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你們？”

晨曦說話的時候，人端坐在椅子上，與柳政相對而坐。

晨曦沒有看面前的柳政，只是低首凝視著手中的茶杯，似乎在研究那水面的人物倒影。

霧氣氤氳了他的面容，讓晨曦的表情有些模糊。

事實上，晨曦的心情略微有些奇怪。

他本來還在想著如何才能打入軍隊內部，沒想到下一刻這個自稱柳政的人就從天而降，自動送上門來招攬晨曦進入兵山營。

這是好事，絕對是好事，還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只是，這個好事有些好的過頭了，所以他在思考還能不能讓它變得更好。

說的通俗些，便宜送上門來，一般人是不占白不占。但晨曦卻時時刻刻思考還能不能多占一些。

柳政自稱是兵山營的首領，很是欣賞晨曦的作風。用他的原話，晨曦很對他的胃口。

雖然這句話聽起來更像是形容一種美味的食物，但晨曦一點都不介意。尤其是柳政還保證為晨曦善后，徹底了結之前的一系列問題，使晨曦毫無后顧之憂。

晨曦并不會過于相信一個人的保證，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況且，在聽柳政分析了龔童背后的姜偉的力量后，晨曦也并不覺得那是個多么大的問題。

以晨曦的實力，就算把整個兵山營全盤端了也不是沒有可能，一個姜偉還不足以對他構成人身威脅。

晨曦更在意的是柳政所說的，加入兵山營，隨后還有一系列的好處。

“其他什么都別說，好處才是最實在的！”

這是晨曦在鋼鐵學院的時候，一個授課教師的名言，晨曦對此也深以為然。

此刻，他就在低頭沉思，如何能夠得到更多的好處。

晨曦低頭的時候，柳政一直在旁邊看著，心中也開始有些嘀咕。從出生到現在，這么多年來，柳政可很少主動上門招賢納士，以往都是別人哭著喊著跪著領著帶著一大堆的禮品送到他那里去哀求，那里輪到他求人的份。

但今天，他似乎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一般人聽到可以進入兵山營，都會感激涕零大表忠心，然而晨曦卻是自顧自的低頭沉思，沒有太多的外在表情。

如果換了其他人有如此表現，早被柳政轟出去了。

說實話，柳政現在就有把晨曦轟出去的沖動，敢在他的面前拿大，這可不讓他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不過柳政到底不是一般人，他非常深刻地認識到現在的情形是他在求人，不是人在求他。況且，他也沒忘了，這里是晨曦的住所，晨曦才是正宗的主人，他不過是個冒牌的客人。

天下雖大，卻也沒有客人轟趕主人的道理。

最重要的是，柳政竟然隱隱地在晨曦身上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晨曦具備給柳政帶來生命危險的可能性。

這可真的不再柳政的預料之中，但他并沒有為畏懼，反而更加欣喜。

對柳政來說，晨曦的實力越強，可挖的潛力就越深。因此，柳政也就更加認定了晨曦的天才身份，決定屈尊紆貴來招攬對方。

這樣一想，柳政對晨曦的行徑一點也不在意了。天才嘛，總會是有點怪癖的。

不過，晨曦這般長時間得沉默，也讓這讓柳政心里有些打鼓，難道是許下的好處不夠，還沒能打動這尊大佛？

這時，晨曦抬起了頭，說了一句話：“加入兵山營沒問題，但我能得到什么好處？”

果然！

柳政暗贊一聲自己的聰明，笑道：“晨曦小兄弟不妨盡管說，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哦？這樣？”

晨曦不置可否。這樣的回答聽起來感人，實際上卻太寬泛了，根本沒什么實際意義。

“當然！”柳政聽出了晨曦的不以為然，笑道，“必要的時候，哥哥我以身相許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

此言一出，瞬間冷場！

“我，我是無心之說。小兄弟切莫放在心上呀！”柳政一看晨曦面色不對，匆忙解釋道，“為兄姑妄言之，兄弟你姑妄聽之嘛！”

晨曦沉默。

“哈哈哈，那句話當然是開玩笑的啦！”柳政擦了擦額頭的汗，緊忙笑道，“勿當真，勿當真。

好處自然有。待為兄一一道來：加入兵山營后，首先就有軍籍在身，有軍功和獎金；還可以按月領取軍隊發放的修煉資源。

表現優異者，可以被選入將山營，可以被安排進入一些古文明遺跡進行特訓！”

晨曦的臉色終于有些緩和，道：“譬如說？”

“血神殿，七十二古陵……每年都有特訓名額，從三山營中選拔。這三山營就是兵山營、將山營、帥山營。”柳政侃侃而談，“我們軍隊設有人才激勵機制，只要有才，只要有能力，就沒有什么不可能！”

“時間？”晨曦表現十分淡漠。

距離星球格斗大賽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晨曦能夠用來準備的時間就更少了。如果柳政給出的時間超出這個范圍，甚至要十年八年的，那自然沒戲了。

晨曦就不得不想其他的途徑，另行設法。

“一個月后就是冬季歲末軍中大比之期，其中優勝者即可選擇進入血神殿或將山營……”

“一個月后？”晨曦點頭，“成交！”

……

目送著柳政歡喜的離開，晨曦返回了自己的房間，一番冥想打坐之后，他開始思索外出查探周圍的環境地形信息，預備把這里變成自己的主場區域。

與柳政一番密談之后，晨曦預見到，在未來的一一兩年的時間內，他的人生恐怕會與圓籠山區密切相關。所以他準備先弄清楚一些基本的問題。

柳政臨行前給晨曦留了一幅圓籠山區的軍用地圖，倒給他的行動帶來不少的便利。

柳政為晨曦辦理入伍手續，走程序大概要十天左右的時間。十天之后，晨曦就是正式的兵山營軍兵。

這個期間，晨曦仍可以自由安排活動。

利用這十天的時間，晨曦把圓籠山區的外圍都走了一遍。

他以王家村為據點中心，一圈一圈地向外擴展，查探周圍地形。凡是走過一遍的地形，晨曦心中都有了一個清晰的印象，大量的儲備信息被封存在記憶中，只待需要時就會自動調出。

一周的相處過后，晨曦與眾多村民差不多都熟悉了；只剩下幾個比較孤僻的人，還沒有近距離接觸過。

據王珍介紹說，這村里也有一些外來的流浪者，最長的都在村子里停留了二十多年了。

晨曦也見過那些流浪的定居者，給他印象較深的是一個花甲老者。不知是不是錯覺，晨曦在他身上感應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

……

此外，晨曦更關注圓籠山區的危險程度。

普通區域的危險較少，一般都是低級的異獸在作亂，數量也不多。因此，即使是普通獵人也可以集合進入普通區域狩獵。

這些狩獵行為是自發的，也有著一定的危險性，每年都有一些獵人不幸死在獵物的撕咬下。

雖然是普通區域，但并不代表一定安全。末世中狩獵，傷亡總是不可避免。除非躲在村里不出門打獵。

這顯然不現實。

王家村也好，附近的村落也好，生活條件其實很差。這些天，晨曦見過不少老弱病殘，也見過大量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人。

末日之后，糧食奇缺，山區種植條件極差。村民打獵采集也是靠山吃飯，不得已的選擇。

雖然條件不好，但若與黑色荒野的流民相比，圓籠山區附近的村落仍可算是活在天堂里。

當然，他們與晨曦和英藍的生活無法相比。晨曦有二維偷盜，可以隨時享用舊時代的極品美食，衣食方面已經不缺。

能有今天，也是晨曦用血汗換來的。

十多年的苦修，讓晨曦擺脫了日日為衣食所累的境地，步入了更高層的生活層面。他已經可以俯視底層的普通人，也擺脫了溫飽的限制。

在黑色荒野時，晨曦也曾經夢想憧憬過衣食無憂的日子，以為那就是天堂。

如今，幼時的夢想可謂實現，晨曦卻發現快樂并沒有當初想象的那么洶涌。

晨曦仍有自己的苦惱和追求，他需要更多更好的修煉資源，讓自己更快地變強。

如果不能及時強大起來，他身后的敵人可能會追來，要了他的命。

所以，縱使已經擺脫基本的衣食困惑，晨曦仍然在為安全自由地活著而努力奮斗。

這種轉變也讓他領悟了一些東西。

人在低位的時候，往往憧憬比自己更高的層位，渴望更上一層，以為那就是天堂。然而費勁千辛萬苦登上一層時，卻發現上面仍有一層，仍有更多的高位者需要仰望；與上面相比，自身仿佛仍在地獄。

不同的境界和地位接觸到不同的世界，得到的不僅是全新的眼界，還有全新的困苦。

其實每上一層樓，人會接觸到不同的存在，觀念也會變更，不復當初。

或者，不同的人生境界就宛如山間的梯田，高低排列。不同高低者種植的作物不同，風水也自不同。這是表面的看似不同，其實本質都只是梯田，仍然擺脫不了命運設置的種植收獲的循環。

或者人生高低也是如此，風水地位的不同可比權勢財富的多寡，種植收獲的輪回就是千年不變的悲喜煩憂。

所以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苦難，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憂愁。兩者地位或許不同，然則本質上都是人，固有的喜怒哀樂改不掉，也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自然談不上誰比誰高貴或低賤了。

晨曦此時就是如此，縱然實力比之當初在黑色荒野強了百倍千倍，卻仍然不能安樂無憂。

這個觀點，晨曦偶然曾經與王珍老太太閑談說起過，她聞言便笑了：“沒有煩惱的是神仙，有煩惱的是凡人。

說起來，九州古時有一種修煉，是修心修命，專研跳出苦海紅塵，得到逍遙自在。

按照古時觀念，地位高低其實和心境無關。

人若不能修心養性，縱然貴為帝皇，仍然不得安眠。若是一朝徹悟，即便凡夫俗子也是佛心仙骨了。”

“修心修身？”

晨曦一怔，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匯。在西蘭大陸也好，黑色荒野也好，人們只關注實力強大與否，可很少會涉及心境這個層面。

王珍喝了一口茶，臉上的皺紋恍若花兒般朵朵綻開，慈祥笑道：“修身即是修煉修武，成就高低亦不過說明武力值的多少，并不代表人之高低。

修心的境界才是衡量命格高低的標準，且修心也是擺脫煩擾的真諦。

若是心性不足，縱使強如戰將，也不過是個又蠻力的武夫而已！

即使在舊時代，財富權勢的不同也不代表人格的高低，心性這東西，可不是有錢有勢就行了。需要用心去修證，才可有提升……

古人有云，仙路憎命達。遠古時分，學佛學道之人，都要摒棄功名利祿財富，視之如糞土，才能有所成就呢……”

晨曦不語沉思。

王珍的話可能是無心之說，但晨曦卻感覺由此觸碰到了全新的天地。

當然，晨曦也只是暫時思量一番，并沒有過于深究。修心之說，還是過于虛無縹緲了。

對目前的他來說，實力才是永恒的。

只是晨曦也沒想到，很多時候，一次不經意的閑談也能在未來的困境中起到扭轉乾坤的關鍵作用。

與王珍閑談不過偶爾的興致，大部分時間，晨曦還是在查探圓籠山區的地形。

普通區域，他已經查探完畢，又將目光瞄向了危險區域。

危險區域，單聽名字就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據說危險區域有大量的異獸，還有兇惡駭人的尸化者。

不過，尸化者在古山帝國被人們稱為喪尸。而圓籠山區危險區域的喪尸似乎經過了變異，戰力比西蘭大陸的尸化者還要可怕。

雖然明知危險，晨曦卻并不想知難而退。

只是要如何才能夠悄無聲息地繞過將山營的守衛進入危險區域，卻是件值得考量的事情。

危險區域畢竟不同于沒有價值的普通區域，那里隱藏著神秘的七十二座古陵，因此重兵把守，閑人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