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劍卻說:“急什麼哪,你這孩子!來,穆伯伯上牀,你給穆伯伯按摩按摩。”
不待呦呦回答,他就徑自進到裡屋,換上了寬鬆的病員服,四肢平伸,躺在寬大的席夢思牀上。呦呦不便拒絕,只好拉個小幾在牀邊坐下,從頭頸開始給他做睡前按摩。這套程序,本來是應該由值班醫生做的,可是週末的晚班,只有一個主任在樓裡值夜。
作爲理療助理,呦呦上班一年多,也學了一些按摩鬆骨敲背舒筋等基本手法,平時也跟著媽媽打打下手,但並不熟練,很少有病人願意找她做。可是穆天劍似乎很享受她的功夫,一再說按得好,穴位找得也準,鼓勵她大膽一些,用力一些,這樣她的緊張心情也慢慢地放鬆了,做得愈發用心,不一會兒,額上便沁出了細細的汗絲。
“嗯……不錯……呦呦,伯伯就喜歡女孩子做按摩,陰陽腠理拿捏得準,你這小手哇,一下一下像是撓癢癢一樣,撓得伯伯心裡像長了草似的……”
不諳世事的呦呦奇怪穆伯伯怎麼會有這種感覺,還沒想明白,便見穆天劍肥厚的大手忽然抓住了自己纖巧的玉腕,驚訝間,感覺到身子往前一傾,竟被拉到了牀上。
“穆伯伯——”
呦呦叫道,心裡一陣發慌。穆天劍慈愛地笑著,像是長輩對一個喜愛的兒童,聲音柔和地說:“今天反正是你的班,就好好陪陪伯伯吧!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伯伯不會虧待你的。”
整幢大樓裡一片寂靜,房間裡的燈暗了,穆天劍軟硬兼施,終於如願以償地闖進了少女最後的伊甸園。
……
明天就是端午節,又趕上是星期天,劉子珺的心情好極了。一大早張嘉緱就出去晨練了,她開始收拾房間,與鷯哥“兒子”說了一氣悄悄話,把新買來的艾草香包分掛在窗前、門邊,餐廳裡懸起一個碩大的中國結,還給女兒準備了由五彩絲線纏成的吉祥墜。心情好還在於丈夫的事似乎希望越來越大,上次和穆天劍提起來,儘管他沒表態幫忙說話,但也沒表示反對。劉子珺打算抽空單獨去見見這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有些話丈夫不好說,她這個當妻子的反倒容易出口,“夫人外交”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另一方面,這段時間與魏東的夫人許雋如的接觸愈發頻繁,兩人的關係已經到了姐妹相稱的程度,這樣的話,下一步再搞一搞許雋如的“夫人外交”,效果會更好。
不料,女兒的電話把劉子珺的好心境一下子擊得粉碎。呦呦在電話裡抽噎著說穆伯伯欺負她,她傷心得要死,不想回家了!作爲過來人,劉子珺當然明白“欺負”兩字意味著什麼,腦子裡不由得轟地一下子像炸開了似的一陣眩暈。她有些不知所措,聽著女兒痛不欲生的哭聲,又感覺像有一百把錐子在往自己心肝上捅一樣刺痛難忍。稍一定神,吮忙告訴女兒等著媽媽,千萬不要想不開。然後又撥張嘉緱的手機,剛按了幾個號,又掛斷了,決定還是先不要讓他知道,自己去看看情況再說。
在這個家裡,劉子珺一直是個強勢人物,平時外出活動時她都是甘當綠葉,可是緊要關頭卻常常是她拿主意。張嘉緱也樂於聽從她的擺佈。
劉子珺叫了臺出租車徑直開到了楊柳河溫泉療養院。
呦呦在自己值班的屋子裡哭得梨花帶雨,雙眼紅腫,頭沒梳臉沒洗,一點也沒有了往日那種天真嬌憨無憂無慮的可愛模樣。劉子珺忍住憤怒、心痛、埋怨和憐愛,問清楚了是怎麼回事,然後告訴女兒等著自己,就氣沖沖地奔向了最裡端穆天劍的房間。她甚至連門都沒敲便闖了進去。
穆天劍好像剛起牀,身著睡袍,慵懶地倚在沙發上看電視。門一響,他面上微露慍色,見是劉子珺,馬上又浮出一絲笑意,像對老熟人一樣招呼:
“小劉同志呵,來,坐,坐。是來看呦呦吧?”
神態和語氣都是那樣平和自然,絲毫沒有一點難爲情的表現。劉子珺心裡罵道,官當得臉皮這般厚了,也真叫功夫!
她切實體會到了什麼叫寡廉鮮恥。
“穆部長,你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呦呦還是個孩子!”劉子珺勉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儘量用平緩一點的聲音責問道,不過她還是不客氣地用了“你”而不是“您”來稱呼他。
“慚愧,慚愧啊!”穆天劍用手捋捋臉,面不紅心不跳地慢吞吞地說,“昨天晚上喝了點酒,稀裡糊塗的……酒後失德喲!”
“你看這事怎麼收場吧?”劉子珺咄咄逼人地問。
穆天劍瞥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並沒讓客人,又坐回到沙發上。
“小劉呵,你也是在機關裡坐了那麼多年的人了,還沒學會怎樣和上級打交道?這樣的性格,哪能進步呢?”
“上級得有上級的樣兒!爲老不尊,怎能以身作則?”劉子珺尖酸地說,氣憤地狠狠瞪了穆天劍一眼。
穆天劍不以爲忤,大笑起來。
“說得好,說得好。‘爲老不尊’,可是如今官場上那些長者有幾個能做到自尊自重的?何況我還不認爲自己老了呢!”
劉子珺差一點沒噁心得嘔出來,這話說得簡直近於無賴了。
“算了吧,小劉。呦呦這孩子我是打心眼兒裡喜歡,正好我也沒有女兒,乾脆收她做乾女兒算了,以後她的事就都包在我這個乾爸的身上。你回去和嘉緱商量商量,看看行不行。”
穆天劍忽然改用鄭重其事的口吻提議。
劉子珺長長地嘆了口氣,心裡的壓抑和憤懣無法排解,可是又無可奈何。面對這樣一個強勢人物,自己這一方明顯地與人家勢不均力不敵,何況還有更重要的事要求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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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緱倒不關心呦呦給不給你當乾女兒,他想要什麼,你心裡應該清常”她直言不諱地說。
“好說好說,那都是老夫一句話的事。”穆天劍爲自己輕易擺平前來興師問罪的劉子珺而高興,倒忘記了剛剛還否認自己老了的話。
劉子珺還要說什麼,可還沒待開口,敲門聲中,療養院院長帶著醫生護士進來做例行檢查。就像變戲法一樣,劉子珺臉上霎時轉陰爲晴,換上甜吟吟的笑容:
“那我就不打擾您了,穆部長。明天是端午節,提前祝您節日快樂!”
說罷,與屋子裡其他人打個招呼,嫋嫋娜娜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