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鳶只能感覺到腳腕生疼,被拖拽下去的時候那只死死拽著自己腳腕的手就好像是鉗子一樣,讓她根本動彈不得,只能被她一路拖到了水里頭去。
她想要朝著左右去抓撓著井壁,可是顯然水井與外面看上去的粗糙不同,里面冰冷的光滑。根本無法著力。穆鳶還想著能脫掉畫皮,好歹留了命去,可那絲絲鉗住自己的手讓穆鳶根本連脫身都做不到,更何況是脫掉畫皮這般復雜的行為了。
水,很冰冷,從四周圍蔓延洶涌過來,壓迫者穆鳶的口,灌進了她的衣服,如今已經觸覺和味覺一同蘇醒并且變得極為敏感的女子只覺得渾身都放在冰窖里一般,即使穆鳶的身子本身就是冷冰冰的,但是在這井水里她也能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而這周圍也都是黑暗的,只有穆鳶還絲絲抓在手里的那塊牌子閃爍著微弱的光亮。卻也不足以照亮漆黑的井水。穆鳶大睜著眼睛。左右張望,縱然她不需要呼吸便能活下去但這種壓迫感依然讓穆鳶覺得惶恐。
最后終于,水鬼將她拖拽了下去,穆鳶砸在堅硬的地面上時感受到了卻不是冰冷,而是堅硬干燥的地面。
女人能感覺到自己腳上的鉗制已經消失,只留下了微微刺痛的感覺。穆鳶雙手撐著地面回過身子去瞧,看到的便是一個渾身泛著淡青色的人。看著身子是個女子,那身材還是頗為窈窕的,只是未著寸縷,只是呆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瞧著穆鳶,梁高挺嘴唇纖薄,看得出來是個長得輕巧可愛的女子,但顯然這不是個尋常的姑娘,因著她只看了穆鳶一眼,身上的皮膚就成了和穆鳶一樣的白皙如雪,一雙原本充血的眼睛也變成黑白分明的模樣。
善水。人形,變色。
穆鳶坐直了身子,皺緊眉頭念叨了句:“水鬼?”
那水鬼卻沒說話,只是愣愣的看著穆鳶,依舊一動不動。
穆鳶看著她的身后,那是一處洞口。直徑不到一人高,從里面可以看到外面那波光粼粼的水光,按著常理那水應該是被沖進來才對,可是那洞口上卻好似結成了一個透明的結界一般,將水牢牢地阻擋在了外面。而這里頭卻是清爽干燥的很。
可是即使這里頭是干燥的,但被從井水里拉拽過來的穆鳶卻是渾身濕透,她摸了摸臉,確定上面的妝容面貌沒有更改才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這般動作讓那水鬼瞧著眨眨眼睛,穆鳶以為她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便是沒好聲氣的說了句:“身上的水早晚可以干,但是我的面貌卻根本不能有絲毫變動。還有,你拉我進來作甚?最好說清楚,不然我有辦法讓你死在這里。”
穆鳶確實是動了殺心,畢竟在她看來剛剛這個容貌不俗的水鬼是要殺了她的。
可是水鬼聽了穆鳶的話就好似什么都沒聽到一般,依然是愣愣的站著,一動不動。
穆鳶皺緊了眉頭這才發現不對勁,她皺緊眉頭走到了那水鬼面前,水鬼也是一動不動的樣子,只是眼睛隨著她轉動罷了。她本就比穆鳶矮了些,這會兒等穆鳶到了近前也就只能昂著頭,而馬上她的下巴也被穆鳶用手指死死掐住,往上面抬得更高。
水鬼依然沒有動靜,但是穆鳶卻是眉頭皺得更緊。
她料算錯了,這是個水鬼不假,但是本質上她也不過是個殼子,看著是個人的模樣,但是里面卻沒有靈魂。
那些身處在水中井中的鬼怪,往往因為冤屈而溺死,或者在意外中死亡,帶著怨氣,久而久之成了惡鬼。但他們死于水中,故而也就只能在水中過活,從而有了個名字叫做水鬼。
本質上是鬼,也就是靈魂,但是這個丫頭卻根本沒有靈魂,三魂七魄一個不剩,哪里能叫鬼,分明就是個行走的殼子了。
穆鳶松了她,而水鬼依然安靜的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看著穆鳶,但穆鳶卻有了別的心思。
她扶了扶頭上戴著的玉釵,感覺到里面慣常毫無動靜的桑羅似乎微微抖了抖,穆鳶的眸子微微低垂了些。
但她此刻卻什么都沒有做,只管回了頭去,看著這個山洞。
這個洞口四周都是石頭,卻不是那種類似于圍獵行宮中的墓穴一般用人工鑿出來的,而是一看便是天然形成了的孔洞。
本該是陰暗的洞府卻是一片光明,穆鳶皺著眉頭左右去看,就看到那墻上鑲嵌進去的珠子。
夜明珠,這絕對不是一個深井連通的地面以下該有的物件。
穆鳶皺著眉頭,覺得此處都是蹊蹺的很,但是手上閃爍著的金色令牌卻催使她往前面走去。
穆鳶攥著那令牌,一步步的往前面走,而后在那夜明珠照耀不到的石洞深處,她看到了那陰暗的角落里有個東西。
女人加快了步子,哪怕身上的冰冷潮濕也讓她沒有放慢步調。等她走到了那陰暗處的時候確實看不清楚面前東西的模樣了。
即使穆鳶現在味覺恢復,觸覺靈敏,但是她在黑暗中看不清東西的視覺卻一直跟著她。
她先是將手上的金牌放進了懷里,妥貼的保證它不會遺落,而她的手則是伸向了面前,細細的摩挲著,而后她就摸到了個物件。上何上圾。
一個木箱,推了推顯然頗重,穆鳶也摸到了箱子兩邊的把手。
她抿緊了唇角,而后用力的伸手拉拽著那銅質把手把箱子往外面拖拽,木箱和地面磕碰出了劇烈的聲響。而后,總算將那箱子拖到了光亮處,穆鳶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瞧著面前的木箱。
這木箱是紅木的,雖然不及別的木頭的精貴,但是卻足夠結實堅硬,邊上使用銅皮包裹著,看上去光滑的很。而在那木箱之上還貼著不少黃符,穆鳶根本不敢去碰,因為就在剛才她不小心小手指碰了下,就覺得刺骨的疼。
而后穆鳶的眼睛聚焦在了那木箱上面擺放的鎖頭上。
那是個很精巧的鎖頭,粗看上去似乎是普通的銅鎖,可是細細看去卻能瞧見上頭沒有鎖眼,取而代之的是六個可以撥動的旋鈕,上面刻著的是繁體的數字,壹,貳,叁……
這種東西穆鳶叫它密碼鎖,很常見,但那是她上輩子很常見的,但如今卻在一個不知名的洞里看到了。
穆鳶的手指尖有些顫抖,她去拿那個鎖頭,卻看到那鎖頭的旁邊刻著一行小字。
‘天朝開國大典?’
熟悉的簡體字,熟悉的標點符號,還有熟悉的字體。
穆鳶只覺得自己的指尖越發的顫抖起來,她摸索著握住了那個鎖頭,咬著牙,幾乎要咬出血了一般。
而后她緩慢的轉動那些數字旋鈕,拼出了個字串來。
壹玖肆玖壹零零壹。
詭異的感覺再次襲上了穆鳶的心頭,這種似乎恍然隔世一般的奇怪境遇讓穆鳶幾乎指尖都在顫抖。而后,她愣愣的瞧著手上的鎖頭,
在最后一個壹拼上的時候,那鎖頭發出了個“咔”的一聲,而后,箱子上的黃符居然是盡數燃燒殆盡,瞬間成了飛灰。
而穆鳶卻在變成了鬼以后第一次想要高喊一句:活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