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樓裡一片昏暗,電閘早就被切斷了。時間越接近黑夜,張俊身上就越冷。他想起剛進這個村子的時候,遇到的那位好心大媽。所告訴他的一切。
現在想想,或許他們應該就是那戶死了兒子和孫子的人家。不然又如何可以清楚得知這個單位內所發生的事呢?外面就算以訛傳訛,臉上的表情也不會如此動容。
張俊感受的出來,他們是真的很傷心,這絕對不會是裝出來的。所以張俊認爲他們肯定也知道什麼真實情況,只是沒有告訴他而已。一切還需要靠自己去‘摸’索。
而且其實他們沒注意,張俊一早就發覺了他們在家裡掛著的遺像,明顯臉上都是淚水。所以張俊覺得他們必定是受了相當大的打擊,纔會如此。
他在宿舍裡的‘牀’底下究竟找到了什麼呢?居然搞了老半天。是很多用過的避孕套。這個發現令張俊覺得確實很難理解。而且數量不是一點點,是一大堆。
因爲裡面的異常氣味,雖然這裡早已廢棄一大堆時間了,但依舊滋養了很多小蟲子和微生物。依照張俊的判斷,大多數避孕套還都是超薄的,甚至帶螺紋的。
明顯不會是這個單純的村子所會使用的,所以必定是這裡的領導從外面帶進來的。這裡的村民如此樸實,如此窮苦,又是如何會‘花’這種餘錢會去買這種東西呢?
結果這個發現令張俊錯愕萬分,到底是誰?在這裡幹什麼?雖然張俊學醫,自然學過‘精’子裡面的dna分析,但是他畢竟手頭上沒有工具,何況他也沒有被警察授權,自是無法‘私’自鑑定。
一切都只是在張俊大膽的猜測上面所進行的。因爲他認爲,似乎這一切並不簡單,這麼多,最起碼證明肯定不會那對小夫妻所帶來的。莫非他的妻子揹著他在這個房間裡‘亂’搞?
一切的罪魁禍首是那個妻子?壓根那男人只是個無辜的炮灰?這一切未必沒有可能,但他現在手上缺乏證據,沒有辦法指正那個和他妻子發生關係的人。
而且張俊也不敢保證,那個留下這些避孕套的男人。發生關係的對象就一定是他妻子啊?畢竟這個房間當時只有她一個人住,總有上班的時候。
公司領導一般有宿舍備用鑰匙也正常,何況反正裡面也沒有什麼值得偷的東西。隨便找個‘女’人進來就當開房間一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關鍵還省錢,而且用好就丟。
那‘女’人想來自己也上班夠累了,壓根就沒有什麼多餘的力氣去關心‘牀’底下這些避孕套。如果真是她老公留下的,她又如何會懷孕呢?所以張俊更願意相信是公司領導和其他‘女’員工所爲,也不願意相信是她?
好不容易在宿舍裡待到大半夜。那個生產車間真的像是有鬼一樣,又開始偷偷運行起來,且聲音大如雷??磥碚娌幌袷峭低颠M行的,簡直就是光明正大啊。
張俊乘著夜黑風高,居然悄悄溜出宿舍,一路小跑趕到生產車間。反正聲音很響,他稍稍發出點聲響,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別人也壓根不會去注意。
生產車間的‘門’都是開著的,他悄悄走了進去。來到生產的地方,卻看到設備在運轉,可一個人都沒有。實在相當奇怪?就算有鬼的話,至少也該看的到一點蹤影吧?
他只能看到機器在運作,設備在生產。漫天飛舞的粉塵不斷飄散在空中。把整個不大的空間給暈染成了一片雪白。張俊只敢透過玻璃去看,還不至於膽子大到進去觀察。
人有時候就是如此,特意想找的未必找的到,不經意間卻可以發現很多東西??桃獍才胖岬男袆游幢貢晒?,但隨意的舉動,卻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張俊本想回宿舍好好休息休息,卻不知道角落裡一直有雙眼睛看著他,一直在注意張俊的一舉一動??蓱z的張俊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舉動一直被人家所注視著。
這天晚上,他隨便找了間宿舍將就了一晚,自是沒有住那間出事的房間。但也比前段時間住的地方好太多了。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聽到外面很吵。他果斷起身來到窗邊一看。
怪怪,不得了。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聚集了一大堆人。似乎是這個村子的人都到齊了。大家舉著各種農具,不斷在抗議。似乎強烈要求拆除這些廢棄房屋。把鬧鬼的源頭消滅。這樣大家以後的日子都好過。
不用在這麼提心吊膽過日子。帶頭的自是那個死了兒子的家庭。他是情緒最‘激’動,反對聲也最堅定的。因爲他們說兒子的魂魄來託夢,說這個工廠不拆,死都不安生。
天天哭,天天在夢裡喊痛。說自己死了連‘陰’間的鬼都欺負他,不讓他有好日子過。心裡難受的很。說下輩子不想當人,連畜生都比人好,這話讓父母情何以堪?。?
不說還想投胎在這戶人家,至少也不用害父母如此傷心吧?兩個老人晚年喪子,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痛苦有幾個人願意承受?他們不奢望兒孫滿堂,總不要如此淒涼吧?
張俊站在鐵柵欄邊上,本想安慰安慰那些憤怒,受傷害的村民。但無論他怎麼叫,似乎外面的人壓根看不到,也聽不到他。他就像是一個虛擬,壓根不存在的一樣。
但張俊不生氣,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只是他被隔離了而已。這裡和外面的世界已經隔了一個柵欄,更是隔了一個空間了。他只能心裡說:“一定要把事情都解決,還大家一個公道,給大家一個清靜,安全的世界。不要再爲這事擔驚受怕?!?
他默默返身回去,卻看到有很多車子開進開出,在運送那些貨?這些車哪來的?難道這裡的鬼已經達到了如此境界嗎?大白天也可以出來?
他本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偷偷觀察。卻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雙一直跟蹤他的眼睛又出現了。就站在距離張俊不遠的地方??蓮埧∷坪跻稽c都沒有感覺到。
這裡給張俊的感覺就像是與世隔絕一樣。大白天依舊有人進進出出,忙碌的很。似乎這裡和外面壓根沒有什麼區別。依舊大家都在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一樣。
進來的車子不僅把產品拉走,也送來了很多原料。這點令張俊就更加想不通了。怎麼會這樣?明明外面看起來,裡面是多麼的落敗?。繅焊同F在的景象聯繫不在一起。
彷彿一夜之間就又回到了之前的繁榮景象一樣。依舊不斷生產,不斷創造污染。不斷加大村民們的怨恨。
而且當他再次回到他昨天晚上睡覺的宿舍一看,更加嚇了一跳。居然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裡面睡滿了人。密密麻麻的,壓根看不出像是荒廢很久的樣子。
張俊被徹底嚇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連後退,嚇的差點摔在地上。難道自己真撞邪了不成?莫非自己真的掉進了一個大坑裡,怎麼轉都出不來嗎?
爲了再次印證自己應該沒有眼‘花’,張俊鼓起勇氣到那個食堂去看了一眼。裡面應該是滿目滄桑,映入眼簾的都是早已發黴。腐敗的屍體纔對?
但張俊不斷‘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確定自己確實沒有看‘花’,裡面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到處吃端著飯盆子吃飯的員工??諝庋e瀰漫著飯菜的香味,刺‘激’的張俊口水都流了下來。
若不是因爲在鬼界,他真恨不得衝上去,先把肚子填飽再說。這裡的飯菜實在太‘誘’人了。有菜有‘肉’有湯,甚至還有飯後的甜品飲料,總之應有盡有。就算比不上五星級酒店的海鮮自助餐,至少也比自己學校的食堂要香的多了。
張俊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刺‘激’的拔不開身,直到上工的鈴一響,大家紛紛起身,從張俊身邊擦身而過,他才確定眼前的這一切確實不是做夢,是真實發生的。
不是說他們被毒死了嗎?又怎麼會還這麼正常運作的呢?實在想不懂,到底哪裡不對了,好像和以往給他的感覺壓根不一樣,所以張俊更是一頭霧水。
當他看到本來熱鬧的食堂,在人都走了以後,又一下恢復了一片死寂,人才勉強稍稍清醒一點。努力把自己的思路整理出來,卻還是毫無頭緒,心思不知道該從哪開始找起。
張俊不知道一切爲什麼發生的那麼快,實在是想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了,不是說這裡沒有人了嗎?那那些人又是誰?不是都被殺了嗎?爲什麼食堂裡壓根看不出有害怕或是緊張的情緒?
如果是鬼,又如何在白天出來?如果這裡早已廢棄,那這些設備難道是鬼開起來的嗎?張俊覺得一切似乎有人在故意捉‘弄’他,把他當猴子一樣的耍,心裡實在難以平靜。
或者自己換了立場想想,外面的村子裡的景象難道是假的嗎?那些死去的人難道是假的嗎?張俊無論如何接受不了這些事實。一個頭兩個大,又如何可以判斷真假對錯。
張俊朝著那兩幢大樓走去,興許最後的生機都集中在了這裡。他希望可以從這裡找到一些線索,來解釋自己所遇到的這一切零零總總的事情。
那兩幢大樓依舊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很驚悚,使人不寒而慄。張俊走到‘門’口,努力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那幢是行政樓,裡面的辦公室在頂樓的地方。樓下一般都是別的行政區域。張俊不多說話,一路走到接待室的位置。看著那個迎賓小姐,樣子還是穿的筆‘挺’的,模樣也可人。不像鬼一樣的那麼嚇人。
如果是鬼,那情況就已經大大出乎張俊意料了。因爲他們的能力範圍雖然一直是在這個園區裡,但只怕每個人的思想都被這個園區給控制了。所以他們壓根不認爲自己已經死了。
這個是最恐懼的一種狀態,因爲他們不認爲自己死了。所以除非融入他們的生活狀態,不然是無法出來的。要從他們的狀態裡,再通過他們的‘門’走出來就可以了。一切並非想的那麼簡單。
而要想融入這個環境,並非比想像的簡單,除非那些鬼接受他,不然絕對出不去。而談接受,何來容易之說。外加自己時間有限,明天就是最後一天,又如何可以把事情就此解決呢?
張俊此時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努力往前走,直到腳磕碰到了接待室的桌子爲止。他才清醒了過來,與接待小姐面對面,眼睛對眼睛的看著。那小姐似乎看的到他,還說:“先生你找誰?有沒有預約,沒預約我們不接待哦?!?
張俊欣喜若狂,雖然被拒絕了,但知道離接受也不遠了。忙說:“不好意思小姐,我是來應聘的。請問該往哪走?我好像找不到方向了。”這個謊言看起來嚴絲合縫,沒有一絲破綻,不會令人起疑。
那接待小姐鬱悶了看了一眼,隨後頭也不擡的扔出一句話:“找工作的?。砍鋈コ鋈?,這裡可是行政樓。你去三樓找人事部好列。”說完便不理他了。自顧自說:“搞了老半天來個應聘的,我還以爲什麼玩意呢?‘浪’費我時間嘛?!?
張俊心裡想著,這人可真勢力。自己雖然不怎麼富有,可也算是儀表堂堂,怎麼就不上臺面了呢?真是諷刺啊。
他一路小跑上了三樓,因爲沒有員工的工牌,所以不能乘坐專用電梯。但絲毫不影響他那一路高漲的情緒。很順利的找到了人事部,裡面的人一聽說還應聘的,先是一愣,隨即便開始叫他籤合同。大致登記了一下基本資料以後,就叫張俊準備可以上班了。
張俊沒有想到可以如此順利,而且依照他的學歷,居然不用去第一線,可以直接看管倉庫。他覺得這個職位不錯,對薪資倒是一點不在乎,反正明天就走了。
人事部說最近好久沒有人來應聘了,他們倒也覺得開心,還勸張俊好好幹呢,肯定會有前途的。張俊笑笑。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領了工作服,拿了工作證,張俊就等著正式上工了。反正一切安排就在單位裡,也出不去,所以不擔心‘迷’路。他晚上和其他員工一起去了食堂用了飯,之後便一個人去了那幢大樓準備守夜。雖然心裡有準備,但還是一切很‘陰’森。
領導‘交’代的任務是說,晚上會有人來送材料,叫他務必清點完畢纔可以拖進倉庫,以免出事情以後很難對賬。張俊點頭稱是,這麼點小事情還是可以辦到的。
一直以來,張俊都處於被動狀態。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他在想,若是有機會出去,一定要自己翻身做主人,不論是給自己,還是給‘豔’‘豔’,一個好的將來。
他不斷在幻想著,該和‘豔’‘豔’過如何如何幸福的日子,一定要彌補這段時間以來,‘豔’‘豔’爲他所受的委屈。畢竟這不是一個普通‘女’孩子該承受的。
如果可以,他願意替代一切‘豔’‘豔’所受的苦,只要她可以活下去。這一個信念強烈的支撐張俊活到現在。這也是他今後要努力下去的目標,所以他絕對不能輕言放棄。
這裡的夜很黑,比別的地方都要黑。或許是因爲污染特別嚴重的關係,透過窗子,已經看不到那繁星點點的模樣了。他還依稀記得小時候,只要晚上就愛睡在草堆上,或是豬圈裡,看繁星閃爍的樣子,他覺得那就是種幸福。
不像現在,他覺得出路在哪裡都看不到,何談幸福,實在太遙遠了。想到這裡,心裡就不禁感到很難受,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豔’‘豔’,也很對不起黃冉和婷婷。
他不希望身邊的朋友因爲他而受苦,哪怕是一點點委屈也不行。所以心裡難受的不得了??上r間不能倒退,他壓根不會有辦法使大家回到出事的前一天。
其實他記得的很清楚,沒有他和黃冉的堅定,兩個‘女’孩子興許就不會那麼支持。畢竟這和普通的探險不一樣,是冒著生命風險的。他現在恨不得打自己幾巴掌,但也無濟於事。
張俊現在所能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爭取把他們給救出來。哪怕只要救出一個,也好過現在什麼情況都掌握不了的好。這種感覺實在太難熬了。
他一直在等待著那個所謂的貨車來送貨,所以一直等在‘門’口。一直跟著他的那個人在此時,終於打算現身了,他又會是誰呢?張俊左等右等都沒有看到貨車來,心裡也等的發急。
這天不僅夜很黑,而且似乎還颳起了風,天空中看似即將要下雨一樣。張俊嘴裡嘆了口氣,實在不清楚該做些什麼。他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的到來,把張俊嚇的嘴都關不上了/
奇怪,他怎麼會來這裡?這人到底是誰?爲什麼要一直跟著張俊呢?張俊爲什麼看到他要如此的害怕?這人著實把張俊的內心給嚇的不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