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 完結(jié) 塵埃落定 情殤
幾日後,青離與慕容徹到達了雲(yún)州。
慕容徹忙著整治軍隊,準備班師回朝的一干事宜。
青離則暫住到燕王府,忙著爲楊晉尋找大夫解毒。
幾日來,青離幾乎把雲(yún)州城內(nèi)的大夫請了個遍,所有的大夫爲楊晉把過脈之後,都紛紛搖頭,表明自己醫(yī)術(shù)不濟,無能爲力,希望另請高明。
青離看著昏睡的楊晉,滿腹辛酸,卻也無可奈何。
也許,他真的再也無法醒來了。
若是沒有遇到自己,楊晉這一生,雖然過得荒唐靡亂,卻也能夠花團錦簇平安一生吧?
青離想起楊晉在雲(yún)州還有一妻一妾,派人去楊府將雪芝請了過來。
雪芝低著頭,低眉順眼地跟在引路人之後,從側(cè)門進了燕王府。
進府之前,就有嬤嬤告訴過她,今日宣召她的,是當今的皇后娘娘,特意囑咐了她覲見的規(guī)矩禮儀。
“民婦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千歲!”
雪芝依照之前嬤嬤教的禮儀,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了參拜大禮。
“起來吧?!鼻嚯x淡淡道,“賜座?!?
雪芝低眉順眼地坐了下來,其間偷偷擡眼覷了青離一眼,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卻嚇了一大跳。
“少、少夫人……”雪芝嚇得都結(jié)巴了。
旁邊立刻有嬤嬤斥責道:“大膽!什麼少夫人,這是當今的皇后娘娘,懂不懂規(guī)矩?”
“民婦有罪!”雪芝腿一軟,嚇得跪倒在地。
青離淡淡道:“起來吧,不必如此拘束。本宮並不是你家少夫人,卻與你家少夫人關(guān)係匪淺。今日,本宮宣你來,就是想問你一些關(guān)於楊府的情況?!?
雪芝這才站了起來,重新坐到小杌子上,輕聲細語道:“自從公子爺離開雲(yún)州後,楊府就漸漸敗了下來。先是二公子在外花眠柳宿,染了不乾淨的髒病,敗壞了身子,被老爺逐出了家門,淪爲乞丐。夫人心疼二公子,時常過去看他,給他些私房錢。但二公子得了銀子,卻不好生過日子,再多的銀兩,兩三日就去賭坊敗光了。夫人的一點私房錢都被他騙了去,最後夫人沒辦法,只好變賣首飾。幾個月前,二公子病死在了街頭,夫人受了刺激,大病了一場,如今神智已有些不清楚了?!?
青離聽了,無限唏噓。
楊炎姦污江明珠,逼得江明珠投井自盡,如今終於得了報應(yīng)。
雪芝見青離聽得認真,並沒有任何不耐煩的跡象,繼續(xù)道:“雲(yún)霓郡主因爲和二公子同房,也染上了花柳病。燕王爺知道後大怒,將雲(yún)霓郡主接回了王府,養(yǎng)在別院,請了很多名醫(yī)診治。民婦出生青樓,知道這些花柳病是治不好的。聽說,雲(yún)霓郡主如今也越發(fā)的病重了,只怕也熬不了不少時日了。因爲這件事,燕王府和楊府已經(jīng)勢同水火,官場上那些人,盡是踩低就高之輩,老爺在官場上,經(jīng)常被上峰爲難。直到今年五月,公子爺高中狀元的事傳回雲(yún)州,情況纔有所好轉(zhuǎn)。”
青離坐在上首,靜靜地聽著。
雪芝垂著眉眼,絮絮叨叨地說著楊府這一年來發(fā)生的事,陽光打在她的側(cè)臉上,映照著她脣邊的笑容,宛如一朵初綻的花。
青離想起躺在病牀上的楊晉,忽然一陣心酸。
“雪芝,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雪芝停了停,嘴角漾起一朵溫柔的笑,道:“民婦是公子爺?shù)逆?,是在官府備了納妾文書的,以後自然要伺候公子爺?!?
青離沉默了許久。
雪芝心裡就有些忐忑,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楊晉他……”
青離不知該如何形容楊晉的情況,便命人帶雪芝去看了看,讓她見過楊晉後,再做決定。
片刻,雪芝跟著嬤嬤繞了回來。
“楊晉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也許,他這輩子都會是這個樣子,一直都是活死人,再也不會醒來。即使這樣,你還是要跟著楊晉,一輩子伺候他嗎?”
雪芝垂著臉,懦懦的不說話。
“心裡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青離擡頭看她一眼,面無表情道,“即使看在楊晉的份上,本宮也不會爲難你?!?
雪芝低著頭,扭扭捏捏了一會兒,才道:“民婦想要贖回自由身,改嫁……”
青離爽快地點了點頭,道:“既然你想改嫁,那本宮就成全你。只是不知道薛綠蕪有何打算……”
雪芝道:“自從聽說公子爺高中狀元,她就一直不安生,趾高氣昂的,兩個月前,她私自僱了一輛馬車,帶著隨身丫鬟,去上京找公子爺了?!?
青離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半晌,才吩咐身邊的嬤嬤,道:“勞煩嬤嬤去官府取回她的納妾文書,將她的賣身契還給她,另外附送她一千兩銀子的嫁妝?!?
“謝皇后娘娘!”
雪芝低頭叩拜後,跟著青離指派的嬤嬤,低眉順眼地退了出去。
青離看著雪芝走遠的背影,久久都沒有說話。
窗外的秋風(fēng)沙沙作響,枯黃的落葉堆了一地。
雲(yún)州地處南方,氣候溫暖,此時已進入了蕭條的深秋,上京只怕早就入冬了吧?
青離心頭忽然浮現(xiàn)了幾絲蕭瑟之感。
等到大軍班師回朝的那天,上京已下起了鵝毛般的大雪。
雪花從蔚藍的天空簌簌飄落,很快地面就堆起了一層積雪,乾枯的枝椏上也倒掛了一條條透亮的冰晶。
整個世界一片銀裝素裹。
大軍進城時,文武百官都站在城門口跪迎。
其中,一道鵝黃的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
明月郡主穿著一條雪白的絨裙,上身穿了一件鵝黃的小襖,胸口掛著一串毛絨絨的絨球,格外的活潑可愛。
她踮著腳站在人羣中,伸長著脖子,似乎在尋找誰的身影。
青離心頭一陣抽痛。
她在宮人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緩緩走到明月郡主身邊,眼圈一紅,竟是未語淚先流。
“明月……”
明月郡主蹦蹦跳跳的,朝凍得通紅的雙手上哈了哈熱氣,笑嘻嘻道:“楊晉呢,我怎麼沒看見他?”
青離哽咽道:“明月,我說出來,你要挺住。楊晉他……他沒了!”
明月郡主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青離牽著她的手,走向後面的一頂馬車,宮人掀開絨布厚車簾,露出裡面沉睡的男子。
刀子般的寒風(fēng)颳過明月郡主的臉。
滾燙的淚瞬間落了下來。
她輕輕的笑著,伸手撫過楊晉的臉,溫柔道:“楊晉,我懷了你的孩子?!?
青離忍不住失聲痛哭。
上京的這個冬天,因爲明月郡主的眼淚,染上了幾分悽哀的寒冷。
回宮後,所有的一切,都恢復(fù)了以往井然的秩序。
除了明月郡主。
楊晉回京後,便被送往了明月郡主的翔鸞閣,日日由明月郡主親自照料,一夜之間,這個飛揚颯爽的少女,忽然蛻變成了一個淡如縞素的女子。
青離每次想起,都會心酸的落淚。
因爲擔心明月郡主,青離時常去看望她,不到半個月,明月郡主就瘦了一圈,顴骨高高的聳起,一雙眼睛大的突兀。
青離拉著明月郡主的手,勸道:“明月,你就算不爲了你自己,也要想想你肚子裡的孩子。”
明月郡主輕輕垂下臉,眼中水汽氤氳,輕聲道:“是啊,不管怎麼樣,我還有這個孩子。可是,他怎麼就這樣沒了呢?他明明說過,他會回來娶我的……”
“明月,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明月郡主淡淡地搖了搖頭,道:“不怪你,是我沒這個福氣?!?
半個月後,薛綠蕪主動找上門來。
青離並沒有見她,而是派翠微去傳話,問她有何要求。
薛綠蕪一張嘴,便出口驚人,道:“我是楊晉的妻子,現(xiàn)在,我的夫君爲國捐軀,我作爲她的遺孀,理當?shù)玫匠⒌姆赓p!另外,我的夫君已經(jīng)亡故,不提別的,皇上至少該爲我指一門差不多門第的婚事!”
“她倒是好大的口氣!”青離聽了不由冷笑。
翠微不屑地啐道:“真不要臉,丈夫還沒死呢,就嚷嚷著要改嫁!拿丈夫的命換朝廷的賞賜封誥,她也不怕半夜做惡夢!”
西晉民風(fēng)開放,並不要求女子爲亡夫守節(jié),寡婦再嫁都是常事。
楊晉這樣,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她也不能要求楊晉的妻妾就這樣沒有指望地苦守著,因此,當雪芝提出要改嫁時,青離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
只是薛綠蕪這要求提得未免也太過分了!
拿夫君的身家性命換來的富貴,她難道就享用得心安理得嗎?
青離念及她是楊晉的平妻,不管怎樣,都不想太過爲難她。
思索過後,青離派人送了張蓋有官印的和離書,並附贈了一千兩白銀給薛綠蕪,將她逐出了上京。
翠微親自去督辦了這件事,回來後說,薛綠蕪在被逐出上京時,鬧得很兇,又是發(fā)瘋又是撒潑的,一路哭叫著被押了出去。
青離聽了,只是微微一嘆。
從此以後,薛綠蕪過得如何,就和自己再沒有任何關(guān)係了。
PS:今晚9點還有一更,最後一章,大結(ji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