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雋一拍馬背,飛身而起,幾個空中翻轉,在受驚的馬開始狂奔時,伸手一勾,及時將車輦里的女子摟出車輦。
落入他懷中時,薛紫夜將那一瞬間定格成永遠牙。
一紫一白自半空緩緩落地。
對上那雙秋水雙瞳,祈雋眸光凌冽。
這雙眼如同一汪秋水,清澈平靜。
可不就是那個被他當做是懷瑾救了的女子酢!
她就是日曜國前來和親的公主?
如此一來,昨夜她出現在客棧就并非偶然了!
他冷冷放開她,轉身即走。
“等一下!”薛紫夜顧不得矜持地抓住他,他停下腳步,緊抿著唇不悅地盯著被她拉扯的衣袖。
“對不住。”薛紫夜趕忙松開手,低頭解釋,“我并非有意隱瞞。”
“無妨,你是誰同我沒多大關系。”祈雋勾唇,那笑卻是冷的。
薛紫夜呼吸一窒,他討厭她?
日曜國四皇子薛恒走過來,“車輦壞了,需再重新找輛馬車。”
祈雋回頭看了薛紫夜一眼,倏地伸手摟住她騰飛而起,穩穩落在他的坐騎上。
自小養在深宮的薛紫夜哪經過這種刺激,嚇得心險些跳出來,更何談是坐在這么高的馬背上,若非身后有他靠著,她恐怕已經摔下去了。
想到自己此時就靠在他懷里,與他如此之近,身子的不適和內心的恐懼都被喜悅取代。
“本王可沒有多余的時辰陪你等!”祈雋在她耳畔冷笑,遂,雙腿一夾馬腹,揚鞭而去。
身后,浩浩蕩蕩的隊伍緩緩跟上。
※
麟德殿,為日曜國的人接風洗塵。
兩國一番寒暄后,便是笙歌曼舞。
薛紫夜坐的位子正好與祈雋成為對面,從他帶她騎馬入城到現在,她沒見他笑過,那日在懸崖下見到的那個放.浪不羈的男子仿佛只是夢一場,眼前的他略顯深沉,無形中讓人產生壓力。
是因為他的夫人嗎?為何今日沒見他夫人一同出席?
昨夜,他的夫人又為何突然消失在房里?
想到昨夜,薛紫夜忍不住心下羞赧。
若朔夜國的皇帝要將她下嫁給已有妻室的男人,換做別人,她會怨,可若是他,她不會。
憑她這模樣,能做他的妾也算得上是上天的恩賜了。
她也是入了城,才知道他是紫雋王,原來是個閑散王爺,現今剛開始踏足朝堂,聽說深受皇上器重。
就在這時,殿門外突然響起了高呼:“皇太孫、太孫妃到!”
祈雋拿酒喝的手瞬間停頓,然后抬頭望向門口,薛紫夜清晰地看見他眼中的期待。
她也跟著抬頭望去,只見兩個身影雙雙邁入殿門,款款走來,逆光折射,恍若金童玉女下凡。
薛紫夜愣怔不已,那不是他的夫人嗎?怎會搖身一變成了太孫妃?
入城不過才半日,她也已聽聞有關于這個太孫妃的種種傳言。
傳言她上打太子,下揍宰相,連皇帝都不敢斬。
傳言她挾持皇太孫威脅皇上,為證自身清白對死去的刑部尚書之女剖腹取胎,逼得刑部尚書怒然辭官。
傳言她抗旨拒再嫁皇太孫,夜里卻召寵宦官。
傳言她鬧東宮,攪刑部,查宰相府,繳獲朝廷丟失的軍餉及賑災官銀。
坊間,關于她的種種傳言層出不窮,若非她真的沒做又怎會有這些傳言?
薛紫夜定定看向那個太孫妃,此時的她同那個透著清冷尊貴的男子站在一起,清靈脫俗的俏臉上依舊故我的自信飛揚,水靈的眼眸不卑不亢。
不得不承認,也許,傳言非傳言。
懷瑾敏銳地察覺到一道探究的目光射過來,她扭頭看去,便看到了日曜國那邊位子上的蒙面女子。
料想她應是此次前來和親的公主,瞧那雙眼顧盼生輝的,想必面紗下也不會太差,拿來和親真是糟蹋了。
穿越至今,難得有一個能讓她一眼就心生好感的人,懷瑾毫不吝嗇地對她微笑頷首。
薛紫夜沒想到她會如此落落大方地對自己示好,受寵若驚,有些局促地回以一笑。
再看向對面的男子,自太孫妃踏入這大殿后,他的目光便不再移開過,雖然面上掩飾得極好,但是她明白,那女子已深深刻在他心上!
原來,他喜歡的是太孫妃,喜歡到可以與她共赴黃泉。
可是,她是他的侄媳婦呀!怎能喜歡?
再看向那個太孫妃,只見她隨皇太孫入座,拿起一粒糖炒花生就往嘴里拋,試問,世間有哪個女子敢像她這般隨意灑脫,饒是江湖女子也做不到在眾目睽睽之下依然故我吧?
這個太孫妃的確驚奇。
連她身為女子都禁不住贊賞了,又何況是男子?
最令人欣羨的是,那清冷若仙的男子親自為她斟茶,他看任何人都是淡淡的,唯獨看她,眉目間多了抹寵溺的溫柔,只消一眼怕是會羨煞天下女子。
她接得理所當然,不矯情,不做作,豪邁地昂頭喝完一杯又讓他續杯,他也樂于伺候。
二人一來一往的親昵成為大殿上的焦點。
“祈天澈,我不是來給人當猴看的。”從他手里奪過茶壺,飽滿的櫻唇輕啟。
男人蹙眉,似是惱有人壞了他伺候人的興致,眉眼一掃,眾人瞬間低頭,慌忙中把酒當茶喝的不少。
同太子坐在一起的龐婉瑜始終陰冷地看著他們卿卿我我,她知道昨夜肖燕并非跟皇太孫在一起,也就是說,她雖然沒有跟紫雋王卻也跟了別的男人!
虧她還能若無其事的享受他的寵愛!
真是不知羞恥!下賤!
懷瑾被盯得很不爽,伸長了頭往前面一桌看去,直直對上太子妃嫉恨的目光,痞痞一笑,“太子妃一直盯著我看,可惜,我只愛男人。”
如此豪放的話在大殿上炸開了鍋,這不是暗喻太子妃好女色嗎?
龐婉瑜氣青了臉,捏著帕子就委屈地嚶嚶抽泣起來,瞧著是我見猶憐。
“皇上,太孫妃這句玩笑話,丟的可不止是太子妃的臉,連咱朔夜國的臉都丟盡了。”與皇帝同坐的皇貴妃見縫插針。
“太孫妃,這是替日曜國的四皇子和紫夜公主接風洗塵,你不得放肆!”老皇帝板起臉警告。
懷瑾慵懶一笑,為自己倒了杯酒,起身敬日曜國的人,“四皇子,紫夜公主,本宮為方才自己說了實話敬你們一杯,還望見諒。”
眾人暗笑,這不是添油加醋嘛!
龐婉瑜氣炸了,她發誓等這賤人落到自己手里的那一日,她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拔了她的舌頭!
“不會,太孫妃真性情,令人欽佩。”薛恒舉杯一干而盡。
薛紫夜也跟著點頭附和,她打心里也不想這位太孫妃受刁難。
日曜國的人都這么說了,想趁機刁難懷瑾的人只能恨恨作罷。
“哈哈……是四皇子和紫夜公主寬宏大量,太孫妃,學著些!”老皇帝笑道。
懷瑾敷衍地點頭,入座,照樣該吃的吃,該喝的喝。
若她沒猜錯,重頭戲馬上就要來了。
“紫夜公主,你看看這里可有合你心意的人……朕覺得紫雋王不錯,雖然以前放.浪了些,現在已經改邪歸正了。”
瞧吧,說來就來了。
這皇帝老頭也真是,拐了個彎,最后還不是要給自己最小的兒子指婚,狡猾的老狐貍!
不過,這紫夜公主看著順眼,在她看來配祈雋是綽綽有余,就是不知道面紗下是怎樣的如花美貌。
薛紫夜含蓄地看了眼祈雋,羞怯的低下頭,“紫夜全憑皇上做主。”
老皇帝龍心大悅,想不到這次送來和親的竟是一位如此乖巧的公主,連聲應允,“好好好,那朕就將你指給紫雋王了,你看如何?”
祈雋倏地站起,急切地開口,“皇上,臣……”
“妙!太妙了!一個紫雋王,一個紫夜公主
,封號里都有紫,且今日穿的也都是紫色,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本宮在這里先恭喜紫雋王和紫夜公主了。”
清冷淡漠的皇太孫突然拍掌稱贊叫好,抱拳恭喜一對準新人,大家都看直了眼。
皇太孫都這么說了,在場的人自然也跟著道喜。
懷瑾不知他抽哪門子風,跟他咬耳朵,“你這這樣無疑是逼人強娶強嫁,不道德。”
祈天澈冷哼,“我這個侄子都成婚了,若你愿意,估計肚子里也早有他的孫侄子了,他卻還未成家,你覺得本宮有做錯?”說完,還不忘瞄了眼她的肚子。
懷瑾無語,他好意思埋怨她不跟他滾床單?那前兩次機會是誰中途剎車的?
現在,她已非完璧,在這古代,尤其他還這么潔癖,要是他知道了估計會想要掐死她吧?
“還是,你不希望十二皇叔娶妻?”他聲音更冷。
懷瑾耳尖吃疼,這廝說話就說話,居然咬她!
退開,瞪他,不愿再跟他說話。
祈雋將他們旁若無人親昵的樣子看在眼里,原本要拒絕到底的想法改變了。
他走到大殿中間,撩袍跪下,堅定地道,“皇上,臣,愿意娶紫夜公主!”
此話一出,薛紫夜驚得碰掉了手邊的茶盞,茶水四流。
他說娶她?可她方才明明在他眼中看到了抗拒,他原想要說的是拒絕吧,為何突然改變了主意?
老皇帝大喜,當場親口賜婚,由欽天監和禮部操辦婚禮。
紫夜公主成親對象定了,按照慣例,該是由日曜國的四皇子選前往日曜國和親的女子了。
負責此事的太子得令,對王安使了個眼色,王安點頭,退下去取畫。
正無聊得發慌的懷瑾狡詐地勾唇,打了打哈欠,起身伸伸懶腰,借故離去。
才走出麟德殿,她就知道自己被跟蹤了,看來跟太聰明的人打交道也會變得聰明,這話不假,瞧,他們不就懂得提防她了嘛。
可惜啊,還是太笨。
于是,接下來的半個時辰里,懷瑾不是數螞蟻,就是對著花草談人生,或是,對天空吟詩。
半個時辰后,她心情大好的回到麟德殿。
太子蹙眉,看向在她后面回來的孟飛。
孟飛傾身上前道,“她沒有異樣,一直在數螞蟻,對花草胡言亂語,對天空吟詩。”就像個瘋子一樣。
“都吟了何詩?”太子還是不放心地看過去,她表現得太自信讓他不得不謹慎些。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上青.樓。”
耳力甚好的祈天澈忍俊不住,虛握拳掩嘴暗笑,這小東西,真懂得耍寶。
太子擰眉,這詩莫非暗喻宮里太監在青.樓接頭?
“還有呢?”
“還有……”孟飛猶豫地看了眼太子,在太子不耐的眼神下才說,“人生自古誰無死,下……下個就輪到你。”
“混賬!”太子怒極拍案。
“太子何事?”老皇帝面露不悅地問。
祈天澈憋笑快要憋壞了,她真的太可愛了!
太子連忙起身作揖,“兒臣失禮,請父皇恕罪。”
“注意些!別盡干些混賬事!”老皇帝隱隱發怒。
“是。”太子陰冷地瞪向懷瑾。
就算她做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詩又如何,皇太孫又一直未離開,紫雋王也在這,她就算再有通天的本領也是分身乏術。
想著,太子便放心了。
這時,王安也將入選女子的畫像送來了。
請示過皇上后,太子威儀十足地對薛恒道,“四皇子,這是本宮特地為你們日曜國選出的秀女,均是上等之姿,請四皇子選其一。”
王安將畫像送到他面前去。
薛恒抱拳一謝,低頭打開第一幅畫像,然后是第二幅,接著是第三幅……
懷瑾瞥了眼祈天澈
,他雖然看似平靜,但由他盯著畫像不放的眼神里,她還是看到了他沉靜下的緊張。
“祈天澈,什么地方能進不能出?”
祈天澈有些疑惑地定睛看她,然后緩緩開口,“墳墓。”
我去!要不要一猜就中啊!
“什么樣的官不能發號施令,還得老向別人陪笑?”
“新朗官。”依舊不假思索。
懷瑾隨意掃了眼那邊看畫的速度,真慢!她這急轉彎都問得有些挫敗了的說。
祈天澈將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動聲色。
“青蛙為什么能比樹跳得高?”懷瑾略顯無神的語氣。
這一次,祈天澈沉吟了,看著她,擰眉思索,良久才勉強說出答案,“因為,樹被放倒了。”
聞言,懷瑾的臉上頓時又恢復神采,“哈哈,錯了!因為樹不會跳!”
祈天澈莞爾一笑,眸中流露出一絲寵溺,看到她得意洋洋的樣子,心里比她還開心。
這時,薛恒也看到最后一幅畫了,懷瑾示意他見證奇跡的時刻到了。
薛恒每看一幅畫像表情都近乎相同,然而,就在看到最后一幅時,表情有了巨大的變化,甚至猛地站起,滿臉的驚艷!
懷瑾得意地對旁邊的男人挑眉,祈天澈知道他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他早猜到她會將畫像換到里面去,直接當著皇上的面打開,只要日曜國的人看上,太子就不會再有反悔的余地。
這個辦法,其實他早就想過,只是,沒看過嫣兒而今的模樣便無法施行,這一次,是因為她,這個辦法才重新得以實施。
能與他想法不謀而合的,世間又能有幾人?
“想不到這世上竟有如此絕色,宛如天女!”薛恒激動地卷好畫像走出位子,“皇上,我選定了,可否讓我馬上見到她?”
老皇帝二話不說,允了,對太子道,“太子,人是你選的,你把人叫來吧。”
太子還不明就里,只當自己把此事辦好了,笑著道,“那是自然,四皇子將畫像交給王安,讓王安下去領人來就行。”
薛恒欣喜地將畫像交給王安,滿臉的迫不及待。
王安接過畫像打開一瞧,臉色丕變,不敢置信地看了下薛恒,連忙把畫像拿去給太子看。
“本宮都讓你去辦了還拿來給本宮瞧……”太子不耐地一瞥,卻也驚呆了,打翻了茶水,猛地站起,簡直跟剛才薛恒看到畫像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是驚艷,一個是驚嚇。
太子一把搶過畫像,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出現在畫里面!
“太子,可有不妥?”老皇帝不明白地開口。
“回父皇,并無不妥,兒臣這就讓王安下去辦。”恭敬地回完話,太子迅速將畫像卷起,給王安使了個奸險的眼色。
王安了然地點頭,拿著畫像離去。
就在他轉身之時,一抹白影倏地閃過,他手上的畫像不翼而飛。
“哇!”
大殿內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王安赫然回頭一看,畫像已經被太孫妃運用內力掛在半空,足以讓所有人都看清了畫中人,饒是孟飛想出手已來不及。
太子怒得面容扭曲,他原本以為只有薛恒看到畫中人,若是交出別的女人,料這薛恒也不敢當場翻臉。
只是,現下,所有人包括皇上都看到了,不交出這畫中人根本行不通!
狠狠瞪向站在大殿上得意的女人,真的沒想到她竟然只見了一面就能這般神似的畫出來,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早已在步步算計他!
“如此傾城傾國,難怪日曜國四皇子一見傾心了。”懷瑾把畫收回,看向老皇帝,“皇上,肖燕覺得讓皇太孫隨王安去將人親自護送過來更顯我朔夜國與日曜國永遠交好的誠意,畢竟人家也是千里迢迢把公主送來和親的。”
太子怒不可謁,因為他本想著若非得帶出來就以她在來的途中突然暴斃為由繼續將人扣著,沒想到,這個對策才冒出腦海就被破壞了。
該死
的女人!
若是沒有了那個籌碼,今后他還拿什么來牽制那小子,若是讓那女人回到他身邊,他一定會馬上將這些年來自己加注在他身上的痛苦報復回來!
祈天澈料不到她會如此建議,整顆心震撼不已。
她看出他的緊張便用猜題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現在,她又顧及他的心,讓他得以親自去迎接嫣兒重見天日。
的確,這是他極想要做的事,然而還未等他開口,她已經替他先提了。
她為他考慮如此周全,那么她的心呢,她的心離他還遠嗎?
祈天澈走到她身邊,與她十指緊握。
懷瑾微微掙扎,他卻握得死緊,正想開口,他卻已堅定地直視皇帝,“皇爺爺,孫兒請求與太孫妃一道去將那女子迎來,夫唱婦隨,沒道理扔下她一人。”
聞言,懷瑾忘了掙扎,怔怔地看著他。
他說,不想扔下她一個人是嗎?
腦海中自動回放被關在棺材里的那些片段,他不顧自己的身子執意要找到她,哪怕李培盛都說沒希望了他仍然沒放棄她。
“祈天澈,你不用擔心我會被欺負,我留下來只會給你長臉不會給你丟臉。”她替他找了理由。
祈天澈用力握緊她的手,俯首凝視她,“可是,我需要你在身邊。”
懷瑾愕然抬頭,望進他幽深似海的眼眸,耳邊一遍遍地回響著他迷人的聲音。
可是,我需要你在身邊。
我需要你在身邊。
需要你在身邊……
多么動聽的情話,可是他對她說的是情話嗎?
也許不是,他只是緊張,需要她壯膽而已,畢竟,十五年沒見了嘛!
長吁一口氣,懷瑾很自然地對他笑,調侃他,“瞧你那緊張勁,姐陪你就是!”
祈天澈臉色一黑,她還真把自己當姐了!
見到這小兩口如膠似漆,老皇帝自是開心不已,毫不猶豫地點頭準許。
謝恩后,祈天澈牽著她的手信步走出大殿,只留下一群人望著他們的背影興嘆。
皇太孫與太孫妃在大殿上十指緊握,交頭接耳,近乎相擁,這無疑是在昭告他們的感情有多好。
于是,傳說中皇太孫與太孫妃不和的消息徹底不攻自破,相信今日過后馬上就會有新的謠言版本,可能是皇太孫懼內,也可能是皇太孫縱容太孫妃無法無天。
總之,總結就是,惹誰都不能惹太孫妃,惹了太孫妃且不說怕她報復,光是皇太孫那里就不好過。
※
離東宮越近,懷瑾感覺到緊握住她的手已然冒汗。
他果然很緊張啊!
也是,十五年沒見的青梅竹馬,十五年誰也不知道誰長什么樣,突然要見面了,是她她也會緊張。
“祈天澈,你要不要跟我說說關于你的嫣兒?”從不過問閑事的她,為了了解他的緊張來源,開口問了。
祈天澈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她今年十八了,若非因為我,應已為人婦,為人母了。”
是啊,若非他的嫣兒被關,太孫妃也輪不到她。
十八,比現在的她還大一歲,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嘛,而且,被關十五年,也就是說嫣兒3歲時就已經被關進那個地宮長達十五年!
三歲啊,三歲她在干嘛來著?好像還在穿尿不濕!
沒想到看起來像菟絲花一樣的女子竟這么堅強,連她都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十八也還剛剛好。”在這古代可能成老姑娘了,但在現代可是才到可以肆意妄為的年齡。
“我虧欠她太深了。”祈天澈深深嘆息。
“那就加倍彌補回來,以后的路長著呢,還怕沒機會嗎。”懷瑾笑道,悄然去扳他緊握的手指。
男人低頭看她,“你在干嘛?”
懷瑾尷尬地笑笑,“那啥,你的手冒汗,不舒服。”
懷瑾:“……”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潔癖男嗎?
在兩人強烈的氣場下,王安不得不唯唯諾諾地帶著他們來到東宮禁地。
“祈天澈,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們。”懷瑾趁他失神,猛地抽回手,推他。
男人回頭看她,一臉被遺棄的樣子,“說好了一起的。”
懷瑾忍不住翻白眼。
一起,他不怕他的嫣兒誤會啊!
她從不認為他是欠缺情商的人啊。
“算了,還是不進去了,省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懷瑾忽然想起上次自己進去后詭異被發現的事,忙將推出去的男人拉回來,狠瞪一眼王安。
王安被瞪得發憷,小心翼翼地問,“那奴才進去把人帶出來,殿下和娘娘先在外候著?”
事已至此,能抱大腿就抱大腿,否則,人質一回到他們身邊,他們可能會拿他第一個開刀。
祈天澈點頭,懷瑾擺手,王安如獲大赦,按記憶中的路線入陣。
“你何不干脆帶皇上一起來,讓太子被抓個現行不好嗎?”祈天澈想知道她的想法。
“人質沒安全救出來以前不能冒險,否則一切豈不白費了。”這樣做她不是沒想過,但萬一太子破罐破摔,按下某個足以讓地宮崩塌的機關那就完了。
祈天澈欣慰地點頭,這一次,她沒有讓他失望。
兩人并肩遙望入口,各懷心思的等待。
突然,懷瑾的手被捏痛,她抬頭,看到某人毫無發覺的樣子,有些惱,“祈天澈,你緊張的話可不可以換別的方法?”
捏她手很痛的好么!
“嗯?”祈天澈很‘茫然’地低頭看她。
懷瑾舉起不知何時又十指緊扣在一起的手,她手背上都有他的指甲印了好么!
“任何方法都行?”祈天澈很認真地問。
“只要不疼。”懷瑾沒好氣地回答。
某男不動聲色地奸笑,倏地一把將她扳過來面對面,“我保證,這個方法不會疼。”
話落,懷瑾還沒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眼前被陰影籠罩,唇,已經被結結實實地封住!
這就是他所說的不會疼的方法?!!
懷瑾馬上是暴走狀態,對他拳腳相加,奈何她的后腦被他狡猾的按住了,沒法逃脫,空間有限,掄打在他肩頭的粉拳也生疼,別看平時精瘦的身板,還挺結實。
而踢他就更別提了,他摟著她一陣旋轉,身子便已被他壓在禁地外的假山上,他動作利落地壓住她的腿,她壓根就沒法實施暴力。
這男人,每次都是這樣,想吻就吻,當她是什么啊,靠!
就在她想卯足勁踹開他的時候,他已經率先結束了這個吻,改為抱她,下巴輕輕地抵在她肩上,似是在平復情緒。
懷瑾想推開他的手停在半空,最后,不由自主地輕輕抱他。
也許,她這一次這么激動是因為自己已和別的男人滾了床單,又也許是,在迎接他青梅竹馬的當即,他居然還能跟她玩曖.昧,有些排斥。
而,此刻,她背后的祈天澈,臉色變得很蒼白,額上滲出冷汗,絞痛的心讓他生不如死,極力強忍著。
他不懂為何會這樣,只是吻她而已,不吐血,而是心如刀絞。
漸漸的,懷瑾覺得抱住她的男人壓得她越來越重,在耳畔的粗喘也越來越重。
“祈天澈,你不是真當自己是禽.獸了吧?”她想推開他。
“別動!”他用力將她按入胸膛。
懷瑾一動也不敢動,不,是沒法動,他按得太緊了,臉都被壓扁在他胸膛上,聆聽他急促的心跳。
懷瑾不覺得自己做了什么讓他發.情的舉止,若有也是她剛才不由自主抱了他,可那是安撫似的抱。
祈天澈額上的汗越來越多,他的心也越來越疼,抱她的力度也越來越緊,抱得越緊就越疼上幾分,就像什么東西在
撕咬一樣。
他極盡蒼白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倏地,再也忍無可忍地推開她,轉身疾步走開。
被推撞在假山上的懷瑾,顧不得疼痛,趕忙追上去,“祈天澈!”
“別過來!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對你做什么!”祈天澈背對著她,粗聲喝道。
懷瑾立即停下腳步,不會真是她想的那樣吧,情不自禁到這份上?
好吧,她是個女人,自是不會在這時候做出羊入虎口的事。
于是,倒退回去倚著假山,道,“那啥,如果太難受你可以就地解決,當我不存在就好。”
祈天澈:“……”
他捂著心口,突然發現一件事,似乎離她越遠,心口的疼痛就減弱。
他不信,又試著往前走了好幾步,的確,不再痛得難以呼吸。
他認為那是心理作用,又繼續走,繼續走,然而,事實證明,這是真的!
他靠近她心會痛,遠離她就沒事!
這是怎么回事?
為何會變成這樣?
“天澈哥哥!”
嬌軟的嗓音在身后遠處響起,很陌生,但是這個稱呼又是那么熟悉,喚出他記憶深處兒時的那段美好回憶。
祈天澈猛然回頭,就見一抹娉婷身影站在那里,雙手掩嘴,喜極而泣。
重逢來得如此突然,讓他毫無心理準備,剛緩下疼痛的心又狠狠震動。
她兒時的臉長開了,每一處輪廓都像是精雕細琢,美得精致,美得動人……給人的感覺一如畫上那樣,出塵絕俗,不食人間煙火。
素色的衣裙,就連頭上都沒有一支像樣的發簪……
祈天澈看著看著,心疼不已,仍記得兒時,懵懂的她將母妃送給她的梅花簪塞進他手里,說,【天澈哥哥,待我及笄之年,你把這簪子給我插上可好?】
她及笄之年早已過了,卻依舊是披頭散發,尚未挽起。
祈天澈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上前,親手為她綰發,盡管很生疏,但是很用心。
早在聽到這聲呼喊就已從假山后走出來的懷瑾定在那里,看著這一幕,刺眼,刺心。
終于如愿以償看到他的眼眸失去沉靜,為別的女人,掀起了驚濤駭浪。
懷瑾覺得自己該轉身離開的,但是雙腳就像灌了鉛似的,走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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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安棒棒】的荷包,謝謝【胭脂舞】的月票,么么噠(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