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文廷玉一見對方提起陳靖元,傲然起身,道:“我家侯爺當年以十六之齡,率兵五百盡毀元軍出海戰船,而後又率三千勇士兵破泉州城,更是於去年東渡琉球爲大宋官家奪得三府之地,如今已貴爲大宋侯爺,掌管三府兵馬和海上數萬水師,若要問當今亂世天下誰人還能匡扶宋室,我想定爲我家侯爺?!?
說道這兒,文廷玉又不屑道:“國舅楊廷玉,左丞相陳宜中?哼,弄權之輩,土雞瓦狗般的人物,替我們侯爺提鞋都不配!”
一番鏗鏘話語如大海驚濤般聽得黃、馬二人心神激盪,頓時雄心萬丈。
黃福連連讚道:“英雄,少年英雄??!”
馬勝更是抓起桌上的大碗,一口氣兒將碗中清水咕咚咕咚喝得乾淨,大讚道:“首領,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啊,我馬勝就一個字,服!”
文廷玉心中微微得意,知道自己這趟沒有白來,侯爺託付的大事八九可成。
隨即娓娓道出了希望頭陀軍能在廣南路繼續抗元,聲勢越大越好,更是替陳靖元許諾於他們,只要抗元所需,要錢要糧要武器,儘管向平南侯府開口。彼此約定德運貨棧爲聯絡站點,互通有無。
翌日,在頭陀軍處休息了一晚的文廷玉帶著隨行數十護衛,與黃福、馬勝及後來的陸廣一一告別,再次踏上了說客的征程,精神抖擻地朝福建路的白蓮教分舵趕去。
而此時的陳靖元也已經到達了西港城東門。
由於昨日一路上受到李沅芷的高規格待遇,陳靖元今日一身清爽,昨日還連贊李沅芷技藝了得,不學按摩委實可惜埋沒良才了。
而李沅芷一開始並未覺得什麼,既然活土匪誇讚她,她就大大方方都收下,但是晚上睡覺前仔細一想,按摩敲背可不就是那些非良家子女操持的賤役嗎?
回過味來的李沅芷當晚就恨不得跑到陳靖元的馬車去,扇他兩嘴巴子。又想到這活土匪巴不得自己送門上去呢,萬一惹怒了他又耍出什麼幺蛾子,又提什麼要求,吃虧的還不是自己?
當晚就在自己車內磨牙睡覺,一邊睡一邊咒罵陳靖元:“該死的活土匪,遲早讓你嚐嚐本姑娘的厲害!”喃喃囈語中還不時揮舞著小拳頭。
進了西港東門,陳靖元從馬車中探出頭來,就被眼前的陣仗嚇了一跳。
只見西港城都指揮使洪鶴舞率著近兩千士兵將街道兩邊十步一崗,全全戒嚴,直通李倫的原先城主府。
正當陳靖元一下馬車,就看見街道兩邊的士卒,百姓齊齊跪下,洪鶴舞跑到陳靖元跟前,半跪道:“卑職西港城都指揮使洪鶴舞參見三府兵馬節度使,平南侯爺!”
“參見侯爺!”“參見侯爺!”“參見侯爺!”
兩邊數千士卒與百姓齊聲吼道,聲勢威武雄壯。
如此禮遇
令陳靖元不由得一怔,心道,爲給我壯聲勢,我這岳父也可真是下足了功夫。
沒錯,他陳靖元還沒自大到西港城的百姓能如此禮遇於他,沒有李家百年聲望,在普通百姓眼裡他也就是個朝廷官員而已,還真犯不著大熱天的出街來恭迎自己。
陳靖元收斂臉色,擺出一副自以爲很溫和的笑容,將跟前的洪鶴舞扶起,道:“洪指揮使辛苦了,快快請起!”
說完吩咐身邊的李土娃讓跪地的百姓士卒起來。
然後在洪鶴舞的帶領下,再上馬車朝著李府進發。
到了李府之後,洪鶴舞便請辭告退,回到了自己的崗位,陳靖元又不免對這個年輕將領勉勵一番。
再次在李府正堂見到李倫,陳靖元覺得有點太戲劇了,誰曾想到數月前兩人還是欲剿對方而後快的對頭,現在卻成了翁婿之誼。
李倫再次見到陳靖元也不免又是一番感觸,對於陳靖元這個女婿,他是非常滿意的。陳李兩家不僅門當戶對,陳吊眼與他都是六部尚書,並且陳吊眼在朝中的實權又大大高於他。更難得的是陳靖元年僅十七,卻已貴爲侯爺,掌管三府兵馬,海上更是陳兵數萬,本人又是智勇雙全,連他這樣活了幾十歲的老狐貍都不免被他耍得團團轉。
陳家父子二人一朝一野,手握實權,與這樣的人結爲姻親,他怎麼還會不知足?說實話心中不免還是有點擔憂,擔憂自己那刁蠻任性的女兒,在陳府會不會惹得公婆生氣與夫婿的不滿。
原本想當著陳靖元的面對著女兒說教幾句,但是見到女兒一進府就撲在自己懷裡大肆哭泣抽噎,一股舔犢之情自心底又油然而生,將想說的話生生地嚥了下去。
寬慰了女兒幾句,便命人將李沅芷送回房中休息。
堂中除了一邊侍候的僕人,便只有翁婿二人了,不免又是一陣寒暄。
陳靖元首先開口道:“岳父大人幾日後便要赴任卑南城禮部了,可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人都說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喜愛,李倫這個老丈人卻也不例外,看著陳靖元的眼神滿是安慰,輕輕捋須道:“該帶的該裝車的都準備好了,到時候領著家中幾個老僕,輕裝赴任吧,呵呵,臨了臨了,李家還出了我這麼個禮部尚書,也不知是皇恩浩蕩還是我李家祖墳選得好地方?!?
聽著李倫的一番自我調侃,陳靖元聽出李倫對西港的不捨,對著李倫拱手道:“岳父大可放心,西港、屏東的李氏族人我會妥善照顧的,岳父走時什麼樣,回來後還是什麼樣。”
李倫當然明白陳靖元話中的機鋒,陳靖元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說西港、屏東二府他一定會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容外人來侵吞迫害。
李倫聽完道:“靖元辦事,我很放心,不然你也不會在短短時間將嘉義府經營的如鐵桶一般嚴實,還有啊,沅芷
自幼沒了孃親,又被我嬌慣這麼多年,如果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望靖元能多多包涵,我就這麼一個女兒,靖元若要老夫做什麼,我便是豁出老命也給你辦好,唯一的要求便是對沅芷要好些?!?
可憐天下父母心,任何人都不能免俗。
陳靖元看著李倫言之鑿鑿,情真意切的表述,不禁愈發敬愛起眼前這個老頭,斬釘截鐵道:“岳父大人放心,我與沅芷既已成夫妻,我定會一生一世愛護於她,絕不讓她受了別人半點欺負?!?
心中又猥瑣想到,我自己欺負應該不算吧?
李倫當然無法想到陳靖元邪惡的想法,老懷安慰的笑道:“好,好啊!到了卑南城,我得與你父親好好喝上幾杯,陳吊眼,我可是耳聞已久,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教出你這麼一個優秀的兒子。曹操曾言,生子當如孫仲謀,我想不出五年,天下人都會傳唱‘生子當如陳大郎’了。”
陳靖元沒想到李倫竟然如此高看於他,不禁有些汗顏,道:“岳父謬讚了,我父親曾和我約定過,他說您老人家也不易,不僅將女兒嫁於我,還將李家百年基業與兵馬都交於我手,這樁買賣太過虧損了,”說到‘買賣’二字,再想到李沅芷那小辣椒平日的刁蠻可愛,他自己都覺得好笑,邊說邊笑道,“哈哈,我父親說,以後我與沅芷的第一個孩子改姓李,傳李家香燈!”
李倫之前也聽過郭敬儀說過此事,再次從陳靖元嘴中聽到,心中更加高興,道:“陳尚書真懂我李倫之心啊,到了卑南我一定要與他大飲三百杯,解我神交之心?!?
陳靖元一聽三百杯,幻想到陳李二人喝得酩酊爛醉的情景,打趣道:“岳父,美酒雖好可不要貪杯??!”
李倫被陳靖元一逗,雪白鬍子一陣顫,笑道:“還沒想到堂堂平南侯還生的一張巧嘴?!?
陳靖元繼續道:“我那父親悶罐一個,不茍言笑,到時可別掃了岳父的雅興?!?
李倫笑得直不起腰,佯怒道:“天下哪有兒子如此開涮自己老子的?你這渾人,小心陳尚書扒了你的皮?!?
陳靖元很配合地捂著嘴巴,求饒道:“玩笑之言,岳父在我父親面前慎言!”
而此時早已躲在後堂的李沅芷偷偷看著大堂上其樂融融,氣氛和諧的翁婿倆,不免心中一陣醋意,哼道:“這個活土匪,這麼會說好話,難怪父親被他騙得團團轉,哼,真是比狐貍還狡猾的土匪!”
正當李沅芷躲在後堂發牢騷的時候,李府管家來福慢跑到堂上,對著李倫道:“老爺,飯菜已經準備好了,西港新任知府徐大人也來了,就等著您和平南侯了?!?
李倫點點頭,對來福道:“去把小姐也請到飯廳一塊兒用飯,”說完轉頭對陳靖元道,“走,靖元,先用飯,這位徐知府是陸丞相的門生,對你這位平南侯可是仰慕已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