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王府。
離開大祭司府以后,黎暮就直直回了府邸,一行人跟在他的后面,大氣都不敢出,每一個人都跟在低著頭不說話,大家心里都明白,要是今天黎暮沒有出現,后果可想而知。
祎闌一直在黎暮的門口站著,等見他一面。
“祎闌姑娘請回吧,王爺現在不想見任何人,您別為難了我們做下人的。”一個侍衛走了過來,施禮輕輕說話,面露難色。
“好吧,那我過一會再來……”祎闌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
侍衛想著終于解決了一件麻煩事,暗自輕松,突然一個人影從身旁閃過,侍衛心中一沉,可是已經晚了。
祎闌飛快跑進了屋里,害怕侍衛把她又拖出去,還沒有見到黎暮就開始大聲叫喊。
侍衛無奈搖搖頭,退下去了。
“王爺,祎闌知道錯了,求王爺懲罰。”祎闌進去的時候,黎暮側身躺在軟榻上,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可是祎闌還是是自顧自地說話,或許相處了這么多年,這才是所謂默契無言的了解。
祎闌說完,跪在了地上,聲音沉悶不已,驚得塵土揚起,軟榻上的人身子一顫。
黎暮緩緩起身,一只手半支著身子,發絲微亂,臉上倦意濃郁,望著有些憔悴,身上的月白衫松垮地披在肩上。
“起吧。”
黎暮的聲音里滿滿都是倦意,兩個字似乎說得艱難無比。
祎闌從地上起來,眼淚簌簌落下。
“王爺,我……”祎闌還沒有說完,就被黎暮生生打斷。
“祎闌,罷了,你不必多說,只怪本王對你平日里甚是寵愛,現在才闖下大禍,于此你便去明月閣思過吧。”
黎暮的聲音里有一絲疼惜,可是下一秒,便被無盡的理智漫天淹沒。
“王爺,那什么時候可以出來?”祎闌的聲音越來越小,心中懼意席卷而來,淪陷于漩渦之中。
黎暮負手立于窗邊,不再說話,周圍肅殺之意慢慢包裹了整間屋子。
“西羽姑娘醒了,你便可以出來。”
水藍衣衫的女子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黎暮的面前。
黎暮看見祎闌悲痛欲絕的樣子,心中痛意彌漫全身,他多想沖過去把她擁在懷里。祎闌軟禁在明月閣,不過是為了保護她,思卻本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雖然那一日看在黎暮的面子上,勉強放過祎闌,卻說不定哪一天再次遷怒,保險起見,只好出此下策,現在只能盼著西羽早日醒來了。
祎闌那一日用的藥,不過是平時最常見的曼陀羅花的花粉,本來只是可以讓人產生幻覺,而后做出些有傷大雅的事,卻不想扶煙本來就在病中,這幾日都在服用一種名為烏曼的藥物,只是起到祛除體內寒氣的作用,但是曼陀羅和烏曼在一起,形成的便是劇毒,雖然不能奪人生死,卻能讓人昏迷不醒,短的幾天就會醒來,長的卻是一輩子。
這時間真長,長得像是已經走過了所有的路。
屋子里很是清寂,過了好大一會,祎闌慢慢起身走了出去,這么多年以來,她第一次覺得原來黎暮的冷漠竟然可以讓她這么疼,像是赤腳踩在荊棘叢生的地面,刺雖短小,貫穿心臟。
回去之后,祎闌就病倒了,可是還堅持在第二天就搬到了明月閣,那里濕氣甚重,只怕祎闌身子會受不了,可是她執意如此,就隨了去。
祎闌在明月閣里不吃不喝睡了三日。
然溪坐在床邊,緊緊握著她的手,眼淚無聲落下。
“祎闌姐姐,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你現在不吃飯,愈發消瘦下去,我握著你的手,卻覺得你隨時你都可能在我面前消失,只怕是要在那西羽姑娘之前歸西了。”然溪的聲音輕輕顫抖,萬千語言只化成了一句嘆息。
祎闌扯著嘴角艱難笑了一下,臉色蒼白如紙,晶瑩的淚珠滾落在面前的床欄上,雕花木瞬間有了一絲靈氣。
“然溪,我只是難過原來在王爺的心里,還是抵不上權位。”祎闌輕輕咳嗽嘴角滲出血絲,凄美絕倫。
然溪
伸手緊緊擁住了祎闌,突然想起了自己,心里暗暗道。
“那在你的心里,那我是不是輕如鴻雁羽?”后來的后來,這個問題的答案,然溪再也不能得知。
傍晚的時候,暖黃的陽光照著開得正艷的朝顏花,平添了幾分暖意,思卻站在窗前,心中突然平靜了許多。
“她已經陪了我這么久了,或許我應該覺得知足。”
阿柳端了一杯茶踱步過來,薄唇翕動。
“大祭司,喝茶。”
思卻沒有轉過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阿柳正準備退下,思卻突然輕輕出聲。
“阿柳,等一下……”
“是。”
兩個人一前一后站著,阿柳微弓傾身,主仆之別分的那么清楚,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原來可以愛得這么不落痕跡。
“你陪了西羽姑娘也有些日子了,她平日里愛做些什么?”思卻言語間陡然溫柔,阿柳神色一黯,恭敬說話。
“西羽姑娘平日里是不喜說話的,喜愛對著花花草草說話,粗重的活總是不讓我們做下人的干,若是今后成了我們的主子,只怕下人會好做許多……”阿柳確實由衷喜歡著扶煙的,她的善良和堅強,都讓她佩服,其實,她能感受到她的不快樂,她總是會做噩夢,在夢里輕輕抽泣,可是阿柳從來沒有見過她哭。
思卻不說話,思緒飄忽不知到了哪里。
依稀記得還在洛國的時候,扶煙會把她的喜怒哀樂表現出來,思卻可以知道她的痛苦和不安,可是現在,她把自己所有的柔弱深蜷于心,若是不說,你便永遠也不可能會知道。
“阿柳,我是不是錯了……”思卻喃喃自語,阿柳滿腔的疑惑,這一句話自然不懂,便沒有說話,心中暗自思忖。
屋子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阿柳不敢抬頭,直到聽見思卻有些倦意的聲音。
“罷了,去準備一壺上好的茶,有貴客來了。”
阿柳聞聲抬頭,窗外望去,一名華服男子緩步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