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風一生所愿便是能隨心而行,本以為強大了便可以不用做出違心之事,可還是終究做出不想做的抉擇。
夜色中的山谷幽靜秀美,而今夜注定是要添了怒吼錚鳴、染上殷殷血色。
程浩風和胡仙仙一路悲愴沉默,到得休整的小平壩,立即下令進攻。
石崖之上有數不清的小孔,這些碗大的小孔之后,穿連貫通著回廊。
見平叛大軍沖鋒而上,回廊中的叛軍飛快射出短箭。那種箭枝雖短,穿透力卻更強,非常適合居高臨下射殺。
胡仙仙和程浩風懸停半空中,各以霧隱無隙網和黑盾阻擋箭雨。
他們阻擋了半數箭枝,仍有不少士兵被射中,慘叫聲不斷從身后傳來。
看著同袍傷亡,平叛大軍將士也無人退縮,最后幾乎是踏著前方士兵的尸體沖到了石窟大門前。
石窟入口大門有三座,大石門后必有機關埋伏。因此,讓士兵們先分立兩旁,程浩風、胡仙仙各對著一門以靈力砸破石門。
程浩風執著墨冰劍盡引靈氣凝注其上,騰身躍起左右斜劈兩下,厚重石門立刻裂開兩條縫。他再橫身飛起,直刺兩條裂縫相交處。
“咔……嘩嘩……”
石門碎裂、垮開,門后突然涌出大水!水勢兇猛,程浩風連忙將身形拔高,同時揮手凝出幾個氣泡,將隔門邊近的一百多名士兵救到空中。
大水猛沖之勢只有那么一瞬,隨后就緩下來。有上百名士兵被沖得撲倒,伏在水中嗆咳不停。
進攻這一門的人都有些狼狽,但好在沒有人犧牲。知道沒有什么實際的傷害之后,眾將士都略松懈了一下,這一松懈才聞出這水惡臭刺鼻!
他們馬上想到,這山崖之上飲用水都只靠兩眼山泉,那來這么大一股水?
“可惡!老子先前嚇懵了,都沒聞出來尿騷味兒!噦……”
一個士兵嚷道,很多士兵都跟著嚷起來,程浩風也微微皺了皺眉。
士兵們叫罵著舉刀沖進石窟,既有神勇之氣又有羞惱之氣,熱血戰場硬生生帶出了滑稽感。
胡仙仙那邊的石門打開后,就真有些慘烈了。她以慧心玉劍裂開石門,石門還未完全破碎時,里面射出暗器。
“嗖、嗖、嗖……”勁風響過,尖利短矛閃著寒光而來。
胡仙仙輕旋身體,兩腿劈叉橫踢,踢開兩根短矛,同時手中玉劍斬斷一根短矛。如此接連抵擋,但短矛密射不休。
她擋開多數短矛,士兵們也盡量趴伏閃避,但仍有幾名士兵傷亡。
短矛射完,石門“轟”的垮開一個大洞。士兵們翻身而起,就朝洞口沖去。
“啊……”慘叫聲劃破夜空,先沖過去的士兵都倒地身亡,他們流的血很少,可雙手都迅速變成紫黑色。
胡仙仙讓士兵們趕緊退后,她彈開護體光罩才緩緩靠近門洞。靠近后,她才看清門洞之后不是通道,而是黑漆漆的石壁,石壁之上滿是細小勾刺。
定睛一看,勾刺之上暗綠熒光輕閃,顯然淬了劇毒。那些沖在前的士兵肯定是夜間視物不清,雙手觸碰到了毒刺,中毒而亡。
胡仙仙深呼吸兩下,盡調靈氣御劍刺去,“砰啪”聲大響,石壁上瞬間布滿蜘蛛網狀的裂紋。
裂紋一起,“嘎咔”怪響聲不斷傳來,胡仙仙意識到這是絞盤轉動機關的聲響。
“退后!臥倒!”她以靈氣擴聲下令,撒開霧隱無隙網兜擋以防不測。
那石壁極快裂開,露出許多蜂窩狀小凹洞。她還未及反應過來這些是什么東西,小凹洞中噴?射出無數鐵砂!
鐵砂射來的速度比短矛快很多,沖擊力也大得多,胡仙仙覺得霧隱無隙網和靈氣光罩都將要被穿透。
她咬牙撐著,催御靈氣凝出一塊冰堵住一個小凹洞。那個小凹洞只一旋轉,又噴出鐵砂。
短矛有射?盡之時,鐵砂似乎無窮無盡。
胡仙仙橫身倒飛,飛離鐵砂攻擊范圍,略緩一口氣,凝神細思,想起冰塊?堵住小凹洞時,那洞口曾旋轉一下。既能旋轉應變,這些機關應該就有人控?制。
就算無人控制,洞壁之后也會有機關室,不論如何,先毀了這些機關再說。
胡仙仙飛回后,沒再以霧隱無隙網擋開鐵砂,被射中而傷亡的士兵更多了些。
但她此刻來不及保護他們,竭盡全力御劍直擊其中一個小凹洞。
小凹洞“咄”的一聲響,不再噴鐵砂。又是“叮當”脆響傳來,才發現石壁是混入了鐵條而建。
還好慧心玉劍能削鐵如泥,很快就破開一個水桶大的洞口,見到其中有敵人慌亂跑動。
“破軍鐵衛,擴開通道!”
胡仙仙下令后,身形一縮,飛了進去。
破軍鐵衛們匍匐向前,到得石壁之下,再一邊閃避,一邊用工具擴大通道口。
胡仙仙進去之后,毫不手軟地先殺掉控制機關的敵軍,再瞄準那些機關發動的關鍵處,蠻力破壞掉機關。
鐵砂停止噴?射,通道已經擴到三人并排可入。胡仙仙一招手,大軍立即沖入,與石窟中的敵人奮力拼殺。
這機關室之后是三條小通道,胡仙仙帶僅剩的六十多名破軍鐵衛從左邊攻進,讓其余兩路人馬以響彈聯絡。
響彈類似于爆竹,但無需燃放,只要重重扔在地上就能爆出巨響。
他們約定好了以響起的聲數傳遞簡單訊息。
這兩處石門攻破,那第三道門且不管它,只留了一百多名士兵守在那里,防止敵軍逃跑。
胡仙仙和程浩風在石窟之中猛攻,亥時初,兩人就在石窟當中形似大廳的地方會面。
簡略說了戰況后,胡仙仙問:“無仇是跟你行動的,他那三百名專門對付神獒隊的兵表現如何?”
“有些奇怪,一路之上只遇上幾只大狗,幾乎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只遇見幾只?”胡仙仙深感蹊蹺,左右環視這約有三丈見方的大廳,只見四壁皆有燈盞,燈火輝煌之下卻是器具簡單,簡單到只有一桌四椅。
“浩風,快退出去!這里有問題!”胡仙仙拉起程浩風就往左邊小門掠行。
程浩風被逼迫時,只能盡快救人質,可拼盡全力仍有人死去,他心神劇震之下,心思就沒那么細膩,反應就沒那么靈敏。
胡仙仙又是粗心大意之人,進攻得比較順利,就沒想到會有針對他二人的陷阱。
掠至門邊,只差一點點就出去,可那石門已然重重落下。
“嘎嘎……”怪笑聲不斷,“本以為困住一個就不錯,沒想到兩個都一起困住了!”
是黑娃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細辨聲音來源。
“你們就在這里等死吧!你們放心,你們的部下很快就會來追隨你們!哈哈,這石窟中的通道已經隔成無數段,每一段中都有陷阱,必將你們各各殲滅!”
黑娃話音一落,洞廳中的燈全部熄滅,胡仙仙驚慌地緊緊握住程浩風的手。
她不是因為突然的黑暗而驚慌,是燈火無風全熄就說明黑娃將這大廳的鮮活之氣完全隔絕,他們將面臨窒息之噩。
天然洞窟中的空氣再稀薄也會多少有一些,這般完全隔絕,必是人為。
胡仙仙額頭處有些悶疼,心臟很累,累得似乎快跳不動。她手腳軟軟的滿是無力感,情緒卻又煩躁得想亂打亂踢泄憤。
程浩風捏捏她手心,讓她鎮靜,她扯了扯嘴角,扯出個難看笑容。
他們雖與常人不同,有辦法不去呼吸空氣也能暫時活著,可要想靠自身功力出去已是不能。
“仙仙……這洞窟如此之大,不可能完全閉塞……我們想岔了……嗯……咦……”
程浩風快步去摸那些燈盞,蘸點燈油聞了聞。
見他皺眉沉思,胡仙仙扶著洞壁慢慢走過去,也蘸點燈油。
可她還沒湊到鼻端聞,就覺得指尖麻木,低聲道:"這……這燈油有毒……我指尖麻得發僵……”
“嗯?我功力比你高,指尖沒感覺異樣,聞到的氣味也是從未接觸過的味道。你這一說提醒我了,這是麻醉劑!藥?性?非常強,可以蒸騰出水汽從口鼻吸收,也可以從皮膚滲透入體的麻醉劑!”
程浩風解釋一番,胡仙仙立即明白身體不適感覺是經脈被麻痹,并非窒息,立即松了一口氣。
而后,見程浩風以墨冰劍輕削燈盞下來,堆放往一處,就咬牙忍著不適感,幫他做事。
程浩風一邊削去燈盞,一邊凝出冰坨堵在燈盞連桿上。因那連桿是中空的,還隱隱有熱氣,應該是在其它地方加熱傳導,使燈油中麻醉劑飄散。而燈火會全滅,也定因其中有機關。
待得所有燈臺的連接桿堵好,胡仙仙覺得那種胸悶感完全消失,就向程浩風甜甜一笑。
兩人合力,分別以墨冰劍和慧心玉劍直刺石門,只聽“咵”的一聲,就將石門破開。
他們一前一后飛身出去,先發響彈三聲,告知士兵們不要因被分斷就驚慌,各自按部就班戰斗就好。
然后,兩人飛掠各處,將通道中那些石門一道又一道的盡皆破開。
先前因通道逼仄,被斷在各處的士兵都是毫無章法地應戰,而對地形熟悉的敵軍則是有條不紊地攻擊。
讓平叛軍更不寒而栗的是,走著走著就突然腥風襲來,還無法做出應對,就有大狗躥出,直撲雙肩,一口咬破頸部動脈。
石門破開,平叛大軍連在一起后,程浩風得以指揮眾將士有序對敵,也能調血無仇往大狗多的地方去應戰。
到得子時,戰斗已近尾聲。程浩風和胡仙仙選了間寬敞石室,聽部下稟報戰況。
“稟國師,有一個俘虜很奇怪!”門口一個小兵急切來報。
“押上來!”
那人押來之后,才見他滿臉泥灰,穿著一般士兵軍服,惱怒地讓押送他的人快放開手。
程浩風仔細看一看這俘虜就笑道:“哈哈,韓澤燦,你如何弄成這般模樣?!”
那人正是想混在一般士兵當中趁機逃走的韓澤燦,見程浩風認出他,他也不再低著頭掩藏面容。
他昂起頭,冷笑道:“擒住本王又如何?黑尊還有妙計,定能盡誅你等奸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