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小時之前,恩雨他們和晨離開了海岸以後,歐斯麥帶著剩下的三個皇家衛(wèi)隊的人來到國王的身旁。國王看到他們,目光溫柔了下來,“怎麼沒走?”
“……放心,不是爲你。風遙還在文濤的手裡。”歐斯麥躲過國王的目光,目視著城門的方向。
“你還是沒變啊。”國王也轉過頭來,看著從城門中走出的百姓。
“你變老了……”歐斯麥的目光裡有一絲黯然。
等最後一批百姓登上船以後,文濤的隊伍裡忽然又多了一個人,那人正是那個與歐斯麥打過一仗的大巫師。文濤走上前來,對國王說道:“這下可以了吧,所有的百姓都已經登船了。”
“恩。”國王向船頭的方向揚了揚手,大聲喊道:“開船!”
船頭上站著一個矮個子士兵,他正是皇家衛(wèi)隊隊長東巖派去給國王報信的那個衛(wèi)兵——查克。而站在他後面的則是幾百名剛剛登船的百姓。他們一齊涌上甲板,來看他們的國王最後一眼。他們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平安是船下這個兩鬢斑白的老國王用生命換來的。
在查克的手中,有一面風王國的國旗,藍色的旗面上繡著一對飛鳥的翅膀,它是風盧克在建立第十個城邦之後,正式建國時訂立的。藍色象徵著大海,翅膀代表著自由。國王希望他的每一個子民都能在這廣闊的大海上自由的飛翔。查克高高地舉起了那面旗子,放聲高呼:“國王萬歲!!!”幾百名風國的子民也隨著他齊聲吶喊:“國王萬歲!!!”
“自由萬歲……!”“自由萬歲……!!!”
“國王萬歲……!”“國王萬歲……!!!”
“自由萬歲……!”“自由萬歲……!!!”
船上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他們個個都挺直了腰板,他們要讓他們的國王看見,自己是不屈的風國人!城牆可以倒下,但風國人的意志永遠不會倒!!!
一聲聲高昂的吶喊從他們內心裡發(fā)出;一行行滾燙的熱淚從他們眼眶裡流下。
“國王萬歲……!”“國王萬歲……!!!”
“國王萬歲……!”“國王萬歲……!!!”
……
船緩緩地開走了,聲音也漸漸地被海浪聲覆蓋。唯一還能看見的,就是那面藍色的旗子,它不僅飄揚在了茫茫的大海上空,更飄在了人們的心裡。
國王目送著他們遠去,他最終也忍不住,留下了一行熱淚。
他轉過身,率先向城門的方向走去,勁風蕩起他大氅的下襬,王者的氣度讓其他人都淪爲了配角。文濤也蕩檢逾閑地跟在後面,心想:“看你還能神氣多久?”
他們剛走到城門口,一個衛(wèi)兵急匆匆的從裡面跑了出來。他突然看見迎面走來的國王,先是尷尬的一愣,然後閃身站到一旁,待國王走過他的身前的時候,他才跑到文濤的旁邊,輕聲說道:“將軍,聖殿上層來了三個闖入者,他們把上層的守衛(wèi)都打到下層來了!”
“什麼?!怎麼可能?!到底是什麼人?!”
“他們都穿著衛(wèi)兵的衣服,其中有一個是魔法師,她能夠操縱石頭!”
“是卓然!!!這幾個煩人的臭蟲!我早該弄死他們!”
歐斯麥在一旁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他微微一笑,心想自己的徒弟還真不賴嘛。
而這時站在文濤身旁的黑巫師開口說了話,“我去看看吧。”他的嗓音依舊很沙啞。
“那就有勞大巫師了。”文濤拱手說道。
那巫師似乎並沒打算要徵得文濤的同意,他還沒等文濤說完,就離開了隊伍。他前行的速度很慢,但他的身影卻在漸漸地模糊。不一會兒,他的身體化爲了一團黑影,消失在人們的視野當中。
歐斯麥看到這兒,不免有些擔心起來,他本來還舒緩的雙眉漸漸緊鎖了起來。
進到山城裡面,國王才真正親眼目睹到了這末日浩劫般的悲慘景象。數(shù)不盡的瓦礫和屍體堆起了一座座的小山,濃烈刺鼻的硝煙味道飄蕩在整個山谷之中。到處都是坍塌的建築、焚燒的痕跡和殘缺的屍體。他兒時成長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片焦土。在這已過半百的老人的臉上寫滿了心酸和悔恨。這景象是多麼的熟悉,這結局又是何其的相似。
想當年,他也是毀掉別人家園的禍首。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那時的自己不曾有過現(xiàn)在的感觸!那時的自己,爲何只是沉浸在征服敵人的快感裡。他一遍一遍的問自己,爲何到今天才能看清這一切。他一遍一遍的問蒼天,爲何要輪迴到這些無辜的人身上,明明錯的只有他自己。
他們一起來到了聖靈之樹的旁邊,滿城的廢墟讓這棵參天巨樹顯得更加孤獨。
山城周邊的一些部落首領各自帶著自己的人馬,從山城的北門陸續(xù)進到了城裡。文濤帶著他的隊伍站定在背靠聖殿的方向,國王和歐斯麥等五人站在靈樹的正下方,部落的人站到了國王的後方、文濤的對面,他們形成了一個合圍的圈子,把國王他們圍在了圈子的中間。
晨從人羣之中鑽了出來,她來到這五人隊伍的中間,悄悄地對歐斯麥說:“犀角部落和蠻牛部落答應來幫咱們了,他們就在後面,咱們的部落的人也混在他們的隊伍裡。”
歐斯麥聽罷,立即轉過身去。他看到犀角、蠻牛兩個部落的長老就站在自己身後的不遠處,他恭敬地向他們點了點頭,算是表示了一下感謝,兩位長老也都回敬他以微笑。
“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歐斯麥轉回身來,向晨問道
“這兩個部落加上我們的人總共不到一百人。咱們現(xiàn)在部落裡只剩下老人和孩子了,能打仗的已經都到了。哦,對了,戰(zhàn)鷹部落的首領說再考慮一下看看,也許一會兒會來吧。”
“恩,一百人……,文濤現(xiàn)在的軍隊應該有上萬人,這還不算其他部落的人。這場仗的實力差距太懸殊了……”
“怎麼沒看見恩雨他們,他們還沒回來嗎?”
“恩,還沒有。那個黑巫師剛剛也去了聖殿,他們也是兇多吉少啊。”
這時,一個士兵跑到文濤的跟前,拱手說道:“報告將軍,您召集的十一個部落,除戰(zhàn)鷹部落之外全部到齊了。”
“好,等大巫師一到,我們就開始。”
“不用等了,我來了。”聲音未落一個黑影出現(xiàn)在文濤的身旁。
“您來了,都辦妥了嗎?”
“恩。放心吧,他們再也醒不了了。”
“哈哈哈哈,不愧是大巫師,好!”文濤開始放聲講話,他的聲音渾厚有力,讓十里之內都能聽得字字真切,“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們就開始吧。國王陛下,聽說您對今天的事情已經早有準備,那我就開誠佈公,有什麼說什麼了,其中有什麼言辭不當之處,還望您多多見諒了。”
國王鄙夷的一笑,沒做任何表示。而歐斯麥此時則悄悄地來到那兩個部落首領的旁邊,對他們耳語了幾句。
“國王陛下,不可否認您作爲開國國君,功績當屬第一。但是近些年來
,您率領大軍連年征戰(zhàn),樹敵衆(zhòng)多。不僅沒有擴張領土,反倒讓外敵接連騷擾我國,致使百姓們苦不堪言,風國的國力也因此大不如以前了。您爲充實國庫,開始向百姓們增加稅收,不僅如此,您還向鄰近的部落族羣收取高額捐稅,真可謂是橫徵暴斂!更有甚者,一旦有部落對您的此舉有所怨言,你便會立即起兵剿滅!!大家可能還都不知道吧?!默沙東部落已經被他徹底蕩平了!”
聽聞此言,部落的方陣裡立即一片譁然。
“什麼?”“怎麼回事?”“默沙東嗎!”“國王真的這麼狠毒嗎?”
歐斯麥心想:“原來遭文濤下手的還不僅僅是自己一個部落,這傢伙可真是夠狠的!”
文濤看到人們對他所講之話做出的反應,會心的一笑繼續(xù)說道:“國王陛下!我曾經冒死向您覲見,想要阻止您的這些行爲,可您一句話也聽不進去!反倒要下令征討所有鄰近的部落!您這樣做,到頭來只能是失信於民,喪失人民對您的信任。沒有辦法,我只能代表風國的全體子民並且會同各個部落,在此對您提出請求,請您即刻宣佈退位!”
此言一出,部落陣容中有不少人跟著附和,大家都點頭稱是。
而此時的國王早已氣的臉色鐵青,青筋暴起。雖然他對文濤的此舉早有思想準備,但當他親眼看到自己一直視爲兄弟的人,處心積慮、惡意誹謗、歪曲事實的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時候,他還是很難再泰然自若、無動於衷了。他攥緊拳頭,牙齒咬得吱吱作響。而此時歐斯麥卻搶先一步站到了他的前面,他對著國王搖了搖頭,然後氣定神閒的對著文濤說:“文將軍,如果不是我在這兒,你是不是要說國王已經滅了兩個部落了呢?”
“歐斯麥!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兒!”
“爲什麼我不能說?我也是部落首領之一,說出事實是我的義務。國王軍攻打我們部落不假,但那些國王軍都是你派人假扮的!”
這話一出又引起了人羣中一陣**。
“你俘虜了我的人,然後又派人化妝成她,準備在暗處刺殺我。”歐斯麥一指旁邊的晨。
晨此時不明就裡地捧起了自己的臉,裝作害羞的小聲嘟囔了一句:“老大,人傢什麼時候成你的人了?”
歐斯麥瞪了晨一眼,也小聲嘀咕了一句:“這個時候,你搗什麼亂!”
然後他咳嗽了一下,繼續(xù)對著文濤說:“可惜你的計謀被我識破了,那個人後來被我給殺了,殺她之前我解下了她的面具,發(fā)現(xiàn)她正是你的部下。”
文濤不懈的一笑:“呵呵,就憑這!我的部下有上萬人,他們每一個人做的每一件事難道都是我下的命令嗎?笑話!而且通過這事又怎麼能證明那些國王軍是我派人假扮的呢?”
“當然可以證明,那是因爲……”歐斯麥正要爭辯,卻被人從後面拉了一把。
“好了,歐斯麥。謝謝你,你下去吧。”國王攔住了他要說的話,自己走到了隊伍的前面。歐斯麥疑惑的看著他。剛剛那個暴怒的國君不見了,取而代之站在他面前的,確是一個滿心懺悔的滄桑老人。那老人扭過頭來背對著文濤,面對著部落的各位首領說道:“文將軍前面說的沒錯,這些年來我爲了擴張領地,確實沒少興兵,百姓們也因此受了不少苦。我當這個國王確實不夠格,我決定宣佈退位。”
就這麼簡單的幾句話,讓本來還嘈雜的山谷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包括文濤在內的所有人都在想:“難道國王就這麼簡單的,退位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