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山聞言尷尬的摸了摸腦袋,確實,現在的季秋跟一年前的那個她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她非常的有主見,也很明確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想要的,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得到,她若不愿意,誰也勉強不了。
“哈哈哈哈”看到季山這副模樣,陳二舅卻是哈哈大笑起來,“依我看,幾個孩子之中,秋丫頭的性格是最像她母親的,也難怪阿娘會這么喜歡她了。”
季山再次點點頭,目光投向桌子上的茶杯,沉默不語。
“行了,這事兒就這樣吧,你也不用覺得對不起咱,雖然很遺憾小丫頭沒有選擇我家,但是若是能找到她真心喜歡的,我這個做舅舅的,也真心祝福她。”
陳二舅一看到自家妹婿的模樣,當即起身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這親家雖然做不成,但咱們仍舊是兄弟不是?”
“二舅兄說的是。”季山聽到這話,同樣也是松了一口氣,忙點頭應是。
“這件事情,我會跟你嫂子去說的,走吧,咱們也出去吧,別讓孩子等著急了。”陳二舅說著話,便轉身推門走了出去。
他想到剛才分明是不放心,所以借故送茶來打聽消息的季秋,不由暗自搖頭,說到底,還只是個孩子,即使再聰明又能如何,只可惜,自家那個兒子是沒有機會啰。
陳二舅與季山出來之后,并未有多說什么,一家子留在季家吃了頓晌飯,這才告辭離開了,走的時候,陳二舅還不忘朝著季秋的方向眨眨眼。
季秋愣愣的看著三人離開,半響都沒反應過來,二舅舅這是何意?
等到老爹送陳二舅一家回來的時候,季秋迫不及待的將老爹拉倒一邊,“阿大,你們談的如何了?”
季山看著自家女兒,又是一陣嘆息,半晌才道,“秋兒,阿大問你,你可是真打算嫁給朗哥兒?”
“這阿大,不管我是不是會嫁給方大哥,反正我是不會嫁給表兄的。”
季秋被老爹這么一問,一時間也是愣住了,這個問題,她自己都沒有一個答案,又如何回答老爹呢。
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選擇嫁給表兄,要知道,放在前世她和表兄那就是三代以內血親啊,在法律上都是不被允許的,雖然這里并沒有這樣的規定,但是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現代靈魂,她是做不到無視這一點的。
“哎!”季山再次搖頭嘆息一聲,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想起陳家二舅在書房里說的那番話,總覺得有些對不住陳家。
“阿大?”季秋卻不管老爹在想什么,此刻的她,只想要知道確切的答案。
“你二舅舅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怕你二舅娘那邊不太好解釋啊。”
季山看著自家女兒良久,這才說道。
季秋聞言不由的吐了吐舌頭,心里頭的大石總算是落下了,不管如何,這件事情解決了就好,至于二舅娘那里,有二舅和外奶從中周旋,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日落日出,轉眼便到了第二天,太陽從山的另一頭爬了起來,金燦燦的陽光灑滿整個無名山腳,驅散了四周的白霧,炙烤著地上的白霜。
裊裊的炊煙從廚房的窗口飄了出來,等到季冬做好了早餐,一家老小圍坐在桌子邊,美美的享受了一頓。
晌午,季冬在院子里收拾著剛從池子里頭撈上來的大鯉魚,季秋蹲在一邊幫忙舀水,季山坐在走廊里頭用竹條編著竹簍子,季安一早就與四叔回縣城去了。
而還未開學的季禮,則是在屋后劈柴和,這柴都是季四叔湊從縣城買回來的,如今的無名村,砍個柴禾還得跑到幾里地外的山上去,著實是不容易。
“季山啊,季山在家嗎?”
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大嗓門兒,季秋見到來人,嘴角不由的抽了抽。
何牡丹,這附近幾個村子里有名的媒婆,更是出了名的大嘴巴,季秋之所以認識她,是因為娘親過世之前,她來過季家一次。
那時候娘親病重,她過來,是想讓老爹賣了姐姐和自己給某戶人家當丫鬟,以求得些銀子救治娘親的,卻被母親憤怒的拿著掃帚給趕了出去,從此便沒有再來過了。
季秋拿眼打量著何牡丹,身形圓滾的何媒婆一身鮮艷的紅衣,頭上憋著朵碩大的牡丹花,見院子里頭有人,便毫不客氣的往院子里頭走。
何媒婆一邊搔首弄姿的揮著手里的絹帕,一邊說道,“喲,兩個丫頭都在呢,我就說嘛,今兒這天兒這么好,你們肯定在家里。”
季秋歪頭看著,也不起身,不知道她今兒找上門來,又到底是為了什么?
就在季秋打量來人的功夫,何牡丹便已經從院外走了進來,季秋這才注意到,她身后還跟著一個弓著腰一臉猥瑣的男子,此人一身破爛不知道打了多少個補丁的衣裳,一雙綠豆眼直往姐姐和她的身上瞟。
季秋頓時覺得自己像是吞了一個蒼蠅似的,別提多惡心了,恨不得將人直接給踹出去。
“何嫂,今兒怎么這么有興致來我季家?”
季山往前緊走兩步,恰好擋住了何媒婆想要再往里頭走的腳步,他對這個何媒婆也是厭惡至極,要不是因為她那么一鬧,婆娘說不得還能多活些時日。
“哎喲,媒婆上門兒自然是有好事兒了。”
何媒婆再次拉高了嗓門兒,眼含曖昧的看了身邊的王樹生一眼,又蹭到了季秋姐妹身邊,見到季冬手里的那魚兒,眼睛頓時就放光了,“喲,這事兒殺魚兒呢,這魚兒可是夠肥的啊!”
何媒婆自來熟的挽住季秋的胳膊,硬扯著她往走廊邊沿的地方坐過去。
季秋不著痕跡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悄悄往旁邊挪了挪,身子不自覺的往后躲,避免何媒婆身上飄過來的劣質胭脂香味兒給熏死。
“是嗎?不知何媒婆說的是啥好事兒?”
季山這時候也走了過來,季秋趕緊躲到了老爹的身后,深吸了好幾口新鮮的空氣,這才緩過勁來。
何媒婆不知道季秋的心思,還以為她是小女兒怕羞,拿手絹捂著嘴,笑的臉上的鉛粉撲簌簌的往下掉,“我今兒可是來幫咱們的王夫子提親來的,人家王夫子那可是咱四鄉八里唯一的教書先生,你家閨女嫁過去,那可就是先生夫人了”
“等等!”季秋聽著這話立馬從老爹身后跳了出來打斷了她的話,一臉難以置信的指著此時正在院子里頭來回打量,還偶爾點頭品評一番,像是真將這里當成他自己家一樣的王樹生,嗓門兒也跟著拉高了,“你是來幫他提親的?”
我滴個娘啊,誰告訴我這是個什么狀況,她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了。
“是是啊,有什么問題嗎?”
何媒婆被這一打斷,愣了一愣,剛準備繼續舌燦蓮花,沒想到那邊被點名的王樹生比她更快。
只見他居高臨下的盯著正蹲在地上忙活著收拾魚的季冬,倨傲的用他那破鑼嗓子說道,“沒錯,何媒婆正是來替本夫子提親的,我要娶的是你姐姐季冬,你在那瞎嚷嚷什么。”
王樹生說著話,然后將目光落在了季冬的臉上,細細的打量著,“嗯,這小臉蛋長的雖然一般,好在還算能干,還有一間破屋子,我也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以后你嫁給本夫子,可要好好的相夫教子,明白了嗎?”
“明白你妹!”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季冬還沒說什么,季秋便忍不住跳了起來,嗖的一下跑到王樹生的身邊,指著他的鼻子便開罵了。
“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啊?一個連字都認不全的人也敢擺那教書先生的譜兒?剛才沒趕你出去,是因為你剛來。”
季秋一口氣說了這么些話,氣都不帶喘一下的,還未等眾人回過神來,再次連珠帶炮的沖他吼道。
“不要以為我不發火就把我當hellokitty好欺負,想娶我姐?我呸,你還不夠資格!胸無點墨長得又丑又矮,還來給我裝逼,村里的螞蟻小強都比你招人待見,實話告訴你,我看到你就犯惡心!趕緊給我有多遠滾多遠,滾!馬上滾!”
季秋說著話,從一邊拿過被自己放在一邊的笤帚,不由分說的就朝著王樹生身上就招呼了過去,“滾!滾!滾!”
季秋在整個迷霧山腳,一直都是溫柔淡漠的性子,但是村民們卻都知道,若是惹火了她,她的性子也是個潑辣的,只不過誰也不知道,她還有這樣火爆的一面,何媒婆當場就傻眼了,連被季秋用力推了一把都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王樹生讓季秋打的直跳腳,一邊抱著腦袋躲避著,一邊破口大罵,“你個瘋婆娘,快住手,不要再打了!哎喲,瘋婆娘、瘋子!還好本夫子要娶的是你姐,不是你這瘋婆娘!”
季秋發泄了一輪,感覺心里舒坦了些,將笤帚遞給了姐姐,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季冬倒是一點也不含糊,接過了笤帚便可了勁的往王樹生的身上揮去,那勁道比之季秋有過之而無不及。
“哎喲喂,冬丫頭你這是做什么,快住手,王夫子可是咱們村里的文曲星,豈能由你這么打?快住手,快住手!”
等到何媒婆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握笤帚的主人都已經換了,她連忙跑了過來,伸手攔住了季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