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音質清冷,而多半時候態度裡又總都帶著幾分高傲與漠然,所以以往提問的時候,時常會令她感覺到他語氣裡暗含的嘲諷。
可是這一次並沒有。
他微揚著眉,薄脣邊難得地噙著若有似無的溫和的笑意,彷彿只是感興趣,只是單純地對她此時的心理狀態感興趣。
方晨一時默然。
什麼叫吃醋?
只記得小時候當父母寵愛陸夕勝過她的時候,當他們在衆人面前誇獎陸夕而將她這個女兒忽略掉的時候,她會嫉妒,心裡如同鑽著一條靈活的小蛇,從蛇信上滴下的不是毒液,而是某種又酸又澀的液體,不足以致死,卻也足夠令人難受。
所以她纔會對親姐姐惡形惡狀,有段時間甚至看見陸夕便覺得討厭。那時候是多麼幼稚。
後來她想通了,明明是因爲自己不夠好,所以得不到與陸夕同等的待遇也很正常。
可是在陸夕之後,她似乎真的沒再吃過誰的醋。如今被韓睿這樣一問,她反倒愣住了。
會嗎?從一開始她就沒認爲他能有多麼專一,而她也根本不在乎這個。無關乎信任與否,她只是將現實看得足夠清楚,擁有這樣身份和地位的男人,還有什麼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偏偏女人對於他這樣的男人來說,或許不是必需品,但卻是必備品。
所以即使他還有其他的伴侶,她也不會覺得奇怪。
雖然她承認她的心裡會不舒服。彷彿什麼東西在她的身體裡極輕地啃齧了一口。那種感覺並不尖銳,而且消失得很快,沉鈍而又模糊。
與情愛無關,她想,大約更多的是因爲心理潔癖吧。
在距離韓睿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下來,方晨拽了個抱枕抱在懷裡,並藉著這個動作很巧妙地避開了他探詢審視的目光。
她笑笑說:“這樣很不公平。爲什麼每次我有疑問卻都要被你反將一軍?”
“哦?那你說怎樣纔算公平?”韓睿今晚的心情顯然還不錯,挑了挑眼角,好整以暇地睨著她。
“當然是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也不知是否光線的原因,她側著身子,順滑烏黑的頭髮十分隨意地垂落在臉頰兩側,形成一個漂亮曖昧的陰影,將她臉上的笑容襯托得益發無害而又無辜。
他淡淡瞥她一眼,吐出一圈煙霧,“沒有。”
“是現在沒有,還是從來都沒有?”
韓睿沉默。
方晨抿抿嘴角,主動自我檢討,“這個問題確定沒水準。”接下去卻又動了動身子,好奇地問,“那你以前的女人,長什麼樣子?”
韓睿傾身,將菸蒂在水晶菸灰缸裡轉著圈捻滅,這才轉回頭深深地看她一眼,“你指哪一個?”
倘若換成別的時候,她或許還可以用歡暢的表情來配合一下他難得的冷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