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丁喜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入殿之后,丁喜也不向柳含嫣這邊看一下,頭也沒抬,便行到高臺前向久安帝行三跪九叩大禮,其禮數可以說是做到了無懈可擊。
久安帝微微點了點頭,和聲道:“卿家平身!”
丁喜大聲的唱道:“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直到丁喜站起來,并抬起頭,眾人才看清他的面貌。雖然丁喜之名在朝野流傳已久,而且有著段虎手下第一智囊之稱,都說段虎之所以會如此順利的登上高位,他的謀劃之功居首位,不過因為丁喜一向深入簡出,很少與朝廷中人交往,所以知道他相貌的人并不多,更加沒有多少人知道丁喜就是前丞相孫文經的管家丁四。上官宏也聽聞過丁喜之名,知道段虎對他的建議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就連柳含嫣也不時得稱他擅長觀大局,謀小事,且算無遺漏,所以上官宏對丁喜就感到非常好奇。可惜由于他來到虎賁大將軍府的時候,丁喜已經隨軍出征,終未得一見,沒想到今日竟然在這樣的場合才能見到這個有著翻云覆雨之能的后輩。
雖然丁喜一路趕來顯得有些風塵仆仆,但是已然不減其文雅風姿,刀眉長須,細眼挺鼻,一派風雅名士的氣派,讓人不由得生起一種結交之情。那些以前再丞相府見過丁喜的人也沒有完全認出丁喜來,因為他和以前在丞相府郁郁不得其志的時候不同,現在他是得遇明主,大權在握,一生所學得以施展運用,可謂是如魚得水,氣色神態自然有所變化。
久安帝也算是第一次見丁喜。上次丁喜代替段虎參加皇后壽宴之時并未像現在這樣出名,所以也未加注意,今日一見果然有點遺古謀士之風,語氣略帶柔和的問道:“卿家不在西北協助你家將軍處理征伐北疆事宜,為何會在這么緊要的關頭回京來呢?”
丁喜神色肅然的說道:“回陛下,微臣之所以這個時候回京也是為了北征事宜!”
“丁愛卿此話怎講?”久安帝不解的問道。
丁喜將早就想好地訴詞脫口說出,道:“不知陛下可曾聽聞如今大秦市井謠傳我虎賁大將軍夫人柳氏失節一事?”
聰明人之間根本不需要有多少交流,一句話。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便足以會明白對方想要做什么,上官宏和丁喜便是如此。上官宏觀察丁喜的時候,便看到丁喜握拳的方向有些別扭,拳掌朝外,拇指指向身后西北方向。他立刻明白了丁喜想要干什么,于是接過話茬,順著丁喜的意思說道:“現在滿朝文武在朝堂之上爭論了一上午就是為了此事,只是到現在還沒有一個處理結果!丁大人怎么知道這件事情的?我們這些位于謠言中心的人也只是兩天前才知道的。按照丁大人趕過來的路程來看,你也應該是兩天前知道了這件事情,莫非我們這里出現謠言地時候,丁大人那里也出現了這種謠言!”
“這位大人好推論!竟然能夠從丁某的只字片語中推斷出這么多事來,令人佩服。不知這位大人是……”其實丁喜進殿就見到上官宏和柳含嫣位列文官首位,便清楚了他的身份,但還是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問道。
“本官上官宏!”所謂演戲演全套,上官宏自然不能半路撂挑子。極其配合的說道。
“原來是鬼機山人上官先生,學生在此有禮了!”丁喜神色故作一驚,朝上官宏行了一個禮,隨后表情恢復嚴肅,說道:“啟稟陛下,正如上官大人所言,就在京師傳出謠言的時候,在西北也傳出類似的謠言。但是謠言內容不單單指向了柳夫人,更指向了大將軍,使得軍中上下士氣低落,無論是士兵還是將領都無心戀戰。幸好在謠言四起之時,我軍已經收復了并州全境,擊潰了異族入侵的軍隊,否則我軍在士氣低落地時候迎敵,后果不堪設想。”
“右軍師似乎太過危言聳聽了吧!”武成義也察覺到丁喜同他一樣想要借用北征之事做文章。急忙上前轉移眾人注意里。說道:“早就聽聞段大將軍治軍嚴格,士兵各個心如堅石頭。莫非大將軍就連這樣一點小小的謠言也應付不了嗎?若真是這樣,本官倒是懷疑大將軍是否真的有能力領軍戰勝北疆異族?”
“這位大人為何說出如此無禮之言?”丁喜猛然回頭直視武成義,冷言道:“莫非我虎賁大將軍率軍不過短短月許,先是平定西靖州大草原上為禍百余年的馬賊勢力,并將大草原的異族勢力收歸朝廷,還令連城寨董斌不戰而降,自愿投身我大秦朝廷,出去了我大秦背后地一根芒刺。隨后又指揮我北征大軍收復并州,殲滅偽王軍隊極其勢力四十余萬,收降兵馬二十余萬,最后又殲滅了異族七萬騎軍,抓住了異族左賢王察爾術和萬夫長鐵穆耳。”說著丁喜一臉悲憤的轉頭看向久安帝,說道:“如今西北各國各族都稱我大秦為上國天朝,稱我大秦軍隊為天朝神兵。難道這些功績都不能證明我虎賁大將軍乃是征伐異族,解決北疆千年之患的不二人選嗎?如果朝中能夠舉出一人,也能夠領兵在一個月內做到如此戰果的話,微臣想只需要陛下地一紙敕令,相信大將軍會立刻放下手中兵權,回京復命。”
丁喜的話包含了無限誘惑和無限威脅,不單單柳含嫣他們聽了心驚膽顫,就連那些敵對勢力也不敢在多言語,免得背上了千古罪人的名聲。雖然丁喜嘴上說得好聽,但是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知道,如果久安帝此時下了這樣一道敕令的話,那么就標志著大秦滅亡已經不可改變。如今段虎在軍中的聲望已經完全超過了蒙武,雖然其中蘊含了不少帶有血腥味的畏懼之情,但是無人可以反對段虎乃是大秦第一戰將,乃是所有中原人的民族英雄。
若是段虎地兵權被這樣無辜罷免。第一個反對的便是西北數十萬軍隊,而且豫州和荊州舉兵也會反對。其次若無段虎壓著,那些剛剛投靠入大秦朝廷的軍隊和異族們便會蠢蠢欲動,或許會和北疆異族里引外合,那樣的話無論是玉門關和虎跳澗都不可能守得住,到時北疆鐵騎便會順勢南下,大秦傾覆在即。此外南齊軍隊此刻也聚集到了天江以南,相信遇到了這樣好的機會。他們絕對不會放過的。雖說還有東北三州的長樂長公主可以領兵抵擋,但是前提卻是段虎麾下的軍隊沒有兵變,而是繼續供朝廷驅使,否則長樂長公主地軍隊絕對無法抵擋那些和異族拼殺過地虎狼之師。
也正是因為種種原因,令到對丁喜的建議有些怦然心動地久安帝感到左右為難,雖然現在他的心中依然還是覺得段虎最能夠信任,但是卻又感到段虎的全力實在太大了,想要收回一點。可收回段虎手中權力可不像是收回別的東西,弄不好就會令到大秦有覆滅的危機。
或許是見到了久安帝猶豫不決地表情,蒙武急忙上前,助其打消這個荒謬的念頭,勸解道:“陛下。萬萬不可做出臨陣換將這樣的事情呀!須知此乃兵之大忌!”
蒙武的話令到久安帝清醒過來,隨后臉色恢復平常,擺擺手,微笑道:“蒙公多慮了。朕怎會不相信段卿家的能力呢?否則當初也不會如此提拔重用他。”說著又轉頭向丁喜問道:“剛才聽丁愛卿說,還抓到了一名異族統帥是異族有名地英雄萬夫長鐵穆耳,為何這次不見將他送入京師?”
“此事正是微臣接下來想要說道的事情。”丁喜依舊是一臉憤怒,說道:“原本我虎賁大將軍準備趁著侵入并州的異族騎軍被殲滅之勢頭,與虎跳澗外的異族大軍展開決戰,借此消滅對方一股有生之力,而鐵穆耳便是決戰祭旗之人。可當大將軍將軍中各部精銳召集到了一起,就等著龍武將軍陳俊率領龍武軍一到。便立刻展開決戰之時,誰曾想恰好是在這個時候,對大將軍極為不利地謠言異常迅速的傳到了全軍上下,令到士氣低落,整個決戰計劃被迫停止,從而喪失了消滅異族大部軍隊的有利時機。事后,我等軍中幕僚反復思考,覺著這個謠言傳播得有些蹊蹺。無論是傳播地域之廣和傳播時機之準確。都不像是隨意為之,反而有點像是有股我們不知道的親異族勢力在大秦活動。刻意阻止我軍進攻,所以大將軍見事態緊急且嚴重,才不得不讓微臣連夜快馬趕回京師向陛下稟告此事,望陛下可以詳查此事!”
聽到丁喜之言,武成義再也無法阻止久安帝詳查此事了,雖然丁喜的話聽起來中正無比,而且句句在理,但是仔細一想便可察覺到丁喜所有的用詞都是在說,散播這種謠言的是異族奸細,必須嚴查,依照久安帝的性格又豈能容許這樣地事情阻撓大秦的北征大計呢?
果不其然,丁喜話音剛落,久安帝便拍案而起,怒聲喝道:“這些逆賊好大的膽子呀!朕決不能放任此事,讓壞我北征大計,傷我愛卿之名。上官宏、蒙武、張融,上前聽旨。”
“臣在!”三人出列齊道。
久安帝殺氣騰騰的說道:“命你三人立案徹查審理此事,寧可錯殺,也決不可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一切以北征大計為先。”
“臣遵旨。”三人同時躬身接旨,蒙武雖然有點對旨意的內容不滿,但是也明白久安帝正在氣頭上不敢多說什么,上官宏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隨后歸于平淡,而張融則面無表情的回到了朝陣之中。
“稱心何在?”久安帝轉頭向殿內陰影處,說道。
這時一身勁裝的稱心從陰影處走了出來,那張俊美的臉上帶上了一張惡鬼面具,朝久安帝行禮道:“奴婢在!”
“朕命你協同六扇門和狗幫,輔助三位大臣徹查此事,不得有誤。”說完,久安帝又像個長輩似地慈祥地對柳含嫣說道:“此事原本與你有所牽扯,本不改讓你參與,但朕還是給你一個旁聽之權,讓你可以了解審訊是否公允,如果有異議的話,可以上密折于朕,朕會為你做主地。”
對于久安帝的慈祥表情和語氣不單單滿朝文武覺得詫異,就連柳含嫣也感到意外,但還是非常得體的躬身道:“臣謝陛下隆恩。”
散朝之后,柳含嫣讓丁喜和上官宏和自己同乘一輛車,三人安坐之后,柳含嫣微笑著朝丁喜合手行禮,說道:“妾身多謝右軍師千里馳援,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來為我解圍。”
“柳夫人不必如此多禮,”丁喜將身子讓了讓,語氣有點冷淡的說道:“屬下只是受大將軍之命,前來助柳夫人一臂之力,當不得柳夫人如此大禮。”
對于丁喜的冷淡語氣,柳含嫣有的愕然,但還是保持微笑,關切的問道:“不知道大將軍在西北過得如何?還習慣那些北方的吃食嗎?要不要這次帶幾個廚子和侍從一同去北方,也好服侍大將軍的起居用食。”
“我看不必了,”丁喜搖頭代段虎拒絕道:“柳夫人不是不知道大將軍乃是一個豪爽之人,對這些口腹之欲看得并不是很重,如果因此影響到了大軍運作的話,反而會讓大將軍覺得反感。”
“看來是我多事了!”柳含嫣臉上雖然還保持了笑容,但是卻顯得僵硬了不少。
上官宏看出了柳含嫣的尷尬之色,于是轉移話題說道:“右軍師是否即刻就要回到西北,如果那樣的話,就太可惜了,老夫還想和右軍師徹夜暢談了!”
“恐怕讓上官大人不幸言中了,眼下西北事務并不太安穩,很多要務需要處理,等會兒就要立刻回去西北,輔佐大將軍歸納西北各方勢力。”丁喜朝上官宏行了個禮,隨后又轉向柳含嫣說道:“柳夫人,本來你我二人是主仆關系,我不該如此說你,但是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即便那些對大將軍不利的勢力不來對付你,那些忠于大將軍的各方勢力,特別是軍中將領也不會容下你的。”
柳含嫣臉色一變,急忙問道:“右軍師是否聽到了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