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認(rèn)識他?”舒嫣華疑惑的看著哥哥,問道。
“近來在上京城裡大出風(fēng)頭的謝才子,誰不認(rèn)識?”
如果舒鴻煊話語裡沒有這麼明顯的諷刺意味,這話聽著還是對謝志安的誇獎,只是一配上他那若隱若無的嘲諷,就有一種看小丑的感覺。
“謝志安在上京很出風(fēng)頭?”舒嫣華挑挑眉。
“你一心撲在女學(xué)裡,自然不知道謝才子近來的名聲,他的詩詞歌賦爲(wèi)人所稱道,今日過後,恐怕更會受人追捧。”
舒鴻煊說起謝志安的時候,語氣中仍然有著一種淡淡的諷刺。
謝志安不是要出風(fēng)頭嗎?那他就如他所願,他今天在二皇子府的宴會上,對謝志安點到爲(wèi)止的讚賞,連二皇子都開始對謝志安刮目相看,不少青年才俊對謝志安心生嫉妒,這就足夠了。
能來參加宴會的,除了書香門第,還有勳貴子弟,這些勳貴子弟對讀書一途並不看重,家裡也不指望他們能高中進士,只要談吐得體,不是不學(xué)無術(shù)的草包即可。
勳貴子弟都有一種心高氣傲之感,在其他場合還好,在二皇子府舉辦的才俊宴上,只能靜靜的看著清流子弟各展神通,得到諸多人的稱讚。
舒鴻煊交友廣闊,他爲(wèi)人豪爽,並沒有門弟之見,交往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就是身穿華貴衣服陪著樵夫在街邊小攤吃東西都有過,所以他認(rèn)識的勳貴子弟很多,與他交情還不錯,他對這些人的想法很瞭解。
如果謝志安跟他一樣,是出身勳貴,那些勳貴子弟不僅不會敵視他,反而會跟他玩得好——勳貴自來與清流不對頭,就好像朝堂上武將與文官自來也不對頭一樣,自家父輩的不對頭,代代延續(xù)到自家孩子身上,能有一個出身勳貴的子弟穩(wěn)壓一頭清流子弟,是所有勳貴都喜聞樂見的事。
所以當(dāng)初舒鴻煊在會試和殿試中橫空出世,成爲(wèi)大夏朝最年輕的三元及第,幾乎所有的勳貴都對舒鴻煊非常讚賞。
又因爲(wèi)舒鴻煊師承周大儒,周大儒是清流士子的首領(lǐng),對舒鴻煊的殿試策論在清流心中也要讚一聲好,清流對舒鴻煊也非常看好。
舒鴻煊是如今上京城中唯一能在勳貴和清流吃得開的人。
而謝志安出身清流,名聲漸響,今兒在宴會上不僅力壓其他學(xué)子,還讓勳貴子弟看不順眼,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對舒鴻煊來說,他一直都認(rèn)爲(wèi),在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之前,在人前不要太過嘚瑟,總有人看不慣你的嘚瑟,萬一吃了暗虧,想去找人算賬找不著地兒。
就是源於此,上輩子的舒鴻煊一樣是等到高中狀元之後纔在上京城中嶄露頭角,此前無論是勳貴或是清流,知道他師承周大儒的人都少之又少。
靠老師不如靠自己——這個一直是舒鴻煊行事的原則。
他說過,所有傷害妹妹的人,他都不會放過,就憑謝志安上輩子對妹妹做的事,這輩子即使還沒有對不起妹妹,然而他還是不準(zhǔn)備放過他。
他就是如此瑕疵必報的人,他從來沒有否認(rèn)這一點,誰說上輩子的仇就不能延續(xù)到這輩子繼續(xù)報的?他又不是聖人!
聖人還會生氣呢,佛祖也會怒目金剛。
打壓謝志安這種低級的手段,他不會做,這樣對謝志安來說太便宜他了。
讓一個人瘋狂的事是什麼?
將欲取之,必先予之。
謝志安現(xiàn)在最在乎什麼,他就助他一臂之力,給他什麼,然後在他欲攀上高峰的時候,再把他的梯子抽掉。
從來沒有攀爬上高峰是最絕望的?
不,是快要到最高峰的時候,只差一步就能登頂?shù)臅r候,摔了下來,纔是讓人最絕望的。
曾經(jīng)的一步之遙,成了天墜之別。
所以,舒鴻煊對謝志安的態(tài)度很友好,對他點到即止的讚賞,都讓其他人,包括二皇子很看好謝志安。
偏偏他是站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對謝志安做出的點評,其他人或許沒有察覺,可他敢保證,謝志安一定察覺到了。
他對謝志安,隱晦的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倨傲。
謝志安與他同齡,謝志安還在爲(wèi)打響自己名聲而汲汲營營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陛下身邊器重的臣子,連二皇子都對他客氣三分,謝志安想要的名聲,還要通過他的幫助才能更上一層樓。
這樣的憋屈,應(yīng)該會很難受吧?
難受就好,他要的,就是謝志安的難受。
心中難受至極,表面上還要對他客氣有加,還要與他客套打好關(guān)係。
今日過後,謝志安的名聲更上一層樓,可他要面對的,可能是接踵而至的針對——不管是勳貴的,還是看他不順眼的清流子弟。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學(xué)子們又怎會讓謝志安專美於前?
“謝志安的事,你不用管,你乖乖上你的學(xué),讀你的書,交你的朋友,空閒的時候,多跟江姑娘聯(lián)絡(luò)感情,這等人,不值得你花心思在他身上。”
舒鴻煊淡淡的對妹妹道,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說的,妹妹這輩子有更好的選擇,何必要搭理謝志安,把時間浪費在他身上,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可是,他好像認(rèn)出我來了。”
舒嫣華遲疑的道,她當(dāng)然不想搭理謝志安,可她想不到謝志安會認(rèn)出她,這下有些麻煩了。
妹妹語焉不詳?shù)脑挘骧欖右宦牼兔靼祝斑@都能認(rèn)出你來?”
見妹妹點頭,舒鴻煊嗤笑一聲,“那就認(rèn)出來好了,他還能做什麼?難道要以此來要挾你?”
謝志安以爲(wèi)能認(rèn)出妹妹是在益昌郡有過交集的嚴(yán)姑娘,就能借此要挾?
未免太天真。
不說他有沒有證據(jù)證明在益昌郡見到是不是妹妹,就是有證據(jù)又如何?跟妹妹在一起的人,可是五皇子殿下,這事兒連陛下和靜妃娘娘都知道,謝志安還能怎麼要挾?
要挾一個人,是要抓住他的軟肋才能要挾,妹妹這個可不是軟肋,而是馬蜂窩——敢拿出來要挾,第一個不放過謝志安的,不是他這個做哥哥的,而是五殿下,是陛下,是靜妃娘娘。
他相信謝志安不是一個蠢笨的人,不會做這等蠢事。
舒鴻煊揉了揉妹妹的頭,柔聲道:“不需你多想,有事也有哥哥盯著呢,天色不早,我們回去找玉兒,就跟二皇子告辭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