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橋鎮,蘇家的后山。
那一帶,說是蘇家的地盤,實際上就是蘇人之這家人的后山。平時家族弟子多在修煉場上習武,很少跑到這后山來。再說,這后山連著遠處的妖荒山脈,一般的人不敢涉足。
但蘇子如不怕。倒不是說她不怕妖獸,或者說不怕死,而是因為蘇家的修煉場根本容不下自己。最為深層的理由還是那個出身問題,她不是蘇家嫡系。
這一天,蘇子如靜靜地站在一座高高的山頂,眺望著遠處的妖荒山脈。秀眉微蹙,雙眼泛紅,漸漸地把目光又投向下面的河流。隨即悠悠一嘆,喃喃道。
“天齊,兩月已過,你到底在哪里?他們都說你不可能活著,但我知道你不會死。真的,沒有理由,你肯定還會回來。”
要知道,這兩個月,人們常看到一道孤寂的身影立于山巔,呆呆地看著遠方。有時一呆,就是幾個時辰。
人影就是蘇子如。誰也勸不動她,包括十分疼愛她的父親。發呆之后,她就會在那里瘋狂地修煉。人,莫名地變得有些沉默寡言。
周天齊失蹤的那一天,她尋遍了那處河道附近。結果只看到了那個人字形的大坑,還有那些怵目驚心的斑斑血跡。而同在那一天,蘇人鏡一家曾到過家里。之后,蘇繼東兄妹先行離開,聽弟弟繼文說正是朝著后山方向。
一切,都似乎指向了這對兄妹。但無論怎么詢問,他們回答什么也不知道。
所以,蘇子如既恨又悔。恨,肯定就是他倆導致了天齊的失蹤;悔,就是當時為何要離他那么遠。如果自己在他身邊,或許這事就不會發生。
甚至,她不顧父親的勸阻,獨自一人沿著河道尋找了很遠很遠,可惜仍然未果。
這一段時間,蘇子如甚至還把前來提親的呂家人罵了回去。天齊失蹤那一天,正是家主過來告訴父親,自己被呂西月看中,以后會擇日迎娶。那個名聲極臭的家伙,想一想就惡心不止,還指望著我嫁過去以換得家族利益,沒門!
當時得知這一消息后,一向善良溫柔的蘇子如怒了。隱隱地,她甚至有種直覺,天齊的失蹤跟這件事也有關系。因此她暗自發誓,不找回天齊,不參加完家族比試,那事休得再提!
收回了視線,也收起了思緒。蘇子如遂端坐下來,很快就進入到了修煉狀態……
第二天,蘇子如準備繼續到后山修煉時,家里突然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差不多在同一時間,拼命趕路的周天齊正好回到了那處河道邊。昔日的大坑在雨水作用下已漸漸變小,早已無法辨認出當時的痕跡。而那一天的屈辱卻歷歷在目,周天齊咬著牙道。
“蘇繼東,還有蘇子雯,我周天齊來向你們討回利息來了!”
說罷,身形一動,人已向著遠處快速行去。
蘇人之家的后院,很安靜,幾乎鮮有人到場。那里,就是周天齊三年來的住處,也是他的一個修煉之所。
周天齊看著兩月不見的后院,有些百感交集。隨即扔掉了身上那些樹皮藤蔓之類的,進屋換上了一套干凈的白色長袍。前院隱隱有說話聲
,想必大家都在,正好給子如姐他們一個小小的驚喜。
剛要移步,突然聽到聲音變大,爭執聲起,又漸漸地成了吵鬧聲。周天齊想也沒想,遂趕緊跑到前院,屏聲定氣,隱身暗處察看究竟。
凝神一瞧,周天齊心中的恨意立起。隨即冷笑連連,剛剛說要找你們討回利息,結果你倆就送上了門。難道這不是天意嗎?
大廳內,除了蘇人之一家人,還有那兩個令人厭惡的不速之客,蘇繼東與蘇子雯。又幾乎一個月不見,被周天齊羞辱了一番的蘇子雯好像變得有些話少了。
與她相比,蘇子如則變得更加沉默。此刻,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就好像那兩個可惡的家伙不存在一般。本來,她今天會一如既往地繼續到后山修煉,哪知他們把自己堵在了屋內。
所以,一開始沖他們嚷嚷了一陣之后,蘇子如再次安靜了下來。更多地,主要是蘇繼東這個家伙在表演。
“蘇叔,看在我父親的份上,我叫你一聲蘇叔。”蘇繼東微昂著頭,儼然以小家主自居。他悄悄瞥了一眼蘇子如,暗自吞下一口饞水。這小賤人,怎么越來越招人喜愛。與她相比,自己的親妹妹就是個渣。一念至此,身上某處地方竟開始蠢蠢欲動。
這不經意的一幕,卻如數落在了周天齊的眼中。心中對蘇繼東的恨,立即又增加了幾分。
而蘇繼東哪里知道暗處有人正恨之入骨,只是如畜牲般地在那幻想。要不是顧忌與蘇子如還有一點血緣關系以及實力高他很多的蘇人之,他恨不得立即就撲了上去。但是,即便不是如此,他蘇繼東真的敢撲么?
答案是借他一萬個膽也不敢。因為,這一段時間里,蘇子如幾乎已成了呂西月的禁臠。想一想那個名字柔和似女性,實際上吃起人來連骨頭都不吐的陰險殘忍的家伙,蘇繼東都忍不住有些發抖。
因此,蘇繼東只好強行壓制住那份遐想與沖動。他深吸一口氣,盡量不去看蘇子如的方向,轉眼盯著蘇人之繼續道。
“既稱蘇叔,所以你也認真考慮一下家父的提議。蘇家現在比較困難,你千萬不要做一些有背家族的事情。要那樣,豈不讓別人看了笑話?”
原來,他們所謂的提議就是蘇子如不能參加家族比試。一方面是忌憚她的實力,另一方面則是反正很快她就要成為呂西月的小妾,參加蘇家的比試還有何意義?
但先前的爭執就在于,蘇人之父女都不同意家主的提議。蘇家這么多年以來,哪里寫著不能讓旁系子弟參賽?更何況,他們還不是旁系,只是庶出而已。
即使是庶出,在老家主還活著時,念在蘇人之曾給家族做出過貢獻,而且修為出眾的情況之下,他們一小家的日子過得還算平穩。
可惜六年前老家主意外身亡,等新任家主登臺之時,蘇子如一家立即從天堂跌入地獄。那些過去一直視他們如異類的蘇家同胞,個個露出猙獰的嘴臉,恨不得立即把他們打入深淵。又或者是流放到妖荒山脈,生死由天。
新家主,正是這兩個家伙的父親蘇人鏡。
“你無需多言,我們想法已定。再者,
先前我都與人鏡兄說好,一切等子如參加完比試之后再定。”蘇人之拿眼角掃了下不可一世的蘇繼東,心中冷笑不已,“怎么沒過多久,他又出爾反爾?”
感覺到他們無比堅定的態度,蘇繼東仿佛也不氣惱。這些都沒有超出父親的猜測,隨即皮笑肉不笑地繼續道。
“家父也并非出爾反爾。他說,如若你們執意參賽,那就得加上一個小小的條件,即必須拿到第一。有了這個成績,我們也能在與呂家商談中掌握一些主動。子如妹天賦不俗,這個條件還不是手到擒來?”
蘇人之父女聞言對視了一眼,他們的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必須拿第一?如果不出意外,這個第一問題不大。但為何就掌握主動了呢?他們與呂家到底在密謀什么?
“我會去參賽,而且一定會拿到第一。”久久未言的蘇子如突然開口,語氣冰冷而堅定。
“哼,你以為自己永遠就是第一?井底之蛙!”蘇子雯似乎專門針對她,不屑地譏諷道。
在她說這句話時,暗處的周天齊突然注意到蘇繼東嘴角快速閃過的一抹怪笑。這讓他不由得一愣,觀其神態,這里面似乎真有另外的隱情。
淡淡地看了一眼挑釁的蘇子雯,蘇子如反而更加平靜。隨后她干脆微微合眼,裝作假寐。
哪知蘇子雯看到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對蘇子如的恨愈發濃烈。尤其是之前身邊的親二哥,看小賤人時居然流露出那樣的貪婪眼神,就更讓蘇子雯怒不可遏。
“你得意什么?即使你真得了第一,還是要進到呂家做小妾。而不像我,將來會是堂堂正正地嫁到徐家。”
聽到這里,蘇子如似乎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忍無可忍,那就無需再忍。
“那我可要提前恭喜你一聲。聽聞徐家第一公子風流倜儻,功力更是臻至氣境,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那意思很明顯,這樣的人物,還真的會缺少你這樣的貨色?
“賤貨!”蘇子雯不算傻,自然也明白這層意思,遂下意識地低罵了一聲。
“你罵誰?”這一次,蘇子如反應很強烈。身上的氣勢瞬間暴發,大有一點即著的架勢。
蘇人之皺緊了眉頭。這位常以小公主自居的霸道女子,他是恨不得一掌拍死。但一向隱忍的他,還是給了女兒一個不要亂來的眼色。
而一邊的蘇繼東,覺得今天也不宜把事情鬧大,同樣不斷給妹妹使眼色。
不知怎么,提到徐君野,蘇子雯瞬間卻想起了那段恥辱的經歷。那個踩在臉上并教訓自己的妖山守護者,心中莫名地就是無限的憤怒。
“就罵你,怎么著?”憤怒之極的蘇子雯絲毫不給兄長情面,用手指著蘇子如繼續跋扈,“小賤人!”
“你……”蘇子如“嗖”地站了起來,但一看到父親的示意,還有母親和弟弟的恐懼表情,她深深一嘆,隨即又收回了氣勢。
“收回你的臟手!”突兀地,一道聲音在屋內響起。
很威嚴,有一種讓人不得不遵從的感覺。
很強勢,更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本章完)