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們進來吧。”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孫瓊禾示意人把梅香和蘭溪給放進來。兩人領命,拿著東西進了琉璃院。
“大小姐說,姨娘既然病了就好生安養,這些人蔘和補品還請笑納。”梅香微微行了一禮就把東西放到了桌子上,蘭溪也跟著過去,放下東西卻沒有急著走。
“咱們做奴婢的也得勸姨娘一句,既然入了府就就得守著這侯府的規矩,那天像姨娘一樣在街上拋頭露面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我們年紀小,又是丫鬟無所謂,但是姨娘身份不同,不能跟我們丫鬟比,以後做事還是穩妥些的好。”梅香一躬身,這次的禮行的格外真心實意,“威遠侯府畢竟還是皇親國戚,姨娘如何覺得我們不清楚,但是出門聽著那些議論,我們這些做丫鬟的著實臉上無光。”
“臭丫頭說誰不要臉呢!”陸明湄本來在侍藥,兩人進來之後就面色不善的站了起來。不出她所料,這兩個丫頭果然是來找茬的。
“不過是轉述一下杜媽媽的話而已,二小姐切莫動怒。孃親行差踏錯難免也會讓小姐跟著沒臉,所以小姐還是好好規勸一下孫姨娘,安安穩穩的在這侯府裡過日子就好,不必再去想著那些有的沒的。”蘭溪也學聰明瞭,笑瞇瞇的行了禮,看著陸明湄的眼神中有些挑釁,“哦,錯了,姨娘。杜媽媽都提醒好幾次了,不能叫母親的,二小姐只能尊稱夫人爲母親。”
“你們這兩個賤皮子,看我不撕了你們的嘴!”陸明湄一步跨了過來,擡手就朝著蘭溪打了過去,蘭溪一躲,躲到了梅香身後。
梅香擡手擋住了陸明湄,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道:“二小姐,我們是大小姐屋裡的,要打要罵也是大小姐說了算。打狗還得看主人,您這麼做是不是過了些?”
被梅香眼裡的嘲諷給驚了一下,陸明湄頓時更加生氣,“打狗還得看主人?今兒個我就是打了怎麼著!”
手腕再次擡起,這次卻“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打到了梅香臉上,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又似乎是做戲,梅香的眼中頓時蓄滿了淚水,蘭溪也驚了一下,大聲喊道:“二小姐既然如此不待見我們,那我們走就是,犯得著動手麼!”
說完,兩人就一起哭著跑了出去。
一路暢通無阻的跑到了琉璃院,也一路哭喊了一遍,不多時整個侯府裡都傳遍了楚凌玥派人給孫姨娘送東西結果被打了的事兒。
“你們受委屈了,不過我不是說你們氣氣她就好了麼,怎麼還捱了打?”看到梅香臉上已經有了紫色的淤血,楚凌玥滿臉的心疼。招來香兒給她上藥化瘀她自己站在一邊嘮嘮叨叨。
“小姐,要是我們平安出來了,這事兒怎麼鬧得大!”梅香有些不以爲意,雖然今天捱了一巴掌,但是她相信明天的時候孫姨娘會挨更大的一巴掌!
“下次不許這麼擅作主張!”楚凌玥瞪了一眼梅香,拉過蘭溪檢查了起來,“讓我看看,你受傷了沒有。”
“我沒事兒,我按照梅香的吩咐,在二小姐動手的時候先躲到了她的身後。蘭溪捱打還可以說是自己不小心,可是梅香這麼好的性子還能不小心麼?我看孫姨娘這下還怎麼說話!”蘭溪憨憨的圓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單純,楚凌玥看著她倆這麼不在乎頓時有些無語。
按照楚凌玥的意思,就是氣的孫瓊禾發脾氣,然後事情傳出來之後,自然就會壞了名聲,結果這兩個丫頭竟然自作主張,惹怒陸明湄,害的自己捱了一巴掌。
不過她們這一巴掌也沒白挨,不到下午,整個府裡都傳遍了。
杜氏在杜媽媽做主下,留在了侯府裡面做些粗活,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的,就在池塘邊上洗衣服的功夫聽見幾個其他婆子在說什麼。
“你不知道吧,琉璃院裡的人這一段時間是越發囂張了。”
“怎麼了?前兩天不是才傷了一個叫水凝的丫頭麼,這又做什麼了?”
“還能怎麼,今兒個大小姐的丫鬟去探病,結果哭著跑回來了。你是不知道,梅香的臉上都紫了,這要是讓梅香娘看見了,得多心疼。”
“可不麼,梅香是咱們看著長大的,那性子是沒的說了。如果是蘭溪,指不定哪兒惹那個殺星不高興了挨一巴掌,可是梅香那麼恭謹妥帖的性子都被打,這得是多大的仇氣。”
“唉,這也不能怪梅香。前兩天孫姨娘才被尚書府給趕了出來,這會兒正在氣頭上,拿著丫鬟撒氣也不是沒有的事兒。水凝不就是因爲在額頭點了個花鈿麼,多大點事兒就被打的現在還在牀上沒起來。”
“拿著丫頭撒氣也不能拿著別人的丫頭撒氣!自己做的丟人事兒,又不是人家逼的,幹嘛拉著人家一個小姑娘打一頓!”
“回頭人得罪完了,看誰去伺候她。”
杜氏原本沒打算插話,埋頭的洗衣服,可是越聽越不是味兒。琉璃院那個地方住的主子兇悍她是知道的,不過居然也姓孫,還被尚書府給趕了出來,會不會這麼巧?
不知不覺中杜氏的思緒已經飄的找不著了,直到小煜拿了今天寫的字過來叫了好幾聲她纔算是回了魂。
“娘,你在想什麼?”小煜小心翼翼的收好梅香給他寫的字帖然後蹲在旁邊支著頭看著杜氏。
“沒什麼,小煜今天在小姐那裡又學了新的字麼?”杜氏放出一個笑臉,安慰的摸了摸小煜的腦袋問道。杜氏是個莊稼人,幹活一把好手,可是卻不識字。
小煜能識字對她來說再安慰不過,見楚凌玥不趕人於是默許了小煜沒事兒就往楚凌玥那裡跑的事兒。
“恩,梅香姐姐給我寫的字帖,娘你快點洗,早點洗完我回去寫給你看。”
小孩子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一個小小的東西就可以讓他滿足。看著紙上那秀氣的小楷,杜氏搖了搖頭,加快了手裡的動作。
不多時,幾件春衫就洗好晾了出來。杜氏拉著小煜往回走,進了院子就聽見杜媽媽的房裡有人在哭。
“杜媽媽,我也知道這不合規矩,可是梅香畢竟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我不能聽見她受傷了不去看她啊!我求求您了,你隨便找個差事把她調過來讓我看一眼,我就看一眼行麼!”
哭聲中摻雜著哀求,杜氏聽見想上前一步卻又拉著小煜往後走。這位想必就是梅香的母親了,據說梅香是家生奴才,父母都是府裡的老人了。哪個做父母的聽見女兒受了委屈能不心疼,現在想必是急壞了。
走得遠了,還能聽見杜媽媽屋裡的哭聲。杜氏想了想,有轉身走了回來。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當口你去看孩子不是給她找禍害麼!孫姨娘是什麼人,心眼多的跟馬蜂窩似的,你現在過去讓人看著怎麼說,不就是你不滿了麼,到時候孫姨娘不整治你可會整治梅香!”
說話的人不是杜媽媽,想必是府裡的婆子,索性沒外人,也就說話毫不客氣起來,“杜媽媽,這府裡的規矩是真該治治了。哪家的姨娘也沒騎到嫡女的頭上作威作福的!尤其是二小姐,水凝纔多大個孩子,就打成了那個樣子,我看著都心疼!孫姨娘說的好聽了是半個主子,可是說的不好聽了,還不如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好歹我們不被人戳脊梁骨。”
“好了,都別說了,孫姨娘畢竟是禮部尚書的嫡女,這次雖然被趕了出來,但是好歹打斷骨頭連著筋,小心哪天孫姨娘翻了身有你們受的!四貴家的,你也別哭了,晚上我找個由頭讓梅香過來你看看。”杜媽媽發了話,再也沒人敢說什麼。
不敢說不代表不敢想,等到晚上的時候,連管家的耳朵裡都有了孫姨娘的壞話。
晚上,梅香果然被杜媽媽給叫走了,楚凌玥猜到是什麼事兒也沒阻止,自己用了晚膳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總覺得有些不安。
不安的同樣還有杜氏,殺夫之仇不共戴天,她苦了這麼多年,雖然拿到了孫府賠的銀兩,可是人都死了,要銀兩又有什麼用!
禮部尚書府她是進不去了,可是威遠侯府裡面不是放著一個現成的麼!
翻了個身,杜氏觸及小煜溫熱的小手。這一刻,她突然間有點猶豫。如果她出了什麼事兒,那小煜怎麼辦?平白無故的,也沒人願意去養這麼一個小孩子啊。
可是,如果不報這個仇,她怎麼對得起已經死去的丈夫和公公婆婆!他們家一家五口如今只剩下兩個人,都是孫尚書害的。官府不能讓他們償命,她就讓他們償命!
窗外傳來幾聲敲擊聲,杜氏詫異,連忙披了衣服過去,打開窗戶,竟然是杜媽媽。深夜來訪,想必是有要事,杜氏連忙把杜媽媽給讓了進來。
誰知道,杜媽媽搖了搖頭,示意杜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