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靈圣母隕落后，截教眾仙仿若群龍無首一般，竟連大陣之內的調度都無法流暢，若非第五重大陣太過玄妙，闡教一方還未推算出破解之法，說不得便連破兩陣。

闡教眾仙損傷無多，截教仙人因退守后方大陣，死傷也不算太大。

毀掉第四重大陣的陣基，闡教眾仙回返周軍上空修行，盡快恢復實力。

萬仙陣并非簡單就可布置而成的，這其中有截教自遠古而來的積累，若陣基被壞，極難修復完全。

況且，每一陣都有值守的仙人，若這些仙人死傷少許，萬仙大陣被破壞的部分就算搭建起來，也很難如意變換。

還有三重大陣，而距離六魂幡真正發威，還有二十日。

時至今日，清晨、黃昏時，一直在路上的武王昏睡的時間越發漫長，而楊戩每次抵抗完六魂幡之威，也越發的虛弱。

那是一種自元神向外的疲倦感。

但這也并非全都是壞事，對元神之力的磨礪確實有著難以言說的好處。

武王已到青龍關，大概再有十幾日便可到此地。

待武王親自前來，以人皇龍運加持闡教眾仙，截教的萬仙陣能否在通天教主不出手的前提下，抵擋住玄都、玉鼎等眾仙道高手的合擊，那當真是兩說之事了。

截教一方，趙公明與三霄早早退場，多寶道人被關去了老子的道場，金靈圣母戰死，八大弟子只剩龜靈圣母與無當圣母。

而隨侍七仙也是折損不少，長耳定光仙早早被楊戩送去了封神榜，金光仙、虬首仙、靈牙仙被押去了昆侖山，只剩烏云仙、金箍仙與一個只擅逃命的毗蘆仙……

烏云大仙總給人以局外人之感，似乎何時都不會與人拼死斗法。

而只靠龜靈圣母、無當圣母與金箍仙、毗蘆仙，抵擋不住闡教眾仙，也確實沒什么不合之處。

號稱萬仙來朝的截教，今日竟已漸漸呈現敗勢，封神劫難從西岐大戰開始至今，其過程多少令人唏噓。

闡教似乎已是穩操勝券。

而近日，萬仙陣之中，經常會有仙人主動離去，而后不知所蹤。

截教眾仙并未阻攔，甚至對此事也只是默不作聲，通天教主更沒有表示過什么，甚至連過問都未曾過問。

應當，是默許了這些仙人的離去了吧。

樹倒猢猻散，說的便是截教此時的凄慘狀況。

但越是如此，廣成子、楊戩這種負責操心全局的闡教仙人，越是有些擔心。

困獸猶斗，更何況是截教。

通天教主接下來會做何事，卻是誰都想不到的。

夜深人靜，周軍營內靜悄悄的，楊戩坐在書案前處理周國政務，敖心珂坐在一旁端著一卷書簡靜靜的品讀。

小半天，楊戩才開口問了句：“心珂，梅山的住處你可還喜歡？”

“嗯，”敖心珂應了聲，“夫君在哪，我便在哪。”

“其實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楊戩有些尷尬，咳了聲，“先前我與玄都大師伯有個約定，待封神結束后，我在家中陪你廝守百年，然后……嗯……”

敖心珂放下書卷，溫柔的注視著楊戩，輕笑道：“我知夫君志向不只在天庭，夫君不必多有顧忌，你不在家中時，我分一縷心神看護母親，便閉關修行就是了。”

這般溫柔賢惠的妻子，楊戩當真有點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夫君切記，家中還有我、小妹與娘親，不要輕易涉險就好。”

楊戩趕緊點頭：“絕對不會輕易涉險，玄都大師伯又不會坑害于我。”

“夫君所為之事，可否告知心珂？”敖心珂眉目中有少許憂慮，顯然是不太放心楊戩。

“也不是什么險惡之事，”楊戩將他和玄都的約定娓娓道來，敖心珂眉頭越皺越深。

楊戩笑道：“這更像是玄都大師伯對我的提點，讓我去玄都城歷練；而且守城之事若能成行，我必然已經尋到了一整套定海神珠，那時混沌之中也有了保命的本領。”

敖心珂幾度欲言又止，但還是幽幽的看著楊戩。

“夫君，險惡的并非守城，玄都城有圣人造化的黃巾力士守護，那些混沌中散落的異族自難成事。”

“那媳婦你擔心什么？”

楊戩嘴一瓢喊錯了稱謂，還好敖心珂此時并未在意這些。

“夫君要去尋那剩下的十二顆定海神珠，玄都城雖大，但道門這些年已經差不多將其中翻了個底朝天，為何沒能尋到剩下的十二顆？”

“心珂你的意思是，”楊戩沉吟幾聲，“玄都大師伯難道是在忽悠我過去？強行留我在那守門？”

敖心珂頓時哭笑不得，抬手抓著楊戩的手腕，注視著楊戩的雙目。

“夫君你當真不知嗎？剩下的十二顆定海神珠最可能在何處？”

楊戩頓時搖頭。

“先前本不愿對你說這些，便是怕你去玄都城冒險，如今卻是不得不叮囑夫君幾句。”

楊戩拉著椅子到了敖心珂身旁，“你說，我聽著就是。”

敖心珂輕輕頷首，將楊戩知道一些的遠古之事娓娓道來。

楊戩在自己枕邊人口中，還真就聽到了兩個比較震撼的訊息……

龍族是太素界的遺族，鳳族也是一般，故才有兩族在洪荒搶得先機，先行強盛。

而玄都城在太素界時還有另一個稱謂——圣人墓。

圣人，為大道之巔，乃是生靈的極致升華，已是不死不滅。

但太素界最鼎盛時，這座圣人墓在歲月長河的上游緩緩飄來，撞入太素界中，強行繃斷了太素界的天地秩序，打亂了太素界的道則平衡。

圣人墓中有圣人血、圣人骨、圣人法器，據說葬下了幾百位圣人，這是已不知為何崩滅的太極界留給后來者的一份‘厚禮’。

但因這份厚禮，太素四十九圣人爆發大戰，太素界陷入了久違的混亂之中，也因此元氣大傷。

而后，是十多位圣人聯手，將圣人墓封了，投入混沌之中，遠離太素的那片天地，大羅之上的修行者皆可由特定的入口進入其中搜尋寶物。

漸漸的，圍繞著圣人墓，就有了一座漂浮在混沌中的大城——玄都城。

后太素界不知為何直接崩碎，太素圣人盡皆戰死，唯有一尊盤古大神殺出重圍……

“夫君，三十六顆定海神珠是太素定海大圣人的法器，但這位大圣人便是在爭奪那圣人墓的時候被仇家圍攻隕落，剩下的那十二顆神珠，若在玄都城中，也只能是在那處大墓……”

楊戩嘆道：“那里是險地？”

“入墓者九死一生。”

“嗯，”楊戩坐在那不斷權衡，一面是圣人法器護身的‘誘惑’，一面則是自己小命的考量。

“心珂。”

“夫君，我在這……”

“其實我覺得，我從昆侖山的古路上一路走來，有氣運加身，有師父、師門庇護，每一步看似驚險，實則都是有驚無險。”

敖心珂面容一黯，但依然強打笑顏，注視著楊戩。

“我就知道勸不下你的。”

楊戩笑著拍拍她的手背，“我也想去經歷些艱險，若只是這般被師父護著，被師門罩著，等我歸鴻境大成之日，又哪來的底氣說自己可以悟出八九玄功的第九重？”

敖心珂主動靠了過來，楊戩將她用力擁在懷中，小聲安慰著。

帳外，云中，正對飲小酌的玉鼎真人和玄都大法師已半天沒有動過。

待楊戩用玄氣將大帳覆蓋，夫妻二人去小床‘歇息’，玉鼎真人方才主動抬起酒樽，“過些時日，我這弟子就托付與師兄了。”

玄都擺手搖頭，“別說這話，我只是想拉個厲害的幫手，隨我一同去搜羅些寶貝。”

說雖是這般說，但這畢竟也是給楊戩好處，玉鼎真人一飲而盡，總有著少許唏噓。

玄都笑道：“還舍不得松手？你可是要護道護道他成圣不可？”

“成圣，何其縹緲，”玉鼎真人苦笑了聲，“洪荒道則不全，玄都城之中蘊著的成圣機緣，卻如同劇毒之物，無法沾染，我已不做這般念想了。”

“唷，這還是那個哭著喊著說什么天地不公、道則不整的癡道仙人嗎？”

“不是了吧，”玉鼎挑挑眉頭，玄都略微一愣。

靜靜的看了玉鼎真人片刻，玄都啞然失笑：“看來你收了楊戩做徒弟，當真是性情變了不少。”

“或許是之前執念太深，旁事都無法入我耳。”

玉鼎沉聲說了句，“如今我所想的，便是看著這片天地安穩了，便再去走最后一途。”

玄都嘴角一陣抽動，“活著不好嗎？”

“那又為何而活？”

“你能舍得掉自身之道？”

“若我成圣不得，便以身祭道，留下一絲成圣的機緣吧。”

玄都頓時收斂笑意，對玉鼎肅然起敬，正色道：“玉鼎師弟，你還收徒不收徒？我不如再拜你為師？你修的大道可否傳給我？”

玉鼎真人頓時哭笑不得，玄都大法師哈哈大笑兩聲，自然是說笑來的。

其實玉鼎真人的意思很明顯，很早之前便在做這般謀劃。

楊戩若肉身成圣不成，玉鼎便會廢掉楊戩的修為，讓楊戩從頭修行元神道，修行他所創功法，而后一路將楊戩推到元神道的最巔峰。

這個機緣，是他留給弟子的，也是留給一直陪伴在自己身周的‘道’的。

“哈……”玄都喝了口酒，如凡人那般哈了口氣，笑道：“靈與道，哪個更渴望超脫？”

“誰有能說得清？”

兩人相視而笑，繼續對飲。

到了他們這般境界，這般能理解彼此道心的道友，著實難尋。

太乙真人那不算，那是交心的好友，一點一滴累積的深厚交情。

……

第二日，潼關之前出現紛亂天象，一只幾乎要崩散的金龍，緩緩飛入了萬仙陣中。

潼關的城頭之上，眾多大商官員跪拜著，那美艷無雙的妖狐妲己穿著素色的衣裙，站在城頭祭壇之上，代帝辛請祖宗庇佑。

萬仙陣頓時有所不同，截教眾仙也仿佛多了幾分底氣，法力運轉都莫名感覺輕快了幾分。

廣成子匆匆而來，找到楊戩：“武王何時能到此地？”

“最快也要九日，”楊戩沉聲說了句。

廣成子道：“不能直接用法術將武王儀仗攝來嗎？”

“之前試過，武王氣運卻并不隨行，似乎必須是要武王親自走過這一途，方才能將周國氣運原原本本的帶來。”

楊戩如此解釋了句，廣成子開始來回踱步。

少頃，廣成子道：“那這般，你帶幾位擅弄風的弟子過去，再直接用法力開辟一條大河出來，讓武王坐船一路順風御水！如此，當可一日千里。”

楊戩思索少許，嘆道：“我這就去帶人試試，剛好有眾多龍族長老在此地潛隱，讓他們出手幫忙便是。”

“善，快些成行。”

廣成子匆匆而去，似乎頗為忙碌。

楊戩也不敢耽誤，與敖心珂言說此時，敖心珂點頭稱可行，只需找到合適的上游水脈，一兩個時辰就可做就。

說做就做，在周軍中呆到快發霉的眾老龍總算能找點事做，一個個騰云駕霧朝著西面飛去，頗有干勁。

楊戩則去青龍關面見武王，將此事言說之后，又位武王檢查了下身體。

“大王近來一次昏迷就要一個半時辰才能蘇醒了……”

“沒事，大王性命定可無憂。”

楊戩其實心里還藏著話。

九轉金丹只是療傷圣藥，無法讓人白日飛升，被治好的凡人依然是凡人。

但六魂幡和九轉金丹的藥性相抗，對武王魂魄的沖擊哪怕只有微弱一縷，也會對武王的魂魄造成少許影響。

這是壞事，因為武王封神結束之后，怕只剩十數年的陽壽。

這也是好事，因為武王心底對仙神之道頗為向往，經過這番磨難、又是開朝人皇轉世，轉世之后的修行路將會一路坦途。

凡事有利就有弊嘛。

半日后，數十艘大船順著剛開辟出來的運河，乘風破浪、揚帆疾行。

楊戩所幸就跟在船上，這幾日也幫武王調理下身體。

君臣二人站在船頭，看著前方被生劈開的大山，武王頗為無語。

“這就是神仙之力啊。”

“大王，修行之路其實也頗為有趣。”

“孤今世要為天下萬民勞心勞力，修行之事就不想了，”武王輕笑了聲，語氣也是玩笑一般，“等孤百年之后投胎轉世，丞相收我為徒如何？”

楊戩笑著點點頭：“好，那大王你可要在紫霞那丫頭的排名之后了。”

“這是自然，”武王輕笑了聲，“有個仙子師姐，有個丞相一般的師父……那般歲月，當真讓孤向往啊。”

“大王，珍重當下才是。”

“丞相放心，”武王輕撫著佩劍的劍柄，“長兄之仇不報，南洲各地不安，孤心便難安。丞相不是常說，修道求的不就是心安嗎？”

楊戩笑著點點頭，目光看向前方。

“大王，修道之前，先見一見天地間最強的兩股修道勢力拼殺吧。”

言語中，總有少許落寞。

PS：偷懶發了個二合一章節，今晚在審查后面這一段的思路。我估計是要搞個大事了，七月下旬會努力更新，爭取掀起一波封神結束前的大劇情~順便一提，書評區黑粉成群，我一般都是懶得回應，有人能當版主的可以申請下~幫我打理下書評區~本書只要成績能保持住，最少也會寫到四百萬字，所以平時養書的同學，有余力的就給個自動訂閱吧。言歸正傳拜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