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匆忙的出迎,另一邊知會了府內的一干下人不得放肆,一面驚擾了郡王爺和大學士。
“北靜郡王爺,彭大學士請!”家政一臉的恭敬,這並不是說他們賈家沒有勢力,在他人面前低頭,因爲這北靜郡王乃是四郡藩王之首,自當尊敬,而這個彭大學士乃是金科狀元,現在皇上眼中的紅人,他自是得客套、恭敬。
“呵呵……不必多禮,本郡王與彭大人只是路過府上,聽@?聞這園子爲了貴妃娘娘省親,重新建了,堪比皇宮御花園,所以……”水溶笑著說,卻令賈政頭上不斷的冒冷汗。
“郡王爺您嚴重了,這園子怎麼可比御花園,只是我等胡亂添置了些花草,假山、魚池,應應景而已,還望郡王爺明鑑。”他說著一輯到地。
“哼。”彭翰文輕哼了一聲,臉上無波。
“既然如此,煩請員外郎頭前帶路。”
“啊,是。”賈政低著頭連忙答道,雖然對這新科狀元如此與他說話,他有些不滿,可是他確實只是一個員外郎,完全依靠的是祖上的福廕,纔有今日的榮耀,如果他那個還在孩子還在世上,如果身邊這個給他爭口氣的話,唉!
“郡王爺、大學士請。”三個人一路走進來,北靜郡王揮退了一直跟在自己左右的貼身侍衛,讓他們守在外面,賈政也把無關人等遣了,三個人相距不遠的在賈政的指引下走進了初具規模的大觀園。
走至園門口,但見正門五間,上面桶瓦泥鰍脊,那門欄窗槅,皆是細雕新鮮花樣,並無朱粉塗飾,一色水磨羣牆,下面白石臺磯,鑿成西番草花樣。左右一望,皆雪白粉牆,下面虎皮石,隨勢砌去,果然不落富麗俗套,自是歡喜。打開門迎面一帶翠嶂擋在前面。彭翰文禁不住連說了兩個:“好山,好山!”
水溶笑道:“非此一山,一進來園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則有何趣。”
賈政道:“極是。非胸中大有邱壑,焉想及此。”說畢,往前一望,見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獸,縱橫拱立,上面苔蘚成斑,藤蘿掩映,其中微露羊腸小徑。
賈政繼而又道:“郡王爺、大學士我等就從此小徑游去,回來由那一邊出去,方可遍覽。”說畢,賈珍這個時候已經聞訊過來,後面緊緊地跟隨著賈璉,賈政拱手扶著北靜郡王,賈珍尾隨在彭翰文的身後,賈璉在前引導,逶迤進入山口。擡頭忽見山上有鏡面白石一塊,正是迎面題著‘曲徑通幽處’五個字。彭翰文看著那幾個字幽幽的說道:
“嘗聞古人有云:‘編新不如述舊,刻古終勝雕今。’況此處並非主山正景,原無可題之處,不過是探景一進步耳。莫若直書‘曲徑通幽處’這句舊詩在上,倒還大方氣派。”賈政聽了此話,正是那日寶玉所說,眼前這大學士竟也是這般的見識,頓時對寶玉有了另一番心思,怕是苦下功夫,不會比眼前之人差很多。
說著,他們一干人等進入石洞來。只見樹木層層,雖是初春,已是嫩芽抽枝,一派欣然,一帶清流,從草木深處曲折瀉於石隙之下。再進數步,漸向北邊,平坦寬豁,兩邊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俯而視之,則清溪瀉雪,石磴穿雲,白石爲欄,環抱池沿,石橋三港,獸面銜吐。橋上有亭,卻是那亭上人影綽綽,嬉笑聲不絕於耳,賈政聽聞頓時臉色沉了下來。
那亭子裡卻原來是寶玉攜著一些姊妹,丫頭在裡面胡亂的吟詩、嬉鬧著,因近幾日寶玉因思念秦鍾故去,時而想來憂戚不已,遂賈母常命人帶他到園子裡嬉戲玩耍,此時也是剛剛的進來,這邊探春、惜春、迎春懶散的坐著,薛寶釵手指在桌面的棋盤上畫著圈兒,微笑的看著寶玉眉飛色舞的說著什麼,那邊去叫人請兩位林姑娘去了,前腳剛走,這邊不知誰打斷了寶玉說的,講了一個葷笑話,笑得衆人是前仰後合,卻有探春最先止住了笑聲,手拿著絹帕掩著胸口道。
“我卻說叫那兩位林姑娘做什麼,偏偏什麼都不與我們在一起,來了徒增各自的無趣兒罷了。”
“話雖是這樣說,可是就有人喜歡那樣的人兒,偏偏一時都離開不了,總想著若是能天長地久的守著,豈不是妙哉。”寶釵看著寶玉打趣兒的說道,她說的他要守的人,衆人也是明白的,當然是那個極品美人小杰,寶玉聽了登時臉騷的紅了起來。
“這個時候你這樣說我,難道不知自古以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寶玉轉身發現了賈政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老爺。”他惶恐了,轉瞬之間又瞧見了北靜郡王爺,連忙俯身就要下拜。
“寶兄弟不必多禮。”水溶笑著伸出一隻手托住了他。
其他的女子、丫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干衆人嚇了一跳,還是寶釵和探春最先反應過來,只不過,北靜郡王爺探春也是見過一面的,只不過郡王爺對她有沒有印象就不得而知了,她可是印象深刻。
“北靜郡王爺千歲金安。”兩個人一起下拜,其他女子這才知道那年輕、英俊、貴氣的公子是何人。
“起來吧。”水溶一擺手,簡單掃視了眼中這些人,都是漂亮的女孩子,這寶玉還真有福氣,生長在這樣的脂粉堆裡,可是這些人中唯獨不見他的林妹妹。
……
“林姑娘,寶二爺邀您到院子裡一起去玩兒。”一個婆子站在碧紗櫥的門口冷冷的說道。
“嗯。”林黛趴在暖暖的熱炕頭懶懶的哼了一聲,這一到春天她就一身疲累,渾身上下哪兒都不舒服,更加懶得動彈了。
“姑娘,寶二爺,寶姑娘,還有小姐們都在等你呢?”婆子有些不耐煩的催到,這個林姑娘的架子越來越大,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夫人的小姐呢?哼!在他們眼裡就是一個寄生在他們榮國府的一個毒蟲子,一點兒都不招人喜歡。
“姑娘!”站在外面的婆子聲音提高了很多。
“嗯。”林黛在裡面只是哼哼,手中玩弄著小杰不知道從哪兒給她弄來的新硯臺,她拿在手裡掂量了一下便知這是取於廣東肇慶高要縣東南端溪之爛河山的——端硯,因其“體重而輕,質剛而柔,摸之寂寞無纖響,按之如小兒肌膚,溫軟嫩而不滑”且有不損毫,宜發墨的特點。自唐代問世以來,便頗受文人學士青睞。加上紋理綺麗,各具名目,加工技藝亦愈紛繁,地位越來越高,以致升到我國石硯之首,長盛不衰。
“林姑娘!”外面的嫲嫲已經吼了。
“你叫什麼?”林黛微蹙著眉頭,隨手一扔就把手中的硯臺飛了出去,不偏不倚的硯臺砸在了嫲嫲的頭上,雖然端硯的重量不是很重,可是畢竟也是有重量的,所以那位嫲嫲的額上已經滲出了紅色的血絲,她慘叫了一聲跌倒在地,接著她眼睛一翻,開始撒潑、嚎叫起來,至於哭喊的是什麼,林黛可沒有什麼心情去細聽,緩緩地從暖炕上坐起來,小杰便繞過哭嚎的嫲嫲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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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親兒子死了?”他口沒陰德的說道。
“啐,你真是什麼人,好端端的女孩子說這樣絕情的話,我說他是不是還是來了?”林黛移步站到了菱花鏡前,鏡中的小小人兒,是那樣的柔不經風的悽美,嫣然一笑,已有傾國傾城的動容,只不過在那個妖孽面前她也有些無奈。
“你站我遠點兒。”林黛撅著嘴說道。
“呵呵……”小杰見她這樣,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是來告訴你,不光是文哥哥來了,而且那位北靜郡王爺是和他一起來的,真是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湊到一起的?”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不是同朝爲官的嗎?”林黛不以爲意的捋著胸前的頭髮。
“姑娘,門外的那個婆子瘋了不成,她怎麼在我們這裡哭喪,真晦氣!”雪雁捧著剛煮好的燕窩,瞪著眼睛就走了進來。
“得!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對,都沒有口德,那傢伙被我打了。”林黛淡淡的說著接過燕窩,放在鼻前嗅了嗅。
“真香!”
“用你說?”雪雁白了她一眼,好東西當然香甜。
“雪雁你這是怎麼了,我又沒得罪你,瞧你這德行?”林黛只喝了一口就遞給了袁成傑。
“本姑娘有些虛不受補了,你喝吧。”旋即轉過身對雪雁說:“下次讓他們給我準備西洋參試試,這樣身體能好很多。”
“姑娘?”雪雁猙獰的看著她。
“做什麼,這是身體需要。”林黛說著走出了屋子,外面的嫲嫲見她鬧了這麼半天,一個人都沒過來搭理她,頓時覺得一點兒面子都沒有,剛想要站起來,偷偷走掉,可是剛一擡頭就看到了林黛陰測測的看著她,頓時她打了一個寒戰,一個不好的感覺席捲上來。
“我的端硯——碎了。”她說著目光落在嫲嫲身旁碎爲兩半的硯臺上。
“哎呀!”跟出來的小杰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地上那碎了的硯臺,卻是他剛送給林黛的,那可是他潛進新安郡王府偷出來的尚好的端硯!
“這,這可是千金難求的端硯!這——”小杰拾起碎爲兩半的硯臺,心痛不已道。
“這麼名貴,可是不怪我,是她——”林黛臉不紅心不跳的伸出手指道。
“是她把這千金難求的端硯弄壞的。”
“啊!我……”嫲嫲傻了,這怎麼能怪她。
“不是我,不是我。”端硯他不明白,可是千金難求她可是聽懂了,那便是把她全家都賣了都賠不起的物件啊!
“難道不是你嗎?是你的頭砸壞了我的硯臺,難道不是嗎?”林黛反問道。
“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可是是林姑娘從屋子裡面扔出來,您瞧瞧把我的頭都砸破了。”她哭喪著臉說道。
“哦,那真是抱歉,雪雁拿一兩銀子給嫲嫲抓藥看病——夠不夠?”林黛一臉真摯,沒有半點兒虛假道。
“夠!足夠了!”嫲嫲的心稍微放下,雪雁咬著牙將銀子遞了過去,那嫲嫲接過銀子,剛想轉身就走,卻被林黛叫住了。
“砸壞你了,本姑娘可是賠了,可是你怎麼賠本姑娘的端硯?”
“姑娘!”嫲嫲聽了嚇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姑娘,您可不要嚇奴才,您是知道的,即使是把奴才賣了也不知前千兩銀子,,還望姑娘開恩!”
“開恩,我可不是好人,也不想積什麼陰德,即使妹妹想開恩,我卻不想呢。”小杰邪魅的笑著,瘮人的站在她的面前。
“林姑娘,林奶奶,您——”她嚇得趴在地上直抖。
“罷了,你是哪個房裡的,應該不是寶二哥那邊的吧,否則我怎麼沒見過你這樣沒教養的。”
“林姑娘,奴才是二小姐那邊的。”
“迎春,呵呵……”林黛笑了笑:“寶二爺他們現在在哪兒呢?”
“回姑娘在剛進園子亭子上,寶姑娘,三位小姐都在呢。”
“好啊,這便是正經的說話呢?你方纔那麼大聲難不成我是聾子,聽不到嗎?即便是你嫌我慢了,可我畢竟是主子,你是奴才,哼!你若是不承認我是主子,我們倒是可以去老太太那邊理論一番,你說可好呢?”
“不!不!林姑娘嚴重了。”
“我說的嚴不嚴重你自是知道,憑什麼我便不能打你了,即便是打你了,你想想你方纔說的是什麼話?”說道此處林黛臉上全是寒意。
“雪雁,去把她送到老太太那裡,剛纔她說的你也是聽到的,難道任憑人其在我們的頭上,欺負我這失去父母、無依無靠的可憐人。”說到這裡她哭倒在小杰的懷中,雪雁立時得了命令,不管她如何的哭號,咬著牙蹬著她,朝老太太那邊去了。
待他們走遠,小杰扶起了林黛的肩頭柔聲的說道。
“瞧你風一陣、雨一陣的,怎麼又哭了?”
“誰知道呢,只是心中難受,眼一熱,明明不是很想落淚,卻也哭了起來,我們走吧,去他們那裡瞧瞧熱鬧,說不定能有什麼好玩兒的。”林黛扯著他的衣袖,朝著園子那邊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