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金鷹一路板著臉跟著周廣來到淮州。好在荊門和流仙觀不在一個方向,終于可以跟他分開了。
跟周廣分開后又走了一路,最后通過一條林蔭石道,終于抵達(dá)流仙觀。
玄定真人手持一把玉柄拂塵和幾名道童在山門前已恭候多時,見皇甫金鷹一行人出現(xiàn)在視線里便忙迎過去。
“無量壽佛,”玄定真人來到皇甫金鷹馬前行了個禮,“宮主別來無恙,貧道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道長無需多禮。”皇甫金鷹忙下馬扶起玄定真人。
皇甫然州等人也跟著下了馬,湊過來,跟玄定真人一一見過后便隨著真人和幾名道童進(jìn)了流仙觀。玄定真人還是那個樣子,一把胡子跟拂塵一般長,鬢角已有白發(fā),但面容卻十分年輕。
皇甫然州和鹔鹴等人跟著皇甫金鷹玄定真人進(jìn)了正殿,拜過三清尊像后便入了后堂。后堂道童已備好茶水,玄定真人引皇甫金鷹坐下,道,“宮主一路勞頓,暫且就在此歇息片刻吧。”
“我給道兄的書信,可有收到?”皇甫金鷹端起茶杯,問。
“已收到。”
“那你也就知道我的用意了。”皇甫金鷹指了指坐在旁邊的皇甫然州,“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被妖女所惑,生了雜念,我想讓他在你這里待上一段時日以清心思過。這段時間就勞煩道兄幫我照看下他了。”
“唉,有什么勞煩不勞煩的呢,照顧世侄我責(zé)無旁貸。”
皇甫然州坐在一旁,并不說話。
皇甫金鷹又道,“后天威遠(yuǎn)鏢局的溫老爺子要去皓月宮拜訪我,所以我得提前回宮準(zhǔn)備準(zhǔn)備。現(xiàn)在我已將然州送到你這里,也就放心了。我再坐一會便要動身回皓月宮,以后然州就煩勞你幫我操心了。”
“無妨,你且放心去吧,我還能怠慢了世侄么?”
“然州,”皇甫金鷹放下茶杯,朝皇甫然州喚了聲。
“在。”
“之后三個月你就在流仙觀好好清心思過,在觀中要聽道長的話,不要給道長添麻煩。”皇甫金鷹說著,加重了語氣,“還有,朱儀殿的人這幾天也在淮州,你給我聽好了,不許惹是生非,不準(zhǔn)再跟朱儀殿的人有任何來往。沒我的吩咐,不許出流仙觀半步。”
“是。”皇甫然州應(yīng)著。
“哎喲,還不許出觀門半步,”玄定真人覺得有點苛刻,扯了扯皇甫金鷹,“你這哪是送他來思過,這分明就是軟禁嘛。”
“唉,這也是為他好。以后就讓他跟著你讀書聽道,早些丟了那些非分之想吧。” 皇甫金鷹繼續(xù)囑咐著,“如果他有任何異動或者不聽話的,隨時告知我,我來收拾他。”
“孩兒一定謹(jǐn)記父親教誨,認(rèn)真讀書聽道,清心思過。”皇甫然州從坐位上站起半跪在父親面前,“絕不惹是生非,絕不結(jié)交奸邪,絕不出觀門半步,絕不給道長惹麻煩,請父親放心。”
“好,你既然都這么說了,那為父就放心了。后天你溫伯父要來拜訪我,我要回宮準(zhǔn)備準(zhǔn)備,就不多待了。希望你好好在這里清心思過,待三個月后,為父自會過來接你回皓月宮。”皇甫金鷹說著整理著衣襟,便欲離開。
“請父親放心,孩兒一定安分思過。”
“好。希望你記住今天自己說的話。要是再給我惹出什么事端,看我怎么收拾你。”皇甫金鷹跟兒子囑咐完,瞬間臉色又變得溫和起來望向旁邊的鹔鹴,“鹴兒啊,要不要跟義父一起回宮啊?”
“啊,不了吧,鹴兒想留在這里陪哥哥。”鹔鹴看了眼皇甫然州。
“他在這里青燈古案的,有什么可陪的?還是回宮陪義父吧,啊?”
“義父見諒,鹴兒想留下陪哥哥。”鹔鹴說著跪下來。
皇甫金鷹看鹔鹴完全沒有要跟自己回宮的意思,沉默了片刻也就算了。但愿有鹔鹴在,兒子能更快擯棄那些雜念吧。
皇甫金鷹又喝了幾口茶,見天色已不早便吩咐隨從備好馬匹準(zhǔn)備回皓月宮了。
皇甫然州等人送皇甫金鷹到門口,皇甫金鷹上了馬又看了眼兒子,略帶不舍地踢了腳馬肚子,扭頭上了路,五六個侍從緊跟其后。隨著馬蹄踩起一路塵土,父親的影子漸行漸遠(yuǎn)。
“哥哥,”見義父走遠(yuǎn),鹔鹴拉著哥哥,“你千萬不要有壓力,我們好好在這里待三個月,什么事都會過去。”
“呵呵,”皇甫然州自嘲地笑笑,“我犯錯受罰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還來安慰我。”
“無量壽佛,少主言重了。”玄定真人笑起來,“‘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guān)風(fēng)與月’,自古英雄愛美人,再平常不過。你喜歡一個女人有什么錯呢?”
“道長此話倒很有意思,”聽完真人一番話,皇甫然州有些不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錯了,你又怎說我沒錯呢?”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喜歡周曉迷,這件事本無對錯。”玄定真人揮了揮拂塵,“若這事真要有個錯處,那就只能怨周大小姐生在朱儀殿了。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一般都是出于認(rèn)同和欣賞。世人認(rèn)為你錯,不是錯在你愛上了一個女人,而是錯在你作為一個仁人君子,卻對一個妖女有了認(rèn)同和欣賞。你父親是個慈悲之人,向來嫉恨那些狠辣之輩,你對周曉迷有了認(rèn)同,無異于告訴世人你心中的正邪失了平衡。所以你父親責(zé)罰你,是不想讓你被邪念所控制,失了你的善良。”
“道長說的有理,可我也并沒有因為周曉迷而迷失自己啊。”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事情才簡單了呢。你在我這里,每天看看書,彈彈琴,悠哉悠哉待上三個月,等風(fēng)頭一過,你父親再把你接回去,這事不就完了么?哪有你想的那么嚴(yán)重。”玄定真人摸摸胡子,“你父親還說讓我看著你不讓你出門,嗨,都是些什么沒天理的規(guī)矩,我才懶得管你呢,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想出去逛就出去逛,每天晚上能回來就行。”
“哇,道長你真好。”大莊聽完,立即高興地說道。
“是啊是啊,那真是太好了。”小莊跟著也激動起來。
玄定真人的確是個極和善的人,聽他這么一說,皇甫然州心里也明朗很多,在這里清清靜靜住一段時間,風(fēng)頭一過,這事就算完了,誰還總拿出來說呢。似乎事情確實沒有那么復(fù)雜。
“呵呵,那以后就請道長多多關(guān)照了。”皇甫然州笑著跟玄定真人作了個揖。
“無量壽佛,少主無須多禮,好說好說。”玄定真人揮了下拂塵還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