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澤與張茂聽了崔行之的話,都心下齊齊一驚,心想著清河崔氏竟然也派人來南楚投靠王女。而且來的人還是崔行之。
他們在大梁時,也是知道崔行之的。清河崔氏最有才華最出眾的子孫。曾有人斷言,清河崔氏這一代,出息的子孫不少,若能借由周顧與東宮這根線發力,那么,清河崔氏興許會重新在大梁崛起。
但是誰也沒想到,周顧追著蘇容,來南楚做王夫了。
而清河崔氏,嘿,也真能耐,竟然派了最有出息的子孫來南楚投靠。
寧澤都想翹大拇指了,勾著崔行之肩膀說:“那個,崔兄,你家那么大的家族,是怎么做出這個讓你來南楚的決定的啊?一定不容易吧?”
崔行之笑,“很容易的,我祖父召集族親,商議此事,不過一個時辰,就決定了這件事兒。”
寧澤:“……”
偌大的家族,下這么重要的決定,這般簡單的嗎?
崔行之為他解惑,“祖父收到我姑姑的消息,知道表兄在南楚情況不容樂觀,便下決定快些。祖父素來行事果斷,其他族親有不贊同者,祖父不強求。”
寧澤恍然,“所以,偌大的崔家,子孫無數,才來了你們兩人,也就是說,你崔家其余族親,都是不看好的。”
崔行之道:“他們不明南楚情況,不敢冒險,情有可原。”
寧澤唏噓,“你也瞧見了,南楚實在太危險了,你家的族親都是聰明人啊,你來了后,有沒有為自己的決定后悔?”
崔行之笑,“那倒沒有,只覺得幸好來了。”
寧澤點頭,“可不是,幸好你們來了,否則……”,他嘆氣,“若是王女出事兒,我們可就全完了。”
崔行之收了笑,“我來時,看到在南楚邊境有二十萬兵馬,是周家的二公子與四公子帶兵,大梁不會無故陳兵在南楚邊境,想必是表嫂請大梁太子殿下備的儲備兵力吧?”
“對。”寧澤點頭,“但咱們都沒想到,大魏太子會帶了八十萬兵馬來攻打南楚,消息剛送走沒幾日,飛鷹傳書最快到達大梁邊境,周二公子與周三公子看到書信急行軍趕來,也要半個月后了。咱們還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半個月后。”
崔行之道:“盡力而為吧!”
張茂此時在一旁道:“一旦形勢不好,不如依照王女早先的打算,退到鬼哭山,據說那鬼哭山,鬼進去,都能被鬼打墻,走迷了路。”
崔行之搖頭,“我們來時,路過鬼哭山,若非萬不得已,還是得守住黑崖關,黑崖關被稱之為南楚的天險屏障,自有雄關險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若是棄了黑崖關,鬼哭山擋不了一日。只能一退再退,退到王都了,那樣的話,即便是大梁二十萬援軍來了,也會死傷無數,太過被動。”
張茂聞言覺得有理,“崔兄說的對,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退。”
三人閑談片刻,便又開始為戰前做準備。
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崔行之覺得,大魏若要攻城,應該快了,肯定趁著天亮之前動手。
崔行之起床離開時,動作極輕,崔言錦立即睜開眼睛,就要跟上他,被他按住,壓低聲音囑咐了一句,“天色還早,你再陪著表兄休息片刻,待大魏攻城,你再過去,也來得及。”
崔言錦作罷,聽話地又躺了回去。
周顧似有所覺,醒來,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還沒亮,他沒說什么,又閉上了眼睛。
崔言錦小聲說:“表兄,你是不是醒了?”
“嗯。”
崔言錦道:“堂兄去城門守城了,讓我先陪著你,章大夫說你不能動武,今日是不是你就不能去城門了?還是別去了吧?你放心,有我和堂兄在,一定守住黑崖關。”
言外之意,你聽話點兒,別讓人盯著,我想走了,不想陪著你了。
周顧道:“我即便不動武,也可以與你一起,等大魏攻城,你只管去打,我留在后方指揮。”
崔言錦覺得不動武只留在后方指揮的話,勉強行的吧?他點頭,“那我到時候給你留兩個人,盯著你。”
周顧不理他了,“睡。”
崔言錦閉了嘴,心想,他睡不著了啊,好想走,但沒法子,只能照看表兄。
半個時辰后,隔壁有了動靜,似乎有人在驚喜地喊,“主子,您醒了?”
周顧一聽,立即坐起身。
崔言錦也跟著坐起身,“表兄,是不是表嫂醒了?”
周顧靜聽片刻,點頭,“掌燈。”
崔言錦連忙下床去掌燈,周顧也挪下床,待崔言錦放下火石回身,便見周顧已出了門口。他連忙跟了過去。
隔壁,蘇容的確是醒了。
她想自己坐起來,奈何渾身疼,稍微一動,便使不上力,她心下一沉。
蘭芝連忙說:“主子,您傷的太重了,章大夫再三囑咐,讓您短時間內,務必再不能動武了。否則他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您與四公子這般折騰。”
蘇容渾身無力,“我昏睡了多久?一夜?”
蘭芝點頭,“整整一夜,還有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
“城門如今誰在把守?”蘇容自己沒力氣,對蘭芝伸手,“扶我起來。”
蘭芝伸手將她慢慢扶著坐起身,回答她,“是清河崔氏的行之公子,四公子交給他處理戰后事宜和布防城墻,據說帶著鬼煞門的人,加固了城門與城墻,張茂公子與寧公子不久前醒來后也去了城門。”
蘇容點頭,剛想問周顧呢,便見門被推開,周顧從外面走了進來,臉色仍舊繃著,一雙眸子黑沉沉的,顯然氣還沒消。
蘇容無奈,喊了一聲,“周顧。”
周顧來到床前,冷眼俯視她,“說好了白首之約,同生共死,你扔下我,算什么?”
蘇容道歉利索,“我錯了。”
周顧冷哼一聲,“你素來道歉快,但心里卻若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拿準我不能將你如何?你便這般欺負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你很能拿我如何,能當得了我的家,做得了我的主。”蘇容很有求生欲,困難地伸手去拉他,“對不起。”
周顧很想甩開她,但礙于她的傷,沒動,冷著臉說:“你少跟我來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