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懷疑任何事,卻不得不承認,
或許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方晨急匆匆衝進咖啡廳裡避雨,身上被淋溼了大半。
夏季的雷雨來得迅速而又猛烈,令人完全沒有防備。稍稍理了下額前濡溼的劉海,她便由服務生領著入座。
下午時分,又不是週末,店裡的生意顯得有些清淡。整個復古風格的廳堂只有三兩桌客人,竟然全都是情侶,各自分散在不被旁人打擾的角落,親密地將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傳來低低的笑聲。
方晨挑了個窗邊的雙人座位,先往外面看了一眼,並沒有發(fā)現(xiàn)阿天的蹤影,這才坐下,點了杯意式特濃咖啡。
她平常很少喝這種飲品,但凡會上癮的東西,她都極少接觸,包括茶。光是這一點,她便算得上是家中的異類了。因爲生活習慣傳統(tǒng)的父親陸誠國是他那個圈子裡有名的品茶專家,而母親曾秀雲(yún)從事藝術工作過去時常需要熬夜,咖啡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提神劑,家中有著最專業(yè)的咖啡機和各式各樣進口的咖啡豆。
對於這一點,方晨十分不能理解,她總感覺自己與母親的習性完全無法融合,從母親的潔癖,到母親對自己喜愛事物的某種近乎偏執(zhí)的狂熱。
正因爲自覺不能融合,所以母女關係曾經(jīng)一直不算太好。而反觀陸夕,則似乎不存在這種困擾。
在方晨的眼中,自己的這位親姐姐不僅從頭到腳完美得不像話,就連性格都屬於兼容幷包型。她甚至說不出有什麼東西是陸夕不喜歡或不能接受的。
陸夕能將紅茶綠茶的種類和烘焙工藝說得頭頭是道,也能僅憑味蕾辨別出各種咖啡的細微不同,儘管這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但倘若有了一個反面形象做對比,那就能立刻顯出她的可貴來。
對面彷彿有什麼東西輕輕一晃,方晨飄遠的思緒逐漸被拉回到現(xiàn)實中。
她下意識地擡起頭,此時窗外雨勢已經(jīng)明顯減緩,天邊遙遠的烏雲(yún)慢慢散開,從層層堆疊的縫隙中隱約露出一線放晴的日光。
赤白的光芒穿透落地玻璃窗,恰好照在來人身上,一頭暗金色的及肩長髮竟似乎比陽光還要耀眼。
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西方男子有著極爲深邃的五官,鼻樑微勾,一雙眼珠的顏色近乎湛藍,彷彿白晝下泛著粼粼波光的海水。
他朝方晨微一欠身,顯出極良好的教養(yǎng),操著美國口音,從性感豐潤的嘴脣裡吐出一串英文,紳士般地詢問方晨是否可以在她對面的座位上坐下來。
這樣的搭訕方式很普遍,方晨抱歉地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被打擾。那人也不勉強,轉身在另一張桌邊落了座。
與這個城市裡多數(shù)外國人輕鬆隨意的風格有所不同,眼前的男人穿著十分考究,衣褲剪裁合體、質料挺括,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就連發(fā)型也彷彿是專門打理的,雖然長到肩膀卻並不顯得凌亂邋遢。
不是所有男人留長髮都會好看,偏偏這樣的髮型很襯他,顯得瀟灑飄逸,頗有幾分藝術氣質。
兩張桌子相鄰,隱約有濃烈的古龍水氣味夾雜在咖啡特殊的香氣裡飄過來,令方晨下意識多看了他兩眼。
結果卻讓她不由得怔住。
幾乎每一次轉過去,她的視線總能與他對上。那個陌生男人一邊優(yōu)雅地喝著咖啡,一邊目不轉睛地觀察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