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飄香的時候,林如海攜家眷回京述職。抵京的第二日,太后懿旨,宣林如海的夫人賈氏入宮。
這道懿旨可引起了諸多的揣測,京中這些人家哪個不知道林璟軒生母的那點子事兒呢,看太后對林璟軒的疼寵勁兒,便知道太后的心思了,那太后如今召見林璟軒的嫡母又爲(wèi)哪般?這賈氏到底是林如海的正室夫人,那郡主雖然尊貴,卻畢竟已經(jīng)故去了,當(dāng)年又是鬧了那麼不知廉恥的事才逼得林如海納了她,這些事哪個能擺在明面上說呢?
因而京中這些人家可都巴著眼睛觀望著宮裡面對林如海夫人賈敏的態(tài)度,林如海這次回京述職,誰知道會不會就此入閣了呢?若是林家留在了京城就免不得應(yīng)酬,先把握好宮裡面對這位林夫人的態(tài)度,他們纔好和林家交際不是?
若換了從前,早就有些人家不滿太后明晃晃的偏袒做法而不滿了,這種罔顧禮法的事兒,縱然太后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也要受到衛(wèi)道士的詬病。可誰讓今日不同往日,太上皇越發(fā)的沉默不管事,皇帝又越發(fā)的強(qiáng)勢,前陣子京城菜市口的血才洗乾淨(jìng),現(xiàn)在還真沒什麼人敢跳出來觸皇家的黴頭。
宮外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後宮了。起碼宮外的那些誥命夫人們還能等宮裡面?zhèn)鞒鱿ⅲ赏瑯咏拥搅颂髠髡僬齽由砬巴葘帉m的皇后,此時卻不得不絞盡腦汁想想待會兒要如何應(yīng)對。
進(jìn)了慈寧宮給太后請安,皇后下意識的看向太后的右手邊,往常來個太后請安的時候,總能看到林璟軒那個孩子從那個位子站起來給她行禮。就算是她孃家哥哥的兒子,七歲上就再不能進(jìn)宮給她請安了,可林家那孩子如今都十一歲大了,太后半點兒讓他避嫌的意思都沒有,就這麼拘著在宮裡面住著,還是這段日子才放他出宮,這樣天大的榮寵,即便不合規(guī)矩,她這個不受寵的皇后又能說什麼呢?
天下人都羨慕她,從當(dāng)初最不被人看好的九皇子妃到如今母儀天下的皇后,可這些人並不知道,她的日子過得有多糟心。父親原本是支持大皇子的,原本想用她栓婚九皇子來爲(wèi)大皇子爭取九皇子的支持。哪想到九皇子是鐵桿的太子黨,不但不爲(wèi)所動反而勃然大怒,從此再沒進(jìn)過她的房門,還提了那吳氏做側(cè)妃,從此壓著她一頭。
等到她被擡進(jìn)紫禁城的時候,她還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知道等著自己的是什麼,皇后這名頭外面看著豔羨,誰又知道她的苦楚。這麼多年過去了,大皇子也已經(jīng)事敗身死了,可皇帝的火氣卻並沒有隨著時間而有所緩解,她的坤寧宮,比冷宮又有什麼區(qū)別,就連精心培養(yǎng)的幾個女史,皇帝也是連看都不看的。
剎那的功夫,皇后的心裡面千迴百轉(zhuǎn),待到外面宮女來報林夫人到了,皇后才收斂了心神。今日太后沒有讓林璟軒在慈寧宮吃果子,卻叫來了林夫人,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可太后沒有想要透一透口風(fēng)的勢頭,她也不敢多問。
她已經(jīng)沒有皇帝的恩寵,不能再失去太后的看重了。
賈敏並不是一個人進(jìn)宮,她的身後還跟了一個年輕的女子,與賈敏一身誥命夫人的行頭不同,跟在賈敏旁邊的這女子雖然也衣著不俗,卻並不是制式,可見是沒有誥命在身的。更讓人難以忽視的,還是這女子微微隆起的腹部。
大殿裡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無意的落在了那女子的肚子上,大家心裡面都不由得開始揣測起這女子的身份。論理說,跟在林夫人身邊沒有誥命,還是個懷了身孕的婦人,那她極有可能是林如海的妾室。只是,太后召見林夫人,她帶著林大人的妾室一道入宮算怎麼回事兒?這事無論如何也說不通。
就算這女子真的是林如海的妾室,那林夫人也太過尷尬了些。林家可是出了名的夫妻和睦、舉案齊眉,當(dāng)初郡主那麼尊貴的身份林大人都不樂意,還是郡主不顧身份暗中下藥才引得林大人鑄下大錯,不得已才納了郡主爲(wèi)妾。這女子是什麼出身,竟然能得了林大人的歡心?
皇后心裡也是各種想法亂成一團(tuán)理不出個頭緒,索性便全拋開了去,誰料太后在林夫人兩個行禮起身後,竟把那懷了孕的女人叫到了跟前,單獨問了她幾句。這一問才知道,這婦人姓林,是林家的遠(yuǎn)親,打小父母便亡故了,林夫人看她可憐,便留在了自家撫養(yǎng),如今纔剛十六歲。
太后滿意的點頭,皇后卻是一愣,若是如此,那便不可能和林如海有什麼關(guān)係,這林夫人帶一個懷了身孕的遠(yuǎn)房親戚入宮是什麼意思?
皇后正想著,忽然太后竟開口說道:“皇后,你看這丫頭怎麼樣?”
皇后一時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太后問了,她不能不回話,仔細(xì)揣摩了一下,見太后對這女人態(tài)度親熱,皇后的嘴角不由得也扯出了一抹笑容來:“母后,兒臣覺得這江南果然是人傑地靈,瞧這丫頭水靈靈的,看著就招人喜歡。”
太后滿意的點點頭,這纔對賈敏說道:“這次的事雖然有些不合規(guī)矩,但哀家心裡面卻很歡喜。”
賈敏忙連聲稱不敢,她再清高,到了宮裡面,也不敢拿架子,一舉一動都十分符合命婦的規(guī)矩。
太后越發(fā)滿意了,瞧著賈敏也比從前順眼了不少,和藹的問了她兩句,這才讓她離開,賈敏行禮退出去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後背的衣裳都有些溼。神色複雜的駐足了一會兒,這纔跟在引路宮女的身後離開了皇宮。
回到家裡,賈敏和林如海兩個相顧無言,深深的嘆了口氣,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濃濃的憂慮。再過一個時辰,只怕消息就會像長了翅膀似得在京城傳得風(fēng)風(fēng)雨雨了吧,到時候,他們夫妻兩個會背上什麼名聲,他們還能不知道麼?
若換了從前,這種事林如海是無論如何都會勸諫的,即便勸諫不成,一向愛惜羽毛的他寧願拼著觸怒龍顏的危險,也不願意接下這麼一個差事。可江南鹽政他幾乎是寸功未立,肅清其中盤根錯節(jié)關(guān)係的,是當(dāng)機(jī)立斷處置了兩家王府的皇帝。期間幫襯皇帝的是薛家、趙家這些人,反倒是他這個堂堂的巡鹽御史,竟瞻前顧後錯過了大好的建功立業(yè)的機(jī)會。
自辯的摺子遞上去後得到的便是皇帝的密旨:皇帝在江南偶然幸了一個女子,此女已懷龍種,不日將會被送到林家,託一個林家的出身,隨林如海親眷一道上京入宮。
這件事真相如何林如海是連問都不敢問的,皇帝也沒給他問的餘地。可林如海明白,這件事公告天下之後,他會得到什麼樣的名聲。送自家的侄女上龍牀還懷了龍種,這種自古以來只有佞幸纔會做的事,會毀掉他苦心經(jīng)營的門風(fēng)與清名,日後在同僚之中,他又有何面目見人?
可他卻不敢抗旨不遵,辦砸了鹽政的差事,又對在江南逗留的兩個世子知情不報,皇帝真要追究下來,身家性命可能都會不保,想到家中的妻女,林如海也只能默默的嚥了這苦水,背起即將到來的罵名了。
沒錯,這就是對著太上皇把火氣都撒了出去之後,終於頭腦清醒下來的皇帝想到的解決之道。實事求是的認(rèn)下這個小皇弟並沒什麼,太上皇的風(fēng)流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這種事雖然不大好聽,卻也沒什麼讓人特別詬病的地方。
但是皇帝卻想到了另外一層,他至今沒有一兒半女,理由自不必說。太子哥哥還活著的時候,他只能心裡面默默的愛慕著,和姬妾在一處,他多半是想著太子哥哥的模樣。那時候沒能留下一兒半女,等到太子哥哥亡故,他再回想起太子哥哥的音容笑貌就只剩下鑽心的痛和刻骨的仇恨,竟是連碰一下後宮這些嬪妃的興致都沒有了。這也是他登基以後來都沒有大選後宮的原因之一。除了不想把前朝那些糟心的勢力關(guān)係再帶到後宮之外,他的的確確是連在這些女人面前做做樣子都提不起精神。
太后對於至今沒有抱上孫子早就怨念不已,待見了璟軒,這種情緒就越發(fā)的不可收拾了,每次他去給太后請安,總會經(jīng)歷一番“我好想要一個像璟軒這麼乖巧懂事的孫子,宮裡面的女人如果你都不喜歡今年就選秀吧”的狂轟濫炸。
既然他需要一個兒子,那麼,眼前這個還沒出生的小皇弟不是正合適嗎?至於這胎也許是個女兒的可能性,就算是女孩兒也沒什麼,父皇既然這麼老當(dāng)益壯的,這次是女孩兒,下次再來個男孩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就這樣,皇弟變兒子,這事兒雖然荒唐,但卻是解了皇帝的一個難題,左右都是皇家的血脈,這龍種是錯不了的,輩分關(guān)係什麼的,皇帝表示他真的不在乎。
連太上皇都被這主意給嚇到了,等皇帝直言不諱的在他面前承認(rèn)自己對太子哥哥的感情早就超過兄弟的時候,太上皇氣得差點兒暈過去,看著在一旁一臉“理所當(dāng)然”神情的璟軒,上皇鬍子又翹起來了:“當(dāng)著孩子的面你說這個也不怕丟人!”
然後,上皇想到自家這個乖孫兒也是被個男人給拐走了,一時間又憤懣不已。等璟軒和魏臻離開,皇帝纔對上皇說了心裡話:“這個孩子如果是個男孩兒,我打算讓他打小就和璟軒親近,將來我也好放心。”
皇帝的話並沒有說的那麼直白,但是一向疼惜璟軒和眼珠子似得的上皇在第一時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沒錯,璟軒的身世就註定了他在皇家是個禁忌的所在,他們絞盡了腦汁想要補償這個孩子,讓他活得快活恣意。但他們也從來都沒忘記,天子的榮寵有時候也是催命的毒藥,君不見古時候多少寵臣在帝王故去之後下場淒涼,尤其璟軒還有這個要命的身世在。
這也是上皇最終同意了皇帝這個看似萬分荒唐決定的理由:“罷了,你也大了,只要將來你不會後悔做這個決定便是。”
皇帝沒有回答,但他的目光卻異常的堅定。這個孩子也許來的正是時候。
因此轉(zhuǎn)了一個彎,小小的婢女成了林如海的遠(yuǎn)方侄女,腹中的龍種也換了一個父親,皇帝得了一個理想的繼承人候選,太后得了她期盼已久的皇帝的血脈,至於後宮的女人會怎麼想,林如海會揹負(fù)怎樣的名聲,這都不在皇帝的考慮範(fàn)圍之內(nèi)了。
“原本還想著在京城住上兩三年再去蜀地遊玩一番,如今看來,咱們要在京中長住了。”心思通透著的璟軒,在得知皇帝給了那孩子生母這樣一個出身後,便明白了他的心思,感慨之餘,也承了這份情。
魏臻同樣也明白皇帝的這份好意,但一想到好不容易盼到璟軒日益長大了,二人世界沒過幾日,又要多出一個奶娃娃來分散璟軒的注意力,不由得心裡面老大不是滋味,伸手揉了揉璟軒的頭髮:“你還是個孩子呢。”
璟軒瞇著眼睛看著眼前這根假木頭,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jǐn)E起來按住他的後頸,手上一用力,把魏臻的頭按了下來,腳尖一踮,璟軒擡起頭,有些溼潤的顏色淡淡的薄脣張開,雪白的牙齒輕輕咬上了魏臻的脣角。
魏臻顯然沒想到璟軒會這樣做,可脣角有些刺痛又有些癢的觸感,讓他整個人都呆滯了,作爲(wèi)血氣方剛的少年,午夜夢迴間他無數(shù)次感慨如今的璟軒還是太小了些,拼命按捺住躁動不安的感情已經(jīng)幾乎耗盡了他的自制力,哪想到這小狐貍卻還來挑撥他脆弱的神經(jīng)。
手上用力,魏臻把璟軒整個人都提了起來按在了牆上,呼吸帶著熱氣襲向了剛剛使壞的紅脣,卻被璟軒伸手給擋住了。
“我還是個孩子呢。”璟軒眨眨眼睛,笑了。
魏臻鬱卒的看著面前的小狐貍,好半晌才放開了手,長長的嘆了口氣,左右你總有長大的那一天,到時候再叫你雙倍奉還便是了。魏臻這樣想著,鬱卒的心情緩和了不少,臉上又恢復(fù)了平日裡沉穩(wěn)的模樣,倒是一雙黑眸中閃動著不易察覺的火焰,直把璟軒盯得後背有些發(fā)涼。
怎麼有種弄巧成拙的感覺呢?璟軒摸了摸嘴脣,看著魏臻此時的眼神,心裡面忽的冒出了這樣的想法。把這荒唐的念頭壓下去,璟軒輕咳了一聲:“待會兒我還要進(jìn)宮一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魏臻搖頭:“薛蟠說他買下了小泉山一大片帶溫泉的好地,想在那邊修幾個大莊子,待會兒我去和他瞧瞧,既然咱們要在京中長住,天冷的時候你身子受不住,正可以去那邊調(diào)養(yǎng)。”
璟軒心裡暖暖的,點了點頭,伸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輕嘆了一聲:“我也想快點兒長大,誰願意總被人當(dāng)成孩子呢?”
這磨人的……魏臻好不容易熄滅的火焰又險些被璟軒給點燃了。
過了好一會兒,等薛蟠過來尋魏臻的時候,還驚奇的問道:“魏大哥,你的嘴角怎麼破了?”
他是真的挺驚訝的,畢竟魏臻的武力值在那兒擺著,在薛蟠心裡面,魏臻的功夫那可是頂尖的,輕易沒人能傷得了他,今兒竟連面上都帶出了傷,簡直是不可思議。
魏臻面不改色:“被黑子撲的。”
牆角無辜的黑子擡頭瞅了瞅主人,深深唾棄了一下自家主人,跑到院子裡面曬太陽去了,薛蟠不明所以還要再問,被旁邊的柳湘蓮拉住把話題岔開了。
魏臻這邊去小泉山那邊考察溫泉地,璟軒則入了宮,此時宮裡面可不平靜。今兒一早,林夫人帶著位孕婦入宮,而後又一個人出宮,把那有孕的女子留在了太后身邊。接著便是皇后蒼白著臉踉踉蹌蹌的離開了慈寧宮,再之後皇后傳召後宮所有嬪妃到坤寧宮,至此,後宮各位娘娘終於全都知道,在她們還一無所出的時候,江南林家表姑娘竟懷了龍種被送進(jìn)宮來了!
隨後太后懿旨,封了這女子爲(wèi)順?gòu)澹n住慈寧宮安胎,封號是順,大抵有告誡這位民間進(jìn)來的姑娘要恪守本分安分守己的意味,但賜住慈寧宮,便也看出太后對她這一胎的重視,若真是個男胎,那就是皇長子了。這個認(rèn)知,叫後宮所有的女人都坐不住了。
消息很快從各個渠道傳到了前朝,正如林如海所料,不出一個時辰,林家表姑娘在民間承寵身懷龍種已經(jīng)被林家送進(jìn)宮的消息,便傳遍了京中所有耳目靈通的世家,一時間,剛剛進(jìn)京的林家就被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之上。
宮外林如海焦頭爛額的開始應(yīng)付一波又一波打探消息的各種故交,宮內(nèi)林璟軒坐在慈寧宮裡太后的旁邊,頭一回將自家舅舅的後宮見了個齊全,當(dāng)然這其中也包括剛剛榮升順?gòu)宓膭⑹稀?
她本是金鳳寨裡普通的漁家女,父母早亡,吃百家飯長大的,當(dāng)初水寨變鏢局,有些兄弟帶著分到的銀子和家眷回鄉(xiāng)置地過起了平民百姓的日子,有些年輕力壯的跟著金老大走鏢做鏢師,她沒有親人,被三娘留在鏢局當(dāng)了個小丫鬟。
當(dāng)初上皇秘密到了維揚,身邊總也得有人伺候,劉氏模樣齊整性子乖巧,便被三娘派去服侍上皇,當(dāng)初看著不起眼的小丫頭,哪想到竟也有今日呢?
順?gòu)逶谝欢炎屗缑⒃诒车囊暰€當(dāng)中感受到了一抹善意,擡頭正對上璟軒的視線,認(rèn)出了這位林大公子,緊張的心情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她哪裡知道那位氣度不凡的老爺竟然是太上皇呢,她現(xiàn)在還以爲(wèi)自己在做夢呢。
太后察覺到她的異動,笑道:“說來順?gòu)迮c璟軒也是親戚,想來曾經(jīng)見過?”
順?gòu)鍌I促的點頭,繼而發(fā)現(xiàn)這樣不大合規(guī)矩,忙要起身行禮回話,太后擺手:“你剛剛進(jìn)宮,這些事情不熟悉也是正常,如今你還有身子,就不必多禮了。”
璟軒掃了一眼在座的這些言笑晏晏的嬪妃們,笑著對太后開口:“自然見過,順?gòu)迥锬飳ξ翌H爲(wèi)照顧。”
這句話倒是真的,他在鏢局的時候,身爲(wèi)小丫頭的劉氏自然服侍過他的,如果不是因爲(wèi)見她乖巧懂事,也不會選她去服侍上皇了。
太后一聽對順?gòu)宓挠∠笥趾昧瞬簧伲Z軒這孩子愛憎分明得很,正和她的脾氣,若這順?gòu)逭媸莻€乖戾的曾經(jīng)欺負(fù)過璟軒,這孩子可是不會替她掩飾。
察覺到太后對順?gòu)宓膽B(tài)度又和藹了不少,在場這些嬪妃們險些手裡面的帕子都撕碎了,對這位一直受到太后寵愛的林大公子也生出了不少埋怨。平日裡這林大公子進(jìn)宮,她們哪個不是變著法的示好,偏他就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今兒來了個順?gòu)澹鸵驙?wèi)是林家的表親,這林大公子倒是破天荒的在太后面前說起了好話,真真是個巧言令色的主兒!
其中,皇后的心思最複雜,太后把這順?gòu)辶粼诖葘帉m,看似是對順?gòu)宓臉s寵,但在她看來,卻是對她這個皇后的不信任。畢竟是皇帝的第一個孩子,太后緊張些她能理解,可這樣給她這個皇后難堪,讓她如何在宮裡自處?平日裡她對太后的孝順還不夠嗎,難道在太后的心裡,她就是一個必定會對皇帝的孩子下毒手的惡毒之人嗎?
不得不說,一向患得患失的皇后這次真真的鑽了牛角尖,太后雖然的確是想盡全力護(hù)住順?gòu)宓暮⒆樱€真沒有對皇后產(chǎn)生什麼想法,後宮裡女人太多,女人一旦被嫉妒衝昏了頭腦,使出的手段可是防不勝防,太后也是後宮裡搏殺出來的,什麼沒見過。如今她的地位已經(jīng)不想再去猜這些妃子們的想法,乾脆把人放在自己的宮裡,一勞永逸,看哪個敢在她的慈寧宮伸手。
這樣一來,反倒給皇后減輕了負(fù)擔(dān),若真把人放在後宮,出了事,第一個要負(fù)責(zé)的就是皇后,誰讓她是統(tǒng)帥後宮之人呢?可偏偏,皇后就是不能理解太后的想法,偏執(zhí)的認(rèn)定她正在失去太后的看重。這種認(rèn)知簡直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皇后勉強(qiáng)壓制住心裡面翻騰的想法,擡頭看了眼笑容和藹正對著璟軒說話的太后,又看了一眼那個漸漸已經(jīng)有了少年人模樣的林家大公子,心裡不由得浮出了一個念頭:一定要把林大公子給拉攏過來纔是。
回到自己宮中,皇后換好常服,吩咐嬤嬤:“讓賈女史過來見我。”
不提宮裡頭這些娘娘們要使出什麼主意,單說璟軒離了皇宮,見天色還早,想到魏臻並薛蟠他們?nèi)缃裾谛∪侥沁叄銢Q定也去小泉山一遭。聽說那邊的溫泉是極好的,前世他可是也有一個極好的溫泉莊子,耗費了他不少人力財力才修成了最滿意的模樣,一年裡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那莊子裡。也不知道他來到這邊以後,那莊子便宜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