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志,你幹什麼?”
王程志惱怒的看著華志。
“王總,小張這是工傷。”
華志爲他口中的小張鳴不平,辯解道:“應該按照工傷賠償小張的損失。”
“工傷?”
王程志冷笑:“他在工地上與他人嬉笑打鬧,跌下樓摔斷了腿算他命大。我肯賠他工錢,已經很對得起他了。”
王程志心頭很不爽,工地裡最忌諱有人跌下樓這件事。
不巧,這起事故發生在華志的磚工小隊裡。
小張是砌牆的磚工,砌磚時不慎從17樓跌到了15樓。幸好他命大,被蘭竹以及絲網所攔住,摔斷了手和腳。建築方最討厭這類事故發生,而按照當時的環境,工傷一拖再拖最後不認賬的事情屢有發生,華志不忍,便帶著工人向王程志討要工傷費。
這時,建築方王程志給了小張一筆微乎其微的治療費,就準備把小張趕出工地。但是,華志身爲小張的隊長,便起了惻隱之心幫助小張討要工傷賠償。
華志皺著眉頭,道:“可是,那點錢根本就不夠小張的治療費用。”
王程志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華志,別給臉不要臉,看在你在這個建築圈子裡面還有點名氣,技術好,大家都是從銀城過來的,我纔給你口飯吃,你倒好,還想要砸我飯碗,讓他趕緊拿了錢滾蛋,如果不想走,我讓人你送你們走。”
王程志厭惡的撇了眼華志,心頭暗罵:“缺心眼。”
華志是什麼人,他還是知道的。
看在他技術比較好,爲人不錯的份上,他求上門來,自己纔再工地裡面給他找了分差事,沒想到這人跌跌撞撞了這麼久,還是沒長點記性。
“廢物。”
王程志罵罵咧咧。
王程志走了,華志與旗下的磚工小隊一時急了。
“華隊,怎麼辦?”
“華隊,你一定要替小張討個公道啊。”
“王總給那幾千塊錢,打花叫花子啊,能治個什麼病啊。”
……
替小張說話的都是同鄉。
磚工小隊隊員關心這事,畢竟這件事都涉及到自己等人的切身利益。
如果一天不小心,這件事落到自己的頭上。他們也希望,能夠得到妥善的賠償。
華志一聽,心便軟了。
他便領著一羣磚工找上了勞動仲裁機構,想要爲小張討個公道,索要正常的工傷賠償。
04.05年的那個時候,建築工地工傷同年尾結算工程款一樣,是個難題。因爲國家在這一塊上的重視度不高,工傷就如同年尾結算一樣,要錢跟要命似的。
勞動仲裁機構到了建築工地,詢問了當事人,詢問了建築工人,瞭解了事情的情況。他們卻只是叮囑王程志一定要做好工傷工人的工傷賠償問題。
至於具體的賠償金額,怎麼支付,仲裁機構也模棱兩可。
這讓王程志很惱火。
如果只是小張一個人的問題,拖啊拖的,尼瑪就過去了。
可是,有華志這個缺心眼的混蛋在中間橫插一槓子,他的磚工小隊以他馬首是瞻,極其容易引起農民工同仇敵愾,如果其他如架子工,鋼筋工等都起鬨鬧事,一同*他,這個工程還要不要幹下去,他們罷工耽誤了進程怎麼辦?
先例一開,但凡以後遇見工傷一事。
他們一起鬨,一罷工,自己又要掏錢,傻裡吧唧才把錢拿出去他們。
“這個該死的混蛋。”王程志很惱怒,此例不可開。
他要在事情鬧大之前,把事情扼殺在萌芽之中。
扼殺掉以後有人藉此生事,討要更多的賠償款的苗子。
“華志,給我捲鋪蓋滾蛋。”王程志要殺一儆猴。
他當即就當著衆人的面把華志給擼掉了。
華志被擼,有些生氣。
他沒想到王程志居然把自己給趕走,但是想到王程志的怒氣,他就明白自己這次把王程志得罪了,想在這個工地上繼續幹下去,根本不可能。
華志被擼,磚工小隊的磚工個個怒目相向。
“王總,你怎麼能夠這樣啊?”
“王總,華隊做錯了什麼?”
“王總,你不能趕走華隊。”
……
磚工小隊替華志說情,但是換來了王程志更大的怒氣。
他心頭冷笑,心想如果再讓你呆在這裡,下次有人出了點啥子破事,你是不是又要搞我,老子今天就把你給搞了。
“吵什麼吵,不想幹的給我滾蛋。”王程志怒了,磚工小隊個個都是農村出來的,被王程志這個大老闆吼一嗓子,頓時就怕了,那還敢替華志說話,個個偃旗息鼓。
華志也只能認栽。
王程志走了,磚工小隊人人面面相覷,看看華志,訕訕退去。
事不關己,又被大老闆威脅,磚工小隊隊員都愛莫能助的離華志而去。華志也只能自認倒黴,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莫不如是,他旋即便向著王程志的臨時辦公室而去,準備讓王程志把自己的工錢給結了,自己好走人。
再次走進王程志的臨時辦公室,華志也感覺氣憤凝重。
他硬著頭皮道:“王總,我來結賬,拿了工錢就走人。”
“結賬?”王程志冷笑:“年尾才結賬,滾吧。”
“年尾?”華志眉頭皺了起來,家裡正缺錢。自己在這裡幹了大半年,一分錢都沒拿到,年尾誰知他認不認帳。
“王總,我現在走人,你把賬給我結了吧。”華志與王程志是同一輩人,雖不是一個隊的戰友,卻也是一個軍營裡面出來的同鄉,此時不覺矮了一頭,而是矮了很多頭。
他也是知道的,結賬一般都是年尾才統一結算這一年的工錢。只不過,他此時走人,還是現在結賬的好,否則……他見過太過拖欠工錢的事情。
“滾蛋。”
王程志很不客氣的道:“年尾才結賬,這是規矩。”
“可是,我現在就走人了,你……”華志硬著頭皮討要自己的工錢,只覺得心裡很是委屈。如果不是命運弄人,自己這個時候也是一方包工頭,哪裡還用得著看他人眼色。
“給我趕出去。”
王程志怒了,叫來了身邊的馬仔。
兩人驅趕著華志。
華志無奈,只能離開王程志的辦公室。
兩名馬仔不依不饒,直接衝向工人住的地方,直接把華志的東西,統統都給丟了出去。
華志就是想要進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都被馬仔攔著。
自從99年高級管理人員被人謀奪之後,華志的事業一直沒有起色。無奈,只能幹著民工一般的工作,手頭的經濟很是拮據,這段時間家裡的開支,很多都是借的外債。
華志望著包裡百十來塊錢,暗暗嘆息。
這個工地幹不成,他只能另找工地。
當晚,他就獨自一人睡進了橋洞。
寒風呼嘯,華志獨自一人睡進橋洞,中年淒涼。
手中百十來塊錢,他要用來吃飯,用來打電話找工地。
華志逼於無奈,一分錢都捨不得用。
他更要替自己從王程志哪裡討回工錢。
華志裹著棉被,悽慘淒涼。
昏暗的橋洞下方,一大老爺們睡橋洞,中年悽慘,可以想見他的晚景淒涼。
華志肚子餓的咕咕家,直到半夜都睡不著。
蚊蟲叮咬,蟲鳴啼叫。
他的肚子也配合的發出各種古怪的聲音,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半睜半醒的睡去。
翌日。
華志前去工地討要自己的工錢。
但是,王程志鐵了心不給,再次叫了兩個人把華志趕出了工地。
華志不甘心。
一次,兩次。
他半個月時間,天天都去工地討要工錢,卻於事無補。
王程志不僅不給結賬,還叫來了馬仔驅趕他,甚至動手打他。
如果他不是當兵出生,人高馬大的,還真有可能那那些瘦小的年輕馬仔給打爬下,可幾次後,他們也不再對華志留手,棍棒鋼管用來招呼他,幾次被打得吃疼以後。
他心裡有怨,卻也不敢再去工地了。
爲了籌集資金。
此時,他更不敢把自己的情況告訴家裡。
這時,華新也幾個月時間沒接到華志的電話了,一家人擔憂不已,四處打聽。
原來。
華志四處打電話尋找工地,想要先找個事幹,吃飽肚子再說。
但是,年中的時候,許多的建築工地都已經開工,幹了半年之久,早都不缺工人了。他無奈,打了很多老闆的電話,都沒尋找到工地做事,手中拮據。
一分錢,難道英雄漢。
這麼一個老爺們,衣衫襤褸。
個個都把他當做流浪漢看,想找個做事的地方,吃飯的地方,難如登天。他無奈,只能揀礦泉水瓶子,揀破爛等物,身上臭了,襯衫黑了,卻只能去廁所洗掉。
華志不甘心,最後找了次王程志,任然沒有任何結果。
他無奈,這才起了離開這裡的打算。
晚上,藉著廁所的燈光,廁所的水,才把一件發黑的襯衫洗乾淨,去了另一個城區找到自己的侄子,借了幾百塊錢,暫住了半個多月,也就是從哪個時候開始,華志開始渺無音訊的,華新一家也失去了華志的消息。
華新揉了揉太陽穴,想起父親失蹤幾個月期間,只給家裡打過一次電話,也是那次電話讓華新知道父親在王程志哪裡吃了虧,沒有拿到工錢,撿過破爛,睡過橋洞,在廁所內梳洗,心裡悲涼,嘆了口氣:“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青道:“根據我們的人說,王程志在背後陰他給他很多人打了電話,不然京城的工地雖然都開工了半年,但是想要插進去個把人,還是沒有問題的,只因爲他給京城你們銀城的那個建築圈子裡面的老闆打過招呼,所以……他最後不得不離開京城,換個方位,爭取有個好的前程,只是沒想到,此去內孟便是渺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