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菖回去如何行事,這就不關林海的事情了!他在官場上混了怎么多年了,要是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他也就白混了!
咸光帝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意外的沒有發作賈家。除了賈母又將王夫人大罵了一頓外,賈家人還是一如既往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不過王夫人卻郁悶的很。
她雖然心里知道賈母大罵她的那些話都是對的,但是從面子上卻不能接受,她都是有孫子的人了,還被賈母當成年輕的小媳婦一樣大罵,臉面上實在是很不好意思。
偏偏,王夫人還沒地方撒氣。
要是以前出了這事,王夫人肯定要收拾薛寶釵一頓的,但是偏偏出了上次薛寶釵流產的事情后,王夫人也不敢做的太過了,別人外面就有她虐待兒媳婦的流言了!也因此,即使在薛家出事后,王夫人也不敢對薛寶釵怎么樣。
其實這里面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薛姨媽將薛家的全部家產都交給了薛寶釵,王夫人眼饞著這筆錢要緊了,這憑著這個,王夫人也不會對薛寶釵怎么樣的。
不過隨著賈母年老,賈寶玉也不在賈母身邊了,因此二房這邊的內院便是王夫人獨大,安夫人雖然是平妻,但是誰也沒有拿她當一回事。王夫人的話,自是沒人敢不聽。
做媳婦的伺候婆婆吃飯,是賈府的規矩,在這樣的多事之秋更應該如此,是王夫人的意思。
故每日天色未明時,王熙鳳和薛寶釵便親自帶了人在王夫人房等著伺候她洗漱用膳。等王夫人起身之后,二人便帶了人進去伺候。
一時王夫人洗漱畢,便有丫頭呈上了早膳來。妯娌二人伺候她用了,便是一早上的事兒開始了。王熙鳳眼觀鼻鼻觀心,一句話不多說,一步路不多行,但該做的一樣不落。反正做媳婦的都是伺候人的份,于王熙鳳來說。不過是換了要伺候吃飯的人兼這個人的脾性太挑三揀四、指東嫌西……而已。
王夫人素日雖不甚待見她,但也挑不出什么大錯來,不陰不陽地說了兩句,便罷了。到底都是王家的女人。王夫人還能大罵王熙鳳祖宗十八代不成。
待到了中飯的時候,依舊是寶釵擺膳,王熙鳳執箸,王夫人略看了看,便皺了眉道:“這道香筍絲前兒不是做過了。怎么又端上來?還有我不是說想吃荷葉米粉蒸肉么,怎么反倒沒見著?要的沒見著,不要的偏拿了來,這是給誰臉子看呢?”
二房的事情一向不是王熙鳳管的,她如今除了來王夫人這里立規矩外,就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伺候賈珠照顧賈桂,自然她站著不動。
因此薛寶釵一旁回答道:“太太多心了,想是廚房的人記岔了,我就叫她們重做去?!?
王夫人道:“罷了,如今日子艱難。倒也不必事事這般計較。只是……”放下筷子,拿了帕子略抿了抿嘴,道:“府里的規矩不能亂,就該怎么樣。我雖儉省,可寫水牌寫菜蔬每日轉著吃的規矩,斷斷不能蠲的。不然,也失了我們這樣人家的排場體統。”
王熙鳳薛寶釵心中皆不以為然,卻是低了頭答應著。
王夫人滿意地點點頭,揮手叫人撤下飯桌去,漱口畢。道:“管廚房是誰?革去一個月的月錢?!?
眾人心中一凜,早有人下去傳話。
卻見外面一陣嘈雜,王夫人罵道:“什么人這么沒規矩,這里也是能吵嚷的地方?快拿了來!”
早有婆子去了。卻見一個人急急沖了進來,倒是唬了眾人一跳,又跪在王夫人面前哭道:“太太不好了,太太不好了……”
眾人一看,卻是王興家的,王夫人看她哭得稀里嘩啦。又張口就是“太太不好了”心下便惱了三分,罵道:“混賬東西,嘴里嚼沁的都是什么東西,掌嘴!”
一旁的婆子上來就給了王興家的兩個嘴巴子,王興家的一肚子委屈,卻也不敢說,只捂了臉道:“太太恕罪,是奴婢嘴巴不干凈……但是,是真出了大事了……”
雖說這王興家的當眾給她沒臉,但終究一是她的心腹,見她乖覺地認了不是,王夫人便罷了,只端了茶,輕抿一口,方才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急成這樣,說吧!”
王興家的哆嗦了一下,暗自后悔怎么就急沖了腦子來報這樣的消息呢,豈不是找死么?只是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想尋個替死鬼也不能了。眼一閉,心一橫,哭道:“稟太太,寶二爺不見了。”
一陣安靜,抬眼一看,卻見王夫人仍端了那茶盅子,眼神卻是直了,身子也是僵僵的。眾人都驚得呆了,“啪!”王夫人手中的茶盅在地上摔了個粉碎,直挺挺往后倒去,好在她此時正坐在炕上,彩云在旁,扶得也及時,急喚了幾聲,都不頂用,還是王熙鳳有見識,連忙去掐人中,揉胸口。
那薛寶釵也驚白了臉,眼睛也都直了——丫頭們只得也去扶她,忙了這個顧不了那個,亂作一團。
一時寶釵先慢慢醒轉過來。她素來是有見識的,況雖與寶玉不甚親厚,但也見到些蛛絲馬跡,此時出了此事,倒也不甚驚惶,倒是有種“總算來了,果然如此”之感,只是心痛如絞,難以言語,只是礙著眾人,不好放聲大哭。
只好一邊落淚,一邊去看王夫人,好容易王夫人醒轉了,又吃了口溫茶定了定神,道:“什么叫寶玉不見了?”
王興家的惴惴地道:“早上起來便不見了寶二爺,丫頭們把院子里都尋遍了,二門上也都問過了,可是都沒人見過二爺?!?
王夫人搖搖晃晃又欲栽倒,好在丫頭忙扶住了,厲聲罵道:“你們是怎么伺候的?人丟了也不知道?”
王興家的心道二爺又不是孩子,這么大個人,有手有腳,我能綁了他不讓他亂跑么?嘴里卻是一句也不敢言語,只低了頭不語。
王夫人亂了神,又看見薛寶釵怔怔地,不由心頭火起,道:“你呢,你難不成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薛寶釵哭道:“一早上,便過來太太這里了,我還來不及去瞧二爺……”
王夫人怒道:“你們夫妻兩個,一屋子睡著,還要誰瞧誰去?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去的?”
薛寶釵咬了牙,道:“太太也不必生氣,我也實話實說吧,寶玉自打成親后,除了新婚之夜,便沒在我……房里睡過。她們沒告訴太太,不過是不想太太生氣罷了?!?
王夫人幾乎厥過去,怎么會如此,怎么會如此?她一個好好的兒子,她的命跟子,她后半輩子的指望……掙脫了丫頭的手,一巴掌扇在寶釵的臉上,那勁道讓寶釵退了個踉蹌,半邊臉只覺得火辣辣的,嘴角也滲出血來了,卻低了頭半聲不敢言語。
眾人驚得不行,卻也不敢勸,王夫人正在氣頭上,誰敢有膽子這個時候去招惹她?
薛寶釵雖說父親早去,可是薛姨媽和薛蟠也是把她疼的什么似的,不說打一下子,便是句重話也沒有的。就是薛蟠偶然犯了渾,也是轉眼就來道歉賠不是的。今日挨了這一下,又是當著眾丫頭婆子的面,面子里子丟的殆盡,只恨不得一頭撞死才好。心里又擔心著寶玉——她到底是端莊賢淑,寶玉再不好,終歸是她丈夫,若有個好歹,她下半輩子也沒事么指望了,因此只能受著。
王夫人只覺憂心如焚,扇了這一巴掌,方才覺得心頭怒氣散去了些。
王熙鳳見薛寶釵挨了一巴掌,雖然心里暗爽,但是嘴上卻說道:“太太別急,寶玉這么大一個活人怎么會突然不見了,定是這些丫鬟不仔細忽略哪里,畢竟二門那里也說了,寶玉并沒有出去。現在的當務之急,卻是要在事情鬧大之前,將寶玉找到,不然老太太那里……”
王熙鳳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王夫人卻懂了!要是老太太知道了,還不大發雷霆呀!到時候沒人能討到好處,王夫人當下怒道:“都是死人不成?還不找去?若是寶玉有個好歹,你們都別想活!”
眾人嚇得不行,忙答應了,一窩蜂出去了。
薛寶釵也欲走,不料王夫人叫?。骸罢咀。l叫你走的?”
薛寶釵只得站住。
王夫人盯著她看了半晌,只看得她心寒如冰,最后冷笑道:“掃把星!果然沾了你就沒好事,滾出去!”
薛寶釵心理委屈得什么似的,又不敢回應,喉嚨一甜,低了頭便往外去。待出了房門,眼前一黑,便“哇”的一聲吐出口血來,身子便已歪倒了。
王熙鳳慢了薛寶釵一步,走出來的時候,就見薛寶釵吐血昏迷,嚇了王熙鳳一大跳,連忙招呼下人將薛寶釵抬回房,然后去請大夫。
她就是再不見得薛寶釵,但是卻沒有想要薛寶釵去死,賈寶玉已經不見了,要是薛寶釵再有個三長兩短的,賈母知道后,還不知道會怎么的震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