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 擇一

傳聞世間衆生的生滅流轉變化，去來往復猶如車輪迴旋，於六道之中周而復始，無有不遍，衆生無不在其中。

星辰有靈，亦是衆生一員，當破碎歸於虛無而有點點熒光閃爍復現於黑暗之中，楚平終知死亡並非終結，六道輪迴無所不在。

輪迴苦厄，修行有成便能跳出。

涅槃之火大盛，丹田內的梧桐搖曳，火焰紛落如雨，陷入沉眠的鳳凰忽然大放清音，鳳鳴清越高昂，周身燃起熊熊烈焰，振翅翱翔。

這隻得自鳳血的凰鳥再現生機，楚平識海中的太初元神微微一震，自身也化作翱翔天宇的鳳凰，華羽彩翎，長長的尾羽如繽紛的流星火焰劃過。凰鳥過處，彩光繚繞不散，頃刻間滿空都是瑰麗夢幻般的彩色華光。

自絕境處生，化出鳳魂！

鳳魂不滅，便有涓滴鳳血自血脈中溢出，涅槃之火不再只是一門修行神通。正如鳳舞欲得之，生具鳳魂而修涅槃，近乎永生的大道。

鳳血涌出，涅槃之火便如浚源之後的泉水，再次得到昇華。昇華之後的涅槃之火與真正的不死鳳凰所施展的再無二致，本質上已經跟代表死亡和毀滅的黑焰成爲旗鼓相當的生之力量。黑焰卻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強弱之勢反轉，黑焰被赤火吞沒，楚平躍身而起。

他感知到了源自星辰深處的召喚。

駢指如劍，烈焰自指尖迸發，土石巖層只是瞬間就軟化，現出一條甬道直達地心，又於瞬間凝固。就如鐵匠鑄劍，冷熱變化掌控自如。

“還會發生什麼呢？”

一顆即將毀滅的星辰，蘊含之豐富實在太過震撼。

炎魔在這裡淬鍊神靈血脈，領悟滅世黑焰。楚平在這裡絕境返生，堪破輪迴而得鳳魂。此時，這即便瀕死卻依然浩大的星辰意念發出的召喚，究竟還有什麼玄機？

星核在炎魔出關時被它一棍敲碎，此時仍有大塊大塊的碎片在地心中懸浮著，重新被點燃的熔漿竟然並沒有涌入已經沒有了屏障的地心，只是在外圍汩汩沸騰。

“一顆星辰有多奇妙？”浩瀚的意念低沉厚重，即便是將要直面死亡也並沒有讓它的意念泛動波瀾，“地載萬物，憶當年，真龍綵鳳猛虎玄龜也只是平常，數不清的神獸靈種，出現過多少驚才絕豔的大修行者，大妖大魔大仙大神。他們或許能夠跳出輪迴，在亙古永存的宇宙中得到最令人期盼的永生不滅。這些，都曾由我來蘊養，就像我的孩子一樣……”

楚平站在星核外，那些漂浮的星核碎片就像星辰的思維在運轉，他靜靜聆聽著這樣一個存在了無數年月的長者在訴說。

“我說這些的本意是想告訴你，不管是炎魔還是你，都未曾真正的將生或死的火焰進化到極致，”星辰仍在述說，娓娓道來，“要麼生，要麼死，只能擇其一。我很榮幸，在最後的燃燒中能有你們兩個，但也很遺憾，因爲你們兩個終究只能有一個。”

楚平明白了。

一顆星辰有多強大，從他剛纔的描述中不難想象。自己參透鳳魂，而鳳凰也不過是昔年生存在星辰上的一個物種而已。能夠蘊養出無數強者的星辰，以自己的隕滅爲代價所提供的兩種火焰，豈會如此簡單？

“去吧，要麼他打敗你，要麼你打敗他。生還是死，我會把最終的那點東西交付給勝者，助他登上火焰的極盡！”

轟！

熔漿如洪，涌入地心，那些如星辰的思維運轉著的星核碎片被淹沒在赤紅的火漿之中！

…………

炎魔一棍，憑藉狂暴的力量封鎖虛空，拋開了花哨的手段，只潑天的砸落，避無可避，硬逼著對方只能硬撼！

鐵劍橫空，密麻麻的雷電纏繞其上，劍如龍，反撩而上！

哐當！

震天價的崩響就讓旁人站立不穩，神魂一陣陣的暈眩。

絲絲縷縷的雷電沿著石棍傳導，炎魔也覺雙臂微生麻痹，但只是咧嘴笑之。

持劍男子在半空中短暫的停滯，仿似時間在這一刻靜止，旋即時間的長河又恢復了奔流，他像一個炮彈，轟的一聲撞入大地！

土石迸飛，狂暴的雷電之力在被他砸出的深坑中呈圓弧迸射開去，一圈圈一輪輪，滋滋作響。

炎魔耍了個棍花，兇睛跳躍著火焰，盯上了雲翳，兇戾的氣息如狂暴的洪水，鋪天蓋地的涌了過去！

雲翳心下一顫，竟是生出一縷懼怕的情緒。

她身前的氣流忽然凍結，一縷縷的神光環繞身體，呈螺旋狀浮升，頂上真氣涌動，浮現出一座冰雕玉琢的城池。

城池有一丈見方，內裡卻有無數的水榭亭臺廟宇閣樓，街道縱橫冰晶如龍。

轟隆隆！

天際陰雲更加厚重，沉甸甸的壓在頭頂，震耳欲聾的雷鳴化作了驚天雷爆，閃電如汪洋，垂落下來如倒掛天河，一下子將炎魔淹沒。

持劍男子一聲怒嘯，從地底炸射而出，一身華服多處襤褸，灰頭土臉，還有幾處焦黑，竟似被自己的雷電所傷。盛怒之下，立時便將法力提升到極致，雷爆如海，他將鐵劍祭起，咬舌噴出一口精血在劍上，雷電登時密佈，化成一條血色的雷龍，鐵須鋼鱗，爪牙宛然，一個蜿蜒就撲入了雷爆中。

雷爆之中不斷的傳來驚天的碰撞聲，逸散的雷電擊落地面，轟炸中土崩石飛，猶如犁地一樣把地面劃出一道道粗大的溝壑，觸目驚心，驚得一衆人雞飛狗跳。

“好厲害的雷霆之力！”李鄺辰自己修的也是雷電，但跟這人比起來，自慚形穢，竟是升起再也不敢在人前顯現雷電的慚愧念頭。

男子微微有些喘息，精心控制著雷霆和閃電的力量，鐵劍所化的狂龍搖頭甩尾，在刺目的電光中偶有閃現，每一次跟炎魔的碰撞都如九天雷轟，震得所有人一陣陣的失神。

“痛快！”

炎魔快意的嘯聲崩天而上，赤紅的光芒在雷爆中擴散，雷電所形成的汪洋就像充氣的氣球，漸漸鼓脹起來。

廣電男子喘息的越來越厲害，雙眼中閃過驚駭。

轟！

赤紅的火芒撐爆了雷電，頓時間雷霆如暴雨，大地千瘡百孔，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大坑深不見底，全是被震散的驚雷破開。

炎魔周身烈焰滾滾，腳下火焰鋪散，在虛空中形成一片火海，它就像上古的火神，站立在火焰的中央。

廣電男子臉色瞬間慘白，汗出如漿，眉心的豎眼滲出一溜鮮血，雙眼都緊緊的閉闔起來。

雷霆散盡，他像流星一樣墜落。

炎魔看了一眼天空，烏雲崩散，露出了更高天際的黑焰。它目注黑焰，露出快意的大笑，隨即暢快的將石棍在手中掄了一圈，斜指墜落在地的廣電男子，

“我還沒用力，你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