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慧英和慧梅趕緊過來,向高桂英問安。
高桂英臉擠出一絲笑容,看著兩個乖巧的女兒,雖非親生,但這些年他們母女相依爲命,戰場共同殺敵,生活相濡以沫,早已勝過了親生。
“你們倆可有長進?”高桂英強顏歡笑。
“母后剛纔不都是看到了嗎?只是……”慧梅嘴快,看著慧英稍微停頓了一下,壞笑道,“父皇打算什麼時候讓姐姐和張耐哥完婚?姐姐在練劍,這段時間總是心不在焉的。”
“死丫頭,別胡說,誰心不在焉了……”慧英的臉像大紅布一樣,重重地低下了頭。
要在往常,高桂英聽了這話一定會很開心的,前兩天他還向陛下提起慧英和張耐的婚事。
張耐曾經是孩兒兵的頭領,李自成治軍有方,在長期的征戰,他招收了一批孩兒兵,成員大都是一些無家可歸的孤兒,也有軍將領的子孫後代,年長的不過十五六歲,最小的還不滿十歲,這支部隊跟高桂英的老營在一起,除非萬不得已,高桂英是不讓他們戰場殺敵的,只是訓練他們的武藝和攻殺戰守。
張耐今年剛滿十六歲,但卻已經有成人個頭了,小夥子長得非常結實,面龐黝黑,因其膽大心細,又深得高桂英的真傳,這幾年進步很快,他作戰驍勇,武藝高強,屢立戰功,深得高桂英和李自成的器重,成爲孩兒兵的頭領。
張耐和慧英年紀相仿,潼關南原一戰,李自成的人馬被數十萬明軍衝散。
高桂英率領的老營被困,與李自成的大隊人馬失去聯繫。老營之都是衆將領的家小,皆是老幼婦孺之輩,保衛老營的是孩兒兵了。
慧英和慧梅保護著高桂英突圍,張耐在與慧英的並肩戰鬥,產生了情意,張耐解過慧英之圍,慧英也過張耐的命,自那以後,這對年輕男女產生了愛慕之情?;菝分泪?,把這件事彙報了李自成和高夫人。
李自成和高桂英商議之後,決定把慧英許給張耐爲妻,這件事基本是公開的秘密了,只是由於戰事緊張,二人還沒有來得及完婚。
今天高桂英聽了慧梅的話,心如油烹一般,她裝著開心,想掩飾過去,但是她只能騙自己,卻瞞不過這對聰明乖巧如小棉襖一樣的姐妹二人。
“母后您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慧英和慧梅都看出來了高桂英的反常。
高桂英知道不說也不行了,把牙一咬,未曾說話,眼淚先下來了,“英子,母后對不起你……”
“母后何出此言?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慧英和慧梅感到了問題的嚴重,面面相覷之後,焦急的問。
高桂英把實情說了出來,慧梅先炸了,“這絕對是那個範程鬼主意,看我不一劍殺了她!”說著拔劍走。
“站住!”高桂英一聲嬌喝,慧梅不敢動了。
“這是你父皇決定之事,難道你要連你父皇也殺嗎?”
“母后息怒,嚇死孩兒也不敢造次,”慧梅撲通一聲跪下了,“可是母后,父皇怎麼能同意呢?母后難道也同意?我們應該與朱由崧真刀真槍的幹,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馬革裹屍,再所不惜,可是他範程竟然出這樣人所不齒的主意,簡直是禽獸不如!前者總爺劉宗敏是被他害死了,現在他又害到我們姐妹頭了,母后也能忍?”
“這些年母后帶你們視同親生,今日之事,母后和陛下也是沒有辦法,陛下已經一整天沒有進膳了,要想打敗朱由崧,成大業,唯有此計可行……”
“母后您別說了,慧英答應是,此事慧英一人去足矣……”慧英已經是淚水漣漣。
“既然如此,慧梅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高桂英摟著慧梅和慧英,三個女人放聲痛哭……
安慰了兩個乾女兒之後,高桂英又硬著頭皮詔見了張耐,聽完高桂英的話張耐傻了,好半天,張耐跪倒磕頭。
回到自己的屋裡,張耐把桌子也踹翻了,茶碗也摔碎了,手下人嚇得戰戰兢兢。
正這時,門外一道麗影,慧英閃了進來。
手下人給公主見禮之後,趕緊知趣的退出去了。
屋內剩下兩個人,一陣死一般的沉默之後,張耐首先打破沉默。
“你同意了,是來向我辭行的嗎?”
“我還有得選擇嗎?我們的命是爲闖王而生的,闖王爺和母后待我們恩重如山,是我們盡忠報效的時候了,將軍請放心,不成功便成仁,慧英知道該怎麼做……”
“待我殺了範程這個奸賊!”張耐睚眥欲裂。
“你不要亂來,除掉朱由鬆,這是個好計策,她是父皇的功臣……只怪我們有緣無分……”慧英哭著跑了出去。
高桂英又把範程和李自成定下的計策,詳細告訴了慧英和慧梅,兩個人含淚給李自成和高桂英磕了頭,連夜離開了西京。
看著兩條黑影在眼前消失,高桂英雙肩聳動,泣不成聲了。
李自成虎目含著熱淚,把高桂英攬在懷……
是夜三更天。一條黑影手提鋼刀,來到了範程的府門之外。避開哨兵之後,飄身入院。
來到範程的臥室前,門虛掩著,裡面還亮著燈,一條高大的身影映在窗戶。
黑影屏氣凝神,躲到了窗戶下面。
“既然來了,爲什麼不進來?”裡面傳出範程的聲音。
黑暗黑影面色一怔,站起身來,一把將臉的黑紗扯下,提著鋼刀衝進屋內。
範程背對著他,動都沒動。
黑影用刀指著範程的後心,努力了幾次,始終沒有刺出來。
“要殺我,趕緊動手吧……如果下不了手,趕緊回去,此事權當沒有發生過,老夫也不知道你是誰,也不想知道你是誰,但是老夫知道我們都是在爲陛下做事。”
黑影慢慢收了刀,退出屋門,然後跺腳牆,飄身而去……。
第二天,京師傳出小將張耐失蹤的消息。
“這孩子……”李自成搖頭嘆息,高桂英只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