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侯府里凄清一片,看到這一幕,蘇如繪更是悲從中來,只還存著萬一的念頭,勉強跟住了蘇如峻的腳步。
到了安氏住的地方,長嫂裴氏先迎了出來,滿面憂愁道:“四妹回來了?母親方才還念著你。”
看到嫂子也瘦了一圈,蘇如繪正要向她道聲辛苦,目光一晃,卻見她小腹微微凸出,到嘴邊的話頓時變成了驚訝:“大嫂有了?”
裴氏面上一紅,輕聲道:“已經……已經四個月了。”
蘇如繪驚訝的問:“為何上次進宮沒告訴我?”
“那時候還不知道,回來后又過了幾日,覺得不大爽快,這才請了顏大夫來看。”婆婆病著,裴氏在小姑面前不敢表現得太高興,但眼中由衷的喜悅與滿足卻是沒法掩藏的,她嫁給蘇如鐵,本就是高嫁,進門六年都沒動靜,連帶裴父見到蘇萬海都愧疚起來,若不是蘇萬海與裴父實在是過了命的交情,加上蘇如鐵也還年輕,安氏雖然盼著孫兒,卻也不是惡毒之人,裴氏的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如今好歹有了身孕,不論這一胎是男是女,到底可以大大松口氣,裴氏怎能不喜。
蘇如繪心情也好了些,她和裴氏見面不多,但也為兄長感到高興,便問:“母親想必也高興得緊?”
“是呢。”裴氏見她盯著自己肚子看,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四妹還是快進去見母親吧。”
蘇如繪答應著,面上卻劃過一絲恐懼,腳步也遲疑難定,看她這模樣,裴氏哪里不知是為什么?這小姑顯然是怕進去聽到看到不好的消息,她嘆了口氣,上前拉住蘇如繪的手:“嫂子陪你進去,有余院正開的藥,母親還好。”
原本整個武德侯府都飄著淡淡的藥香,踏進內室,更是藥味濃郁,足見安氏病得厲害。
蘇如繪膽戰心驚,被裴氏推進帳子,卻見安氏背對著她躺著,看身形就瘦削了許多,她心頭一陣難過,眼淚紛紛掉了下來。
安氏被驚動,吃力的翻過身:“……如繪?”
“母親!”蘇如繪忙上前看她面容,卻見月余不見,安氏雍容豐潤的臉龐,竟已生生瘦去了一圈,臉色灰白敗,只有眼中還有神采未滅,炯炯望著自己,她哽咽道,“母親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
安氏想說什么卻又嘆了口氣,裴氏在旁輕聲道:“貴妃壽辰后第二天,母親不慎吹了些冷風,接著收到四妹在宮中病倒的消息,太后不允入宮探望,憂急之下,便病倒了。”
蘇如繪心中的愧疚難以描述,淚水簌簌的就落了下來,安氏欲要安慰,但她實在病得不輕,精神不足,勉強說了幾句,裴氏忙道:“母親剛才喝了藥,還是先睡會養養精神,再與四妹說話罷,妹妹也回召南苑歇一歇,那兒我已經著人收拾過了。”
蘇如繪雖然難過,但也聽出,不知是因為安氏病了,還是裴氏有孕后地位不一般,如今家中內宅的事情倒是大部分交給了裴氏。
“那我先去召南苑吧。”蘇如繪見安氏確實沒精神,不忍留在這里叫她不能好好休憩,起身道。
“妹妹上回回來,母親撥了身邊使女給妹妹用,但如今母親病著……”裴氏婉轉道,“所以我叫了云煙在那里伺候,她是我的陪嫁使女,手腳還算利落,只是從未伺候過妹妹,若有不妥當的地方,妹妹不必客氣,只管說出來。”
蘇如繪無心和她客套:“嫂子不用這么為我操心,隨便著兩個小丫頭過來也就是了。”
到了召南苑,蘇如繪被裴氏勸著躺一躺,裴氏特意點了一爐安神香,她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一直到晚上才被推醒,睜眼一看,卻不是云煙,而是蘇如鋒,正背著手站在床前,拿一根手指戳著她的額角,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你做什么?”蘇如繪正沒好氣,惱怒的撥開他手指,喝道。
“該吃飯了。”蘇如鋒對她的態度不以為意,笑嘻嘻的就著床沿坐下,抬手一捏她臉頰,嘖嘖道,“這可憐的,才進宮幾個月呀,臉色這么差,下巴都尖了,不是說太后還算疼你么?怎弄成這個樣子?”
怎么聽,他語氣里怎么都像幸災樂禍,蘇如繪正要發作,忽然頓住,眼珠一轉:“母親沒病?”
“誰說的!”蘇如鋒臉色頓變,差點沒跳起來,“母親病沒病,你自己不會看?余太奇親診!還能有錯!”
“那你怎么還有心情來戲弄自己妹妹啊?”蘇如繪沉著臉盯著他,“你不是早就回來侍疾了么?母親病得那么厲害,你居然心情還很好?”
蘇如鋒眼神亂飄:“我心情很差!”
“到底怎么回事?”蘇如繪對這個三哥了解的很,抓到破綻,哪里肯信,語氣不善道。
蘇如鋒咳嗽一聲,抬腳就向外走去:“我忙得很,你既然醒了,叫云煙來伺候你梳洗……”
“……我一會就去告訴母親,你都告訴我了!”蘇如繪見他想溜,詐道。
蘇如鋒果然頓住了腳步,懊惱道:“不過是看宮里這么容易就放你回來,替你高興,你做什么要這么算計著我?”
“誰算計你了?”蘇如繪氣得直捶床,“在宮里不告訴我也就罷了,二哥路上也不說,回來大嫂也裝糊涂……現在你也是!你們這些人,就沒一個有良心的!害我白白的擔心難過!”
“咳……”蘇如鋒聽她這么說,臉色更加不自然,忙道,“這都是二哥不好!我們都以為他已經告訴你了!”
“二哥最老實不過!必定是有人挑唆他才那樣!”蘇如繪冷冷看著他。
“那就是大嫂……大嫂她想捉弄你……”
“大嫂賢良淑德,不是這種人!”
“咦,看來是母親要收拾你!”
“我怎么……”蘇如繪悠悠一嘆,一字字道,“覺得是三哥你沒事找事呢?”
蘇如鋒斷然否認:“怎么可能!我這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