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胡逆亂中原已數十年,今我誅之,若能共討者可遣軍來也……”
楊梟一邊寫,一邊念。
他所寫的《殺胡令》,其實是后世流傳頗廣的一篇文章。據說,這一篇《殺胡令》是冉閔天王親自寫的。但仔細的考證,這篇文章又有許多的漏洞,難以確保是冉閔天王寫的。
不過,不管是否是杜撰而成,楊梟卻喜歡這一篇文章。
周圍的人聽著,卻糊里糊涂,一時間沒摸清楚,只得按捺住心思聽。
漸漸的,卻進入楊梟描繪的狀態。
無數人握緊了拳頭,臉上的表情也隨著文章內容層次遞進而陷入其中。
這一篇文章,很容易引起共鳴。
這,也是楊梟的目的。
楊梟達到了預期效果,可鐘問筆卻出了問題。
原本,鐘問筆專心致志的寫《離騷》,可聽著聽著,也跟著分了神。好幾次,毛筆都險些落筆錯誤,幸好他反應快,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可是他書寫《離騷》時醞釀的情緒,消失得一干二凈,怎么都無法再恢復。
楊梟察覺了鐘問筆的變化,心中冷笑:“之前你怎么對外公的,現在我便怎么還給你。”
毛筆迅速揮毫,一個個剛勁有力的字不斷的在紙上展現出來。
楊梟朗誦的聲音,也愈發的高亢。
自身情緒,更是融入其中。
“……,環顧胡夷者,無不以怨報德,搶吾漢地,殺吾漢民。中原秀麗河山,本為炎黃之圣地,華夏之樂土,而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念到了‘天下’二字,楊梟瞬間加重了語氣,仿佛是一聲平地驚雷。
這聲音,引得無數人呼吸一緊。
鐘問筆聽到,心中卻更是煩躁無比,停下來說道:“楊縣令,能不能安靜一點。這樣做,我無法寫下去。”
楊梟筆下不停,回應道:“開始的時候,我不是說清楚了嗎?請鐘先生不要打擾我寫字,會影響我狀態的。”
鐘問筆啞然,頓時便沉默了。
楊梟的筆鋒愈發迅速,聲音愈發高亢,繼續書寫著。
“……,今之胡夷者,狼子野心,以擄掠屠戮為樂,強搶漢地為榮。而今之中原,北地滄涼,衣冠南遷,胡狄遍
地,漢家子弟幾欲被數屠殆盡。天地間,風云變色,草木含悲!四海有倒懸之急,家有漉血之怨,人有復仇之憾。”
“中原危矣!”
“大漢危矣!”
“華夏危矣!”
楊梟聲音激昂,完完全全的融入了角色中,字更是筆走龍蛇。
一副字,更是飽含了精氣神。
然而,鐘問筆卻狀態不在。
眾目睽睽之下,鐘問筆無奈,只得忍著繼續往下寫。
可不管怎么樣,他都無法把狀態調整好。
楊梟徹底沉浸在其中,時不時蘸一下墨汁,速度越來越快。
“不才閔,一介莽夫,……,誓必屠盡天下之胡,戮盡世上之夷,復吾漢民之地,雪吾華夏之仇,……,華夏大地,如若志同者,遣師共赴屠胡;九州各方,如有道合者,舉義共赴戮夷。以挽吾漢之既倒,扶華夏之將傾。”
話音落下,楊梟手中的筆隨之停下。
站在案桌前,楊梟久久不語。
他徹底的沉浸在了這一篇《殺胡令》當中,完全把自己都帶入了其中。
周圍眾人,也是震撼不已。
左光斗看著楊梟,眸子瞇起,似乎是再一次認識了楊梟。侯峒曾、黃淳耀等人也是如此,全都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阮大鋮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看了眼楊梟,又看了一眼周圍的百姓,最后看著一直都沒有狀態的鐘問筆,輕嘆了口氣便轉身離開。
許久后,楊梟回過神來。
一會兒的功夫,鐘問筆也隨之停下了。
鐘問筆看著自己筆下的《離騷》,再看看楊梟筆下的《殺胡令》,臉色慘白。他的這幅字不論是形體結構,亦或是具備的精氣神,都差了一大截兒。
如果鐘問筆全盛時期的發揮,楊梟的字絕對比不了。然而,在楊梟的影響下,鐘問筆連自己平時三成的水準都沒有發揮出來,縱然楊梟不是書法大家,也足以擊敗鐘問筆了。
“敗了,我敗了!”
鐘問筆眼神黯淡,喃喃自語。
目光一轉,他看向阮大鋮所在的方向,發現人已經消失,身體一陣搖晃。
沒想到,阮大鋮都走了。
鐘問筆忽然睜大眼,大聲道:“楊
梟,是你搞鬼,都是你搞鬼造成的。”
楊梟冷哼道:“鐘先生,下筆前我就詢問過你。當時,你記得自己是怎么說的嗎?說在鬧市中都能寫字啊!可現在,我一邊寫字一邊讀出來,并沒有違反什么?原以為鐘先生是一個大度的人,能做到愿賭服輸,可現在看來,不過爾爾。”
有了之前鐘問筆和阮大鋮暗算侯峒曾的事,楊梟說話極為刁鉆,不留一點余地。
鐘問筆搖搖欲墜,目光看向下面的人。
“鐘先生,輸陣不輸人,愿賭服輸,不要把自己的臉丟光了。”
“鐘問筆,原來還看好你的,沒想到你竟是這樣。”
“丟人!真是丟人,沒有半點大家風度,還自稱是魯王麾下的人,丟死人了。”
……
一個個圍觀的人,無情的抨擊著鐘問筆,不留絲毫的余地。
句句話語,像針扎入鐘問筆的心中。
“我,我,我……”
鐘問筆一連三個‘我’字沒說清楚,最后雙眼一翻,氣得直接閉氣倒在地上。周圍的士兵跑上來,把鐘問筆搬下去。
左光斗看都沒看一眼鐘問筆,問道:“縣令,這一篇《殺胡令》是以冉閔天王的角度寫的,非常精彩。老朽閱盡經典,卻沒有發現這一篇文章。敢問,是縣令以冉閔天王的身份寫的嗎?”
一雙雙眼睛盯著楊梟,等著答案。
楊梟搖頭道:“不是我寫的,是一位無名氏所寫。是我做的,我不會推辭。不是我的,我不能當做是自己的。”
“縣令高義,我等佩服!”
“敢于承認,不愧是我嘉定縣的縣令。”
……
眾人聽了楊梟的解釋,非但沒覺得遺憾,看向楊梟的眼神反而滿含欽佩。
無數人,更是佩服楊梟。
書法區域的氣氛,一下被推了上去。
楊梟連連示意眾人安靜,費了好一番勁兒,才讓現場的眾人安靜下來,朗聲道:“書法的交流才剛剛開始,得繼續下去。諸位慢慢進行,我先走了。”
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楊梟趕忙離開。
左光斗、黃淳耀等人跟在后面,也隨即離開。一眾人來到士兵安排的休息區,再沒有人糾纏,才松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