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廣和周曉迷站在朱儀殿大殿上,望著手捧一只錦盒跪在下面的孫壽,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
關于孫壽帶人襲擊千絕谷的事周廣和周曉迷也第一時間聞得了消息,周廣沒想到一本《演天機》竟能讓孫壽如此精進,也很奇怪孫壽到底是為一件什么東西如此大費周章。不過,當周廣看到這件東西的時候,他瞬間理解了,他更沒想到孫壽竟還將這東西捧了來,要送給他。
“殿主恩賜《演天機》,孫壽日夜研習,時刻不忘殿主大恩,無以為報。上天相助,孫壽打聽到四大仙株之一的靈蛇花就在千絕谷,孫壽喜極在心,想著殿主若得了此物就能攻破《尼南經》第九成了。孫壽依照《演天機》中的記載制成了七星連環弩,操演出了百劍渾天陣,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將靈蛇花奪來。我知殿主亟待靈蛇花練功,今日特將此花獻上,以解殿主之憂,報殿主賜書大恩。”跪在地上的孫壽手捧一只打開的錦盒目光真誠地望著周廣,盒子里是一株被風干的長著蛇紋莖葉的植物。
如此情景,周廣驚喜之外竟還生出一絲感動。
靈蛇花,一種與扇葉靈芝、龍須人參、冰蕊雪蓮并稱四大仙株的靈草,因莖葉脈絡極像蛇皮而得名。周廣所練的《尼南經》雖威力巨大但漏洞頗多,練上八成就會對修練者形成反傷,且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十分兇險,所以修練時必須要有靈草輔助護住心脈方能確保平安。周廣為練功尋找四大仙株多年,龍須人參被一位方士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皇甫然州,他就不指望了。冰蕊雪蓮在極北苦寒之地,他也暫時不指望了。所以一直在找扇葉靈芝和靈蛇花。也不知孫壽為何跟靈草就如此有緣分,他苦心找了多年未果,孫壽卻稍加用心就找到了,之前的扇葉靈芝是這樣,現在的靈蛇花也是這樣……
“孫先生是怎么打聽到靈蛇花在千絕谷的?”周廣問。
“這個嘛,孫壽自有辦法。”孫壽饒有深意地笑笑。如今的孫壽似乎真的已脫胎換骨,儀容神態皆已有大人物的風采,只是眼神中那股陰黠萬年不變。
“據說孫先生當時帶了好幾百人手持七星連環弩圍攻千絕谷,”周曉迷踱步到鋪著貂皮軟褥的長椅上坐下,“孫先生真是好大魄力啊。”
“謀大事,自然是要有些陣勢的。千絕谷地勢獨特易守難攻,若欲圖之,沒點人手怎么行。”孫壽如今說話的語氣也開始豪氣萬丈。
“那百劍渾天陣當真這么厲害?居然能困住段明章。”周廣又問。
“殿主有所不知,”孫壽沾沾自喜起來,“百劍渾天陣是《演天機》中規模最大的劍陣,孫壽精心挑選了百名劍士排演數月才大致成型,此劍陣玄妙無比,一個成熟的百劍渾天陣莫說是段明章了,就是神仙也插翅難飛。不過孫壽排演的時日較短,劍陣真正的威力還不能完全展現,段明章在陣中被困了半個時辰便擺脫出來。但孫壽的目的也并不是想制服段明章。孫壽在千絕谷前門大肆進攻,實則是聲東擊西給繞后進入谷中的人制造機會。即使打敗了段明章他也未必肯交出靈蛇花,但段明章有兩名嬌妾,愛如至寶,若以此二女做要挾,段明章必然就范。”
“孫先生真是費心了。”周廣將跪在地上的孫壽扶起來并示意他坐下說話。孫壽為此次行動的周全思慮真是讓周廣都驚了,從制造連環弩排演劍陣,到掐準段明章四大弟子都不在之機,再到聲東擊西繞后去抓段明章的愛妾……足見用心之深。“孫先生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孫壽擺擺手,“為殿主,孫壽甘效犬馬之勞。”
“孫先生這回的確是知己知彼攻其不備打了個漂亮仗。不過,”周曉迷呼了口氣,話鋒陡轉,“千絕谷一干人等皆非等閑之輩,這回先生的確是占了便宜,但段明章和他座下四大弟子必然不會甘受欺辱,日后必對先生有所報復,不知先生可有應對之策?”
“這個孫壽也想過,”孫壽淡然而笑,“孫壽早已在山上布下道道陷阱設下重重機關,千絕谷縱是帶來天兵天將,也休想踏入我荊門一步。”
“如此,”周曉迷不以為然,“若我是段明章,我就派人駐在山下將山體整個圍住。雖踏不進荊門,難道荊門里的人還一輩子不出來?山上的機關陣雖能抵雄兵百萬,可一旦下了山,先生又如何應對?先生的用毒術和機關術如今已是獨步天下,可論武功的話,不說段明章,就是他座下隨便一個徒弟也能將你置于死地啊。”
“這,”孫壽臉上頓生難色。周曉迷這樣說,他倒是的確沒想那么多。“哎呀,”孫壽忽然朝周廣又跪下來,“哎呀,求殿主庇佑啊。孫壽勢單力薄的確還不足以與千絕谷抗衡。我當時在段明章兩個小老婆的脖子上還劃了一刀,段明章愛他兩個小老婆如命,必是不會輕易甘休的。”
“孫先生請起,”周廣又把孫壽扶起來,“孫先生是為周某才如此冒險的,周某豈能置先生于不顧呢?先生這段時日就先留在朱儀殿,我們靜觀其變,看千絕谷那邊有何反應再尋應對之法。”
“有殿主相護,孫壽無憂矣。”孫壽站起來,滿眼喜色。
“說起來,我周某都還沒見識過西冥閻官段明章呢,”周廣微微仰起頭,“就知道他應該比我大幾歲,本事應該不錯,在千絕谷成天摟著兩個小老婆做些上不了臺面的生意。”說著,周廣又望向孫壽,“你見過他兩個小老婆吧,他兩個小老婆究竟姿色如何竟能讓他如此癡迷?”
“呃,這個嘛,”孫壽滯了滯,“就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人,也就二十七八歲的光景,確也有些姿色。不過,”孫壽說著看了眼周曉迷,“這段明章也是沒見過大小姐,他兩個小老婆加起來還不如大小姐一根手指頭呢,若是大小姐站在他面前,他非得神魂顛倒不可。”
“住口!”孫壽剛說完,周曉迷便極為不悅地喝了聲,“什么狗男人的下流混賬話,你們說便說,扯我作什么?把我當做什么人?”
“哎呀,該死該死,”孫壽一時反應過來說錯了話,忙賠罪,“孫壽一時失言,冒犯了大小姐,別無他意,大小姐莫怪。”
“孩兒莫惱,”周廣見周曉迷不高興了,過去摸周曉迷的頭,“孫先生沒有別的意思,孩兒莫惱。”
“孫先生不是來送靈蛇花的么,”周曉迷不想再聽他們扯閑話了,把話題給他們找回來,“既然靈蛇花已到手,父親打算何時開始練功?”
其實上一次用扇葉靈芝攻破了《尼南經》第八成,周廣已是能穩處不敗之地,但就像他所領悟的一樣,在這沒有章法的江湖,要想永遠不受別人擺布,還擁有擺布別人的權利,就一定要永遠都比別人強,而且越強越好。
“孫先生,”周廣望著孫壽,“孫先生當真愿意將靈蛇花送給周某么?”
“那是自然啊,”孫壽十分誠懇,“我孫壽武功平平江湖上又多仇敵,助殿主練成神功,孫壽也好尋個庇佑啊。”
周廣知道孫壽的意思,孫壽對自己的想法也毫不避諱。周廣走近放在桌上的錦盒,用手摸了摸靈蛇花,“我周某從不白受人饋贈,既如此,周某再送先生一本《弄燕二十九式》,先生雖在機關數術方面天資過人,但也要有幾套防身之技傍身才好。這《二十九式》里有幾套指法和掌法,先生若能練下來,江湖八成以上的人日后都不敢再找先生麻煩了。”
“哎呀,”聽到周廣又要送一本秘籍給他,孫壽眼睛一亮,忙又跪下道謝,“殿主大恩,孫壽真是萬死也難報萬一啊。”
“先生不必如此,”周廣將孫壽扶起來,“都是先生應得的。”周廣說著揮手示意侍從去藏書樓上取書。“孩兒,”周廣又一把攬過周曉迷,“從今日起,為父便要開始在練功房閉關了,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能出關。”
“父親練功時仔細些,”周曉迷關切地望著周廣,“這《尼南經》第九成異常兇險,稍有不慎便可能當即斃命……”
“孩兒不必擔心,”周廣拍拍周曉迷肩膀,“為父我是什么人,再兇險為父也能化險為夷,況還有靈蛇花護體,萬無一失,孩兒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孩兒這段時日會派人一直守在練功房外,若有異樣,父親立即叫我便可。”
“嗯,”周廣應著,又拉拉周曉迷的手,“這些日子有勞你全權照看下你叔父,記得按時給他喂飯,每天推他到后園走一圈。”
“無需父親吩咐,孩兒知道。”
“還有,這段時間孫先生會留在朱儀殿,你要好生看待。千絕谷那邊的動靜你也留意著些,孫先生是為奪靈蛇花才得罪千絕谷的,我們不能不管,你見機行事,務必保孫先生周全。”
“孩兒知道了。”
朱儀殿正中央有個面積堪比正殿的練功房,大理石所筑,寬敞通亮,四壁用篆體紋滿內功心法掛滿各式掌法拳法的人形圖案,當中一張寬大的蓮花石臺,周廣就是在這里從一個江湖混混變成天下第一的。
周曉迷派人給孫壽安排了住處,并將《弄燕二十九式》給了孫壽。
當朱儀殿地面灑滿斜暉時,周曉迷和孫壽將周廣送進了練功房。練功房的門緩緩閉上,周曉迷視線遲遲沒有移開。之前已經攻破過第八成,所以這次周曉迷也并不是很擔心,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父親出關,那時候朱儀殿就真的可以無所顧及呼風喚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