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之中,朱慈烺離開仇并沒有引人矚目,倒是劉兆輝這個直衛(wèi)統(tǒng)領(lǐng)不情不愿的留了下來,在事情平息之后,帶著銀子去贖人。
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呂大雷的事,當(dāng)然不能置之不理。
皇太龘子若是失信幾個小兵,傳出去就真的是大笑話了。
此事鬧的雖大,不過衙門口的事倒也是十分有規(guī)矩,真金白銀一上,昨夜抓的人便是全放了出來。
而劉兆輝貴介子弟,將來就算不能襲封俟爵,一個都指揮的世職也是跑不了的。況且現(xiàn)在父為少府,子為皇太龘子直衛(wèi)統(tǒng)領(lǐng),將來家族復(fù)振也是必然之事,吝惜幾個銀錢就大可不必。
一見衙門口有不少乞丐般的人被上了大枷站著,于是索xìng就全部贖了出來。
有此貴客,衙門上下也是不少人出來看他,但見衣飾平常,看一看也就一笑摞開手了。
“殿下真是大方!”
郭叔平揉著乎腕子,笑道:“一下子就幾百兩出去,真是叫人羨慕啊。不過想想是一國儲君,也就立刻釋然了啊。”
“咳,不要胡說八道。”
這樣語帶譏刺,任何人都能聽的出來。呂大雷十分不安,上前勸說。
“怎么”,郭叔華翻著白眼道:“你昨天還說去求見了皇太龘子,太龘子殿下要親來幫咱們和百姓討個公道,這便是公道么?要說銀子,難道我真的沒有?只是看不過眼朝令夕改罷了!”
這般說法,更是叫人難以折辯,幾個新軍也都是垂下頭來。
四周的百姓倒不管這么多,有人幫他們交銀子,毒然是千恩萬謝。一個個跪下叩頭之后,便都是趕緊走了。
城中呆一天,還不知道家里要鬧成什么樣子。回的遲了,弄的賣房賣地賣兒賣女的,到對候耳就慘了。
四周都是亂糟糟的,郭叔華也突然失去了辯論的興趣,意興索然的道:“算了,不說了,反正已經(jīng)如此。大雷,我打算到海外游歷一下,到南京去找海船,你同不同我一起?”
他們自幼相交,一個沉毅穩(wěn)重,一個聰慧博學(xué),xìng子不同,相交卻是十分深厚。不過此對呂大雷臉上雖有猶豫之sè,到底還是緩緩搖頭,答道:“太龘子殿下行事,自是有他的理由,我不走。”
其實若說起來,呂大雷等人也有疑huò,不過,他們對朱慈烺的信任已經(jīng)是根深蒂固,難以動搖了。
而且,在平虜軍中,他們也是融入了一個整體之中,團(tuán)體高于一切的感奐,也是漸植心中,這時候叫他們走,絕無可能。
“那好,我走就是。”
郭叔華灑然一笑,樣子也是十分瀟灑,劉兆輝原本一肚皮的氣,見他這樣,心中一動,當(dāng)下上前一步,擋住郭叔華去路,不動聲sè的道:“你想不想聽聽太龘子殿下的說辭?”
“哦?”開叔華一挑眉,笑道:“怎么說的?請矢人開釋。”
“殿下說……”
人群之中,一伙子年輕人也并不怎么惹人注意,邊走邊說,倒也十分爽利。
等到得城門附近,早就有劉兆輝的部下迎了上來,送上馬匹,其余幾個新軍,當(dāng)然可以繼續(xù)回去休假。
只是出了這么一檔子事,眾人原本的好心情已經(jīng)是dàng然無存,此時看著城門,都是覺得份外的低矮壓抑。
“怎么樣,郭兄弟”,到了城門外頭,劉兆輝才把事情經(jīng)過說完,到最后,才看著郭叔華,撓著頭道:“我在太龘子殿下身邊久了,反而mō不著殿下心中所思所想。眼前這事,怎么個說法啊?”
“哈哈!”
郭叔華突然大笑起來,半響過后,才向著一臉愕然的劉兆輝道:“太龘子是如此英主,郭某還真小瞧了殿下的xiōng襟格局。”
“怎么說?”
“原本以為殿下只是息事寧人,不愿下頭的官員難以辦事。畢竟諭令是諭令,實際是實際。地方上要用公費,維持驛站要錢,所以殿下不好給自己找麻煩,于是一走了之。現(xiàn)在看來,殿下只是不愿以非法非刑殺人免官,而是要行之以制度罷了。”
“還有這樣的說法?”不僅是劉兆輝目瞪口呆,其余新軍將士,也是聽的呆了。
“當(dāng)然有。”郭叔華微笑道:“真正的人主制法硯以制衡天下生民,而同時自己亦在其中。yīn陽大道,哪里能行得快意之事!什么人主一怒,血流飄杵,那是颯刺,不是夸贊!象今天的事,太龘子殿下可以殺人,但不免被冠以非刑之名,而事后處置,足見殿下xiōng襟過人,實在是教人思之而萬分敬仰。
“你這書秈……”
劉兆輝搖頭笑道:“好了,聽你們說話,頭也攪的疼了!”
說罷便是翻身上馬,揮鞭yù擊。他雖是貴人,倒也沒有什么架子,將行之時,心中一動,向著郭叔華道:“郭兄弟,暫且不要走,我把你的話告訴殿部,看他怎么說?”
“也好。”郭叔華此時心境大好,拍著呂大雷的肩膀,笑道:“淮揚得此君上,恐怕我們將來會免于戰(zhàn)亂和災(zāi)荒之苦了。既然如此,還走什么。”
郭家其實是書香世家,而且所學(xué)很雜,十幾年前便遷居淮上,可能就是提前避禍而來。
跟著他的人,還是頭一回見皇太龘子這么不穩(wěn)重,一翻身下馬這動作,實在是太過猴急了一些。
便是夾在人群中的魏岳和李龔幾個,也是忍不住相視一笑。
殿下當(dāng)初在北京時,也是每常有十分輕率的孩子般的舉動,現(xiàn)在麾下這么多人,行營上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如這般的率直而行的動作,也是十分少見了。
朱慈烺這會子哪里還能理會這些個事?
當(dāng)下只是執(zhí)住湯若望的手,笑嘻嘻的道:“打你一走,我就惦記你回來的日子,怎么算,也早就該回來了。”
“臣是耽擱了一點時間,áng沒有現(xiàn)成的,還是設(shè)法從南洋地界轉(zhuǎn)運過來的。”湯若望也是一嘴熟極而流的京片子,當(dāng)時的北京話已經(jīng)算是成型,只是少了不少后來的旗人詞匯,此時這個中年傳教士若不是一頭金發(fā),還有十分高大的典型的德國日爾曼人的體型,光聽話音,還真聽不出來是泰西來的夷人。
“好好好,辛苦了。”
“除了饒chuáng、車chuáng、樘chuáng等器械,臣還從南邊帶回來不少愿意跟隨效力的泰西人。”
其實購買器械,在北京對完全用不著湯若望這樣檔次的傳教士出馬。耶蘇會在澳門和京師都有常駐的代表。
崇禎早年,徐光啟和孫元化這師徒二人負(fù)責(zé)鑄炮,從歐洲購買了大量鑄炮用的錘chuáng器械,山海關(guān)和京師城頭的紅夷大炮,就是鼻時所鑄。
不過現(xiàn)在京師丟了,以前的大炮和器械,當(dāng)然dàng然無存。
而朱慈烺對耶蘇會還有更高更多的要求,非得湯若望這個兩邊都信任的傳教士中的大人物親自跑一次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