己也覺得吃飯變成了酷刑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把筷子放下,擦擦嘴,呆呆坐在那里,看著面前剩了一大半的飯發(fā)呆。
她似乎一直都忽視了一件事,那就是試圖想起以前的記憶。
那幾次頭痛都是被動的,她從來沒有打算主動想起來以前的自己,私心想占有現(xiàn)在的宮城和關(guān)宇辰嗎?
可能吧。
要不要想起以前?
這忽然之間變成了一個沉重而且無法回避的問題。
正在思考其中的利弊,手機(jī)又是一陣振動,她拿起一看,是宮城打來的。她盯著屏幕看了半晌,手指在屏幕上猶豫了一下,滑向了拒接。
不過是催自己回去罷了。
她看了眼時間,拿起包包慢慢往回走。
一進(jìn)公司,她就察覺到氣氛不同尋常,職員們紛紛低著頭,士氣很是低迷,似乎是才挨過罵,她一陣莫名,難道宮城在發(fā)脾氣?
當(dāng)即也忐忑起來。
等到去了總裁室,她才真正領(lǐng)會到什么叫低氣壓,空氣似乎都被擠在一起,呼吸都變得艱難,她硬著頭皮敲敲門,“宮總。”
她的聲音可能是顫抖了,不過她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進(jìn)來。”宮城的聲音聽起來還算平靜?她搖搖頭,現(xiàn)在不是亂猜測的時候,抱著凌遲般的心情打開門進(jìn)去。
宮城坐在椅子上,臉上看不出陰晴,從洛柒夕的角度講,還算是平靜,而辦公桌上卻是一片狼藉,仿佛車禍現(xiàn)場。
“宮總。”她弱弱地叫了一聲,頭垂的很低,不敢看宮城的眼睛。
宮城一雙眼徹底陰了下來,緊緊盯著面前似乎是害怕起來的人,不知道她能不能想象到自己剛剛的害怕。
“剛剛為什么沒接電話?”他的問話還算古井無波,洛柒夕偷偷瞄了他一眼,在觸及他的眼神時馬上就又低下頭去,媽媽呀,好可怕,他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樣。
“沒有聽到。”她囁嚅著回答,撒了個小謊,笑話,這種情況下要是還說真話,自己又不是傻子,要是真說了估計會被撕碎的吧。
宮城一挑眉,對她的回答不置可否,可洛柒夕就是一陣心虛,頭埋得更低,似乎這樣可以讓自己不被宮城注意到。
“以后我的電話必須接。”宮城的命令和他的人一樣,強(qiáng)硬無禮,霸道卻讓人不自覺地臣服。
誰要先接你的電話。洛柒夕在心里默默反抗著,以至于沒有及時回答他的話。
“恩?”
男人似乎慣于威脅人,那一聲悶哼比任何長句子的威脅都來得有用。
洛柒夕急忙點點頭,在男人的注視下再三保證自己以后一定會接他的電話,在被他X光般的眼神來回掃視了幾遍之后,宮城終于舍得放過洛柒夕,示意她回去工作。
天知道在過了一個小時還沒看到她回來的時候他是什么心情。
心臟像是被拽緊了,幾乎喘不過氣來,著急地到處找人,卻被告知沒有看到她,急急地打過去電話,也是沒有人接聽。
她渾身浴血的場景纏上來,讓他幾欲丟了自己的理智,剛通知下去全城翻找,就聽到樓下有人匯報她回來了。
他沉默地等著,心臟卻鼓噪地跳動著,雖然聽到說看到人了,但她還是不能安下心來,直到洛柒夕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微垂著那顆小腦袋的時候,他才徹底把心放回它該在的位置。
而越擔(dān)心,他就越表現(xiàn)得冷漠。
看到洛柒夕那小模樣,他也覺得心里揪著心疼,但是不給點教訓(xùn),她是不會記得以后要接自己電話的。
與其說是在責(zé)問洛柒夕,不如說是在責(zé)問他自己。
洛柒夕回到座位上,仿佛還能感受到宮城不依不饒的視線膠著在自己身上,她如芒在背,總有一種他再看下去,自己就會燃燒起來的錯覺。
不過……想到剛剛宮城一閃而過的情緒,難道他是在擔(dān)心自己嗎?
自己就是晚回來一點而已,就罵自己,怎么看都不像是擔(dān)心。她馬上搖頭打消自己的想法,順便嘲笑了自己的無望,暗暗詛咒了宮城的不近人情。
一下午,兩人都處理著自己的事,宮城不說話,洛柒夕也不會蠢到自己去招惹他。寬敞的辦公室忽然變得狹小起來,他似乎就坐在自己身邊,那股壓迫感久久纏繞著她,有時候甚至?xí)?dǎo)致她分心。
而宮城除了偶爾叫她跑來咖啡外也沒有過多地為難,這是洛柒夕比較慶幸的地方。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時間,不等宮城說,她就自覺地開始整理桌子上的東西,指望宮城夸夸自己的主動,而宮城抬頭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漠地說了一句,“收東西干什么?今天加班。”
害他擔(dān)心居然還想就這么過去了?宮城繼續(xù)看著文件,嘴角勾起細(xì)小的角度,工作是很枯燥不錯,但是能拉個人和自己一起枯燥,似乎也就不那么枯燥了。
洛柒夕包包掛在胳膊上,不敢置信,他真的不是假公濟(jì)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