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雖然沒有“沖冠一怒為紅顏……的詩旬,不討再人的八卦精神是舉世無雙,無出其右的。 ~北下逃人一直不停,李自成和吳三桂為什么沒談好條件,導致大起兵戈,這件事能知道內(nèi)情的人現(xiàn)在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南京宮中的朱慈恨。
除了他,誰還能真明白了?
不明白,也就是隨意亂猜,花邊新聞自然是傳聞最廣,劉宗敏強搶陳圓圓,吳三桂已經(jīng)在投降路上,聞信之后勃然大怒,立刻誓師起兵云云……
究竟竟如何,恐怕也就是當事人最清楚。
所以提起此事,就連董小宛等人也是張大眼睛,豎起耳朵,等著下文如何。
寇白門見眾人如此,突然一笑。
她原就是秦淮八艷中最以美色見長的一位,此時一笑,適才臉上的冷艷之色全去……笑之下,立時叫人覺得如春風拂面,溫暖舒適,光是這一笑,余懷便已經(jīng)覺得不虛此行。
“陳家妹子是被劉宗敏強搶過去,不過,沒有幾天就送回來了。并且李自成召見吳襄,親自致歉……你們想,吳三桂手握五六萬強兵,據(jù)關(guān)門重險,李自成正要拉攏他的時候,怎么能叫人去搶他的寵妾?”
“原來如此。”柳如是頜首笑道:“這樣,我可就放心的婁了。”
陳圓圓早前命數(shù)十分不好,先是和冒襄有緣無份,然后被田皇親強搶入京,送給皇帝被拒,又輾轉(zhuǎn)到了吳三桂手中。就算身為娼妓,被人貨物一樣的送來送去,無根浮萍一般,恐怕心里也難受吧。
好在吳三桂對她還算寵愛,眾人聽說她已經(jīng)回到吳府,自然也是替陳圓圓高興。
“那么,究竟竟說的是什么呢?”
眾女畢竟竟是女子,不管怎么會彈琴,書畫詩書都來得,不過畢竟竟女人的話頭太散漫了,聽到現(xiàn)在,余懷仍然是不得要領(lǐng)。
“知道你現(xiàn)在是太子親拔的日講官,大忙人。”寇白門白了余懷一眼,頓了一下,臉上的神色又恢復了剛剛那種正經(jīng)的樣子:“兩件事,第一,我離京時,已經(jīng)有傳言李自成在山海關(guān)大敗,已經(jīng)有游騎入京了。在我到天津時,又聽說李自成已經(jīng)回到京師,具體是真是假,我可不大清楚。”
“什么?”余懷十分吃驚,霍然起身,問道:“這消息是不是真的?”
“當然,半真萬確。”
寇白門鄭重道:“李自成是否回京,我沒有親見。
不過,在出城的時候,是親眼看到有從關(guān)門敗回來的敗兵,模樣十分凄慘,旗幟,甲胃,兵器,似乎都丟光了。要知道,他們出城的時候有六七萬人,連沿途抓的長夫怕有近十萬人,結(jié)果陸續(xù)回來的并不多,我曾派人去打聽過,連續(xù)幾天,回來的人數(shù)連一萬人也不足。”
“這就是慘敗了。”余懷目光呆滯,喃喃道:“平西伯是有幾萬兵,關(guān)寧軍也是強鎮(zhèn),不過,竟然如此厲害么?”
“若是李自成和吳三桂打,怕是吳三桂輸多勝少。”寇白門很冷靜的道:“第二件事,便是東虜已經(jīng)入關(guān)了。”
這個消息,實際上比起頭一樁更加的叫人覺得驚心動魄。但身處江南的人,實在對所謂的東虜沒有太大的印象。
他們距離南京最近的一次,是兵鋒由山東南下,窺探徐淮一帶。
后來是史可法等人率兵警備,充實南直隸一帶的防御,清軍見沒有機會,就撤兵北上了。
因為認識不足,聽到這樣的消息,余懷反而沒有露出太多的表情,他仍然吃驚于李自成的戰(zhàn)敗,陷于其中而不能自拔。
倒是柳如是十分警惕,問道:“這么說,李自成是敗在東虜手中不是?”
“河東君當真聰敏。”寇白門輕輕點頭,道:“沒錯,就是如此。”
對一片石的慘烈交戰(zhàn),寇白門原本不會得知,所說一切,當然是陳圓圓在信中所書。
吳三桂在戰(zhàn)勝之后,立時就派人潛入京師和吳府中人聯(lián)絡(luò),最要緊的當然是他的父親吳襄,當然,他不知道,在敗退途中,李自成耐心用光,已經(jīng)下令把吳襄斬首泄恨了。
至于吳府中人,吳襄一死,沒有男丁,劉宗敏在前線重傷,根本沒有人再敢來打什么主意,無形之中,管制也就放松了。
這樣消息一通,京師中人就知道情形嚴重。李自成戰(zhàn)敗,主力全失,北尊是呆不住了,而東虜此次是舉族入侵,京師已經(jīng)很難保的住,而東虜是否繼續(xù)難下,也是殊難逆料!
陳圓圓算是消息靈通了,畢竟竟夫妻是未來的平西王吳三桂剃頭投降之后……”家中妻小安全也是十分掛念,逋信之時,當然是會如實說出實情。對家人加以安撫。
不需逃難,只需等他和清軍入城就是。
“陳家妹子是有心的,她說,曾經(jīng)被闖賊掠去過,是皇太子巡行城墻時,親手救下的她。而今東虜入境,絕不同以往那樣搶掠財物丁口后就走,她要我設(shè)法稟報給皇太子,及早設(shè)法,將來大敵,不是李自成,而是東虜。”
就算是余懷這樣的十分聰明的大才子,對陳圓圓的這種結(jié)論也是不以為然。
就算東虜在遼東給朝廷找了幾十年麻煩,不過這種邊患在歷朝歷代哪兒少了?從先秦上古,到唐的回鶻、吐蕃,再到宋的黨項、契丹,女真,歷朝歷代,威脅農(nóng)耕民族的游牧和漁獵民族史不絕書,除了蒙元僥幸之外,有幾個成功了的?
怎么看,這個叫“清”的蠻夷政權(quán),兵不過十萬,全族不過二十幾萬,能翻出什么樣的大浪來?
不過他們和吳三桂配合,大敗李自成,這倒是一個非常值得重視的消息了。
因為底下的戰(zhàn)局變幻,李自成會采取什么樣的應(yīng)對辦法,而大明這邊,究竟竟要采取什么樣的舉措,都是十分值得注意和小心的。
寇白門是海路南下,一路上走的很順,風向很對,所以比陸路快的多,這么一來,在這里聽到的消息,果真是第一手的最新情報了。
見余懷面色變幻不定,柳如是因笑道:“你不要懷疑,前幾天牧齋要大請客,昨日白門妹子到,提起此事,我便說,明日來客,不知道有多少人,縱使消息不能第一時間通到皇上和太子那里,也會眨間傳遍南都,現(xiàn)在么,當然是要省事的多。”
“此是大事。”余懷道:“我要立刻回宮,請見太子面稟。”
“好”
……柳如是十分爽利,立刻便乎一伸送客,嘴里笑道:“這一回就不叫你寫詩了,酒,你也沒得啊……等下次吧!”
“都是小事。”余懷瀟灑一笑,向著李香君和董小憲等人道:“代我向朝宗和辟疆致意……原本我要尋他們的,現(xiàn)下可是沒功夫了。”
候方域是東林世家出身的貴戚公子,向來眼高于頂,在復社中也是任俠使氣,十分知名。冒襄也是如此,李香君嫁與候方域,董小宛嫁與冒襄,原本都是十分得意,此時看到余懷雖布袍寒素,但車職在中樞,相比之下,候方域等人卻是失色的多了。
當下眾女只是微笑點頭,余懷卻是大步退出,柳如是自是出門送行,剛到內(nèi)宅門附近,耳朵里就是震耳欲聾的鞭炮響聲。
“咦,奇了,這是什么事?”
適才柳如是去的匆忙,只知道屋里幾個客人在,又急著把余懷和吳偉業(yè)拉走,倒沒有打聽他們在說些什么,這會子聽到鞭炮齊響,連她自己也不明所以,當下就是鬧了個目瞪口呆。
“恭喜河東君了。”余懷很急,已經(jīng)叫錢府下人牽馬,所以只是笑道:“尊夫大拜了。”
說罷,長身一揖,等馬匹牽到,便翻身上馬,向著宮禁方向打馬疾馳而去。
至于錢謙益和柳如是之間怎么解釋,又怎么說清楚軍務(wù)處是什么玩意,還有其中的職掌范圍……這就是牧齋先生自己頭疼的事了,而他自己,身上的使命還真的重的很哩。
一路急趕,余懷出身寒素,不能和那些走馬章臺的大家公子比,平時也是步行或是坐車的多,最多騎騎走騾,這馬并不常騎,也沒有跟班長隨帶著衣包什么的,等一路顛簸趕到承天門外時,仍然是一襲布衣在身,下馬的時候,齜牙咧嘴,十分狼狽。
“這不是余無懷么?他到這兒來干什么?”
方以智南逃之后,并沒有任何官職,原本的庶吉士也只是閑職,正好落了個清閑。不過,在前一陣太子回南京時見面之后,沒過幾天……就叫他補了東宮的日講官,只是方以智最近懶散慣了,見過兩次太子之后,因見沒有什么正經(jīng)差事,課程也沒有擬出來,所以連續(xù)幾天都沒有進宮,今日到宮門附近也不是自己的事,而是隨新上任的工科郎中陳子龍一起,前來踏勘地方,修建內(nèi)閣房舍和百官候朝的朝房。
陳子龍已經(jīng)三十余,身的壯實,方面大耳,長須過胸,看一眼余懷,笑道:“無懷也是補了日講官,天天進宮見太子殿下,光憑這一點,比你可勤勉的多!”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展翅更新組斷云笑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