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會武功,并且武功不弱。
他其實完全可以避開冷寂宮里的侍衛,偷偷將兵符送到路林逸手里。不過,他沒有這么做。鳳臨既然已經知曉他想要盜取兵符,那么自然也知道他盜取兵符的用途。所以他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從冷寂宮到思晴院的距離不遠??墒亲咸K卻走得很慢,明明一刻鐘便能走到的距離,他卻花了兩刻鐘還要多的時間。
他在等,等鳳臨出手阻止他,甚至是以叛徒的名義將他拿下。只有那樣他才能說服自己,不去將她陷入危險的境地。這塊兵符的重要性,他十分清楚。也正是因為他清楚,他才想在兩難的境地里,做出一個抉擇。
可是,讓紫蘇失望的是,一直到他站在思晴院的門口。也沒有一人前來將他攔下。
紫蘇站門口,抬頭望著頭頂上那幾個潦草的打字。心思頗有幾分紊亂。若這事與他無關,他可能還能理智的分析出鳳臨將這兵符交給是否有何用意。
不過現在,他所想的則是失去這塊兵符,將會給鳳臨帶來的后果。
他并不認為鳳臨會死在這里,或許從他第一眼看到鳳臨開始,他就認為鳳臨不是一個會輕易死去的人。她那般的睿智,又豈會讓人得逞。
只是。紫蘇無奈的抿了抿唇。她又為何會將兵符交給他呢?
不知不覺,紫蘇已在思晴院門口站了許久。久到兩名守門的侍衛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墒堑K于他是鳳臨的側君,因此不敢上前驅逐。
又過了片刻,思晴院的大門“咔嚓”一聲,從里面被人打開。走出來的人是侍候路林逸的那名侍從。
看見紫蘇站在大門之外,他非但沒有半點驚異,反而快步向他走近,異常恭敬的道:“王爺在里面恭候側君大駕。”
侍從的出現,無疑是為紫蘇的猶豫畫上了休止符。他掩藏在寬大衣袖下的手緊了緊。眼里的遲疑盡逝,再次抬目時已恢復到一片堅決。他點點頭,走了進去。
思晴院的院門在身后關上,紫蘇知道,事到如今他將再也沒有反悔的余地。
侍從沒有將紫蘇帶進上次的那個房間,反而轉入后院里。那是一片不大的池塘,池塘里荷葉片片,依稀可以看見幾個半大的花苞。在那片荷塘的中央,有一座亭子。
漫天的荷葉將亭子遮了個嚴嚴實實。讓人看不見里面的情景。不過,從亭子里傳出一陣淺淡的琴聲,預示著那里面有人。
侍從帶著紫蘇向亭子走近,隱約間,紫蘇可以看到在亭子里的路林逸。他坐在輪椅上,在他面前的石桌,放置著一把古琴,那縹緲的琴聲便是自那里傳來。
兩人一走進亭子,那琴聲便戛然而止。路林逸慢慢的睜開雙眼,看著跟隨侍從而來的紫蘇。他先是對侍從揮了揮手,侍從立刻了然退下去。
接著,路林逸才指了指自己對面的位置,對紫蘇道:“側君請?!?
說著,他執起桌上的茶壺,替紫蘇倒了杯茶。
紫蘇盯著路林逸看了一會兒,才依言在路林逸面前坐下。
老實說,紫蘇的突然造訪讓路林逸有些微微的詫異。因為在他看來,紫蘇不該出現在這里,甚至不該還活著才對!
世人傳言,鳳臨睚眥必報。對待背叛自己的人絕不手軟。而他早已得知,紫蘇盜取兵符的事情敗露了。所以他不認為紫蘇還能繼續活下去。
可是,鳳臨的做法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了。因為她竟然留下了紫蘇的命,這樣說來,要想對付鳳臨,是不是該從眼前之人著手呢?
路林逸不留痕跡的瞟過紫蘇一眼。連同樣身為男子的他都不得不說,紫蘇的確很美。正是這張臉,迷惑了鳳臨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么也許鳳臨并不如他想的可怕。
因為不管多么厲害的人,只要一旦有了弱點,那么她將不足為俱。
既然紫蘇會前來拜訪自己,那么路林逸猜測,那塊能夠號令北月兵馬的兵符,是否也在紫蘇手里。他毫不拐彎抹角的道:“側君今日前來,可是已經拿到了鳳臨的兵符?”
兵符還被紫蘇捏在手里,聽聞路林逸的問話。他的手下意識的一緊,就算手心被兵符的棱角硌得生疼也不愿松開半分。
只要將這塊兵符交給路林逸,他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回去自己的國,自己的家。從此遠離鳳臨,甚至是永生永世再也不與她見面。
也許那就是他最好的結局。也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一件事情。
想到這里,紫蘇慢慢的抬起手,衣袖遮住了他的手掌。他反轉過手臂,將掌心向上。那塊兵符便從他的指縫間露了出來。紫蘇將手攤開,聲音沉得像冬日里的冰?!澳萌?。”
簡單的兩個字,紫蘇不知道廢了自己多大的力氣。
在看清紫蘇手里的東西時,路林逸的眼睛一亮。雖然他很快就恢復正常,可那掩藏在深處的興奮還是讓他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只是一眼,他就辨別出了這塊兵符的真假。
紫蘇竟然真的從鳳臨手里得到了這塊兵符。而有了這個,他將可以號令北月的軍隊。從此,他將天下無敵。
路林逸飛快的從紫蘇手里,抓起那塊兵符。他放在眼前端詳著,連心臟都在跟著劇烈的顫動起來。
“你,是如何得到這塊兵符的?”高興歸高興,可是向來的謹慎還是讓路林逸問出了口。
紫蘇起身,轉過頭去。他的聲音極為冷淡的瞟進路林逸的耳朵里?!盁o可奉告?!?
接下來,路林逸要如何與鳳臨爭奪天下,與他無關。所以,他不會告訴路林逸,這塊兵符不是他盜來的,而是鳳臨給他的。
對紫蘇的冷淡,路林逸已經見怪不怪了。他開口,阻止了紫蘇正要踏出的腳步?!八就蹀D告你,繼續留在鳳臨身邊,觀察她的動向?!?
紫蘇沒有回頭,只是腳步頓了頓。然后,他再次邁開腳步,走出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