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榮激情似火,不過,把筆一抓在手里,不由得犯難了,看了看張說,有些不好意思道:“張大人,能不能勞你的大駕?”
張說還沒有說話,郭虔就笑道:“監(jiān)軍,有張大人在,你還敢舞文弄墨?那不是班門弄斧么?”
要說文章,不要說陳晚榮他們,就是放眼整個唐朝,能與張說并駕齊軀者屈指可數(shù)。張說擺手道:“大帥過獎!文學小道耳!既然監(jiān)軍瞧得起我張說,張說就獻丑了!”抓起筆,想也不用想,懸腕揮毫,很快就寫好一篇奏章,遞給陳晚榮道:“監(jiān)軍,你看看,合不合意?”
陳晚榮接過一看,手一抖,差點把奏章掉在地上了。張說寫的哪里是奏章,純粹就是一篇“水泥頌”了,原本在陳晚榮眼里很普通的水泥,在他筆下卻是具有神奇的妙用,好象是世上第一神奇之物似的。
“不看張說的文章,還不知道水泥具有如此大用場!”盡管陳晚榮熟知水泥的用途,深知在唐朝推出水泥對歷史的影響,還是不得不服張說的生花妙筆。
陳晚榮拿起筆在末尾寫上“陳晚榮”三字,算是署名。到了唐朝這段時間,陳晚榮毛筆字大有長進,只是和張說的字比起來,是慘不忍睹。
不過,這并不能影響陳晚榮的心情,派人快馬送往長安。
眾人說笑幾句,又去忙活。有了前一陣子的繁忙,現(xiàn)在的事務雖然多,比起當初要輕松些,偶爾還能擠點時間松泛一下。雖然繁忙,卻充實。日子過得愜意。
一轉眼,十天過去了。這天,張說匆匆來找陳晚榮,一見面,張說把手里的圣旨遞給陳晚榮道:“監(jiān)軍,這是皇上給你的旨意,你看看。”
陳晚榮接過一瞧。圣旨是封好了的,張說還沒有拆,心想可能和水泥有關,不知道睿宗有沒有采納我地建議?這是關系極廣,影響深遠的大事,陳晚榮的心不由得怦怦直跳,手忙腳亂的打開圣旨一瞧,大喜道:“皇上圣明!張大人,皇上決定要造水泥。不過,這事又落在我身上了。要我馬上趕回長安去辦理這事。”
唐朝能做化工的只有陳晚榮一個人,這事不落在他身上還能有別人么?
張說笑道:“恭喜監(jiān)軍!”繼而臉一肅。道:“監(jiān)軍。這事你無論如何也要做好!這次進軍吐蕃。你們炮兵是最辛苦地。原因就在于沒有好地道路。如果真能修出你說地那種路來。不僅大唐境內(nèi)會發(fā)生天翻地覆地變化。就是邊陲之地也會有很大地變化。西域都護府處境很艱難。原因就在于他們不能及時得到補給。有一條好路連接西域與長安地話。西域都護府地處境將大為改善。大食就不會再那么猖狂。”
水泥。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雖然普通。卻很重要!哪家地房子不要水泥?哪條道路不用水泥?唐朝要是有了水泥地話。唐朝必將發(fā)生難以想象地改變。原本就很發(fā)達地交通將會更加暢通。原本不能及時得到補給地軍隊將會得到他們需要地增援。原本打不贏地仗也就打勝了。歷史將會因此而發(fā)生巨大地變化。
說水泥是唐朝地戰(zhàn)略物資。一點也不為過!
陳晚榮自覺責任重大。點頭道:“謝張大人提醒!我收拾一下。馬上就走!”
張說伸手攔住道:“監(jiān)軍且慢!現(xiàn)在。吐蕃地局勢日益穩(wěn)定。而且天氣快冷下來了。我們也要準備撤軍了。監(jiān)軍這次回去。可以帶一支軍隊撤走。算是我們撤走地第一批軍隊。這事。我們得和大帥、眾將商議一番。”
陳晚榮想了想。張說說地在理:“既然如此。就商量一下。”
二人趕到郭虔處理公務處,把睿宗召陳晚榮回去的事情一說。郭虔馬上就道:“監(jiān)軍,你這次回去,順便帶一支軍隊走。反正我們馬上要撤軍,就當是第一批撤走地吧。”
他和張說好象早就商量好了似的,陳晚榮道:“大帥,張大人也是這么說,才來找你商量呢。”
“那好,我們把大家都叫來商量。”郭虔一聲令下,眾將忙趕了來。
略地已經(jīng)結束,現(xiàn)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訓練召集起來的奴隸軍隊。這事并不難,只需要派出少量的唐軍訓練就行了,是以眾將陸陸續(xù)續(xù)的趕了回來。
待得眾將坐定,郭虔道:“你們都知道,吐蕃這仗早就打完了,我們早就該撤軍了,之所以遲遲沒有撤軍,一是因為略地,朝廷要盡可能多的削弱吐蕃,控制盡可能多的險關,這需要時間。到現(xiàn)在,這事已經(jīng)完成了。經(jīng)過這一戰(zhàn),吐蕃雖然沒有亡,但離滅亡已經(jīng)不遠了。沒有了廣大的土地,沒有了險關,即使有人反抗朝廷,也無能為力。”
經(jīng)過這一戰(zhàn),吐蕃損失了多半國土,只有那些偏遠之處,唐朝暫時無法觸及,造成這種情況地主要原因在于唐朝的積弊太多,需要整頓吏治,重振綱紀。還在于吐蕃沒有便捷的交通,補給送不上來,唐軍必須趕在大雪封山之前撤走,這大大的限制了唐軍略地的范圍。
郭虔接著道:“二是因為吐蕃與別的地方不同,即使是在大草原,到了冬天,我們依然可以獲得足夠的補給。可是,吐蕃不一樣,大雪封山之后,我們就不會有給養(yǎng),是以,我們必須趕在天冷之前撤走。
“當然,不能全部撤走,需要留下一支軍隊供張大人調(diào)遣。誰留下,得張大人說了算。張大人,你要誰留下?”
一般這種情況下,留駐的軍隊由統(tǒng)帥來定,郭虔如此做,給了張說天大的面子。張說笑道:“大帥,這事你決定吧。來年。還有一場大戰(zhàn),精兵強將還有大用場,我最想要的是程將軍和費將軍,不過,我不能做那種把猛虎困于籠中之事。”
張說有大局觀,知道睿宗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著手準備來年與突厥人地大戰(zhàn)了,程曉天和費俊行二人才氣不錯。尤其善于使用騎兵,大草原才是他們地樂園,雖然欣然二人,也不能留下來。
投之以桃,報之以禮,張說此舉正有此義!郭虔對他從大局考慮極是贊賞:“謝張大人!張大人,你需要多少軍隊,一萬還是兩萬?”
張說沉思一陣道:“留一萬就行了!有一萬作為核心,把我們新召地軍隊訓練好,足以應付情況了。”
唐軍地戰(zhàn)力非常強悍。西域都護府擁有不到三萬漢軍,其余不過是屬從國的軍隊,就能與大食和吐蕃爭奪上百年而不落下風。吐蕃新定,頑固勢力基上不存在了,再加上唐朝得到百姓地擁戴,一萬唐軍能應付局勢了。
“既然如此,那就留一萬給張大人調(diào)遣。其余的,馬上做好撤退準備。”郭虔正式下達了撤軍令。
“遵令!”眾將領命。
郭虔接著道:“皇上召監(jiān)軍趕回長安。就由程曉天和費俊行與監(jiān)軍一道撤退。”
都知道明年還有一場大戰(zhàn),先一步撤走,到了北地,早點修整,為來年大戰(zhàn)做準備,這可是大好事,程曉天和費俊行哪有不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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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jiān)軍,炮兵怎么辦?火炮,你們不會還要運回去吧?”郭虔看著陳晚榮。
陳晚榮率領的炮兵是唐朝唯一一支炮兵。相當于睿宗直轄,郭虔雖是統(tǒng)帥,也不能代陳晚榮做決定。陳晚榮征詢張說地意見:“張大人,你以為呢?若是你需要的話,我們就把火炮留下來,若是你不需要,我們就運到北地去。”
來年與后突厥大戰(zhàn),陳晚榮很是向往,一提起這事,不由得有些熱血上涌。
張說笑道:“監(jiān)軍。我不僅要你把火炮留下。而且還要你全部留下。火炮宜于攻堅,在吐蕃才有大顯身手的地方。大草原無遮無攔。有騎兵就夠了,不需要火炮。”
這說法陳晚榮可不同意。馬上反駁:“張大人,你這話我可不愛聽。我告訴你,火炮在哪里都用得著,就看你怎么用了。別的不說,決戰(zhàn)之際,我們用火炮轟擊墀德祖贊奪下他的頭盔,進而瓦解吐蕃斗志一事,就是明證。火炮要是有個數(shù)百上千門,擺在那里,對準突厥人的騎兵一起轟炸,你說那是個什么樣的后果?”
“人仰馬翻!不,死傷慘重!不對,潰不成軍!還是不對!”郭虔深知火炮的厲害,真要如陳晚榮所說,那后果非常嚴重,他一連用了幾個說法都不能表達他的意思。
火炮在這次征戰(zhàn)中起的作用非常巨大,只不過火炮是用來攻堅,沒有布成炮陣,給吐蕃人有效殺傷。畢竟火炮數(shù)量太少,只有三十五門,用來攻堅可,用來大量殺傷敵人,不太可能地事情。
多瑪一戰(zhàn),那是特例,因為吐蕃軍隊龜縮在城里。真正在野外交戰(zhàn),用火炮殺傷敵人這事還沒有過。張說盡管才情過人,要想一下子把火炮的用處全部弄明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畢竟,火炮經(jīng)過無數(shù)人的摸索與研究,才得到“戰(zhàn)爭之神”的美譽。
張說一下子愕然,陳晚榮最后道:“大張大,可以這么說,到現(xiàn)在為止,火炮的威力還沒有發(fā)揮到一成!”
火炮的威力太大,其應用方式很多,陳晚榮并沒有說大話。
張說就是張說,抱拳致歉:“監(jiān)軍,張說失言,還請監(jiān)軍見諒!”
陳晚榮對他這種知錯就改的胸懷很是贊賞,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只見張說不懷好意地一笑道:“既然火炮有如此大的作用,監(jiān)軍,我就全要了。你還得派一隊炮兵給我。”
“黃鼠狼給雞拜年!張大人,你沒這好心!”哥舒翰擊掌笑言。
一句說笑之詞逗得眾人大笑。
說笑歸說笑,事實歸事實,吐蕃新定,以后必然會有人反對朝廷,把火炮留下來。會派上大用場,這是應該的。陳晚榮點頭道:“我還是按照大帥的做法,讓你挑人。”
張說略一沉思:“我最希望哥舒將軍留下來,不過,炮兵在此戰(zhàn)中大顯身手,朝廷必將還要大量組建炮兵,哥舒將軍還是回去訓練炮兵的好。劉福清炮打得特準。把他留下來最合適,只不過,他現(xiàn)在是大英雄,留下他不合適。算了,還是監(jiān)軍給我指派吧。”
陳晚榮點頭道:“留一百人給你,然后,你可以從軍隊里再抽調(diào)一批人過來,由他們訓練成炮兵就是了。”
張說說得沒錯,炮兵這次展現(xiàn)出了不凡的威力,睿宗肯定會擴建炮兵。現(xiàn)在的炮兵就會是中堅,每一個都有大用場。
“大帥和監(jiān)軍,明知我張說顧全大局,不會做那種對不起人地事,卻故作大方,由我來挑人。現(xiàn)在倒好了,都給我這么一點人!”張說心情大好,說笑起來。
“好心當狼肝肺!”陳晚榮和郭虔同聲指責。眾人大笑。
笑過之后,張說臉一肅道:“還有一件事,這次監(jiān)軍回去的時候一并做了,那就是把墀德祖贊君臣押回長安。金城公主也要請回長安!”
墀德祖贊君臣現(xiàn)在還關在布達拉宮。之所以沒有把他們押走,原因在于唐軍這段時間正忙,沒有時間,更沒有人手來處理他們。墀德祖贊被活捉,吐蕃百姓不在乎他地死活,不過。他的那些死忠不會死心,肯定會來滋事,所以,押送需要重步。
這事,沒有人有異議,就議定了。
至于啟程的時間,就定在第三天,因為軍隊的集結和準備需要一點時間。再說了,這事不是那么太急,不用跟上戰(zhàn)場似的。整得個十萬火急。
第三天。天剛亮,陳晚榮起床。漱洗完畢,用過早點。騎著青花,趕到炮兵地駐地,只見炮兵在哥舒翰的統(tǒng)領下,早就集結完成了。
陳晚榮掃視一眼炮兵,問道:“弟兄們:今天是我們回家的日子,你們高興嗎?”
“高興!”那還用說么。
此次征戰(zhàn),炮兵最辛苦,是公認的立功最大的部隊,這是載譽歸來,見到親人朋友,也有交待,可以說此行不虛,那份喜悅遠非筆墨所能形容。
“火炮,我們留在了吐蕃,回去地路程我們很輕松。”陳晚榮很是輕松地道:“不過,我們不是空手而歸,因為,我們會押著墀德祖贊君臣回去!”
墀德祖贊和大論就是炮兵活捉的,現(xiàn)在,由他們押送墀德祖贊,這是對炮兵功勞地最好肯定,炮兵無不是大喜過望,人人臉上帶著喜悅。
陳晚榮提醒他們一句:“你們不要以為押送墀德祖贊是一件輕松的事情!他還有死忠,他們必定不會甘心,會想方設法劫走墀德祖贊。是以,一路上,你們要打起精神,給我看牢了,不準出一點差錯!”
“明白!”炮兵深知此言不是無端猜測,齊聲應道。
“出發(fā)!”陳晚榮手一揮,率領炮兵去了關押墀德祖贊地地方,把墀德祖贊押了出來,再請來金城公主,一行人這才浩浩蕩蕩的出了布達拉宮。
望著布達拉宮熟悉的影姿,墀德祖贊心情異常復雜,此去長安,將無再見布達拉宮的機會,這是訣別,眼睛濕潤了,眼淚滾落下來。
金城公主在他旁邊不住安慰。
在炮兵的押解之下,墀德祖贊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布達拉宮。
走在布達拉宮的大道上,遠遠望去,只見邏些城人山人海,聚集了不少吐蕃百姓。炮兵的身影一現(xiàn),百姓齊聲歡呼:“大唐萬歲!大唐萬歲!”
一見到墀德祖贊,吐蕃百姓地熱情馬上就變了,也不知道是誰率先唱起來“自今后無仇殺,有買賣,快樂作得活計,不被贊普來奪人口牛馬也!”
自從那晚上踏歌之后,這首歌早就傳開了,吐蕃百姓是人人會唱。一人唱,眾人和,不計其數(shù)的吐蕃百姓引吭高歌,歌聲嘹亮,直上云霄。
吐蕃百姓越唱越賣力,聲音越來越有激情,唱了一遍又一遍,毫無止歇之象。
這是吐蕃百姓對墀德祖贊不得人心的統(tǒng)治的控訴,吐蕃百姓看著他的眼神很是冷漠,看著唐軍的眼神卻是熱切,好象在打量親人似的。
陳晚榮策馬來到墀德祖贊身邊,手中馬鞭朝百姓一指,笑問道:“贊普,你聽到這歌聲,有何想法?”
墀德祖贊臉色鐵青,瞪了陳晚榮一眼,默然不語。
陳晚榮接著道:“我告訴你,這歌聲是我們進入邏些城那晚上,百姓們要我們踏歌聲唱出來的。這歌聲是百姓的心聲,這是吐蕃被我們打得大敗地原因!這是你身為階下囚的原委所在!你自認為豪雄過人,不畏懼任何困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人,本事再大,要是沒有老百姓的支持,他什么也做不了。”
墀德祖贊默然良久,長嘆一聲道:“以前,我是沒把這些奴隸當一回事。可是,自從你們來了以后,張說開始廢除奴隸,我才發(fā)現(xiàn)奴隸的作用很大,我也決心要廢除奴隸,只是,天不佑大吐蕃,沒有給我這機會罷了!”
陳晚榮大笑不已:“贊普,你是執(zhí)迷不悟!這歌聲就是民心!華夏的古語說得好得民心者,得天下,大唐得到吐蕃百姓真心擁戴,打敗你還不是易如反掌?何來天不佑之說?人定勝天,事在人為,你就不要怨天尤人了!”
墀德祖贊臉上紅一陣的白一陣,無言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