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躍原本還想加封左右大將軍,不過除了王猛,其他人的功績還是差了一些。
歷史上唐朝冊封的左右大將軍,大部分都有滅國之功。
現(xiàn)在就給他們封大將軍,以后收復西域,踏平漠北,剿滅高句麗,平定江東就不太好封了。
封無可封,本身就是一件危險的事。
諸事已定,也到了年底。
李儉開年之后便要跟著王猛督鎮(zhèn)關中,這一去,至少半年或者或者更久,李躍這幾天身邊都帶著他。
“東漢魏晉三朝,皆亡在士族豪強手上,治理國家,實際上就是如何壓制地方上的士族豪強,避免他們兼并土地圈禁人口,士族豪強一旦崛起,就會左右朝廷,你看江東便是如此,皇帝被王謝桓幾家捏在手里,隨意廢立。”
李儉聚精會神的聽著,過完年,就又長了一歲。
幾個兒子中,李躍對他投入的心思最大。
“但凡事皆有兩面,永嘉之亂后,正是這些士族豪強的存在,延續(xù)了華夏的香火,不至于泯滅在胡人屠刀之下,士族豪強中亦有為國為民之人,身為君主,當知曉權衡利弊。”
“敢問父皇,如何權衡?”李儉問道。
李躍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解釋,有些東西是要靠領悟或者經歷過才知道。
“你看長江水清,大河水濁,長江在流,大河也在流。長江之水灌溉了兩岸數(shù)州之田地,大河之水也灌溉了數(shù)州兩岸之田地,不能因水清而偏用,也不能因水濁而偏廢,士族豪強亦是如此,一旦有泛濫趨勢,便要治理,不能讓他們成為災患。”
李躍想起后世經典臺詞,略加修改,直接拿出來用。
“兒臣明白了,士族豪強可以用,但不能讓他們泛濫成災。”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想要徹底斷絕士族豪強根本不可能。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舊的去了,新的又會長出來,或者換個名字,換個方式。
“去了關中,多看多學多想多問,少指手畫腳,影響王都督。”
“父皇多慮了,兒臣豈敢?”李儉性子還算穩(wěn)重。
“陛下,尚書臺議定的年號出來了。”盧青捧著紅帖而來。
李躍點點頭,卻并沒有多少打開的興趣,端起茶杯啜一口。
倒是李儉接過,打開,“洪興,好年號!”
“噗——”李躍進嘴的一口茶全都噴出去了。
第一個年號叫洪武,第二個叫正興,尚書臺的人一合計,去掉武和正,來了一個洪興……
“父皇?”李儉一臉疑惑。
李躍揮揮手,“沒事,沒事。”
“這年號是常令君與六部官員一起商定的,洪者,洚水、蓬勃之意,旱災方息,正需洚水,意在大梁蓬勃興盛……”盧青解釋道。
“原來是常令君取的,難怪意義如此深遠。”李儉拱手道。
李躍心中一陣膈應,這年號弄得大梁就像堂口一樣。
不過轉念一想,似乎并無多大區(qū)別,這天下不就是一刀一斧砍出來的嗎?李躍也不是什么矯情的人,一個年號而已。
真不喜歡,過幾年再改便是,沒必要因為這種事拂了常煒面子。
皇帝任何一個小動作,都會被下面的人無限放大,有心人會看成某種信號。
“洪興就洪興,罷了。”李躍甩甩手。
蓬勃興盛,倒也切合時勢,而且朗朗上口……新的一年在大雪中緩緩而來,祭拜天地之后,正式改元洪興,大赦天下,減免雍秦涼漢四州賦稅一年。
正月一過,李躍令竇封率三千黑云軍護送李儉入關中。
隨行的還有伴讀苻丕、孟廣。
崔言思哭哭啼啼,舍不得她的兒子走遠,反而是李儉安慰起她來,“兒臣去跟王都督學些本事,長則一年,短則半年,母后不必擔憂。”
李躍拉著崔言思,“好了,不是什么壞事,他是太子,將來是要擔當重任的。”
女人總是這么感性,明知道這是好事,臨分別時,還是依依不舍。
崔言擦了擦淚水,一起送李儉向西而去……
新年一開春,拓跋什翼健的騎兵又來了,無孔不入,劫掠并、代、幽等州,李躍不勝其煩。
派騎兵過去,這廝一溜煙沒影了。
騎兵一退,他又卷土重來,雖沒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邊地百姓紛紛逃散,田地荒蕪。
朝堂上,有人建議修復長城,將拓跋什翼健擋在燕山、陰山以北。
直接被李躍否決了。
長城毀壞多年,重修不易,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財力。
有這些錢財,李躍還不如發(fā)動一場大戰(zhàn)。
不過,慕容令、苻丕去了遼東、關右半年,終于回返。
慕容令招募了兩千一百多鮮卑勇士,苻丕招募了一千六百余氐人勇者。
實話實說,這年頭中原人身體素質遠遠強于其他族群。
道理很簡單,耕種產出的糧食,肯定多于游牧,誰吃的多,誰身體就壯一些。
雖然中原日子過得不怎么樣,但草原只能更差,尋常牧民每日食物也就各種牲畜的奶制品而已,其他的則靠漁獵補充,饑一頓飽一頓,遇上天災人禍,餓死一大片……
而這幾年李躍放開山澤,鼓勵百姓漁獵采摘,蓄養(yǎng)家畜家禽,雖然仍舊貧苦,但至少能吃上飯了。
雖說二人招募來的人身體普遍瘦弱,但馬上功夫卻是一流。
“這些人全是臣精挑細選而來,身高體健反而加重了戰(zhàn)馬負擔,不利遠程奔襲!”慕容令解釋道。
李躍這才恍然大悟,太壯實的人披上盔甲,帶上武器,戰(zhàn)馬也受不了。
苻紹拱手道:“臣除了招募勇者,還在河西尋到一百匹種馬,極為健壯,適合騎兵。”
漢朝便有“涼州大馬橫行天下”之語。
漢武帝為了汗血寶馬,不惜遠征蔥嶺之西的大宛。
“好!”李躍大喜,果然還是“一家人”肯賣力。
如今河套、河西、漠南皆在手中,有大片的優(yōu)良草場,隨便一塊兒,養(yǎng)幾萬匹戰(zhàn)馬不難。
由此可見,草原也是大梁的核心利益所在。
修建長城,費力不討好,生生將草原從華夏剝離出去。
最好的防守永遠是進攻。
再說長城也未必能擋住草原部落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