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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須人參

皇甫然州坐在奔月殿臨窗的一處榻上,手里拿著周曉迷送來的拜貼,目光凝凝,似乎在沉思著什么。

拜貼是昨日黃昏時(shí)到的,送貼人氣喘吁吁,應(yīng)該是加急送來的。從并不工整的字跡上看應(yīng)該是周曉迷親筆,貼上只說將于八月初二(也就是今日)前來拜會,并沒說明緣由。皇甫然州將帖子拿給妹妹看,妹妹看完帖子說,肯定是為龍須人參而來,妹妹篤定的眼神也提醒了他,其實(shí)這并不難猜,如今讓周曉迷最煩惱的就是周廣的病情了,作為四大仙株之一的龍須人參無疑是最好的藥引。

那問題來了,周曉迷來要人參,他給還是不給?換句話說,周廣的命,他救還是不救……

妹妹也這樣問他,他默然許久,并未回答。

其實(shí),他有很多話不知怎么說,也說不出口。老實(shí)說,他并不希望周廣死,周廣來衡燕山看他并遵守承諾再?zèng)]去懸龍寺給楊柯報(bào)仇,他很感激。蘭瑤先生與靜和先生也還在朱儀殿,周廣的生死直接決定他們的生死。且前段時(shí)間出了那場事之后他更是覺得周廣根本就不能死。周廣雖邪,但邪而不惡。黑道一直以來有周廣鎮(zhèn)著,雖也沒斷過是非,但終究可控,一旦周廣不在了,奸人必將伺機(jī)作亂,后果實(shí)在不堪設(shè)想。其實(shí)如今這般朱儀殿和皓月宮雙足鼎立相互制衡就是最穩(wěn)定的局面。

周曉迷,皇甫然州現(xiàn)在對這個(gè)女人是又愛又恨。他承認(rèn),直至今日他都不曾放下過她,只是怕別人擔(dān)心,嘴上不說罷了。那日在祭臺上她過來扶他,他心中何止是動(dòng)容。周廣病危,他最擔(dān)心的就是周曉迷,擔(dān)心她太過悲傷,擔(dān)心她太過痛苦,江湖聚起了攻伐的勢力,他又擔(dān)心她應(yīng)付不來。想起如今她都要一個(gè)人面對這些,他就被針扎般的心疼。多少夜晚他站在樓上望著朱儀殿的方向恨不能自己飛過去,抱著她,安慰她,幫助她……當(dāng)然,最后證明他又自作多情了,人家手段比他狠多了,一場大屠殺把所有攻伐之勢全部消弭,用得著他瞎操心。他是個(gè)仁人君子,想想都心驚肉跳,近六百條人命,說殺就殺了,一個(gè)看上去嬌小柔弱的女子,兇暴殘忍,毫無悲憫之心,視人命如草芥,每每想到這里他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拿起皮鞭抽她兩下。

今日有些微風(fēng),晴空萬里無云。

周曉迷經(jīng)過兩天的行程最終來到衡燕山下。她站在山下,眼前是一行寬長而整齊的青石階梯,從腳邊浩然延伸到山上直至淹沒于林木掩映中。她駐足朝那山上凝望了會,這是她平生第一次踏進(jìn)皓月宮。她收回視線準(zhǔn)備上山,帶來的車輛馬匹都留在山下,只有明珠蠻子白橋炎牙四人跟在后面。

石階的盡頭,一座高大軒昂的大理石門巍然而立,兩旁是一片叢林茂密花木繁盛。門口左右各站著五名守衛(wèi),個(gè)個(gè)威猛精悍,旁邊還立著一個(gè)身著紫衣頭戴鈿花冰肌花貌的侍女。

那侍女見有人走近忙迎過去,朝周曉迷彎膝施了一禮道,“見過大小姐,婢女無傷在此恭候多時(shí)了。”

周曉迷停下腳步,眼前這個(gè)婢女容貌不俗且行止優(yōu)雅得體,皓月宮果然是一處書香風(fēng)雅之地,一個(gè)婢女的儀態(tài)都與別處不同。

“你曾見過我?”周曉迷問。

“不曾。”無傷答道。

“那你如何認(rèn)得我的?”

“大小姐姿容絕冠天下,婢女雖身在宮中也早有耳聞。今日親見,驚為天人,如洛神下界一般,如此風(fēng)華者,不是大小姐還能是誰。”

“呵,”周曉迷輕笑了聲,“皇甫少主身邊的侍婢都這么伶俐么?”

“唉?”無傷詫然,“大小姐怎知我是少主的侍婢?”

“我將拜帖下給皇甫然州,自然應(yīng)當(dāng)是他讓你來這里候我的。”

無傷會意以袖掩口抿嘴笑了笑,然后用手朝門里示意道,“大小姐請隨我來。”

周曉迷跟著無傷走進(jìn)皓月宮,明珠蠻子等四人緊隨其后。一行人走過幾個(gè)庭院又穿過幾番長廊,一路上高臺香軒雕梁畫棟,枝木蔥蘢繁花錦繡,恍若步入云宮仙境。炎牙白橋明珠蠻子跟著周曉迷也算見過世面了都忍不住瞧瞧看看,不過周曉迷倒是一直跟在無傷身后面無表情肅然走著,看不見這些似的。她心中有事,當(dāng)然無心左右了。

最后他們來到一處庭中,這里竟比剛才之所見還讓人嘆為觀止,流水傍假山,奇花映異木,還有仙鶴一對悠然踟躕于階上。庭之東南方向一座三層建筑恢弘又不失優(yōu)雅地巍巍而駐,上面一塊松木匾額鐫著“奔月殿”三個(gè)字。

無傷將周曉迷引進(jìn)奔月殿,正準(zhǔn)備帶周曉迷去二樓的時(shí)候,周曉迷吩咐蠻子等人在樓下候著,然后她獨(dú)自跟著走了上去。

來到二樓,無傷將周曉迷帶到一處四面掛著珠簾輕紗,中央擺著一張矮幾的地方,道了聲“大小姐請?jiān)诖松宰僦髌叹蛠怼!比缓蟊愎硗讼铝恕?

周曉迷環(huán)顧四周,珠簾薄紗輕盈嫻雅,木櫥上放著青瓷盞、美人觚等擺具,珠簾后置著一尊蓮花型熏鼎,從空中彌漫的香味判斷,焚的應(yīng)該是能安神的合歡香。周曉迷在矮幾旁的矮凳上坐下來,她注意到矮幾上除了有兩盞茶外還擺了幾盤散碎零食。可惜她此刻心事沉重,還吃什么零食。

皇甫然州還沒來,她低著頭注視著茶杯出神,似乎又開始想著什么。

她不知道,皇甫然州不覺間已掀簾走進(jìn)來,就站在她身后。他并未叫她,只靜靜注視了她一會。今天她著了身藕荷色錦花長裙,腰間系著絨絲緞帶掛著精巧的銀絲荷包,一條長長的披帛鋪在地面邊角繡著幾朵芍藥花。她面如脂玉,唇如桃瓣,頭上簪著步搖耳邊掛著珠翠,美貌婉轉(zhuǎn)依舊,只是明顯比之前消瘦了許多,本就清瘦的身軀看上去更是單薄地一陣風(fēng)就能吹走似得。因?yàn)槟菆龃笸罋ⅲ矢θ恢葸M(jìn)來時(shí)心中還有些郁憤,但見她憔悴如此,一時(shí)竟又心疼起來,剛才準(zhǔn)備好的一番斥責(zé)之辭全部吞了回去。

“不合你胃口么?一口都沒吃。”他望了望矮幾上那幾盤干果零食,溫言問。

周曉迷聞聲抬起頭,有些意外,“你……什么時(shí)候來的?”

“看來你真是太過憂傷神思倦怠了,”皇甫然州不緊不慢走到矮幾旁,在與周曉迷相對的那個(gè)位置上坐下,“我又不是用輕功飛來的,憑你的機(jī)敏,怎么會察覺不到我來了。”

她淺淺望了他一眼,又將視線移開。皇甫然州只著了件淡色單衣,很隨意的日常裝扮,英俏中又帶著些佻達(dá)。

“大小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不知此番屈尊前來,有何貴干?”雖已猜到她的來意,他還是照正常談話的流程問了句以此進(jìn)入正題。

她是個(gè)高傲的人,對她來說最難做的事就是低下頭開口求人,比死還難受。但為了爹爹,她又必須這樣做。許久,她說了句,“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真是說笑了。”他端起面前那盞茶隨意嘬了口,勾了勾嘴角,“大小姐無所不能,還有什么事需要我?guī)兔Φ模俊?

她繼續(xù)忍辱負(fù)重,“我父親練功中毒,命在旦夕,想借你的龍須人參一用救我父親性命。”

“哦,這樣啊,”皇甫然州擺弄著茶杯,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可龍須人參并非常物,豈能隨便外借啊?”

周曉迷見皇甫然州有拒絕之意,心下一慌,忙道,“都說少主是最仁善慈悲的,豈能見死不救?”

“凡事都要講個(gè)緣故。”皇甫然州繼續(xù)故作冷血,“我與周殿主一不沾親二無交情,我為何要舍如此貴重的東西去救他的性命?”

“你不是最講情義的么?為何此刻說話卻如此涼薄?”周曉迷言辭剴切,“當(dāng)日你罰跪在祭臺,我父親還去衡燕山看你,難道這不是情義么?如今我父親命懸一線,你如何能冷眼旁觀?”

“大小姐不提那件事便罷,既然提起,我還想憤慨幾句呢。”皇甫然州放下茶杯,滿眼不悅,“若不是因?yàn)榱钭鸷土钍甯福夷哪鼙涣P在祭臺上跪那么多天憑白受那么些屈辱?”

周曉迷心下一涼,一雙手緊緊攥在一起,這是最無奈的事,皇甫然州不愿意,她又沒法強(qiáng)求,更沒法動(dòng)武。

周曉迷垂簾低眉,滿眼落寞,“你……當(dāng)真不愿相救?”

“我沒有救的理由。”

周曉迷抬眼望向皇甫然州,兩汪秋水波光盈盈,“算我求你。”

周廣病危多日,周曉迷內(nèi)心幾度瀕臨崩潰,她知道她不能失去父親。在來皓月宮的路上,她就已做好覺悟,此番不惜一切要拿到龍須人參,哪怕不要自己,哪怕拋下尊嚴(yán)。

皇甫然州剛才一直在故作冷漠,其實(shí)第一眼看到周曉迷,他的心就軟了,此刻周曉迷更是神情懇切楚楚憐人地望著他,他有些不忍了。他果然還是喜歡她,拿她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不忍她傷心,不忍她難過,不忍她如此孤單無助。因?yàn)樽约旱纳矸莺托摒B(yǎng),他努力讓自己表情鎮(zhèn)定,他慢慢站起來然后背過身去,不敢再看她,也怕她察覺出自己的動(dòng)容。

周曉迷見皇甫然州背過身去,心里有些害怕了,以為他態(tài)度堅(jiān)決都不愿再面對自己。但她今天必須要把龍須人參拿回去。

周曉迷也站起來,然后過去直接抓起皇甫然州的袖子,不自禁地眼淚也跟著流下來,“求求你,不要這樣,求求你,救救我父親吧,我不能沒有父親……”說起“父親”時(shí)她心中一酸,眼淚更是斷了線似得往下滾。

皇甫然州回過頭,竟看見周曉迷在哭,瞬間怔住了。他第一次看見周曉迷哭,那桃李般的臉上不停落著玉珠,一雙眼睛淚光瑩瑩。他的心都化了,他都不知道自己隨意的幾句話竟能讓她那么絕望。

“求求你,救救我父親,”周曉迷哭得傷心欲絕,身體一無力,直接慢慢癱坐在地上,她淚眼婆娑地拉著皇甫然州的袖子,“求求你,只要你肯救我父親,你想要怎樣都可以……”

皇甫然州心都碎了,多么高傲的周曉迷此刻像個(gè)可憐的小女人。

他慢慢蹲下身望著她,手足無措,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更說不出口,想幫她擦眼淚,自己的身份更不允許他這樣做……他只能看著她傷心哭泣,什么都不能做,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他實(shí)在有些不忍了,開始溫和起來,“通天教和黃石崗上那些人,其實(shí)都是受人挑唆,實(shí)則膽小怕事的,給他們一些警示就可以,為何非要那么殘暴,幾百條人命硬是收拾得干干凈凈……”

皇甫然州忽然提起通天教和黃石崗,還帶著些責(zé)備的意味,周曉迷便大概明白些什么了,皇甫然州良善,自然是見不得這種血腥屠戮的事。

周曉迷低了低頭,沒說什么,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她知道說什么都沒用。

“靜和先生和蘭瑤先生在朱儀殿可還好?你可有為難他們?”皇甫然州朝她又問了句,語氣依然很溫和。

周曉迷微微搖搖頭示意自己沒有為難他們。因?yàn)榛矢θ恢莸臏睾停軙悦缘难蹨I慢慢止住了。

皇甫然州見周曉迷慢慢停了哭泣心下一時(shí)慰然,“周殿主到底情況如何,連靜和先生蘭瑤先生都沒有辦法么?”他其實(shí)一直很在意周廣的情況,但出于身份,又不好去打聽。

“父親在練功時(shí)深中劇毒,心脈盡損,腑臟盡衰,靜和先生說就是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shù)……”周曉迷訴述著,一想到父親,心中又傷痛起來,“求求你,救救我父親吧,你想要怎樣都可以,求求你了……”

皇甫然州見周曉迷眼中似乎又起了淚花,心一緊,忙柔聲道,“我沒有不想救你父親……我剛才那樣說……只是有些生氣……”

“你愿意救我父親?”周曉迷喜出望外。

“我可以把龍須人參給你……”皇甫然州站起來,避開周曉迷的視線,“但,我有兩個(gè)條件……”

周曉迷喜不自勝,“只要你肯救我父親,什么條件我都答應(yīng)你。”

“第一,”皇甫然州語氣開始變重,“你必須放了被你囚在朱儀殿的所有人。”

“這是自然。第二呢?”

皇甫然州滯了滯,目光微凝望向周曉迷,“你身上戾氣太重,你父親舍不得管教你,我來管教你。”

周曉迷眉心一蹙,不太明白皇甫然州的意思。

皇甫然州繼續(xù)道,“我要你在皓月宮待上一段時(shí)間,我教你讀書寫字,修身養(yǎng)性。”

皇甫然州這個(gè)條件讓周曉迷覺得有些好笑,讀書寫字修身養(yǎng)性,這算什么要求?不過也能理解,皇甫然州是個(gè)琴書文人,腦子里的想法難免怪異些。周曉迷還以為皇甫然州會提什么苛刻的條件,不過是這樣。待一段時(shí)間就待一段時(shí)間,讀書就讀書吧,雖然她從小就一點(diǎn)不感興趣,但為了救父親這也不算什么了。

“那要在皓月宮待多長時(shí)間?”她問。

“十年。”他說。

“十年?”周曉迷一怔,第一反應(yīng)是自己聽錯(cuò)了,但皇甫然州肅然的神情讓她知道她并沒聽錯(cuò)。她有些哭笑不得,才明白過來什么讀書寫字什么修身養(yǎng)性都是幌子,皇甫然州是想幽禁她。

的確,皇甫然州就是想幽禁她,他要磨一磨她身上的戾氣。

皇甫然州看到周曉迷的眼神在黯然變化。

“如果覺得無法接受的話,你可以拒絕。”皇甫然州提醒了一句。

周曉迷又不傻,她知道這是皇甫然州的條件,如果拒絕的話,就算主動(dòng)放棄了龍須人參。周曉迷還有些掙扎,十年,十年的讀書清修,十年沒有人身自由,十年,一個(gè)足以移日換月滄海桑田的時(shí)間……周曉迷抬眼看了看皇甫然州,這次皇甫然州沒有心軟,沒再多說什么,神情堅(jiān)決。

其實(shí)這道選擇題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因?yàn)闆]有什么比父親的性命更重要的,只要父親能得救,十年幽禁并不算什么。

“我答應(yīng)你就是。”周曉迷沉沉道,經(jīng)過一番思想斗爭后,她接受了現(xiàn)實(shí),“你把人參給我,父親恢復(fù)之后我便立刻來皓月宮。”

“不,我只給你七天時(shí)間,”皇甫然州語氣依舊決然,“你把人參拿回去給蘭瑤靜和兩位先生讓他們幫你治好你父親并交代下后面的事,七天之后我要看到你出現(xiàn)在皓月宮門口。”

周曉迷神情苦痛,七天,光來回路上就需要四天,也就是說她可能沒法親眼看到父親醒來了。她低垂著眼簾,心頭又涌起一陣悲傷沉痛,皇甫然州為何如此絕情,既然她都已答應(yīng)十年清修,那他又何必再苛刻這幾天?

但看皇甫然州漠然而立,似乎也是無可商量。

她默然半響,道,“好,我依你便是。”

“你可想好了,”他最后提醒道,“一旦決定,就不能反悔。”

其實(shí)有什么可想的,周廣命在旦夕,生死全系在龍須人參身上,他無論提什么條件她都會答應(yīng)的,哪怕是他讓她嫁給他……周廣是周曉迷不可替代的親人,如果不是怕獨(dú)留父親一人在世上孤單,她就直接用天玉大魔丹了,還用得著到皇甫然州這來受這份屈辱?為救父親,她連性命都可以不要,十年幽禁又有什么可反悔的。

“周曉迷向來說話算數(shù)。”她說。

“好。”皇甫然州回應(yīng)了聲,然后便朝門口揚(yáng)聲喚道,“鹴兒。”

話音剛落,一個(gè)清水茉莉般的女子托著一只狹長的錦盒撥開簾子盈盈走進(jìn)來。

鹔鹴走進(jìn)來,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哥哥,又看了眼癱坐在地上神傷的周曉迷。早上哥哥拿著拜帖跟她討論事情時(shí)就表露過想幽閉周曉迷的意思,看這架勢,哥哥真的這樣做了。

鹔鹴走近周曉迷,然后蹲下身打開錦盒將盒子里的東西展示給周曉迷看,一顆被曬干的褐色的長須人參被幾根金線穩(wěn)穩(wěn)固定在里面。

周曉迷的視線瞬間被吸引到盒中之物上,臉上哀傷的神情漸消慢慢轉(zhuǎn)為欣喜。

鹔鹴將盒子蓋起來放到周曉迷手里,然后抓著她的手臂攙她起來。周曉迷被一雙溫柔的手慢慢攙起來,眼前的女子柔美地對著她笑,她還注意到那雙晶瑩的眸子上掛著兩彎靈秀的遠(yuǎn)山眉。

“拿著你要的東西回去吧,別忘了你的承諾。”皇甫然州背對著她們,漠然道。

周曉迷摸了摸錦盒,目光一定,轉(zhuǎn)身便去了,神情肅然,一語不發(fā)。

皇甫然州和鹔鹴靜立在樓上,聽著腳步慢慢變遠(yuǎn)。

鹔鹴望著哥哥清冷的背影,她知道這不是冷漠,只是怕面對著會更心疼。

周曉迷剛走不久,有侍女忽進(jìn)來傳報(bào),“宮主來了。”

話音剛落,皇甫金鷹已出現(xiàn)在房間門口。皇甫然州聽見父親來了,轉(zhuǎn)過身,父親已走至眼前。皇甫然州和鹔鹴見皇甫金鷹進(jìn)來,各自叫了聲“父親”“義父”。

皇甫金鷹臉色凝重,雖還不曾說話,但皇甫然州已知他是為何事而來。其實(shí)他本打算一會親自去父親那里述明事情緣由的,沒曾想父親自己過來了。

皇甫然州撩起下裳朝皇甫金鷹跪下來,“孩兒向父親請罪。”

皇甫金鷹單手負(fù)于腰前,面無表情,“請何罪?”

“皓月宮此后怕是難逃非議、不得安寧了。”

“你,把龍須人參給周曉迷了?”皇甫金鷹語氣平和,似已料到結(jié)果。

“周廣不能死。”皇甫然州簡單解釋了句。

皇甫金鷹臉上是一副沉思的表情,沒說什么。

皇甫然州見父親不說話,又道,“父親也不希望周廣死吧。自從周廣練功中毒的消息傳出后父親就一直心神不定沉默寡語,那些推皓月宮為首攻伐朱儀殿的信件更是一封都沒回。”

“唉,”皇甫金鷹見兒子都看出來了,也不再隱瞞,找了把椅子坐下,嘆了口氣,“我與周廣相識已有幾十年,年輕時(shí)就打過很多交道,雖然后來因?yàn)榭床粦T他的做派跟他絕交了,但畢竟舊時(shí)情義還在,突然說他就快不久于人世,心中還是很不是滋味。”皇甫金鷹說著,望向皇甫然州,“周廣雖然霸道,但并不奸惡,有他這個(gè)天下第一鎮(zhèn)在那里,很多人都不敢輕舉妄動(dòng),這次你的做法是對的,周廣斃命對江湖沒有好處。雖然眼下江湖也是恩仇不斷,但畢竟大體形勢還是可控的,如今各派制約制衡,就是最穩(wěn)定的局面。周廣一旦斃命,必將引起江湖動(dòng)蕩,局面根本無法想象。”

“確是如此。”不愧是父親,深明大義,皇甫然州心中油然生起欽服。

因?yàn)榛矢瘊棇矢θ恢莸淖龇ū硎举澩o責(zé)怪之意,于是皇甫金鷹示意鹔鹴將皇甫然州扶起來。

但皇甫然州站起來后神色還是很凝重,“周廣行事霸道蠻橫,江湖眾人詬病已久,前段時(shí)日周曉迷血洗通天教和黃石崗,人們對朱儀殿更是聲討不止。此次皓月宮拿出龍須人參救周廣,無異于冒天下之大不韙,之后必然難逃非議……”

“嗯,”皇甫金鷹眉頭輕鎖,“我也想過此事,但有時(shí)候,總是要承受些不理解的,這也是沒有辦法。”

皇甫然州心下釋然,父親以前是很看重人言名聲的,現(xiàn)在也能慢慢看開了。

“其實(shí)如果在之前也還好,”皇甫金鷹有些頭疼似得捏了捏眉心,“現(xiàn)在的話,他們定然會拿你和周曉迷的事做文章的。”

提起周曉迷,皇甫然州心頭一顫。但他知道父親說得對,在人們眼中,皓月宮應(yīng)該是最希望朱儀殿消失的。首先,皇甫金鷹從來不待見周廣,其次,朱儀殿一旦覆亡,皓月宮就是一家獨(dú)大。所以按常理來講,皓月宮應(yīng)該是最希望周廣死的。但是,皓月宮不僅沒有攻擊朱儀殿,還在幫助朱儀殿,這讓人們怎么想?這時(shí),人們就會看到,周曉迷上了皓月宮,找了皇甫然州……人們的想象都是豐富且強(qiáng)大的,人們一定會這樣解釋這件事:皇甫然州拿出龍須人參救周廣,完全是因?yàn)橹軙悦浴?

“父親,”皇甫然州知道,還有件事也必須對父親說,“我以龍須人參相要挾,迫使周曉迷同意在皓月宮修行十年……”

“啊?”皇甫金鷹目光一跳,“你讓周曉迷在皓月宮修行十年?”

“她性情暴戾,我想管教一下她。”皇甫然州簡單解釋了句。

既然皇甫然州這么說,皇甫金鷹也能理解了,周曉迷的確有些驕縱跋扈,幽禁起來管教一下,也沒什么不好。

可話又說回來,這樣一來,豈不是更加招惹非議?皓月宮拿出龍須人參救周廣,人們肯定會說是因?yàn)橹軙悦浴H绻矢θ恢萦謱⒅軙悦岳Ы陴┰聦m,人們又會怎么說?必然覺得皇甫然州讓周曉迷修身養(yǎng)性是假,想趁機(jī)強(qiáng)行霸占據(jù)為己有才是真。

此刻,別說江湖眾人了,就是皇甫金鷹自己都難免臆想,兒子救周廣難道真的是為了江湖大局就全然沒有一點(diǎn)私心?

其實(shí),有件事皇甫金鷹一直很在意,只是眼下皇甫然州從面上看心事淡化了,他也不好過問了。自古難說是風(fēng)月,這兒女之情從來都是最無奈的。周曉迷是周廣的女兒,高傲冷漠,皇甫金鷹特別不喜歡,可作為父親他又不想給皇甫然州太多壓力。他也年輕過,他知道這其中的心酸。有些事他很在意,只是一直不好說。

但今天,他想必須說一說了。

“我問你,”皇甫金鷹望著皇甫然州,“你救周廣,可有私心?”

父親突然這么直白的問話,讓皇甫然州有些怔。但父親既然問了,他又不能不答。他可有私心?他不敢說沒有,他欠周廣一個(gè)人情,他想救周廣。他的朋友都在朱儀殿,他不能置朋友生死于不顧。這就是他的私心。

皇甫然州背過身去,眸眼深邃,說了一個(gè)字,“有。”

“好,”皇甫金鷹又問,“你將周曉迷約束在皓月宮十年,可有私心?”

他知道父親的意思,父親是說他讓周曉迷在皓月宮修身養(yǎng)性是假,以后天天見面慢慢占為己有才是真正目的。

“沒有。”皇甫然州問心無愧地說了這兩個(gè)字。

“你還是放不下她,是不是?”皇甫金鷹更犀利地問。

皇甫然州目光一顫,這讓他怎么回答?他的確還沒放下她,他看到她受困會擔(dān)心,看到她悲傷會心疼……可這讓他怎么回答?說“沒放下”,他不愿讓父親擔(dān)心,說“放下了”,他在欺騙父親,也在欺騙自己……

一直站在旁邊不曾插嘴的鹔鹴見哥哥久久不語,知道哥哥為難了。鹔鹴知道哥哥從來就沒忘記過周曉迷,只是一直埋在心里不說罷了。

“義父,”鹔鹴上前給皇甫金鷹添了點(diǎn)茶,開始圓場子,“說了這么久,您口渴么?要不要喝點(diǎn)水?”

從皇甫然州長久的沉默中,皇甫金鷹已能知道答案。有些事,皇甫金鷹也很無奈,他不好說什么,而且也知道說了也沒用……

皇甫金鷹端起旁邊的茶盅喝了口茶,不再追問。

皓月宮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擺宴奉月臺(上)換血大法夜盜荊門從此不歸路威遠(yuǎn)鏢局(下)深夜來客連環(huán)計(jì)送行壽州城外前往要人迷霧暗涌壽州城外人去樓空月神光寒(上)銅羅鎮(zhèn)(上)暗箭上弦秋風(fēng)已至此有兩小兒左右相逼往事心傷雪海冰原(上)人至賤則無敵連環(huán)計(jì)周廣出關(guān)情深緣淺玄皇劍暗箭上弦雞飛狗跳連環(huán)計(jì)往事心傷送行龍須人參此情悠悠情深緣淺出其不意風(fēng)雨欲來有家黑店再借玄皇劍滿城飛絮又是陷阱周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擺宴奉月臺(下)余波終了玉碎無聲游香臺歸來夜盜荊門人去樓空風(fēng)雨欲來冰心如玉步步險(xiǎn)境意外橫生南康王府(下)暗箭上弦已有退路一坊天下說話算數(shù)情深緣淺信帖有詐月神光寒(下)風(fēng)云再亂翻云覆雨(上)雪海冰原(上)蜀啼閣送行銅羅鎮(zhèn)(下)霧散云開冰蕊雪蓮周廣是非迷亂玄皇劍仙女山中秋之夜平地波瀾威遠(yuǎn)鏢局(上)一朝夢醒(下)雪海冰原(下)驚天□□意外的邀約賞寶大會我心無悔雪海冰原(上)送行壽州城外父女情深被困長瑛別院天機(jī)一瞬玉碎無聲崇花廳我心無悔此有兩小兒雞飛狗跳千絕谷滅門之禍(下)滅門之禍(下)秋風(fēng)已至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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