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方才那人如此無理取鬧,你怎可以毫不計較?”一行五人,剛剛踏出茶寮,蘇暮雪便嘟著小嘴問道。這一問,就連茶寮里面的人也聽得清清楚楚,那藍衣少年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側耳細聽。
江若蘭淡然一笑:“計較什么?怎么計較?難不成他隨口一說,我就要放在心上?抑或者,對他大打出手或橫加指責?那姐姐我與他們又有什么區別?雪兒,這世上,總有一些人,一些事,是我們無法左右無法理解的,也不必強求所有人看法都跟你一樣。所以,根本沒有必要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亂了你的心性。明白么?”
“嗯。”蘇暮雪笑吟吟地拍手:“姐姐說得對!雪兒以后也要將這種無視進行到底。”這丫頭,領悟能力倒是很強,也能夠舉一反三,當真是冰雪聰明。
簫遠微側著頭,臉上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輕輕接了句:“我想此刻,那人應該為自己的莽撞和無禮付出了代價,正暗自后悔呢。”
江若蘭不動聲色地說:“謝謝簫大人。一句意氣之爭而已,大人又何必介懷如此?”
簫遠聞言悚然一驚。方才他暗中出手,自忖應該無人察覺,誰知這位面色平淡如水的江大小姐竟一語道破其中玄機,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她的實力啊。
幾個人說說笑笑,渾不在意,里面的人卻聽得膽戰心驚。尤其是那位老者和那位出言不遜的少年,始知剛剛從這里走出去的竟然是一位大人,而那位大人卻又對兩位小姐如此謙恭,那這兩位小姐,又是什么人?一念至此,那少年雖傲氣十足,卻也駭得面如土色,額頭冷汗涔涔,哪里還有之前的囂張和不屑?
他摸了摸自己摔得生痛的屁股,剛扶著桌子站起來,就聽外面一聲清朗的斥責:“你們這是要做什么?”
少年抬頭望去,便見茶寮外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五六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眾星拱月一般護著一位手搖折扇的白面小生,恰恰攔住了方才出去的那幾位。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幾位茶客相繼起身,魚貫而出。
“嘖嘖。”那手搖折扇的小生雙目放光,兩眼在江若蘭與蘇暮雪身上不斷逡巡,還不住嘴地贊嘆:“人生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不知道這小小的茶寮是幾時修來的福分,竟讓兩位國色天香的仙女落下凡塵?”
此話一出,他身邊環衛的漢子便七嘴八舌地隨聲附和起來,淫狎之色溢于言表。
簫遠大步一邁,不動聲色地護在江若蘭跟蘇暮雪面前,冷冷地說:“這位公子,我們還要趕路,請讓開。”
“放肆!”一名滿臉橫肉的大漢暴喝一聲,指著簫遠怒道:“哪里來的野小子?我們公子與你們說話,那是給了你們天大的面子!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是不是活膩歪了?”
話音剛落,就聽“啪”一聲脆響,一記重重的耳光甩在了那人臉上。眾人看時,那人臉上五個清晰的指印,觸目驚心。
“好,好。打得好!”蘇暮雪在一邊跳著腳拍著手歡呼起來,一張俏臉活色生香,看得那白面小生目眩神迷。
“你!你敢打我?”那人驚怒交加地捧著臉,似乎難以置信。
“誠如你剛才所說,我打你,也是因為看得起你!”簫遠神情肅然,虎目一瞪,目光凜凜地望著那大漢,恨不能一刀將他劈成兩半。他原本堂堂朝廷五品,又是洛陽府總捕頭,平日里盡職盡責,擔負著整個洛陽府的治安保衛工作,何嘗被一個無知鼠輩指著鼻子這樣罵過?
“小子,你找死!”那人氣得跳腳,雙拳一握,就朝簫遠撲了上來。“老子今天要讓你嘗嘗我的厲害!”
簫遠冷哼一聲,面上露出一絲不屑,不閃不避。待到那拳風襲來,幾乎要落到面門時,才伸出右手,輕輕一彈,輕易便破開他的攻勢。那人腳下一個趔趄,拳風一偏,那兇狠的勁道便被完全卸去,噗通一聲,便趴倒在地。
“老子跟你拼了!那人一招落敗,不由得羞惱萬分,又氣又急地爬起來,惡狠狠地揮起拳頭,再次擊向簫遠。
簫遠面上浮起一個冰冷的笑意,看也不看,抬腿就是一腳,那人噗通一聲再次跌了個嘴啃泥。還沒等他回過神來,簫遠迅即上前一步,一腳踩在那人背上,冷聲道:“就憑你這兩下,還敢在人前叫囂?”
“好俊的身手!”那白面小生臉色微變,立即收起折扇,微微拱手,誠摯道:“家奴無禮,多有得罪,在下代他向好漢賠禮。不知這位好漢怎樣稱呼?家居何處?”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簫遠見他這樣,倒不好再怎么計較,只哼了一聲,扭過臉去,并不答話。
那小生見簫遠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又見兩位嬌麗絕艷的小姐臉上盡是嘲色,惟恐失了身份,遂心頭火起,轉身踢了身旁大漢一腳,怒道:“蠢豬,人家都欺負到你家主子頭上了,難不成還要本公子親動手?”
“是!”余下五人聞言齊齊應了一聲,立即摩拳擦掌,獰笑著形成包圍之勢,惡狠狠朝著簫遠撲去。
“不要留手,把這小子給我往死里打!”白面小生折扇一開,緩緩輕搖,陰笑道:“讓他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場。只不過,休要傷到兩位小姐,聽明白沒有?”
在他看來,五個身強力壯的大漢一起圍攻簫遠,不說那呼呼的拳風掌風,就是用人堆,也能把簫遠壓制得死死的。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這一次,不止四手,而是十手。簫遠再厲害,又能奈何?
白面小生無視那邊的爭斗,疾步跨到江若蘭身邊,涎著臉伸手去拉江若蘭:“小姐,拳腳無眼,還請退后一點,千萬可別傷到你了。你別怕,本公子一定會保護你的。哦,還有這位小姐。”
“你干什么?放開她!”江若蘭還沒出手,一聲怒喝便自身旁響起。緊接著,一道藍色身影橫在江若蘭面前,堪堪擋住那白面小生的魔爪。不是方才口出妄言的少年,又是誰來?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一會兒出言挑釁,一會兒卻又變成護花使者了,這少年,變臉比翻書還快,莫不是腦袋進水了?只不過,她看上去像是這么好欺負的人么?江若蘭啞然失笑。無論如何,這少年明知道對方人多勢眾,卻不計前嫌地挺身而出,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意思。
“滾開,小子。”眼看著自己就要與佳人來個親密接觸,卻被這憑空而來的小子壞了好事,白面小生哪里還能忍得住?冷哼一聲,折扇一收,滔滔怒火化作一道疾風,朝少年前胸點去。
“噗。”流光一閃,那折扇正中少年前胸。少年悶哼一聲,身體陡然一顫,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看樣子,已然受傷。饒是如此,他卻面無懼色,不退不縮,兀自頑強地橫在江若蘭面前,仿佛一堵墻,隔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你要死,本公子這就成全你!”白面小生見他如此作梗,勃然大怒,仗著自己身手不錯,折扇疾點,出手如風。嗖嗖嗖,瞬息之間,竟是攻出了十幾招,且招招凌厲狠毒。勁風撲面,直擊藍衣少年。
從他第一次出手,江若蘭就知道他招式之間帶著靈力波動,以他這樣的身手,去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凡夫俗子,實在是大材小用,也太不要臉了一點。別說是這少年現在執意要救自己,就算是萍水相逢,她也絕不容許這樣的事情在眼前發生。
神識一放,緊緊鎖定那白面小生,江若蘭眸中劃過一道森冷,輕輕拉開藍衣少年,關切地說:“謝謝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藍衣少年咳了一聲,倔強地搖頭。江若蘭放下心來,淡淡地說:“你不是他對手,還是讓我來吧。”
少年愕然之下抬頭,驚駭地發現那道翩袂的粉紫色俏影已擋在自己身前,纖手一揮,方才那險些令自己喪命的折扇如同玩物一樣,竟被她抓在了手里!爾后嗤一聲,陡然倒射出去,擦著那白面小生的臉頰險險飛過,帶出一道血線,釘在了他身后的木樁上。力道之精準,令人咂舌。
白面小生招式一出,便覺自己的靈力和身體都被鎖住,動也不能動,大駭之下,耳邊一涼,一縷勁風擦著臉頰飛了出去。旋即臉上一痛,殷紅的鮮血便絲絲浸出。這一下,不只是他,就連旁觀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那藍衣少年,臉上表情更是萬分精彩。
“嗷。”一陣慘呼傳來,眾人回身望去,便見方才那兇神惡煞的幾個大漢已被打得鼻青臉腫,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呼小叫。而簫遠,則神情冷漠地站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