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鳶平靜的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被外面那具凄慘的尸體影響。她看了眼身邊的賽金,確實沒有想到她能追到了這里來,分明已經讓賽金回去了的。
“我擔心公主。”賽金這話說的輕輕地,可是卻讓穆鳶彎起了唇角。
來了鸞鳳殿的宮嬪并不少。其中以柳賢妃為尊,故而柳賢妃依然是坐在最前面的,那些低階的宮嬪就靠后了些。越靠后的。瞧上去似乎越發緊張。時不時的動動身子左右瞧瞧,似乎在忌諱著什么一樣。
雖說蘇皇后不讓旁人將小全子的尸身挪走,但那些宮人還是知道忌諱的,在他身上蒙了層白布。只是小全子身上的血著實是多了些,透過了白布,大紅的顏色哪怕瞧上一眼都覺得滲人的很。
穆鳶卻是沒有多看,畢竟剛剛進門的時候她就瞧得清清楚楚,那小全子的靈魂早就被蔣才人吃的一點不剩。連魂帶魄吃掉的結果就是本就癡傻的蔣才人越發的瘋了,本來能看出嬌俏的面容此刻已經成了陰森可怖,眼睛里分毫黑色都瞧不見,全然是白色的眼仁,而那大大的張開的嘴巴里一片血紅,漏在破爛衣衫外頭的手就如同樹杈一般干癟嚇人。
可是她卻還是在那里轉啊轉啊,干瘦得如同柴火棍兒一般的身子卻在著緩慢的跳躍旋轉中顯得輕靈起來。
蔣才人沒有雙足,成了鬼怪的似乎都會失掉雙腳,但蔣才人的靈魂卻是飄在半空輕輕舞蹈,就如同那雙靈巧的足尖仍在,全然沒有消失一般。
穆鳶卻只是瞧了一眼,就不再多看。
無論蔣才人身姿如何好看,如今也不過是個厲鬼,與這宮中的鬼怪沒有什么區別。她的未來。無非就是被人所捉形神俱滅,或是抓去地府不得往生,這些結局是改不成的。及是蔣才人死得冤枉,人生坎坷,但是穆鳶卻沒有空余的同情心去幫別的鬼來伸張正義。
無論生前如何委屈怨毒,死后吞噬靈魂就會得到滅亡。這是鬼怪的規矩,更改不得。
穆鳶有些無聊的捏著帕子,臉上的面紗遮擋住了她的大半神情,賽金卻能從穆鳶的動作中瞧出她家主子此刻頗為無聊的心情。
賽金略略上前,低聲道:“主子,要不咱們回了吧。”
這話出自賽金的嘴巴倒是讓穆鳶有些意外,賽金是個跳脫的脾氣,但是自從偏殿中來了不少新人,不知道是跟珠云學的,還是賽金自己覺得應該做個模樣出來,這脾氣倒是穩重不少。
或許在偏殿中關起門來還是那個愛說愛笑的小姑娘,但是一旦出來了,便是頗有架子規矩的。尤其對待柳賢妃,賽金向來是有些怕,穆鳶也不知道這小姑娘在怕什么,但在柳賢妃面前,賽金素來是不說不動,乖巧的很。現在卻是自己開了口說要回去,穆鳶看了眼賽金的臉面,就見她眉尖微蹙抿著唇角,穆鳶就知道門口的情景有些讓她害怕了。
穆鳶卻是沒有回答,只是拉著賽金到身邊,而后握住了她的手掌。賽金的手是溫熱的,溫暖柔滑,雖沒有秋言那般好看,但握著卻是十分舒服的。穆鳶的手則是從指尖開始就是冰涼涼的,好似兩塊寒冰玉石一般。但就是被這般冰冷的手掌握著,賽金的心思也能安定不少。
她對著穆鳶笑笑,雖然知道穆鳶并不準備帶她回去,但是賽金依然平和了心思,而后低了頭,不再多言。
這時候,蘇皇后卻是從屋內走了出來,也不說話,只管做到了正中的主位上。
眾嬪妃皆是起身,穆鳶也站起身來,一起行禮道:“見過皇后娘娘,娘娘福安。”
蘇皇后則是臉上依然是一如往常的清淡神色,環視了一圈,似乎在確定來了的都有何人,而后才算是略略點頭道:“成了,坐吧。”
眾妃皆是落了座,而穆鳶則依然是緊緊地依著柳賢妃,一雙眼睛瞧著蘇皇后,眼睛左右看了看,一雙桃花般的眼睛頗為俏麗。
蘇皇后的目光只是在穆鳶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則是朝著柳賢妃道:“賢妃告假數日,這次卻是來了本宮這里,著實是不容易的。”
柳賢妃彎了彎唇角,淡淡道:“娘娘說笑了,出了這般大的時候我心里自然是憂心娘娘的,何況甘露殿和鸞鳳殿中間不過只隔了個仁和殿,路途不遠,肯定是要來看看的。”
蘇皇后端茶的手一頓,而后,她看了眼柳賢妃。
說起來,蘇皇后與柳賢妃的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開的,蘇皇后曾經奪去了柳賢妃的孩兒,也讓柳賢妃的肚子再也無法生育,而兩個人中間的齟齬自然不在少數。
蘇皇后自己是出身名門望族,速來最不喜歡的便是妖媚橫行的女子,偏偏柳賢妃就是這般的嬌俏女子,哪怕是如今這般年紀都是柔媚得很,自然是讓蘇皇后看不慣,但是這宮中往往不是看的順眼便能如何的,蘇皇后并不傻,他能穩坐后位多年自然是有一套手段心機,柳賢妃這句話簡簡單單卻能讓蘇皇后體會出不同的滋味來。
她看著柳賢妃,聲音頗為中正平和:“賢妃能來,本宮自然是歡喜的,于本宮而言,這事情著實是突然,本宮亦沒有什么主意,幾位妹妹來了能讓本宮有些章法,也是好的。”
柳賢妃只笑不言,倒是那些其他的妃嬪皆是起身練到不敢,方才重新落了座。
蘇皇后把目光重新聚焦在穆鳶身上后,臉上有了些笑意,道:“爾雅公主怎的也被賢妃帶來了本宮這里著實是有些陰不大吉利,若是嚇到了公主倒是不美。”
柳賢妃拍了拍穆鳶,沒讓她說話,而是自己道:“我是瞧著放他一人在宮中也是不美,倒不如來這里見見,以后也能多些膽量。”說著,柳賢妃的眼睛重新看向了蘇皇后,聲音清淡,“只是經過仁和殿的時候,分明是聽到了動靜的,但想著淑妃這會兒怕是呵護腹中的孩兒,沒有什么余力出來的,也便罷了。”
這一番話,比起剛剛更加明顯,讓蘇皇后的笑意登時就僵在了臉上。
柳賢妃看似風淡云輕,可是話里話外都把矛頭指向了仁和殿中的趙淑妃,偏偏語義朦朧,讓蘇皇后有些模糊,卻因此越發篤定了此事與趙淑妃脫不開干系。
只是蘇皇后也知道柳賢妃不會平白無故的對自己說這些,她微蹙眉尖看著柳賢妃,就瞧見柳賢妃正緊緊握著穆鳶的手臂,瞬間,蘇皇后就明白了柳賢妃的意思。
趙淑妃能夠做到將刺客的身子仍在蘇皇后門前的事情來,為的并不是嚇唬她,而是明目張膽的給蘇皇后一個警告,告訴她莫要與自己作對。蘇皇后雖然為后,但是因著以前做過些事情,故而被隆?帝在這方面看得很嚴,行差步錯便是鳳位空懸,自然只能找些旁門。
柳賢妃將這一切告訴蘇皇后的理由蘇皇后也能參透一些,便是她身邊的穆鳶。
蘇皇后想要將穆鳶許給自己的孩兒蕭瑾瑜,但先看上了她的是柳賢妃。蘇皇后知道穆鳶無論是年齡還是個性與蕭瑾瑜都不甚般配,可是畢竟是一國公主,著實是身份地位無法忽視,蘇皇后不想錯過這個機會。系腸狀亡。
不過現在,蘇皇后有理由變了心思。
八皇子妃,終究可以再選,但是趙淑妃肚子里頭的孩子卻不能再耽擱下去。等幾個月后瓜熟蒂落,到時候只怕什么都晚了。
究竟是穆鳶重要,還是皇位重要,蘇皇后掂量得很清楚。
蘇皇后在心里思量著和柳賢妃攜手的利弊,這時候,便看到一個宮娥快步的進了殿門。蕓香的額頭破了口子,自然是不能見人的,這會兒來的則是一名二等宮娥,直接地走到了蘇皇后面前,跪了道:“娘娘,小廚房的妙厘掛了房梁,已經沒氣了。”
若是放在蕓香身上,蕓香自然是懂得這種事情不能宣之于眾,而是要到蘇皇后耳邊密報,可這宮娥畢竟是二等宮娥,尋常的不到近身主子的機會,而剛剛又是被那個上吊而死的宮婢嚇得夠嗆,想也沒想的就說了出來。
屋子里的氣氛頓時一變,這些本想著來趁機投靠蘇皇后的宮嬪都變了臉色。
又死了宮娥,這在宮里不算新鮮事情,但是這個時機著實是可怕得很。前腳死了刺客,后腳沒了宮人,這由不得人不聯想一番,而最終,只怕也會查出來他們之間有著聯系,甚至沒有聯系也會往一起關聯。
這是太過尋常的戲碼,但這個當口,箭頭卻是指著蘇皇后,卻著實是敏感了些。
蘇皇后也瞬間變了臉色,廣袖下的手猛地縮緊。而穆鳶則是一邊握著賽金的手一邊敲著蘇皇后的臉色,心中暗道那人厲害。
先是用小全子來唬了蘇皇后,如今又讓蘇皇后宮中的宮娥自盡而亡,便是將這罪名死死地壓在了鸞鳳殿的頭上。往常宮人如何死去到不當事,可是現在卻好似是宮娥殺掉了刺客,其中的緣由想來不過四個字,殺人滅口。
旁人會這般想,穆鳶也會,但沒人知道刺客的一切招供都是穆鳶一手做出來的,而那真的應該被趙淑妃怨恨的蘇美人,這會兒卻是沒有來。
頗有些好奇的眨眨眼睛,穆鳶倒是有了些興趣,想要知道那背后主使是何人了。
但蘇皇后卻沒有給她們這個機會,直接起身,先是冷冷的瞪了眼那宮娥,而后撂下一句:“本宮去圣上那里陳清,你們自行散了吧。”便直接離了大殿。
那被白布裹起來的尸體,也被宮人迅速的搬走,在殿門口撒了水,沖刷血跡,沒多久就看不出痕跡了。
柳賢妃對這個結果頗有些不滿意,本想著能把穆鳶的事情安定了,哪里想到有橫生了枝節。她蹙著眉尖,也不理旁人,自顧自的出了殿門上了軟轎。
“娘娘,聽起來淑妃娘娘說是是厲害的很呢。”穆鳶笑著說道,跟著柳賢妃一起上了軟轎。
柳賢妃卻是輕笑一聲,淡淡道:“她哪里有這么多的心思,事實都是依靠著太后娘娘,這般環環相扣的手腕,淑妃是用不出的。”
穆鳶笑著瞇瞇眼睛,似乎聽不懂一樣,但心里卻起了警惕。
那位被供在五臺山的大佛,卻已經早早的把手伸到了宮里頭來,著實是厲害的。
***
翌日,宮中一片平靜,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一般。
“珠云,你猜,為何皇帝舅舅什么都沒說?”穆鳶捏了個葡萄放進嘴巴里,瑩綠色的果肉有著飽滿甜美的汁液,讓穆鳶心滿意足的瞇起了眼睛。
一旁的珠云一邊將果皮剝開一邊笑著道:“奴婢愚鈍,不知道呢。”
穆鳶看了她一眼,卻只笑不言。
這其中的意味并不難懂,帝后和諧,隆?帝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并不會輕易處分了蘇皇后,只不過這個磕絆留下了,按照情理若是信任了蘇皇后,今日畢當有所表示才對,但是隆?帝那里卻是悄無聲息的,什么動靜都沒有。想來是蘇皇后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不過穆鳶也不多說什么,只管吃著葡萄,悠然自在的。
珠云手上拿了根銀簽子,這簽子頗長,捏著去了皮的葡萄果肉,而后用簽子將其中的葡萄籽挑出來,一顆完完整整的果肉就被放到了盤子里頭。
這個時候葡萄熟得很透,只是這種水果可是稀罕的很,穆鳶這里得了的算是不少的,柳賢妃說自己胃不好吃不得這般酸甜的東西,便把她的也送給了穆鳶。
穆鳶一邊捏了一顆塞進自己的嘴巴一邊道:“剛剛月娘來的時候說,這是何處進貢的?”
珠云笑著道:“回公主的話,此物是樓蘭國供奉來的。”
穆鳶耳朵動了動,這名字倒是耳熟得很。略略直起了身子,穆鳶笑道:“我對樓蘭倒是不怎么熟悉的,倒是不知道那里是個什么模樣。”
珠云笑著將手上的葡萄肉撂到碟子里,笑著道:“奴婢天天的在宮里頭,哪里知道那么許多呢,最遠的不過是去過錦城,樓蘭著實是不認識的。不過那樓蘭城最為出名的只怕就是歌舞和美人了,雖然陛下后宮中沒有樓蘭的美人,但是先帝爺最為寵愛的宸妃娘娘便是樓蘭來的,奴婢聽陳太妃提起過,說那宸妃娘娘美艷動人,哪怕是女子見了都會心生好感,而且性格純真可愛得很,有一把黃鶯般的歌喉,先帝爺甚愛之。”
穆鳶點點頭,從那名字里也能聽得出的喜愛非常。
宸妃,這個封號不是平常人能有的,宸,北極星也,皇位之所在。雖然沒有四妃的名頭,但這身份卻能夠凌駕四妃之上。
珠云又撂了顆葡萄肉,瞧了眼穆鳶,發覺穆鳶臉上依然是頗為好奇的模樣,也就接著道:“不過奴婢聽聞,那樓蘭最為美貌的卻不是宸妃娘娘,而是幾百年前的樓蘭王子,陳太妃說,宸妃娘娘并不信奉神明,卻將那樓蘭王子的掛像隨身攜帶,供奉香火,說是如此就能保佑自身。后來先帝爺便是發現了宸妃娘娘這般舉動,即使那樓蘭王子早該亡故,可宸妃娘娘私自祭拜外男也是讓先帝爺臉面頗為難堪,故而宸妃娘娘遭到厭棄,沒幾年就病故了。”
穆鳶對那位宸妃娘娘興趣不大,這宮里頭得了帝王恩寵卻最終郁郁而終的女兒家不知凡幾,反倒是那樓蘭王子著實是有趣得很。
數百年還能被人記得,著實是不容易的,還能讓已經成了寵妃的宸妃娘娘不忘他的姿顏,只是看畫像就能迷住,聽著就透著神秘。
正想著,突然感覺到袖口一緊,穆鳶偏了頭去瞧,便看到了雪盞正蹲在她身邊,眼巴巴的瞧著,而那目光匯聚的地方便是盛滿了瑩綠色果肉的碟子,這般架勢分明就是饞了的。
穆鳶笑著捏了顆葡萄在手里,高高舉著,小狐貍的眼睛就跟著穆鳶的手來回轉動,脖子伸得長長的,倒是讓穆鳶和珠云都瞧著好笑得很。
穆鳶也不多逗她,只管將手落下來,準備將手里的葡萄塞進了雪盞的嘴巴里頭,手指尖輕輕地點了點雪盞的唇角,就感覺到小狐貍居然伸了舌頭舔了舔穆鳶的指尖,而后迅速的縮回去,那可葡萄肉也就被她這么咬了進嘴里。
穆鳶一愣,而后哭笑不得的道:“雪盞,下次可不能這般了。”天知道剛才小狐貍那般做的時候有多勾人。
雪盞卻絲毫不為所動的笑起來,那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盯著碟子,頗有些意猶未盡。
穆鳶也不拘束她,直接將碟子遞給了雪盞。雪盞歡喜的捧了碟子做到了珠云身邊,倒是懂得不吃獨食,會把碟子里頭的葡萄給珠云分享。珠云也只管笑著張嘴吃著,左右素來穆鳶是縱著她們的,倒也沒那么多細致心思。
這時候,就看到一個胡子花白的人行色匆匆的走過了殿門。
穆鳶靠著走廊的柱子往外頭看,細細瞧了瞧那人的臉面,發覺卻是個認識的,便是當初入了瑞王府蹦宋婉言看診的孫甚孫醫正。穆鳶瞧著孫甚的目標顯然是正殿的,臉上微微驚訝,道:“這怎么傳了太醫?莫不是娘娘身子不爽利么。”
珠云拿了帕子擦了擦雪盞唇角的葡萄汁水,聽了穆鳶的話便道:“剛才月娘來送葡萄的時候說了句,說是賢妃娘娘今早頭疾又犯了,這次倒是更厲害了些,估么著孫太醫便是為了這事情來的。”
穆鳶點點頭,心里卻是起了心思。
回了屋中,穆鳶回身合了門,而后伸出了右手豎起食指和中指掐了個訣。本來老老實實的趴在窗上的布偶直接飛身過來,乖巧的用大大的腦袋趴在穆鳶的肩頭,穆鳶摸了摸他的頭頂,而后淡淡道:“你能否找到沈清?”
沈清是何人,布偶自然是知道的,他雖然只是穆鳶造出來的布做的東西,但卻也是個法器了,這般的東西對于法術的移動自然是清楚得很,而穆鳶也知道沈清只怕一直沒有離開皇宮,這里面的魂魄他是不會放棄的。
只不過小布偶卻是害怕的縮縮脖子,瞧上去是頗為不樂意去找沈清的。
穆鳶卻由不得他,只管捏著他提起來,而后道:“你去尋了沈清,然后就告訴他我會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有機會給柳賢妃治療頭疾,若是得成,那國師的位子便是八九不離十。”
布偶記得很清楚,沈清那天晚上的種種手段,一個不當心只怕就直接被破掉了法術,對布偶而言就是死了,不過穆鳶的話對他就是拒絕不得的,故而布偶雖然不樂意去,卻還是捧著腦袋點點頭,而后飛身從窗子里鉆了出去,片刻就沒了蹤影。
穆鳶瞧著他去了,也就合了窗子,將撐了窗戶的撐子撂到一旁,而后走到桌前看了看桌上的笸籮。
里面是一個繡到一半的布錦,上面是一只鳶尾,簡單卻也俏麗非常。
穆鳶的指尖在上面摸了摸,而后笑將起來,一雙桃花般的眼睛微微彎起頗為好看的樣子。
女人不會承認這東西是給誰的,不過瞧著那淡青的顏色便知道必然是給男子的。穆鳶回身去了衣柜前,打開來,從最底層取出了一件衣袍,這是上次玄逸留下的,被他丟在了地上,玄逸穿走了穆鳶縫的那件玉白錦袍,而這件黑色的衣衫就留了下來,被穆鳶妥帖的放在了柜子里了。
“你說我要在衣衫上繡個鳶尾花再送給他,可好?”穆鳶說著,對著鏡子笑。
鏡中女鬼聞言卻是撇撇嘴吧:“虧你想得出,這本就是人家的,哪里需要你去收拾。”
穆鳶卻不理她,只管坐了床上翻看著這件衣衫。
她上次送給玄逸的那件的隱蔽處就繡了個五瓣的花朵,穆鳶也想在這個上面繡上一個。玄逸是個小心眼兒的,穆鳶卻也不是個心大的人,似乎特別希望讓玄逸渾身上下都留下自己的痕跡。
女人就是這么單純,她能為了那個人拿起針線,她希望男人穿著她做的衣衫,吃著她煮的飯食,而滿心滿眼也都是自己才是好的。
笑著用手輕輕的摸過了衣衫袖口,穆鳶看上去心情不錯。那朵關于愛情的花朵,似乎就這么從并不純凈的靈魂里生長了出來,枝繁葉茂,花朵點點,在穆鳶自己還不清楚的時候就要結了果實一般。
穆鳶歡喜著玄逸,這似乎成了穆鳶默認的事情,想一想都會綻開微笑。
不過就在她摸到了那袖口的隱蔽處時,突然就頓住了神情,動作也就停了。
鏡中女鬼百無聊賴的看著自己的指尖,這會兒注意到穆鳶的異樣便抬頭去瞧,就看到了穆鳶一反剛才的輕柔,直接撩開了那衣袖,盯著某處一言不發。女鬼想說什么,卻被穆鳶一抬手就摁到了桌上。
穆鳶則是看著手上的衣衫,請抿唇角。
那黑色廣袖袖口,有著精致的銀色絲線,但是翻看到里面,卻能看到清楚的一處繡上的小小花朵。
五個花瓣,簡單卻清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