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這么重要的事,謝璟在今天,居然反常的違背了墨大夫的吩咐,而是一直等到了徐幼珊沐浴好出來后,都還沒入睡的。
“你從中午開始,就一臉的愁眉不展,這讓人還以為發(fā)生什么大事了呢。”謝璟長眉一挑,細長的美眸直直得看著徐幼珊,語氣有些莫名熟悉得吊兒郎當(dāng)?shù)模拖癞?dāng)年她初遇他時。
而在聽完了他的這句話后,徐幼珊眼睛卻突然就有些澀澀的,其實在白天的時候,當(dāng)徐幼珊聽見了吳林氏說起周惠帝突然要舉行狩獵,而且是要在洵山之上時,她是沒什么特別得感覺的,頂多就是擔(dān)心謝璟罷了,畢竟現(xiàn)在的謝璟別說是去參加什么狩獵了,就連下床走幾步,都還是個問題呢。
可就在慢慢的、慢慢的時間緩緩過去后,徐幼珊越想,心情就越不好。
洵山,這兩個字對于徐幼珊來說很熟悉,卻也很陌生。而說它熟悉,是因為不管怎么說,徐幼珊的生父徐戎一脈,全都是逝在了那兒;而說它陌生,又是也因了徐戎的事,讓徐家里的人們都很少提到“洵山”這兩個字,那就更別提徐幼珊有親自去過洵山了,所以對于它,徐幼珊是那樣的熟悉,卻也那樣的陌生。
而這種心情不能算是哀傷,更不能算是無動于衷,反正就是太奇怪了,奇怪到徐幼珊一整天都有些郁郁不振的,可她以為自己的這種情緒,她掩飾得很好,但沒想到,原來謝璟都看穿了。
“圣上又要去狩獵了,殿下。怎么辦?”徐幼珊岔開話題的說道。
“不怎么辦,父皇既然要去狩獵,若是點到了我隨行,那就去唄。”謝璟看了徐幼珊一眼,就側(cè)首向窗外望去,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
而面對謝璟居然這樣順著她得話走,徐幼珊呆了一會兒。雖說岔開話題本來就是她的意圖。但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來看,多半都是會被謝璟無視的,而今天她只是想再掙扎一下罷了。可想不到謝璟居然這樣就放過她了?
“哦……啊?”徐幼珊慢半拍的說道:“你現(xiàn)在要怎么去啊,你連下地都困難,還要去狩獵?墨大夫絕對不會同意的。”
“不,他老人家會的。”但謝璟卻肯定的說道:“父皇明知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但他若要裝作不知的讓我隨行,那就表明了我是一定得去的。”謝璟紅唇一揚。露出了甚是嘲諷的笑容,看得徐幼珊刺眼極了,可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安慰謝璟,因為他說得對。若周惠帝明知謝璟現(xiàn)在重傷,可還要硬是指名他隨行的話,那不就是像謝璟說的那樣?
“可圣上也真奇怪。要去狩獵,這么多的地方哪里不好選。怎么會選洵山呢。”徐幼珊干笑著說道,不想看謝璟再那樣笑著,畢竟怪刺眼的。
“呵…”但徐幼珊說完后,這下謝璟笑的更美了,笑容中的那些冷意也更盛,讓徐幼珊非常果斷的結(jié)束了這個話題,在征得謝璟同意后,又叫了劉媽媽和連媽媽她們幾個婆子進來,極小心翼翼的把謝璟給扶到了床上,然后徐幼珊再親自幫他寬衣。
謝璟現(xiàn)在在泊微后云里,是一個秘密,而在能知道這些秘密的人里,沉香算是一個能貼身照顧謝璟的人,但沉香現(xiàn)在是被謝璟吩咐到了明瀟院跟著趙嬤嬤的,要是她突然離開了,在明面上謝璟還沒回來的現(xiàn)下,這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算退一步說,沉香是能離開明瀟院了,但她對于泊微后云,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她對于泊微后云和徐幼珊,都是避而遠之的那種,那她要是突然這么殷勤的主動住到泊微后云里,這不就是明擺著此地?zé)o銀三百兩嘛?所以就算沉香已經(jīng)知道謝璟是回來了的,可因為這些原因,謝璟是命令沉香繼續(xù)在明瀟院,不許來泊微后云的。
因此,現(xiàn)下唯一能照顧謝璟的沉香也不能來泊微后云了,那誰來照顧謝璟呢?徐幼珊非常認命的挑起了擔(dān)子。
但因了這樣,其中不得不說的就是,謝璟和徐幼珊的關(guān)系,在這幾日里是突飛猛進啊,這短短幾日的相處,竟比他們相識了的這幾年還更讓彼此熟悉了起來。
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算好的了,不像一開始那樣,謝璟是動一下都不行的,雖然他從沒說什么,而只要他不說,徐幼珊也就是以為無礙的,直到墨大夫來給謝璟換藥,發(fā)現(xiàn)傷口又有崩裂的現(xiàn)象,厲聲質(zhì)問徐幼珊時,徐幼珊才恍然大悟。只是那時徐幼珊第一個念頭是不厚道得怪謝璟的,你說你不行就不要逞強嘛,還害得她被罵。
但在夜里看著就連睡下的謝璟,都會被疼的滿頭都是冷汗時,她就是怪自己了,沒眼力勁兒到這種地步,也是一個境界了。
而從此后,不管謝璟怎樣的表示不需要她幫他,不管謝璟怎樣的冷眼相待,徐幼珊都視而不見的親自照顧他,反正與其讓謝璟這樣一直逞強,害得她被墨大夫罵,還不如感受一下冷空氣好了,畢竟那時的謝璟是真的很虛弱,除了瞪瞪她以外,也不能做什么了,再說,她這也是為他好嘛。
而就在徐幼珊這樣膽大包天的忽視了謝璟幾次后,謝璟也真的是沒法,畢竟他現(xiàn)在在的地都是人家的泊微后云,他能把她怎么樣呢?
于是接下來,謝璟和徐幼珊就在一次次的冷空氣和干笑著的無視中碰撞了無數(shù)次后,兩人才有了現(xiàn)下的和諧啊。徐幼珊看著謝璟配合的把修長好看的長指放在她手上,讓她幫他擦拭時,真是覺得大大的不容易啊!
“好了。”徐幼珊幫謝璟寬衣,又再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后,楚黛和月黛就把黃底藍邊銅琺瑯嵌青玉的面盆和錦帕、藥品等物品都收拾下去,而徐幼珊則是扶著謝璟,輕輕的躺下。
“有弄到你的傷口嗎?”徐幼珊擔(dān)心的問道。
“沒有。”謝璟輕聲說道。
徐幼珊因扶謝璟躺下。離他有些近,而這樣近的距離,聽他一向清冷的嗓音響起,讓徐幼珊又怔愣了會兒,才放開謝璟,直起身來,然后再沒例外的又在心里腹誹了謝璟那從頭發(fā)絲到腳后跟。都無一例外的那么有魅力干嘛后。徐幼珊就強裝鎮(zhèn)定的走到剛剛謝璟待著的臨窗大炕上,也準備就寢了。
現(xiàn)在謝璟是需要有人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得守著的,所以一開始本來是打算去另一邊的暖閣睡得徐幼珊。被墨大夫明言“暗示”,必須得留在里間里,而謝璟和徐幼珊的同居生活,就是這樣開始的。一直持續(xù)到今天。
而泊微后云里,隨著謝璟和徐幼珊的歇息。燈火也漸漸熄滅,只留下幾處的路燈,讓守夜的婆子們能看清院子里的景象。而盛夏的夜晚,除去了白天的燥熱。降下了一絲清涼,雖有些微弱,但也總好過沒有。至少對于泊微后云里的奇花異草來說,這是好的。在夜晚的夏風(fēng)吹過它們時,它們也會盡情的伸展著身子,散出清香。
……
大周今年邊疆戰(zhàn)事又起,一直綿延至今,而就在剛剛前兩天抵達的戰(zhàn)報里,卻又傳來了一次小規(guī)模開戰(zhàn)里的捷訊,這讓周惠帝很是開心啊,所以才決定大規(guī)模的舉行一次狩獵,以壯大大周男兒的鐵血之心。
但周惠帝還沒開心多久呢,隨后傳來的戰(zhàn)報里,卻都就是戰(zhàn)敗的消息了,接二連三的到來,讓本來還很開心的周惠帝憤怒了,而周惠帝一怒,連帶著整個神都里都是緊繃著的嚴肅氣氛。而在這種氣氛下,周惠帝當(dāng)然沒有了什么狩獵的心情,一直都是在關(guān)心邊疆前線的戰(zhàn)事情況。
只是本來在這種舉國都因了戰(zhàn)事戰(zhàn)敗,而緊張沉郁的氣氛里,是不該有人因此感到開心的,但不巧的就是,在泊微后云里,就是有那么幾個人,因此而松了一口氣,那就是徐幼珊和聞歌幾人。
因為就在不久前,周惠帝竟真的下旨,大皇子謝璟、二皇子謝琰、三皇子謝玟和其他的幾位皇子,都是在此次的隨行人員名單上的,這讓徐幼珊他們是無言了很久的。但就在徐幼珊擔(dān)心的不得了的時候,前方戰(zhàn)報又來,而隨之帶來的就是大周接連幾次大小戰(zhàn)役的戰(zhàn)敗,已經(jīng)退守居山關(guān),死守不出的消息了。
這讓周惠帝大怒,但卻也讓徐幼珊和聞歌幾人松了一口氣的消息,也讓謝璟因此有了緩和的機會。
而這一緩和,就一直緩和到了兩個月后,在金秋降臨,邊疆戰(zhàn)事也終于以狠狠的幾次勝利,而迎來了暫時休兵的機會,使得周惠帝大喜,洵山狩獵一事,就又被重新提上了日程。
東陽巷,徐府。
秋日,在徐府里,若論哪的景色最好,太禧園里能占上一席之地,而僅有的另外一處,那就是秋初館了。裴氏的秋初館,在秋季里,那滿眼滿眼的楓紅似血,美的驚心,也美的動魄。而就是在現(xiàn)下滿院皆是一片璀璨紅葉的秋初館里,徐幼容、徐幼珊和徐明婳卻正坐在院中的涼亭里,欣賞著楓葉。
“楚王殿下的身體怎么樣了,你怎么會還有時間回來?”徐幼容一邊吃著糕點,一邊向徐幼珊問道。
“好多了,不然我也不能來啊。”徐幼珊干笑著回答。
謝璟重傷的事是機密,可他總不能一直不回京吧,于是在推說因范陽造陵的事推辭了十多天后,謝璟才乘坐著華車回京,在人們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回。只是隨即楚王府里就又放出消息說,謝璟在路上感染了風(fēng)寒,需要靜養(yǎng),所以之后楚王府就閉門謝客了的,一直到了現(xiàn)在。
“那就好,不然圣上去洵山狩獵的日子也近了,到時楚王殿下要是還病著的話,就不好隨行而去了。”徐明婳看著徐幼珊,有些慶幸的說道。
但徐幼珊聞言后,卻只是干笑了會兒,并沒什么,而徐幼容和徐明婳忙著欣賞亭外的的美景和品嘗美食,因此也就漏過了徐幼珊這有些不自然的反應(yīng)。而今天徐幼珊是應(yīng)邀去一個貴夫人的府里赴宴,那正好就是在東陽巷里,所以徐幼珊就打著順路的旗幟,也就“順道”回來一趟,因此才有了現(xiàn)在和徐幼容、徐明婳在秋初館里賞葉的情景。
只是徐幼珊她們本來都是來秋初館里給裴氏問安的,但沒想到裴氏在忙,因而徐幼珊她們也就沒讓小丫鬟們通報,而是在外面等。
“不過,大姐啊,這次洵山的狩獵,你會去嗎?”徐幼珊有些小心的問道。
周惠帝的此次洵山狩獵,隨行人員是早就定下來了的,而其中徐家的兩位老太爺,自然也是名列榜首的,那徐家這次也就肯定是要去的,雖說往年的這種活動,齊老夫人不感興趣,因此一般都是不會去的;而裴氏也打著要掌家的理由,輕易不會和徐熙同去,可既然連齊老夫人和裴氏都不去了,那徐幼容呢?
徐幼珊看著徐幼容,期望她的回答,畢竟徐明嬗和徐幼珊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嫁,一個是北定王世子妃,一個是楚王妃,在齊暄和謝璟這次都是一定要去的情況下,那她們兩人無一例外,也都是要一起去的;而徐明婳,這次也因了嚴氏要陪著徐明婳的父親,徐家二房三老爺徐衡一同去,所以她肯定也是要同行的。
那只眼下看來,徐幼珊她們四個人中,現(xiàn)在就只有徐幼容不確定是去不去的了,所以徐幼珊才會這么問她,畢竟現(xiàn)下、最起碼在明面上,徐幼容和伯寧侯世子的婚約,還是一副正在進行中的模樣,因江左徐家和伯寧侯李家都是豪門,兩家談聯(lián)姻,要談上一、兩年的事也是常見的,像畢家宗子當(dāng)年和金陵虞家嫡女的婚事,那可是商議了整整五年吶,所以現(xiàn)在徐幼容和伯寧侯世子的婚事,人們還是以為很順利的,卻不知其實齊老夫人他們早就婉拒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