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延西遠遠的便看到東北方向火光四起,濃煙滾滾。
他的心裡有些發(fā)慌,那正是慕宅所在的方向。
果不其然,著火的果然是慕宅。
他將車子停下,疾步跑了過去。
慕雲(yún)菁看到他,抱著他大聲痛哭:“阿西,慕暖還在裡面。”
“大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慕暖帶回來。”
此時消防人員正用高壓水槍竭盡全力的救火。
他穿上一套消防服,便披著被水淋溼的被褥衝了到了西苑。
火舌如惡魔一般肆虐,到處都是滾滾濃煙。
他衝進火海,尋找著慕暖的身影。
“暖暖?暖暖!”
他大聲呼喊著,胸肺之間吸入了大量的濃煙,他俯下身子劇烈的咳嗽著。
他踹開臥房的門終究在嬰兒牀上發(fā)現(xiàn)了慕暖的身影,只不過慕暖的身上滿是火苗。
他顧不得這麼多,將慕暖抱在懷裡便衝了出去。
此時救護車已經(jīng)來到,他慌亂的將慕暖送上了救護車,慕雲(yún)菁隨著救護車一起離開。
他的手臂上滿是灼燒的疼痛,他依靠在牆壁上大口的喘息著。
慕宅的防禦工作一向做的很好,怎麼可能發(fā)生這種事情呢?
此時慕玉書已經(jīng)趕到,她看到了坐在牆角的慕延西。
她大步走過去,連忙扯下身上的布料爲慕延西包紮著傷口。
“阿西,我送你去醫(yī)院吧。”
慕延西猛然將她推開,眼眸中滿是冷漠。
此時人羣中傳來一陣哭聲,他循聲望去,只見老吳痛苦哀嚎道:“老爺,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什麼?慕老爺子還在裡面?
慕延西與慕玉書的臉上皆是一驚。
他站起來正要衝進火光之中,慕玉書從身後緊緊的將他抱住。
“阿西,你不能去,你若是去了只能白白的搭上一條命!”
可是那個人是他的爺爺,是養(yǎng)育了他多年,並且對他精心培育的爺爺啊。
儘管他們爺孫之間有諸多的不愉快,只是血濃於水,他怎麼忍心讓自己的爺爺被火海吞沒?
“放手!我要進去救爺爺!”
慕玉書卻越發(fā)緊緊的扣住他的腰,喘著粗氣說道:
“阿西,如果那些消防員都無能爲力的事情,你怎麼可能成功?”
慕延西冷冷的將她甩開,用鷹隼般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
“你真的是慕家的二小姐嗎?他可是你的父親!”
慕延西疾步朝著火海走去,此時幾個消防人員擡著擔架走了出來。
擔架上的人已經(jīng)被燒的面目全非。
當老吳看到男人垂落下來的手臂上戴著一串菩提子時,哀嚎道:“老爺!”
慕延西的脊背僵硬,他緩緩的轉過身來,他跟老爺子吵過,鬧過,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這樣離自己而去。
火光沖天,那些紛飛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一幕幕的浮現(xiàn)。
“小阿西,快快長大,等你長大了,爺爺就在家裡可以享清福嘍。”
“阿西,等你這雙肩膀能夠挑起慕家的大業(yè),爺爺就享福嘍!”
“阿西,等你跟沫心結了婚,爺爺就安心的把你交給沫心,以後就享福嘍。”
“阿西,等你有了孩子,爺爺就可以享受兒孫繞膝的清福嘍。”
他從來沒有讓爺爺省過心,總是以強勢的姿態(tài)和執(zhí)拗的性子跟老爺子對著幹。
他終究是沒有守住自己的幸福,更沒有讓老爺子享福。
天地之間傳來他撕裂胸膛的嘶吼。
他不明白,爲什麼老天爺也對他這樣的殘忍。
他愛的人離他而去,而愛他的人卻來不及跟他說一聲再見。
老爺子的屍體被擡上了救護車。
慕延西爲他請了化妝師,將老爺子的容顏恢復。
他看著平靜的躺在牀上的老爺子,眼眶發(fā)紅。
前一刻,他還是一個對著他發(fā)脾氣的活生生的人,下一刻,他們已是陰陽兩隔。
最難料的是命運。
上天是不是有意要讓他斬情絕愛,讓他做一個冷酷無情的行屍走肉,行走在爾虞我詐的人世間。
他緩緩的爲老爺子蓋上白布,猶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從太平間裡走出來。
此時江左匆匆趕到,他看到慕延西正坐在走廊裡的座椅上,便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總裁,節(jié)哀。”
他本是想將簡沫心的消息告訴慕言西的,只是看到這幅場景,他便猶豫,要不要說出來。
沒想到慕延西要比他想象中的堅強百倍。
他沉聲道:“有什麼事嗎?”
或許這個時候將簡沫心的事情告訴他,對他來說算是一個心靈的慰藉。
江左沉吟片刻,便說道:“我們的人已經(jīng)打聽到太太的消息了,她現(xiàn)在……”
慕延西猛然看向他,他的目光中滿是冰冷,瞬間將江左脫口而出的話凍結在喉嚨之中。
“江左,從今天開始,那個人跟我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就連她的名字我都不想聽到。”
簡沫心這三個字將成爲他心口傷疤的代名詞。
他那樣的愛她,寵她,甚至即使毀天滅地也要跟她在一起,而她留給他的卻是背叛、冷漠。
這輩子他都不想碰觸這三個字。
江左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身後傳來一陣高跟鞋踩著地面的腳步聲。
他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優(yōu)雅的貴婦,臉色悲愴的緩緩走過來。
她走到江左身邊,優(yōu)雅而客氣的說道:“江秘書,麻煩你讓我跟阿西單獨談一談。”
那個女人身上散發(fā)著強悍的氣場,讓江左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他走了出去,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看,這個女人怎麼看著有些面熟?
慕玉書坐在了慕延西的身邊。
她拿出紙巾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阿西,父親去了,我也很傷心,只是這個時候所有悲觀的情緒都是無用的,查出幕後主謀才最重要。”
慕延西的目光冷如刀割。
警察告訴他,是因爲老宅裡的線路老化才失火的,但是他對這個答案顯然不滿意。
慕玉書繼續(xù)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爲什麼被人三番五次的設計?而這次的火災又這樣的突然……”
慕延西冷冷的打斷了她:“你是說爺爺?shù)乃栏切┫胍莺ξ业娜擞嘘P係?”
慕玉書點了點頭,她將香菸從包包裡拿出來,想要點燃,但是想到這裡是醫(yī)院,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正坐在太平間的走廊裡,似乎怎麼都有些不合時宜。
她將香菸放回包包,緩緩說道:“阿西,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的父親是帝泰集團的總裁陸子敬,而你的本名是陸世卿,那個追殺你的人正是你的二哥陸仁旭。”
似乎一切都是順理成章,但似乎哪裡又有些不對勁。
慕延西冷眸如劍的看向慕玉書,他的脣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聽說陸先生快死了,所以你這次回來是爲了利用我?guī)湍銧帄Z陸家的財產?”
慕玉書沒有想到他竟然看得這樣的透徹。
她確實是這個目的,畢竟慕延西的身上流淌著陸子敬的血液,陸子敬可以對她無情,但是不可能對自己的兒子這般無情。
更何況慕延西本身不差,頗有陸子敬當年的風度,他會很喜歡這個兒子的。
只是太過聰明未必是一件好事。
慕玉書的臉上滿是悲傷,就連她的聲音都暈染了一層悲傷,變得清淺而沙啞。
“阿西,我知道你對我存在太多的誤會,只不過我是你的母親,試問天下有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好好的活下去?”
慕延西噗嗤一聲笑了,他起身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塵土笑著離開。
如果他這個所謂的母親真的愛他,怎麼可能將他丟在慕家不聞不問這麼多年?
又怎麼可能冠給他私生子的名頭?
如今她身處危難之中倒是想到他這個沒有死掉的兒子了。
她欺騙了他這麼多年,還有什麼資格做他的母親?
他來到二樓,看到慕雲(yún)菁正捂著嘴輕聲啜泣。
他走過去讓慕雲(yún)菁靠在他的肩頭。
慕雲(yún)菁抽抽噎噎的說道:“阿西,暖暖只是個咿呀學語的孩子,上天爲什麼對他這樣的不公平?”
慕暖身上的肌膚燒傷率多達百分之八十,他這輩子只能躺在無菌的實驗室裡成長。
除去高昂的費用不說,以後他再也不能享受親人的擁抱與親吻了,陪伴他的只能是無菌實驗室裡的枯燥。
慕延西的眼眶發(fā)紅,他緊緊的握緊拳頭。
那一刻,他做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他都要揪出那個讓整個慕家淪陷在痛苦邊緣的人。
“大姐,以後慕家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來打點了。”
慕雲(yún)菁還沉寂在悲傷之中,她猛然驚醒,再次看向慕延西時,他已經(jīng)大步離開了。
冬天的寒風颳過臉頰,有一種冷如刀割的疼痛。
天臺上的植被已經(jīng)枯萎,只有不甘心的幾片乾枯的葉子還纏綿在龜裂的樹幹上。
慕延西走過去將葉子摘下,這裡已經(jīng)生無可戀,它們還在執(zhí)著什麼?
慕玉書興奮的走過來,她意識到慕延西已經(jīng)改變了注意。
在慕延西轉身看向她時,她眼眸中的興奮已經(jīng)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只是濃烈的憂傷。
“阿西,你找我?”
“我可以跟你離開,但是有件事情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慕玉書的心中涌動著興奮,只要慕延西跟著她回到陸家,她就有望在陸家的千億財產中分得一杯羹。
她努力的壓抑著心中的興奮,臉上露出一副深情的模樣:
“阿西,只要你想知道的,媽媽都會如實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